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墜江事件反轉,到底是誰在黑女司機?

文 | 望清秋

當男性司機造成事故時,新聞報道中並不會刻意強調司機性別,而如果是女性司機,新聞必定將其稱為女司機。

所以,司機就是指男司機,“女司機”不是指這位司機恰好是女性,而是一在歸結事故原因:“女司機”就是造成事故的原因。

“知道”跟你談談,到底是誰在黑女司機?

公交車墜江事件反轉,到底是誰在黑女司機?

10月28日10時許,重慶市萬州區一輛公交車行駛至長江二橋時,與一輛小轎車相撞後墜江。(新華社/圖)

最近,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河事件,引發了全社會的關注和悲痛。

一開始有媒體報道稱,事故是公交車避讓一輛逆行的小轎車所致,而小轎車司機為一女性,一時引得各路自媒體、大V轉發評論,對“女司機”群起而攻之,然而據警方最新發布的情況通報顯示,是公交車越過中心實線,撞上對向正常行駛的小轎車後失控墜入江中。

新聞反轉之前,很多人對女司機口誅筆伐,一直以來,女司機被當成了馬路殺手的一個代名詞。在交通事故里,只要肇事方是女性,性別問題立馬就會成為關注的焦點,人們以各種方式作出人身攻擊。

如果在新聞中看到“女司機”,其形象必定是這樣:把油門當剎車,倒車必出事故。而關於女司機的段子則更加離譜:如果你在晴朗時候發現對面開過來的一輛車突然打開了雨刷,那麼你就要小心了,對方一定是個女司機,而她準備轉向拐彎了。

女司機真的如此笨拙危險嗎?事實是很難找到統計數據證明女司機比男司機造成的事故更多、危害更大。

整體而言,女性固然在方位感、應變能力等方面可能不如男性,但男性,特別是年輕男性好勇鬥狠,愛開快車、飆車,出現酒駕、醉駕等情況較為常見,相反,女性開車時往往比較謹慎,所以,實際情況恰好相反,男司機,特別是年輕男性造成事故的概率要高於女司機,而且危害程度也要更大。

公交車墜江事件反轉,到底是誰在黑女司機?

2015年4月21日,重慶,在星光大道發生一起車禍,警方介紹稱,越野車駕駛員侯女士違反交通規定,負事

例如,有媒體報道北京交管部門公佈的統計數據顯示2007年北京有139.8萬女性駕駛員,佔全體駕駛員總數的30.7%,然而,女性駕駛員負同等以上責任的一般事故(一次造成重傷1至2人,或者輕傷3人以上,或者財產損失不足3萬元的事故)總共只有176 起,僅佔一般程序處理事故總數的3.3%;而造成了死亡的重大和特大事故中,女性肇事24起,死亡24人,分別僅佔當年事故總數、死亡人數的2.2%、2%。換言之,女司機肇事事故死亡人數僅約為男司機的五十分之一(當然這一比率並不精確,因為沒有將實際行車裡程考慮在內)。

另一個可以佐證的事實是,在對車輛投保時,女性司機所繳納的保費都是低於男性的。這是由於車險費率有一套基於風險概率的計算體系,女性司機開車的風險較低,保費自然也低。這是在世界範圍內都較為普遍的現象,然而讓女性哭笑不得的是,在歐盟,女性車險費用原本是低於男性的,但2011年歐洲法院基於性別平等原則做出裁決禁止保險公司將性別因素納入風險評估,也就是說,為了消除保險業中性別歧視,男性與女性司機出現事故率的差異不再被用於計算車險。這使得女性司機的車保費上漲了約15% 到40%不等,而男性則相應下降了。

儘管如此,當男性司機造成事故時,新聞報道中並不會刻意強調司機性別,而如果是女性司機,新聞必定將其稱為女司機。所以,司機就是指男司機,“女司機”不是指這位司機恰好是女性,而是一在歸結事故原因:“女司機”就是造成事故的原因。

司機是對一個大型複雜機器即時操控的工作,需要準確的判斷和敏捷的操作,傳統自然認為只有理性冷靜的男性才能勝任。女司機的出現挑戰了這種專屬壟斷局面和人們的傳統觀念。這在男權社會自然引起反彈,所以,女性司機被貼上“笨拙的”、“不理性的”,甚至“馬路殺手”的標籤,這些“缺陷”接著被無限地放大和嘲笑,用以掩飾對女性挑戰的焦慮和不安。所以提及“女司機”,不管是堂而皇之的新聞還是民間流傳的段子,在其娛樂的外表下都隱含著男權宰制下對女性突破壟斷、挑戰傳統的嘲笑、敵意和排斥。

公交車墜江事件反轉,到底是誰在黑女司機?

重慶公交608路女司機李梅和她歷年來獲得的榮譽證書。(新華社/圖)

更可怕的是,這種歧視建立在男權社會的集體無意識基礎上,以至於很少有人會覺得這有何不妥。甚至連負有啟蒙大眾義務的新聞記者和掌握著話語權的媒體精英也沒有意識到“女司機”一詞本身就帶有歧視的意味,而是加入到了對女性司機的集體嘲笑之中。女性在這些無所不在的性別歧視面前,多半既是受害者,也是其同謀。

其實,這些歧視也並不僅僅是針對女司機,但凡一種職業身份前面若是冠上“女”字總顯得另類,如女總統、女博士、女經理。正是因為將男性視為標準,才會在女性獲得這些身份時註明“女”。

所以龍應臺曾感嘆:“我很遺憾我是個女的。很遺憾別人發覺了龍應臺是個女性。”突然之間她不再是教授而是女教授,不再是作家而是女作家,不再是博士而是女博士,總而言之,被人發現正身之後她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女人。讀者關心的不再是她的文章而是她的家庭,記者關心的不再是她的觀點而是她的生活。

這是1985年龍應臺在《中國時報》發表的《自白》。三十年過去了,這種性別歧視和刻板印象似乎依然沒有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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