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牛小切士兵的餐桌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前情提要回忆起海军生活,高桥对于发生在吊床上的故事记忆深刻,比如某新兵晚上在被窝里偷吃零食被抓,或者新兵睡觉时不慎摔下吊床之类的。高桥本人也遭遇过与摔下床类似的糗事,在登船时不慎落水,获得了“海水温度计”的绰号。

海军相扑

我在海兵团接受新兵训练时,最后的结训成绩在分队中排名第16位,而全分队共有160人,所以成绩算是名列前茅。可是,我在经理学校的毕业考试中只考了159分,成绩排名非常靠后,与海兵团时相比天差地别。在海兵团受训时,那种紧张的氛围迫使你必须努力学习,相比之下经理学校的气氛就散漫多了,都怪经理学校的校址选得不合理,选在哪里不好,偏偏选在人人憧憬、繁华热闹的东京,而且灯红酒绿的银座就在附近,真是让人无心向学啊!在从经理学校毕业时,教官将我们每个人都叫到面前总结了一番,当轮到我时,他看着我的脸略带嗔怪地说:“你可没怎么好好学习啊。”之后顿了一下,又说:“成绩只有159分。”他这番话显然是对比了我在海兵团的成绩后得出的结论。

诚如教官所说,我在经理学校时整天醉心于吃喝玩乐,对于学习并不上心。其实,我在海兵团时能够比较认真学习的动力无非是听说“成绩好的人可以分配到好的单位”。可是,说实在的,如何定义“好的单位”也没有什么标准。不言而喻,对于我们这些征兵来说,所谓“好的单位”等同于“工作轻松的单位”,但我们对于“工作轻松的单位”也同样缺乏概念,分配到哪个岗位都是未知的世界。归根结底,我们对于海军生活远远不够了解,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过得轻松些。我被征召到海军时,太平洋战争尚未开始,海军里能够开赴海外的单位大概就是陆战队了,因此一度憧憬能够加入陆战队,去国外开开眼界,然而就算你考了第一名也未必能够分配到陆战队服役。总之,当时的想法就是:“学总比不学好。”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我所在的主计科除了学习专业技能外,还要接受各科必修的基础训练,包括剑道、刺刀术、相扑、手旗等,大多数科目都不是我喜欢的。在征兵检查时,我被评定为第一乙种,可以编入现役,但相比甲种合格的强壮年轻人,我的体质差太远了。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我的身体的确不适合从事重体力活和剧烈的运动。在家乡时,我至多只在学校里玩过剑道,水平也就半瓶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各种基础训练科目中,最让我头疼的是相扑,每次相扑课我都提不起劲头。我之所以讨厌相扑,是因为我不喜欢与别人发生身体接触,剑道、刺刀术等都不需要与对手贴身对抗,因此在心理上不那么抵触,可是进行相扑时两人近乎全裸,相互搂抱,那种感觉令我颇为不适。我记得在海军生涯中,我只赢过一次相扑比赛,唯一的一次。

海军向来鼓励进行各种竞技体育项目,意在强调“海军要有攻击精神”。不论是相扑,还是剑道,或是其他运动,只要有竞技性都要表现出攻击力,虽然教官们并不十分在意输赢结果,但可以肯定赢家总是强过输家的。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 日本海军官兵在甲板上举行相扑比赛的场面,用捆扎的吊床围成场地。

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海军如此热衷于相扑,甚至海兵团会给每个新兵都配发相扑专用的兜裆布,相扑台的设置也相当正式,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安装立柱,并用绳子划界。现在,我早已经将相扑兜裆布的系法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那时穿上兜裆布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我们那时使用的兜裆布可能只相当于最下级相扑选手所用的标准。起初,我以为这条看起来质地很硬的布带系在私处会磨着很疼,可是实际系紧后没想到一点都不疼,相比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系紧一些反让人心情既紧张又爽快!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喜欢兜裆布却不喜欢相扑,这是不允许的,只要系上了就要在场上全力拼搏。我对相扑所知不多,内心也不够自信。海兵团的相扑训练通常是几个班在一起进行,每次我看到那些盘着腿围坐在相扑台周围的“力士”们(相扑选手一般被称为力士——编者注),我总感觉他们都是非职业相扑比赛中的高手,体格相当健壮,他们脱掉作业服之后,行动非常沉稳,肌肉结实,谁都看不出他们是新兵。和他们相比,怯懦的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弱小。

意外胜利

回想起来,我在相扑台上的唯一胜利实在出乎意料。那天举行的是淘汰赛,选手们轮番上阵,谁能最后站在台上就是优胜者。担任裁判的是其他班的教班长,一位狂热的相扑爱好者,他的判决非常果断迅速:“很好!下一个!”“喂!你的精气神哪里去了!?”“很好!下一个!”“留下!留下!”“开始!”选手们鼓足力气抱成一团,拼尽全力要摔倒对手,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决定。

其实,大部分新兵都是走个过场,敷衍了事,只要在台上虚张声势地扑上去,然后顺势摔倒,就算完成任务,没有几个人认真比赛。尽管如此,在我上场前,有一个貌似很强的选手已经在台上推到了五六个人。我仔细观察这位优胜者,身材颇为魁梧,好似一头蛮牛,在对抗中很会利用体重优势,动作虚虚实实,往往趁对手不注意冷不丁地冲过来,将其撞飞到场外。越临近上场,我的心就越紧张,要是被他撞个正着,搞不好我会骨折的。教班长不断地在场上喊道:“拿出攻击精神来!给我狠狠地撞!”可是,我完全听不进去,心中早已暗自抱定决心:“我可受不起这家伙的冲撞,不管教班长怎么说,我还是躲避为妙。”

终于轮到我上场了。“好!下一个。”裁判把手中的折扇一挥,示意我登台。那位“蛮牛君”因为连战连胜而兴奋得面红耳赤,我刚踏上相扑台,他就拉开架势,呼啦一声冲了过来。在他扑到我面前时我下意识地躲闪,但还是被撞飞了,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只听“咚”的一声,我的头部重重地与相扑台做了一次亲密接触,我想可能会引起轻微的脑震荡,直到站立起来之后两腿还在发抖。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上场之前我算计过,要是我能及时闪避,猪突猛进的“蛮牛君”应该会在惯性作用下冲出相扑台,可是我的计划失败了,在我的身体还悬在半空时,我就想这下可以下场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离开相扑台,没想到教班长却把我叫住:“喂!你去哪里?你赢了!”我顿时就惊呆了,看来相扑比赛还真是充满意外啊!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输赢,只想尽快结束比赛,听到教班长宣布我获胜时,我这个瘦弱的“力士”在内心中并不高兴,反而觉得为难。我还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获胜的,甚至没有时间揉揉摔疼的头,新的对手就在“下一个!”的命令下进入场地,我又不得不与另一个体格强壮的新兵对抗。

“执行A计划,继续躲闪!”我暗想道,以不变应万变。然而,对方好像已经洞察了我的心思,没有给我机会,我再一次飞上了天空,但这一次我的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相扑台下,彻底完败!我倒不觉得懊悔,反正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在下场后,我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我获胜的真相,“蛮牛君”虽然撞飞了我,但还是有所偏差,身形失稳,在我落地之前他的双手先触到了线外,被判落败。

我从未想过这次非正常的相扑比赛胜利居然会记入我在海兵团的训练成绩中,不过好歹在相扑项目上留下了一次获胜纪录,而且堪称“完美”地战胜了那个连败五六位选手的高手,想起来多少有些趾高气扬。虽说如此,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喜欢上相扑。

手旗与午饭

在基础训练中,只有一样是我喜欢的,那就是手旗信号,至于原因我也搞不懂,或许是因为在这项训练中我总觉得比其他人掌握得更快,有种优越感吧。现在你若问我是否还能看懂手旗信号,答案肯定是否!在专业信号兵看来,主计科的手旗信号如同小儿科,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手旗信号是极为原始的通信方式,但是在海军中是不可或缺的通信手段,尤其是在舰船之间进行通讯时,在海上距离稍远就听不到彼此的声音,扯破喉咙都没用,白天用手旗,晚上用信号灯,这是海军军人都知道的通信方式。在海军募集志愿兵的海报上经常会出现挥舞手旗的水兵形象,可以说手旗已经是海军的象征之一,吸引了无数的年轻人加入海军。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 日本海军募集志愿兵的海报,上面有挥舞手旗的水兵形象。

专业信号兵打手旗的速度相当快,我们想看也看不懂,动作就像跳舞一样。我曾想“动作那么快,对方能看懂吗?”实际上,对方不仅能看懂,而且还能以同样的速度回复信息,所以我一直很钦佩那些信号兵。

相比之下,主计科的手旗训练就跟广播体操差不多,动作舒缓,节奏比专业信号兵差得太远了,而且大部分人都不太认真练习,更没有几个能做到迅速读懂信号的程度。说真的,手旗信号对于主计兵来说几乎用不上,到了实战部队,主计兵挥舞手旗发信号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如果真到了需要主计兵打手旗的地步,那说明海军已经彻底完蛋了!不过,海兵团可不管主计兵有没有必要挥舞手旗,只要训练纲目里规定了,你就必须学会,不准偷懒耍滑。虽然说能不能读出“慢手旗”关乎死活的说法过于夸张了,但这个训练确实关乎你能不能吃饭的问题。

“谁第一个读出旗语,谁就第一个吃饭!”

无论哪一科,海军团的新兵们在接受手旗训练时都会经历这样的考验,只有读懂手旗信号才有饭吃,尤其是兵科更为严厉。主计科的新兵们通常在午饭前也搞这么一出,而且我们的教班长对于手旗的“读写”很有一套。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某次午饭时间,刚好轮到我分饭,我在分好饭后前往教班长室报告。教班长闻言说道:“好,叫他们集合。”然后将手旗握在手里,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的午饭怕没那么容易吃到嘴里了。早已饥肠辘辘的新兵们坐在香喷喷的饭菜前,等候教班长的大驾光临,在听到命令后都依依不舍地离开餐桌列队集合。

教班长站到队列前命令道:“谁能正确地解读出旗语,谁就去吃饭。”然后舞动手旗打出一组信号。“谁读懂了,就到我面前用耳语告诉我!”“看好了,我再打一次!”第二次打手旗时,教班长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新兵们看清楚,然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那天我的状态非常好,教班长第二次打手旗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太平洋波高浪大。”我们班共有16人,我是第一个向教班长报告答案的人。那天,只有我们班在饭前进行手旗考核,在我之后又有人陆续读懂了信号,得以捧起饭碗。当其他班吃完饭,已经响起了洗碗的声音,我们班还有四五个人站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想答案,脸部表情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冥思苦想,都变得扭曲了,看起来实在可怜。

我吃完饭后,看到教班长仍坐在餐桌旁,也不好意思离开去别处抽烟,只能端坐在原地。这时,教班长把手旗递给我:“高桥,你给他们再挥一次。”手旗这种东西,一次没看懂就希望再看一次,任凭你怎么回忆思考都于事无补。教班长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可能他嫌麻烦,不想再舞一次,就把这事交给了我。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相扑与手旗


■ 海兵团的新兵们在集体接受手旗训练,虽然真正成为信号兵的很少,但手旗属于基础训练科目,每名新兵都要学习。

我感觉交到我手上的手旗沉甸甸的,难得获教班长指名,我本应该感到得意,但我更担心能不能正确地打出信号,在脑中反复演练了动作后,我站到了那几位战友的面前。我们班的教班长温和宽厚,对于新兵来说能摊上这样的教班长实在是幸运。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别的班,那几个倒霉蛋就别想着吃午饭了,但我们教班长从来没有说过“不许吃饭”这种话,因此才会给他们最后的机会,我觉得教班长让我替他挥旗的潜台词是:“你去想想办法。”

我的面前是苦恼不堪的战友,背后六七米处是盯着我们的教班长。我不能说出声,只能举起手旗,动作缓慢地打出信号,同时还配合嘴形,向战友们透露出答案。不知道是他们真得读懂了信号,还是我的作弊起了效果,他们接二连三地全都醒悟过来,双目放光,信心十足地走到教班长面前耳语一番,然后急不可耐地大口开吃。总之,那顿午饭我们班没有人饿肚子,教班长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坚持等待全体都正确回答旗语,这样的做法使得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变得高大了。

下期预告:在相扑比赛中的唯一胜绩和在手旗训练中的出色表现,让高桥主计兵难免有点小得意,在行为举止上表现得有些随意散漫,却不料被隔壁班的教班长看在眼里,被他抓住机会小小地警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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