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非小婉不娶""兒子,早點洗洗睡吧 明天還要早起呢 "

父母之命

"兒子,不是爹孃不同意你和小婉姑娘在一起,實在是每次小婉姑娘來咱家,你的母親都要病一場。他們兩個人實在是八字不合啊。"深夜,童氏藥房打烊後,童家父子收拾好一應事務,促膝長談。

"爹,您也當了有三十年的大夫了,您覺得娘生病和小婉姑娘有關係嗎?"童甘實在不敢苟同親爹的言論,但也不得不低聲下氣的乞求道:"爹,您知道我和小婉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您幫我勸勸娘好不好?明明以前娘是最喜歡她的不是嗎?"

"兒子,不是爹不幫你。爹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可是你娘就是沒有理由的不同意。最後都有些魔怔了,一說你們的事情就鬧個沒完。上回你不是沒見。爹也被你娘叨叨的沒辦法。"童大夫也是一臉無可奈何。其實他也想不明白,平日裡看起來通情達理的妻子,怎麼在兒子和小婉這件事上這麼霸道。

"爹,你知道我非小婉不娶。"童甘沒辦法勸動娘,卻十分堅定自己的心意。

"兒子,收拾收拾早點睡吧。明天還要開門呢。"彷彿沒有聽見自己兒子的宣言,童大夫拿起一個燭臺,從藥房的偏門走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了一盞油燈,一時間屋子就暗了下來,昏暗的燈光照在童甘的臉上,忽明忽滅。

童氏藥房是臨安城最老的藥房,童家的人祖祖輩輩在這裡行醫賣藥,到童老爹這一代已經是第九代了。藥房開在廣陽府最熱鬧的臨安街上,這條街商鋪鱗次櫛比,往來客商如雲,更有走卒小販來去,十分之繁華有趣。童氏藥房就在這條街最中央的位置,算是一個小二進的宅子。臨街的屋子作為商鋪,裝潢簡單,卻沒人敢小瞧了去;鋪子後面是院子,一般用來晾曬藥材,四間正房是家裡人住的地方,四間偏房則是儲存藥材的地方;還有個小後院,廚房、雜物房都設置在此,甚至還開了塊菜地種一些時令蔬菜。

童家子嗣艱難,幾代單傳,到了童甘這一代也只多了一個姐姐,也早已遠嫁。童甘自小聰明伶俐,且天賦異稟,醫術學的十分之好,童大夫頗有種後繼有人的欣慰。他跟著爹爹學習醫術,一直到十八歲獨立看診,如此三年,童甘依然有追趕老爹的意思,只是畢竟年幼,有些經驗還是不足。

再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是今年二十一歲的童甘到如今還沒有成家,媒婆不知道來了多少趟,大多都被童甘搪塞了過去。別人不知道,免不了笑話,畢竟像他這樣大的男子,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可就算這樣,童大夫和童夫人也並不著急。尤其是童夫人,她發誓要找一個知書達理、本本分分的良家女孩。

小婉就是良家女孩,是童家藥房對面的陳記布店陳掌櫃的三女兒,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知情識趣。她比童甘小兩歲,兩個人也是一同長大,而且兩個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可是童夫人卻不喜歡。童甘十八歲的時候,託孃親去陳家提親,可是童夫人卻死活不同意,為這個事,兩母子僵持不下,還是童夫人最後以絕食抗議,讓童甘服了軟。之後,每當小婉過來一次,童夫人就找理由說身體不好,不是胸悶就是頭疼。

這一僵持就是三年。如今小婉也十九了,陳掌櫃發了話,自己家的閨女自己疼,既然童家無意結親,那他們也就不跟著耗著了。無論小婉是怎樣的哀求,最後媒婆還是上了門。

媒妁之言

第2天, 童甘起了一大早,收拾完鋪子就開了門,對面的布店也開了門。布店開門的是陳家的小兒子陳七斤,因為姐姐的原因,七斤對童家一家人十分的厭惡,看著童甘那張臉,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用鼻孔哼了一聲,就轉身進店了。

童甘看他那樣子,搖搖頭,無可奈何。最初童甘總是託七斤給小婉帶話,七斤知道自家姐姐喜歡這人,也樂意跑腿。可是這幾年下來,七斤把童夫人的心思也看在眼裡,為了姐姐的幸福,他沒說什麼。可是近幾個月,童夫人越來越過分,每次看見他們家人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讓人難受,彷彿他們陳家上杆子他們童家一樣。為此,童、陳兩家斷了多年的街坊情義,自己的姐姐天天以淚洗面、消瘦了不少。

又是風平浪靜卻愁緒雜糅的一天,這一天童甘心不在焉,想著怎麼再去和娘說說。為此有兩次他差點抓錯了藥,要不是店裡的小夥計看見了,他又得挨爹的鞭子了。

吃晌午飯的時候,在飯桌上童甘給爹孃端飯舀湯,小心翼翼的又懇求孃親一次。童夫人夾著菜只說了一句:"你和小婉的事就別提了。我和花媒婆已經說定,過幾天就給你相看姑娘了。"童大夫也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童甘沒辦法,只能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這頓飯。

飯畢,父子兩人繼續去鋪子裡盯著,童夫人去了主臥休息。可是沒過多大功夫,他們家唯一的小丫鬟春夏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說夫人在房裡上吊了,房門打不開。父子二人一聽,趕緊跑到後邊,房門果然打不開了,連窗戶都鎖死了,怎麼拍門都不應。藥房的小二也過來幫忙踹門,一番折騰,人總算是救下來了,確是昏迷不醒。

後面的事情,還用問嗎?自然是童甘又一次的妥協,跪在母親的床前賭咒發誓,一定會和小婉斷的乾乾淨淨。

確實斷的乾乾淨淨,童甘最後一次託七斤帶消息後,沒過兩天就走了,說是要去拜訪天下名醫,他是留書走的,童夫人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機會都沒有,她只沉浸在自己勝利的喜悅裡,根本沒關注自己兒子的動向,卻一直在和花媒婆計劃相親的事宜。

小婉收到七斤的消息後,去找了童甘。她苦苦的敲著童家藥房的門,卻沒人應。她在童家藥房門口邊哭邊喊著童甘的名字,可是直到家人把她帶走,童甘也沒出來。

她又接著哭了兩天,等弟弟告訴她童甘走了的消息時,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暈厥過去。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啊。陳夫人和陳掌櫃一邊罵童夫人和童甘,一邊罵自己的女兒,可是又心疼她,是打也不行罵也不行。

小婉醒來後不哭了也不鬧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喝藥。沒過半個月,她就親自跟母親說,想要嫁人了。看著消瘦不已的女兒,陳夫人也是心疼,可是也沒辦法,只能勸到:"別擔心,娘一定給你說一個好的,比他們家的臭小子好一百倍一萬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全憑爹孃做主。"小婉是這樣說的。

其實,小婉和童甘的事情,陳父陳母也沒少操心,他們是十分贊同的。不說這二人青梅竹馬,單說童甘這小子的一身醫術、品行相貌,那就是沒得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童夫人卻死活不願意。為了成全兩個孩子,陳掌櫃甚至親自帶了好酒登門,探了探童大夫的口風,結果自然是失望而歸。

女兒一耽誤三年,如今就十九了,不能再耽誤下去了。這幾年來雖然有人笑話小婉是個沒人娶的老姑娘,可是上門說親的人家也不在少數。既然小婉已經鬆口要相親,那也沒必要再託著,長痛不如短痛,消息放出去,沒過幾天,就有幾家託媒婆登門,陳夫人和陳掌櫃自然小心斟酌。

童家那邊,自童甘走後,童夫人又鬧了幾場,竟然還要過來找小婉,不過是被童大夫制止了。呸,她還有什麼臉來找小婉。平日裡看著人模狗樣、和藹可親,沒想到是鐵石心腸、不辨是非。

陳夫人和陳大夫再不管他家的事,只一心一意給自己女兒選親。最後定的是本城的方秀才,雖說是秀才,可是聽說是才華橫溢,中舉是早晚的事情。陳掌櫃還暗地裡考察了考察這個人的人品,雖說這秀才家窮,但是他孝順父母、對待街坊鄰里也是友好,平時靠抄書、給人寫信為生,性格耿直、從不做壞事。天一閣是本城有名的書店,書店的劉掌櫃是個老實巴交的人,還是陳家的表親,兩家人也是來往親密。這個秀才就是劉掌櫃告訴陳家的。方秀才給天一閣抄書,每次抄的書是工工整整,每個字都是橫平豎直、婉若游龍、筆力藏鋒。

劉掌櫃接觸的多了,認定這是個考科舉的人才,不說學識,光是看他做好事,劉掌櫃就看見了許多次。所以在聽說自家侄女小婉要說親的消息後,立馬讓自己的夫人登門拜訪說和。果不其然,陳掌櫃和陳夫人也很滿意。最後,連陳七斤也很滿意。

沒過一年,小婉就嫁人了。童甘還是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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