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捉泥鰍

爸爸捉泥鰍

我曾經寫過這篇文章,那時是寫在筆記本上的,現在筆記本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我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再記錄一下,所以便又寫一遍。

我小的時候,不記得是幾歲,那時爸爸除了經營家裡的稻田,沒有出去打工找別的工作。那時媽媽總是說讓爸爸出去乾點活多賺點錢,但爸爸並沒有聽媽媽的話。我現在分析爸爸當時不願意出去幹活一是我們的生活雖然拮据,但到底還沒有到揭不開鍋的狀況,爸爸對家裡的現狀還很滿意,另一個原因是爸爸實在是一個很老實的人,話也不多,我想爸爸那時對於外出打工賺錢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雖然那時的爸爸已經是為人父了。

爸爸雖然沒有外出打工,但在我小的時候,每到夏天,爸爸總會去稻田裡捉泥鰍然後拿到村裡收泥鰍的人那賣錢,一個夏天,也能賣不少錢呢。那時的稻田裡還有很多泥鰍,大泥鰍比小泥鰍要貴很多。

爸爸從市場上買來裝泥鰍的竹簍子,簍子有小半個人高,簍子接近底部側面有一個凹槽,那個凹槽實際上是泥鰍們的入口,爸爸會提前把為泥鰍們準備的食物放進凹槽裡,然後把簍子一個一個地放進稻田裡躺好,爸爸通常是下午四五點鐘去放竹簍,然後守一夜,怕被別人把泥鰍倒走,然後第二天早上帶著竹簍和泥鰍回到家,把泥鰍按大小分裝,然後到村口收泥鰍的人那去賣,才回到家裡吃飯補覺。

爸爸給泥鰍們做的食物其實也就是泥鰍們的誘餌是用韭菜拌糠做的。有時直接攪拌,有時還會炒一炒,即使是誘餌,也要給泥鰍們換換口味,怕它們吃膩了不進爸爸的竹簍裡。買竹簍、做誘餌,炒誘餌,這些都是爸爸自己做的,現在回想爸爸做這些的心情,應該是很有成就感的。

爸爸有二三十個竹簍,每個竹簍裡面都有泥鰍的食物,爸爸出發去捉泥鰍的時候用一個扁擔挑著竹簍,一邊一半,爸爸出發的時候總是戴一頂草帽。有時捉的泥鰍很多,爸爸早上回來時肩上的擔子就更沉了。

爸爸捉泥鰍拿去賣錢,捉泥鰍的錢就變成了我和弟弟的零花錢和學費。因為爸爸捉泥鰍,我們自然有泥鰍吃,爸爸會時不時地留下一些泥鰍,泥鰍真的是小時候吃過的最香的東西了,不論你是怎麼做它,或煎或燉,它們都特別鮮和香。

泥鰍好吃是好吃,但吃起來總不是那麼一氣呵成、大快朵頤,它細細長長的,有一根長長的刺,吃的時候總是小心地圍繞著那根刺吃泥鰍身上的肉,其實,一根泥鰍上的肉真沒有多少。泥鰍裡有金黃的魚籽,應該是母泥鰍的卵,每當吃到這樣的泥鰍時我都會把魚籽給爸爸,爸爸曾經說過,小孩子不能吃魚籽,吃了會不識數,小時候的我把爸爸的話當真了,從來不吃魚籽,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小時候的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魚籽那種軟綿綿還有點黏牙的口感。

關於爸爸捉泥鰍還有一件我現在想起來特別好玩的事情。那時爸爸晚上捉泥鰍白天補覺,一般爸爸白天睡覺的時候,我是不敢開電視的,怕吵到爸爸,有一次爸爸在蚊帳裡睡覺,二叔他們屋裡的電視放的很大聲,我們家跟二叔家在一個房子裡,我們的房間就隔了中間一個廚房,幾步的距離,所以我就把臺調到二叔看的那個臺,然後我把我家屋裡的電視音量調到零,這樣我就看我家電視的畫面,聽二叔家電視的聲音,這樣我就又可以看電視了。這是我小時候耍的一個小聰明,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搞笑,不同的是,現在在笑過之後,又多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爸爸在夏天是忙碌的,一個夏天爸爸賣泥鰍的錢加起來能有幾百塊,這雖然不是很大一筆錢,但那也是爸爸用好多個夜晚和泥鰍換來的。

我不記得爸爸具體捉了幾個夏天的泥鰍,也不記得爸爸什麼時候開始不捉泥鰍的了。等我大概上高中以後,地裡沒有農活的時候,爸爸也跟村裡人一起去打工掙錢了,爸爸做的是力氣活。

現在的爸爸已經不捉泥鰍了,我也好久沒有吃過泥鰍了,也不知道現在的稻田裡還有沒有泥鰍。爸爸捉泥鰍這件事就像一幅很美的畫,畫上是一片星空,星空下爸爸挑著竹簍,在月光中走在田埂上。

這幅畫,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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