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災77」胸無大志的起義軍,卻碰上了千載難逢的機遇

在失去了一切、淪落到和牲口同等地位之後,這些可憐的大力士們終於決定反了。

石虎貶他們來涼州當炮灰的時候,有一個細節沒有考慮到位:他是把整個東宮力士部隊囫圇打發上路了,各級指揮官都在,戰鬥力保持得很完善。當這種成建制的正規部隊要造反的時候,基本上不需要整隊和動員的時間,而且破壞力異常強大。

力士部隊的都督梁犢一聲令下,一萬多人立即群起響應,雍州本地的士卒完全不是這群特種兵的對手,沒經過什麼像樣的戰鬥,力士部隊就攻下了雍州。

按理來說,最該被拿來祭旗的人,應該就是張茂了,不是他拼命的壓榨,力士部隊也不至於走上造反的不歸路,現在造反事業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把張茂剁得稀碎也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這個時候,有趣的事情出現了。

梁犢認為自己的威望不夠,於是拿刀逼著張茂來當起義部隊的大都督、大司馬,讓他成為名義上的首領,以此來號令當地豪傑。

這一幕後來幾乎是原樣重演了:近代的武昌起義,也是一群士兵發起的,攻下武漢之後,士兵們同樣的認為自己不能服眾,於是拿槍抵著軍官黎元洪的腦袋,逼他當義軍都督,而黎元洪其實堅定的反對起義,還手刃過兩個起義士兵。

歷史有時候就是一再重複。

當然,梁犢推張茂出來,只是把他當傀儡用的,目的是借他的名號吸引雍州的本地勢力。而他的目標其實是回家,這就要經過關中一帶,直到河北,張茂只是雍州刺史,在這些地方,他的使用價值是不大的。

所以梁犢還給自己準備了一個頭銜,不是特別響亮,但是特別好用。

他自稱晉朝的徵東大將軍。

這個名號,瞬間就在關中引燃了滔天戰火。

此時距西晉滅亡不過三十年,延續千年的“漢人正統”觀念遠遠談不上消散,連石虎自己都認為“胡人不得為皇帝”,把頭銜從皇帝降成天王,北方的漢人百姓自然更加不滿意:我本來是皇漢之民,現在卻淪為異族治下,而且胡人極其殘暴的壓榨,讓人根本都活不下去,每天想的就是晉朝再打回來,好報這份屈辱之仇。

現在突然聽說來了個晉朝的徵東大將軍,你說他們會幹些什麼事情出來?

所以梁犢所過之處,猶如火星入乾柴堆,走到哪裡,就燃到哪裡。從雍州到長安,一路無城不摧,大軍一到,百姓踴躍開城門投降,戍卒紛紛投軍。

晉朝在北方還有如此的號召力,僅僅一個A貨,就能掀起遍地烽火,如果是真牌子前來,不知道歷史會是怎樣的走向。可惜偏安於江南的司馬氏,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有帝王氣魄的後代,他們只是躲在皇帝這個位子上混吃等死。

這時候真是收復北方的一個良機,再往前幾年,石勒在位,他的統治相對溫和一些,北方的矛盾沒有那麼激化;再往後幾年,就是各個胡族人才輩出,躍馬中原,各個都不好對付。此時後趙一統北方,卻在石虎的暴政下被消耗了十年,國力大衰,就像一個虛弱的巨人,只要扳倒他,南北就可以再次歸於一統。

幾年之後,東晉在權臣桓溫的強力約束之後,開始北伐,可惜那時各個胡族已經成了氣候,再也難以對付了。

此時,這支力士部隊,就正好享受了這個空檔期,梁犢連兵器、盔甲都沒有,他的武器是從老百姓手裡搶來的鋤頭和斧頭,再就是自己砍下來的木棍,就這麼一群烏合之眾,卻一路攻郡佔縣,長驅向東,到了長安城下,人數已經高達十萬。

而且這十萬人,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戰鬥力。

鎮守長安的石苞,派出了自己的精銳,試圖擋住義軍的兵鋒。他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一戰而退;

石虎以大司空李農為統帥,率領十萬大軍去討伐義軍。兩軍在新安相遇,正規軍李農被野雞軍梁犢擊敗,退到洛陽;

梁犢追到洛陽,再狠揍了李農一次,把他從城裡趕了出來。李農只得退到成皋關。

這一次,梁犢不追了。

因為是李農讓他不追的。

李農證明了,他之所以能成為帝國軍界高級長官,確實是比東宮衛戍部隊的將領梁犢要更牛一些的。

從梁犢的進軍路線,李農看出來了,這支義軍看起來不可阻擋,簡直是有改朝換代的氣勢,但實際上,他們並沒有這樣遠大的志向,他們甚至連戰略目標也沒有,所想的只是回家,所以才會攻下城池卻不佔領,而是一路直奔襄國。只要把大路讓開,他們就不會來針對自己。

果然,李農退到成皋以後,梁犢再次筆直的東進,不久就在滎陽停了下來,然後幹了一件證明他確實胸無大志的事情:

他在滎陽展開了大規模的搶劫活動。

但凡稍微有點政治訴求的起義,也會表明自己弔民伐罪的態度,會去搶官府的糧倉,但很少去搶老百姓,甚至大多還會在成功搶到糧倉以後,做些開倉賑糧之類的事,以便拉攏民心,壯大勢力。梁犢的蝗蟲式搶劫法,完全不挑食,不管是官還是民,統統先搶了再說,這種舉動,這就是標準的土匪作風,只是他這支匪幫的規模特別大一些而已。

看起來似乎很難說得通,一幫土匪而已,雖然骨幹成員都是特種兵出身,但人數不多,而且連兵器都缺,怎麼可能從寧夏打到河南,而且一路所向披靡?

雖然梁犢借了東晉的名頭來用,而且效果拔群,應者如雲,但這些新投軍的百姓,前兩天還是種地的,不可能一上戰場就突然勇不可擋了,後趙的正規軍眾多,沒理由連阻擋一下都做不到。

其實原因倒也不是特別複雜:不是因為後趙帝國的軍隊腐化了,不能打了,後趙北有燕國,南有晉朝,這些年來,大仗沒打,小仗沒停,軍隊的戰鬥力還是有保證的。

原因在於,從中央到地方的各個大臣,現在都不想打仗了。

倒也不是因為他們突然變得熱愛和平,而是因為石虎快要死了,自從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死了自己的親兒子以後,石虎就生了大病,一直也沒好利索,眼看著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些大臣們得把自己的實力好好保存起來,等石虎死了,好拿出來用。

給自己站隊的皇子搶皇位用。

所以義軍此時真的是佔盡天時,有大義的名分,有畏手畏腳的敵人,如果找一塊根據地潛心發展,有可能成就一番事業。

只可惜,梁犢根本沒這個想法,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原本他一門心思只想回家,但在滎陽搶了一番之後,發現搶劫這種事情特別的有效益,於是不走了,開始專心致志的搶劫。

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梁犢手握這麼好的機會,卻一路把自己從解放者降格成了土匪頭子,可以說每一步都走錯了,而該來的懲罰,也終於來了。

大驚的石虎,終於改派自己的兒子石斌來鎮壓義軍了。

後趙早先的兩個準太子人選:石遵擅文治,石斌擅武功。

不過,石斌的治軍能力倒也不是特別出眾,天下紛亂,後趙名將迭出,真正能打的人裡邊,根本排不進石斌,他只是在皇子裡面能打而已。

關鍵在於,石斌和其它出工不出力的大臣們不同,他真有鎮壓義軍的動力,而且這份動力,極其的強烈!

「五胡災77」胸無大志的起義軍,卻碰上了千載難逢的機遇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