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方糖帶著高歌準時趕到了拍攝地點。
這家公司雖小,但是請的公告公司跟拍攝團隊卻大有來頭,國內很多大品牌的公司,都會找他們做廣告策劃。
高歌她們來的時候,攝影棚還在使用中,簽約公司的負責人忙過來跟高歌他們協調,“抱歉啊高小姐,前面一組的拍攝出了點問題,現在又在補拍,所以可能要耽誤一會兒。”
高歌朝攝影棚這邊掃了一眼,隱約看到一個古裝扮相的女孩兒背影,衣服的花樣還挺繁複,處於好奇,她就多說了兩句。
“這陣仗挺大呀,整的跟拍大片一樣。”
負責人見高歌沒有生氣,不由得鬆了口氣,話也多了起來,“《醉傾城》電影不是要拍了嗎,手遊也正在開發,代言人就是那部劇的一位主角,現在正在為遊戲拍定妝照,據說到時候首測要趕在《醉傾城》的電影上映的同期,所以才這麼趕。”
說話間,那個背影突然轉身,高歌一怔,方糖的臉色卻徹底黑了。
那所謂的代言人不是別人,正是搶了高歌角色的林姿。
《醉傾城》女一號都沒爭取到遊戲的代言,卻給了一個女二號,暮雲澤還真是大手筆。
高歌挑了一下眉,扭頭問負責人,“大約需要再等多久?”
“不超過半個小時,這是最後一組了。”
高歌點頭,“那我去外面等一會兒。”
從攝影棚出來,高歌就低著頭玩手機,方糖見她這個樣子,有點擔心。
“歌兒,你沒事吧?”
高歌仰頭輕笑,“能有什麼事,我就是覺得你說的挺對的。”
“什麼?”
“暮雲澤就是一瞎眼的傻·逼。”
慕大總裁剛從電梯出來,就聽見這句話,一張俊臉,刷的一下就黑了。
他循著聲音,精準的看見站在走廊上,大放厥詞,罵他傻·逼的女人。
方糖一眼就看見了暮雲澤,瞧見他變了幾變的臉色,頓覺出了一口惡氣。
感情這種事情,誰越認真就輸得越慘,她最擔心高歌對暮雲澤餘情未了,現在好了,就該讓暮雲澤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會對他念念不忘。
“慕總,請這邊兒。”
廣告公司的接待經理額上出了一層冷汗,心中罵娘,這到底是誰家藝人,嘴上能不能有個把門的,要是慕總將這筆賬記在他們公司頭上,他這個經理也別說做了。
高歌身形頓了頓,扭頭就瞧見暮雲澤面無表情的朝這邊走來。
她別開眼,佯裝整理著頭髮,眼神四處漂移,好像剛剛罵人的不是她一樣。
暮雲澤看也沒看她,徑直越過她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
高歌轉身對著方糖指了指,氣笑道,“方老闆,你可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他要真狠心把我封殺了,你可就失業了。”
方糖聳聳肩,“大不了回家相夫教子。”
“行,你就可著勁兒跟我秀恩愛吧。”
她們在外面等了二十多分鐘,結果人沒出來,倒是一個小姑娘哭著從裡面跑了出來。
高歌跟方糖看得一頭霧水,恰在這時,林姿穿著道具服就從裡面出來了,聲音還很氣憤,“連化妝師都是臨時請的業餘的,你跟我談誠意?既然你們這麼敷衍,這照不拍也罷,多的是公司願意接這單生意。”
“林小姐,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平常來這裡拍照的藝人,都是自己帶的化妝師,您提前也沒有跟我們說,時間太緊,我們只能臨時請了一個……”
“呵——你的意思是我人不紅,僱不起化妝師了?”
“當然不是,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是不願意看到,您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去倩麗幫您請一位專業的化妝師。”
倩麗是海城最火的形象設計中心,裡面的化妝師,有些都是國際認證過的,要請的話也是需要提前預約的,若是不預約,價格要比平常貴上三倍。
“你請人需要多久?我已經在這裡浪費了一早上時間了,誤工費你賠給我嗎?”
林姿咄咄逼人,廣告公司的幾個工作人員臉色都不好看。
他們也是國內知名的大公司,別說林姿這種還沒什麼名氣的小嫩模,就是國內一線影星,他們也見識過,卻沒有一個像她這麼囂張的。
“什麼玩意兒,真以為自己是盤兒菜了……”
有人小聲嘟噥了一句。
林姿當場就氣白了臉,憤怒道,“誰說的,有種站出來!”
周圍悄無聲息,沒有個人吭聲。
林姿抖著手,指著他們,氣得聲音都在打顫,“好,好,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饒不了你們!”
“怎麼回事?”
一道暗沉的嗓音傳來,高歌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跟暮雲澤一道朝這邊走來。
“雲——慕總,你可算來了,你不知道這幫人什麼態度,請了一個業餘的化妝師,化妝的時候,差點把我臉給劃破相。”
林姿跑上前,想拉著暮雲澤的胳膊撒嬌,卻像是顧忌什麼,又不敢抱上去,就站在他旁邊,嬌滴滴的哭訴,模樣還真有點楚楚可憐。
暮雲澤沒說話,旁邊的中年男子率先開口,問的卻是工作人員,“怎麼回事。”
負責人上前,一五一十的將剛剛攝影棚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之後才道,“段經理,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看到,我說去倩麗請一位化妝師過來,林小姐卻不肯,下一波拍攝組還等著用攝影棚,您說這事兒怎麼辦?”
段經理還未開口,暮雲澤就淡淡道,“請化妝師吧。”
林姿一愣,眼神有些羞惱,這麼多人看著,暮雲澤卻沒有向著她,這讓她十分沒有面子,她咬咬唇,柔聲道,“可是時間來不及了呀,我一會兒還要去謝導的劇組定妝,大家都是這個時間,我來不好搞特殊啊。”
暮雲澤沒說話,眼神淡漠的望向她。
林姿打了個激靈,突然覺得渾身直起毛。
“我幫你化吧。”
方糖往前站了一步,再這麼耗下去,天黑也別說拍了,她本來就是高歌的經紀人兼化妝師,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並不難,雖然這個叫林姿的女人,她是一點不喜歡。
“你?”
林姿掃了她一眼,突然將視線落在高歌身上,“我要她化。”
方糖眼神微冷,周圍的氣氛也跟著緊繃起來。
誰也不是眼瞎,都能看出來這位小模特是故意找高歌麻煩的。
高歌雖然不是一線影星,但是每年都會有兩三部劇上映,加上辨識度極高的漂亮臉蛋兒,在觀眾群裡可謂是熟臉,在場的或都或少都知道點。
可是林姿是誰?如果不是今天來這裡拍定妝照,誰知道她是誰,一個十八線開外的小模特,人還沒紅,就去挑釁行業裡的前輩,壞了規矩不說,本身也是一種極其愚蠢的行為。
“林小姐,化妝這種事,外行是不上手的,不如這樣,我們幫您預約好化妝師,明天再來補拍怎麼樣,今天延誤造成的損失,由我們公司全權負責的,您覺得怎麼樣?”
段經理是個人精,賠著笑,打圓場,給林姿臺階下。
懂點兒事兒的,這會兒也就收斂一下,順著臺階下來,給彼此都留點面子,但是林姿顯然不屬於“懂事”的範疇。
“明天?你知不知道我半個月的行程已經排滿了,你把今天的事給我推到明天,我所有的行程都要往後推,我跟其他的合作商怎麼說?”
林姿說著,偷偷瞄了一眼暮雲澤,見他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不由得腰板兒又硬了硬,“我不管,要麼現在找人給我化妝,要麼就別拍了,犯不著浪費彼此時間。”
高歌又不是廣告公司的人,誰也沒有權利讓她給林姿化妝,這擺明冷就是給人下馬威,廣告公司就算再想接這單生意,也不願意去得罪人。
段經理一籌莫展,卻在這時聽見高歌開口,“如果林小姐不嫌棄我手生的話,我可以幫忙。”
方糖皺眉暗裡戳了她一下,這怎麼還自己往火坑裡跳呢。
高歌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勾著唇角,神色從容,儀態大方,教養比林姿高了不知道多少,更重要的是解了廣告公司的圍,頓時就給人增了太多好感。
暮雲澤終於有了動作,他抬起眼皮,望向高歌,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藏匿著深沉的情緒。
高歌只與他對視一秒,就移開視線。
林姿唇角勾了勾,眼中一片得意。
很多人都不知道,高歌沒有入這行以前,學的是美術,因為有這個基礎,所以很多妝容對她來說並不難。
她拿著化妝刷,在林姿臉上上妝的時候,林姿就在打量她。
高歌自己並沒有化妝,這麼近距離的看,她的皮膚底子特別好,臉上的毛孔幾乎都瞧不見,膚色比她見過的很多女星都要白,低垂的睫毛,像是兩把扇子,纖長濃密,同樣身為女人,比起自己後天調整過的臉蛋,高歌簡直完美的令人嫉妒。
玉石做骨,錦緞為皮,不怪謝斌當初會相中她演女二那個角色。
她雖然因為暮雲澤的關係,進了劇組,但是並不得導演喜歡,謝斌這個人,拍戲時候教訓演員從來不客氣,《醉傾城》這部戲裡,最大的看點,就是女二跟女一的對手戲,這個反派角色主導著整個故事的走向,可她一個模特出身,沒有經歷過正規演技培訓的新人,根本演不出女二這個角色本身的氣魄, 回回都是因為她NG,謝導自然就將氣全都撒在她身上,甚至還讓她多看看高歌的劇,找找門路,她心裡不忿,自然將這筆賬記在了高歌頭上。
“你心裡是不是挺恨我的?”
林姿挑著唇,姿態高昂的看著高歌,“這個角色本身可是你的。”
高歌手上動作未停,彎著眉眼笑道,“怎麼會呢,恨也是需要感情的。”言下之意,你根本就不值得我浪費感情。
所謂胸大無腦,說的就是林姿這種人,她完全跟不上高歌的思路,自以為壓了高歌一頭,唇角往上揚了揚。
“謝導讓我看你的劇,我還真抽空看了兩部,你長得是不錯,可是娛樂圈最不缺就是長得漂亮的人,想爭資源,也得看自己夠不夠那個分量。”
高歌嘆了口氣,暮雲澤的口味還真是……這種智商也下得去嘴。
她掃去她臉上的餘粉,往後退了一步,衝著鏡子指了指。
“看看還有哪兒不滿意。”
林姿扭頭一看,愣了一下,她舔了一下嘴唇,半天才不太情願道,“還行。”
高歌勾了勾唇角,將剩下的打理工作,交給服裝師,自己就離開去洗手間了。
洗完手出來,迎面撞見了暮雲澤。
高歌平靜的朝他點了點頭,算是問候,就想越過他走開,誰知暮雲澤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
高歌畢竟是公眾人物,站穩之後,本能反應就是甩開了暮雲澤黏在身上的手。
那嫌惡的動作,頓時讓暮雲澤的臉沉了下來。
高歌看著走廊上沒人,才開口,“慕總,有事?”
暮雲澤陰著臉盯著她,幾秒後才咬牙開口,“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接二連三出現在我眼前,各種偶遇跟巧合,高歌,你究竟想幹什麼?”
高歌望著他深沉的雙眸,抿唇道,“我要說這真是巧合,你信嗎?”
誰樂意有事兒沒事兒總是跟前男友碰面,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暮雲澤神色鄙夷,顯然是不信的。
高歌拂了拂頭髮,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問道,“暮雲澤,我能問你一句話嗎?”
暮雲澤看著她沒說話。
高歌舔了一下嘴唇,聲音極輕道,“這三年,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喜歡過我。”
問完這句話,高歌突然就變得無比緊張。
入這一行後,她就很少會有緊張這種情緒,一個演員,過於緊張,對於演技的發揮是很不利的,她參加舞臺劇,磨鍊演技與舞臺感,緊張這種情緒,很早以前就不屬於她了,但是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她卻緊張了。
在等待他回答的這段時間裡,她緊張的後背針刺,掌心溼潤,就像是等待判決的死刑犯,明知道最後結果,卻還是期待會有奇蹟。
好久,他發出一聲輕笑,高歌清楚的聽見他的聲音,很低很沉,也很冷冽。
他說,“我們之間的關係,談喜歡,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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