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4月2日下午6時2分。正逢下班高峰,澠池縣火車站廣場縣工商銀行車站辦事處門前的斜坡路上,行人匆匆,汽車喇叭聲和自行車鈴聲響成一片。
跟往常一樣,澠池縣工商銀行的運鈔車在前,押運車在後,兩車相距約有七八米。因為是條下坡路,兩輛車慢慢地滑行到辦事處門前。按照慣例,司機史文崗按了一聲喇叭,辦事處主任韓英偉和女出納員李娜手提款箱從辦事處門裡走了出。
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運鈔車剛剛停下不到半分鐘,一直尾隨其後的一輛紅色桑塔納突然向前一衝停在了運鈔車右前方一米遠的地方。隨著車門打開,一名身著迷彩服、頭戴迷彩帽、眼上戴著墨鏡的青年端“五六”式衝槍,兇狠地對準運鈔車駕駛室就是一陣掃射,密集的子彈頓時把車窗打成碎片。與此同時,又一名相同打扮的青年手持五連發獵槍衝下來,朝後面的押運車“砰砰”就是兩槍。
在兩名歹徒開槍時,從桑塔納上又跳下一名穿迷彩服的女青年,只見她快步跑到運鈔車上,提下剛裝上不久的兩隻款箱就返回了車內。這時手持衝鋒槍的歹徒邊打邊退,又與女歹徒同時跑到運鈔車上,分別各提兩隻款箱鑽進車內。剩下這名持獵槍的歹徒朝來時的路上又接連打了幾槍,趁行人躲避之機,慌忙跳上車,桑塔納順原路倉皇逃走。
震驚全國的中原劫鈔大案發生了。
幾分鐘後,三門峽市指揮中心接到報案,迅速在全市設卡堵截。
6點27分,三門峽市公安局副局長姚丙育與刑偵大隊政委張英、刑偵大隊長鬍和平及中隊長蘆猛率先趕赴現場。
6點30分,澠池縣公安局政委蔣挪軍、副局長李正民、刑偵隊教導員袁阮姣帶偵技人員相繼趕到現場。澠池縣公安局局長楊在接到姚丙育的電話指令後,帶著巡警隊趕往洛陽方向追查。
8點10分,三門峽市公安局副局長馬振江通過指揮中心向全市發出協查設卡指令,並把情況源源不斷上報省廳指揮中心。
8點20分,三門峽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潘文魁,市公安局長馬學民從三門峽市趕到澠池縣。
8點30分,三門峽市公安局副局長朱運政率武警、刑警巡警,一路警笛趕到案發地點。
10點30分,河南省公安廳副廳長王濟晟率刑偵處副處長趙開生等刑偵人員從鄭州市到澠池。
馬學民為指揮長,姚丙育、朱運政為副指揮長的“4·2特大搶劫銀行運鈔車案偵破指揮部當即成立
當晚,河南省副省長李志斌在上報的情況反映上批示:儘快破案,為民除害。河南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鄭增茂親自給有關地區發去指示,指導協查。因公在北京的河南省公安廳長王明義聞訊後,立即與副廳長江峰、王濟晟和三門峽市公安局長馬學民連續通話,對全省查緝工作提出七項具體明確的要求。公安部接到河南省公安廳通報後,部長陶駟駒親自過問案情,副部長白景富在辦公室一直堅持到深夜3點,不斷給河南打電話,詢問進展情況,慰問民警,勉勵大家要抓住時機,儘快破案。河南省委書記李長春聞訊後,找到正在鄭州開會的三門峽市委書記孫善武、市長孔玉芳,對偵破工作提出指示和要求。
巡警隊員失蹤,衝鋒槍下落不明
早在3月31日下午6時,義馬市公安局巡警大隊大隊長安文法見巡警楊宏現一天不上班,便命令將楊宏現保管的那個槍櫃撬開。隨著鐵門“譁”的一聲打開,人們全驚呆了,裡面的“五六”式摺疊衝鋒槍及20多發子彈不見了!
所有認為楊宏現可能去的地方全部列入查控範圍,所有與楊宏現有關的人均被列入調查訪問對象。折騰了一夜,楊宏現仍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但卻獲得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楊宏現從3月24日起到失蹤前的幾天裡,多次單獨到澠池縣賓館會見一男一女,他自稱是西安來的兩個朋友。
楊宏現從3月下旬多次向民警或親友借要獵槍和子彈。
楊宏現與曾因傷害他人被刑事拘留過的義馬市常村鎮石佛村的青年李清選接觸頻繁。據調查,李於1995年在西安組裝銷售摩托,與一名叫李陰(20歲)的女青年關係暖昧,近幾天,李與該女青年住在澠池賓館305房間。
3月30日凌晨6時,楊宏現開著一輛“山鹿”吉普到澠池賓館把“二李”接出。下午3點左右,服務員發現只有李陰一人回賓館,7時55分,李陰結帳離去,不知去向。
根據李陰在賓館填寫的身份證地址,去西安抽查的偵察員於4月1日打回電話,李陰的身份證和地址及姓名均系假的。
各種跡象表明,這三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義馬市公安局當即決定在全市開展大清查,圍繞二李一楊的親友及其交往人員開展查控。
正當公安機關查控失槍一案時,澠池縣卻發生了這起令人震驚的持槍搶劫銀行運鈔車案。
結合楊宏現失蹤案,偵破組初步確定:楊宏現、李清選的照片已經取到,現在要加快李陰的人像組合,以像找人;楊失蹤案與搶劫案從現在起併案偵查,以槍找人;歹徒作案所用的桑塔納轎車在經義馬、澠池調査,發現澠池縣城關鎮個體司機楊濤的出租車與此車相似,而楊濤本人及車輛在案發前後均下落不明,由此推斷,楊濤也有參與作案或被殺害的嫌疑,所以,要圍繞楊濤,以車找人;同時對李清選落腳點西安市和李陰居住地寧夏銀川市,要加強布控,順線找人。
深夜,指揮部裡仍然亮著燈。
當晚,除正常設卡外,600餘人的搜索隊伍,對澠池、義馬的縣城和市區及周邊偏僻藏身之處開展了地毯式搜捕。行動駐澠池部隊也積極參戰,加入搜索行列。
4月4日中午12時40分,在遠離義馬市區的梁溝村東葉門溝半坡處搜尋到一具被焚燒過的男屍。經辨認,死者系出租車司機楊濤。
下午7時,義馬市公安局接一群眾報告,在義馬市茅溝村後溝南坡頂上,發現一輛紅色無牌桑塔納轎車。經對遺棄車輛勘查,認定該車正是楊濤的車輛。
由此推斷,歹徒是於4月2日上午將楊濤殺死後移屍於此又焚屍滅跡,用此車作案後又將車遺棄在這裡。
4月5日早晨8時45分,澠池縣公安局洪陽派出所所長杜軍報告,據群眾反映,該鄉義昌村28歲的韓峰有重大作案嫌疑。
指揮部認真分析後,當即決定將韓峰列為犯罪嫌疑人之並立即報告河南省公安廳指揮中心,在協查通報中加上韓峰。
上午10時30分,義馬市公安局又發現一重要情況:常村鄉石佛村焦某早上去地裡澆水,在儲水的小窯洞內發現一裝有物品的塑料編織袋和一鼓鼓囊囊的藍色揹包,拉開後見是現金,即租車到鄉派出所報了案。
偵技人員把兩個包取上來後,經銀行人員辨認,認定此款即“4.2”案件被搶錢款。查點後,共計118500.58元,均為10元以下票面。
根據此處離李清選家不遠的情況,馬學民當機立斷,命令澠池縣公安局派人直撲李清選家,開展政治攻勢。經耐心工作,李清選之母說出4月3日凌晨5時左右,李清選與韓峰曾回家短暫停留,走時帶走兩床被子及一個床單的重大情況。
案情豁然開朗:李清選、韓峰、李陰可以肯定是“4·2”案件重大涉案嫌疑人。
鐵壁合圍,眾歹徒汝州落網
在義馬市毗鄰的新安縣鐵門鎮段家溝,有一個方圓兩平方公里的大水庫,水面碧波盪漾,當地群眾在此養殖魚種。村民張某在4日佈下捕網後,第二網有事沒有收網。直到第三天,也就是4月6日,他去水庫收網,來到下網的地方,突然看見水邊的草叢中有一個紙箱子。他好奇地打開一看,見裡面裝有餅乾、方便麵、火腿腸、飲料瓶和一個小梳子。他猛然想起這幾天澠池電視臺和義馬電視臺連續播放的“4·2”搶劫案協查通報,猜想難道這是那幾個壞傢伙留的？他顧不得收網,連忙向派出所報了案。
澠池縣公安局接報後,迅速調人趕到水庫,檢查後決定以此為中心,在周邊所有小賣店調查。同時組織人員在水中進行打撈,撈出棉被兩條,迷彩服褲子一條及一根牛仔揹包帶。
外出調查的民警反映,4月3日,曾有一男青年在一代銷點買過此種食品。
4月3日,還有人在石佛村附近見過韓峰。
種種跡象表明,歹徒就在附近隱藏。
4月7日9時,汝州市公安局打來電話,稱在臨汝鎮的卡點上截獲兩男一女,帶有大量現金,特徵與省廳通報的“4·2案犯罪嫌疑人相似。
指揮部聞訊,火速直奔臨汝鎮派出所。經就地突審、辨認,被截獲的兩男一女正是李清選、韓峰和李陰,截獲現金358213.75元。同時,汝州市公安局協助三門峽警方,在宜陽、洛陽獲取了衝鋒槍和獵槍各一支,子彈60餘發。
細挖深究,查出案中大案
李清選，男，30歲,義馬市人。韓峰,男,28歲,澠池縣人。楊淑銀(化名李陰),女,19歲,寧夏銀川市人。
1996年上半年,李清選因做生意虧本負債累累,多次與韓峰密謀搶劫銀行運鈔車。7月,李在銀川認識了楊淑銀,從此二人同居。今年3月,李、楊返回義馬,多次在澠池察看地形,夥同韓峰做搶劫準備。3月30日,李清選和楊淑銀以上山打獵為由,將義馬市公安局巡警楊宏現誘騙至山上。在密林中,李清選趁楊宏現不備,一槍把楊擊倒在地,看楊沒死,又照其頭部開了一槍。而後帶著“五六”式衝鋒槍,開著楊借的山鹿”牌吉普車,下山後拋屍於澠池城關五里河處。楊淑銀則竄至澠池賓館,辦了退房手續,與前來接應的韓峰一起逃到李清選家。第二天早上,三歹徒坐火車直達西安,再次密謀作案後,於4日夜又返回李清選家。4月2日上午,他們最後察看了地形。韓峰以租車去洛陽為由,將楊濤誘騙至義馬市。李清選和楊淑銀上車後,經至義馬市活性碳廠旁公路邊,李清選在後面趁楊濤不備,與韓峰一起動手,將楊濤活活勒死,焚屍滅跡。1小時後,三人駕駛搶來的桑塔納車,返回義馬市區在商場購買三套迷彩服、兩個提包等物。下午5點30分,他們駕車到澠池,尾隨運鈔車至火車站,實施了搶劫運鈔車的犯罪行為。
4月8日,偵破人員押解著李清選,驅車30公里,在山高林密的段村山上,找到了楊宏現的屍體。他當時趴在一棵崖邊的樹幹上,兩眼還望著崖下。也許,他至死也沒能明白他所謂的朋友為什麼開槍打死他。
至此,從發案到破案,歷時108小時,抓獲犯罪嫌疑人3名,繳獲“五六”式衝鋒槍1支,機制5連發獵槍1支,子彈60餘發,追回現金477601.74元及印章23枚和空白信用票據000餘份,追繳作案用的桑塔納轎車一輛。
案件似乎到此結束了,但公安民警在收繳贓物走訪時,發現李清選在案發前幾個月時間裡,家裡曾有過一部皇冠3.0轎車,價值約40萬元。據群眾揭發,這輛車是李從西安開回來的,經常開著跑生意。他自己對別人則說是自己掙錢買的。
李清選負債累累,他哪裡有錢買這昂貴的豪華型皇冠車呢？
馬學民一聲令下:“查!決不能放過一個疑點!
市局刑偵大隊長鬍和平接受了這個任務,與澠池縣公安局刑偵隊聯合辦案,直奔西安、寧夏。果然,在寧夏公安機關的配合下,又一起搶車殺人案件得以偵破。原來在1996年9月26日,楊淑銀在寧夏銀川一舞廳裡認識了寧夏回族自治區經貿廳司機劉某,劉某垂涎楊的姿色,多次邀楊外出跳舞吃，飯李清選得知後,心中陡生怨恨,遂與楊商議,讓楊把劉帶到郊外的一個麥場上,李以楊的丈夫之名,向劉索要錢財。劉心中害怕,要求上車商量。在車上,李趁劉不備,用繩子將劉活活勒死,楊淑銀在旁目睹了殺人全過程。爾後,二人拋屍,將車開回義馬偽造有關證件後轉手倒賣。
至此，所有案情均已查實。
1997年4月23日,河南省澠池縣人民法院審理了“4.2”特大持槍搶劫運鈔車案件,李清選、韓峰、楊淑銀被一審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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