「緩緩歸矣」與「不須歸」之間的我

春的腳步,是叮咚的雪水,是高原上柔軟的風,悄悄澆灌,輕輕吹綠的山谷。夏的呼喚,是啁啾的翠鳥,是烈陽下熱鬧的花,嚶嚶嬌語,灼灼綻放的璀璨。那一日,我眠在樹下,有斑駁的光影,總是不安分的晃動,惹得我的眼不耐煩的睜開又入眠,它不再像春裡剛剛抽芽的時候,那安靜的模樣,惹人憐惜的乾瘦身材,如今被雪水澆灌出新的“脾氣”,被春風披上茂繁的新衣。在夏日裡,總是在我面前婆娑的搖曳著身姿,偷窺著我的一簾幽夢,漣漪著整個夏季。

天空的晴朗,彷彿也為心打開了蔚藍。而在夏日的清晨,卻使天的亮光渡過透明的窗戶,安然自得的落在我的床上,它搗碎了我的夢鄉,揉醒了我的眼睛,讓我看見那落在山頂的金色光芒,恰似夜還未收拾的星辰,而那斬斷山腰的濃霧,卻似羞滴滴的姑娘,正拖著潔白的霓裳,施施然從我眼前走過。房門打開的剎那,擁擠而進的空氣,與我撞個滿懷,這個時節的空氣是多情的浪子,滿身各色的香味,卻總是淡濃相宜,一天天的在你身旁轉悠著,收羅每一份愛的微笑,遺拾每一步歡喜的腳印,然後鼓著勁兒的鑽入你的夢裡,收藏你的歡喜與眼淚,澆灌一朵屬於過去的花蕾。

我悄悄的走近山谷,想去偷採第一抹晨曦打在樹梢的柔荑,親近亭亭玉立在枝頭的雨露。當陽光浮上山頂俯視整片幽谷的時候,我卻無意打碎了自然的清夢,腳印落在了小草酣睡的頭頂,樹枝上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也戰戰兢兢,在陣陣晨風中搖搖欲墜。當陽光傾瀉而下,撫上樹枝的螓首,穿破林間披上的紗幔,濃霧也就開始變談變薄,疏影的森林走了出來,摻雜其中的太陽,也變成了拉開最後一道帷幕的淡金色幕布。

我終於沐浴在陽光之中,房屋、樹、草地、溪水,還有遠處的牛群和我一樣。離我最近的是一顆參天的大樹,垂下的樹枝上佇立著晶瑩剔透的雨露,像極了水晶珠簾,而馬尾松的根部還有少許薄霧嫋嫋升起,與垂枝相壤,我的眼裡就多了一位跳著西域舞蹈的奇妙女子。此時,我仰望蔚藍的天空,與陽光對視,在一滴滴雨露中相遇,然後變的五彩繽紛。我回望身後一山退一山的景象,不由得偷看腳下踩過的地方,它們都昂揚著腦袋,不看我也不理我,嫩綠的、幼稚的,卻健康的成長著。

遠處的雪山已經不再遙不可及,跨過那條陽光下閃爍的河流,走過牧場牧民的房屋與牛欄,再爬上那塊已經被牛群佔領的草丘,雪山也就更近了,就在眼前。皚皚白雪如山的鎧甲,初陽灑上的時間,那一層透明的薄冰折射瑰麗的顏色,五光十色的看著遠來的人群,與牛群擦肩而過的縫隙裡,雪山已經跳出了我的心裡。“好久不見”你還是那樣的肅穆,讓人昂頭仰視你的雄偉身姿,感受你的威嚴,並在風中傾聽你的施令,然後再一次披拂雪風與高陽的洗禮,但我還是選擇,再一次睡在崇山峻嶺與牛群中間。

這裡的自由,是地為鋪,天為被,而我在中間入眠。時有清風吹拂,散去積澱的陰霾,把它們吹落在草地上,磕上堅硬的石頭,“噗嗤”一聲碎的七零八塊,遠處的牛群似是聽見動靜,抬頭望了一眼,便又低頭吃草,而我安然入眠。高原的一切,都帶著樸實的風味,不一會兒,牛群向我這邊渡來,慢悠悠地啃著草,“哞哞”的叫上幾聲,呼朋喚友般向我這“陌生”的動物靠近,它們也許認為直立行走的“懶動物”,充滿了讓它們探究的味道。畢竟,這山谷的熱鬧是純粹的童話,樹和草是直立的,但它們並不會行走,而我直接走在陽光下,睡在了風裡。

“緩緩歸矣”與“不須歸”之間的我

“緩緩歸矣”與“不須歸”之間的我

“緩緩歸矣”與“不須歸”之間的我

我喜歡這山谷裡藍天的顏色,大致是我生長在這裡,我已經習慣了它的蔚藍,所以,我喜歡往山谷裡跑,喜歡在清晨走在草地上,讓露水打溼我的褲管,然後在慢慢融入我的皮膚裡,去洗滌“車馬喧囂”的複雜,重新一步步走來,再一滴滴染上原本屬於我的味道,我是山谷的一份子,永久都無法剔除的印記。

因為,我愛的“不明顯”,但我總是習慣躺在崇山峻嶺與牛群中間,傾聽牛羊吃草的聲音,遠處河水跳躍的興奮,以及遠遠的看著雪豬建立新家,還有灰兔豎著耳朵的模樣。當然,我會允許牛群慢慢的靠近我,可以舔我的手,因為手裡的鹽,然後我在摸摸它們的頭。我也十分親暱小羊羔子,牛的體積太大,但可愛的小羊羔子,我可以抱住它們,在摸摸蹭蹭,然後它們就跟著我滿山偏野的跑。

有時,我會追逐牛群的腳步,來到山脊上,看著群山峻嶺依次排列,再縱橫交錯,像一個巨大的“麻花”,連綿不絕的一望無盡。而我是萬山圈子裡的一點,群山像緩緩流淌的水,但我不知道這“水”的流向,正如我不知道“山”與我的方向,只知道我與山在一起,沒有什麼“緩緩歸矣”,也沒有“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情結,因為我一直都在,一直在。

但,我有時也在兩者之間遊走,這並不危險。因為,我喜歡放牧的生活,這是我心生“緩緩歸矣”的動機,所以,當我抵達牧場的時候,我又會心生“不須歸”的最終目標。雖然,每一次都會“歸去來兮”,但我會記住許多奇妙的事情,就像我走在一條“繁華的街上”與老熟人“招呼”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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