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睛,她看見了一個非常美好的世界。
是的,非常美好。
女孩看見的一切,都是那麼地美麗、炫目、溫柔……
不論田裡勞作的老農,澆灑花蕊的園丁,沿街叫賣的女童,驕傲出行的貴族小姐,還是慵懶欲睡的女店主,都如童話一般,光彩耀眼。
蝴蝶飛舞,秋葉飄搖,縷縷幽香渙散在山林間,走獸游魚歡快地活動,既不顧忌她的接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
摸摸小鹿毛髮,柔柔軟軟的觸感令人欣喜,輕撫大樹腰身,硬硬的凹凸皺褶也不討厭。
閉上眼睛,感受天空的氣息、太陽的氣息、土地的氣息……覺得熟悉又陌生,因為以往從來不曾注意過它們。
仔細觸摸的時候,得到的是與平常完全不同的答案。
儘管不同,卻又是相同的有趣。
她可以聽見風的聲音,可以聽見樹的搖曳,也可以聽見蟲鳥的鳴叫。
她可以看見森的深邃,可以看見林的翠碧,也可以看見原野的廣袤。
她可以聞到花的幽香,可以聞到草的清新,也可以聞到自然的味道。
女孩不禁想:世界啊,你為什麼這麼美好?
美好到怎麼形容都覺得蒼白。
一瞬間彷彿來到了神之天堂。
她慶幸著自己以人類生命的形態來到這個世界。
不論看什麼都覺得欣喜,不論看多久都毫不厭倦,時時刻刻有愉悅感充斥心底,好像可以持續到很久很久後的未來,甚至永恆。
登上山崖的峰頂,女孩看到了比以往接觸的都要廣袤的一個世界,以往從來沒有注意的景色,在這裡看來竟是那麼地美妙。
遙望萬物,她彷彿站在世界的最頂端,以神明般的姿態俯視一切,所有生命都在女孩的腳下生息、繁衍。
帶著溫柔、愉悅、幸福的目光注視天空,那無垠的碧藍,腦海中回憶起母親教自己的歌謠,口中淺唱的同時,身體逐漸隨著音符躍動:
“啦啦啦,飛鳥在高歌。”
“啦啦啦,森林在歡唱。”
“潘妮與世界和平共處。”
“嗚啦啦,潘妮喜歡潘妮。”
“大家喜歡潘妮。”
“潘妮被所有人喜愛。”
“就像天空和太陽永遠不會分離。”
“潘妮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
歌聲輕輕,彷彿舞臺落幕的最終曲,擁有使人沉眠的神奇力量,每一個節奏都敲擊聽者的心田,空氣也因為她的樂章而微微顫動。
絲絲縷縷的細小陽光透過雲層,撲向森林和河流,也為她添上與眾不同的光彩。
下一刻,坐在崖角頂峰,隨意看著這個世界,愜意搖擺身體的她,踩著巖縫間凸起的石頭,輕輕一躍。
就此沉墜深淵。
不久後,山澗之底出現了一聲奇怪的輕響,那種無法形容的聲音,代表一位生者永遠地失去生命。
美麗的事物總是如此輕易消失……
這是神明的感嘆,而留存在涯底某處角落的她,開始逐漸冰冷,枯死的碎葉參雜入髮絲,露水打溼面頰,也沒有人能為她摘拭。
唯獨那凜然綻放的血花,同樣美麗,同樣炫目,同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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