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一下身上僅剩的五百塊錢,思考了許久,我打了個車往我爸以前經常去的一個地方跑去。
妃妃麻將館,這家麻將館在學院路不遠的華北街的盡頭,此時的麻將館亮著橙黃色的白熾燈光,整個店門不大,只有一間小賣鋪門面大小,裡面擺著兩張麻將桌。
我走進麻將館的時候,裡面只坐了一箇中年男子正拿著手機在玩貪吃蛇,店面看起來根本沒有人來玩。
但是跟我爸來過兩次,我知道,這正是這家麻將館的障眼法,真正的賭窩根本不在這裡,而是麻將館樓上的一棟房子裡面。
坐在麻將館裡的中年人其實是放哨的,一旦有條子過來,放哨的會立即通知樓上的人撤離。
我過去跟中年人說:“大哥,我想去樓上玩玩,朋友介紹過來的。”
中年人打量了我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站起來,回道:“跟我來。”
一般做這一行的自覺都是特別敏感的,而條子或者暗訪記者身上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很容易被察覺出來。中年人也是確定了我不是鷹犬才放下警惕帶我上樓的。
樓上看起來是一間普通的居民房,但是事實上,裡面暗藏著玄機!中年敲開了門,帶我進去之後,自己又下去了。
一進門就是一個大廳,大廳裡面擺了七八張綠色底布的賭桌,除此之外還有三個包間,吧檯就設在門的旁邊。
整個大廳裡面汗臭味、煙味混雜著,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合著,讓我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賭場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有西裝革履的男子,也有紋身刺頭的混子,有妖豔魅惑的女郎,也有看似端莊爾雅的婦人。這些在社會上很難看到聚集在一起的人,在這一片小小的天地中,組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贏錢!
我在前臺換了五百塊錢的塑料籌碼,我在大廳走了一圈,最後在一桌玩三公的賭桌上停了下來。
因為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我們班的班長,蘇文倩。
看到她的時候,我頓時詫異了,我沒想到她竟然會來這樣一個地方,她穿著黑色的鏤空長裙,隱隱約約地看起來特別地誘惑,散著黑長的直髮,畫了淡妝看起來很騷,讓人特別的有慾望,我看到這一整桌的男人的目光很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這跟她平時在學校的樣子完全是兩個人。
蘇文倩坐的這個三公局是一個散局,所謂散局就是賭場的賭徒自己臨時組的局,跟賭場沒關係,賭徒們輪流發牌,但是賭場會派人來抽水錢。(三公的玩法很簡單,就是三張牌比點子,三張花牌就是三公,三公最大,其次是九點,十點就是零點,最小。)
這個局一共八個人,除了蘇文倩以外其他七個都是男的。我站在一旁看著,蘇文倩也沒發現我。大概看了幾局,我就發現蘇文倩有些不對勁了,她每次拿到牌之後不管輸贏,都會用尾指上的戒指在牌上蹭幾下,她的動作很隱蔽,若不仔細觀察肯定看不出來。
我一開始也沒發現,因為都被她胸前露出的隱隱約約的白花花給吸引了,我想桌上的這些人應該都是一樣的。
而蘇文倩之所以穿成這樣,我想她也是為了方便下焊,不讓別人看到她的動作(下焊是千術中的名詞,也就是給牌做記號),一般下焊都是需要硬物工具的,方便在牌上做下印記,而將戒指戴在位置上是最好也最方便下焊的位置。通常是很少有人將戒指戴在位置的,如果你看見了,那這人八成是個千!
連續幾局下來,蘇文倩輸多贏少,很快就輪到她發牌了。蘇文倩收攏了牌,開始洗牌,因為之前的發現,我開始緊盯著她的手。
她洗牌的時候,有幾個刻意停頓的動作,讓我不由地眼神一凝,她出千了!在洗牌的時候,她找出了之前下了焊的牌,然後用了假洗的手法,將牌整好,然後扣住了那幾張牌。讓牌剛好發到她自己的位置。
這個動作很隱秘,但是還不夠嫻熟,破綻很多。看的出來,蘇文倩自己也很緊張,雖然她表面上表現的很自然,但是她的小腿已經緊繃起來了,這是人在緊張的時候會出現的微動作。
我知道的這些都是我爸教我的,以前他在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拉著我練各種手法什麼的,我覺得他玩牌很厲害,但不知道為什麼還輸成這樣。
洗好牌之後,蘇文倩才放鬆了下來,發了牌。果然這一局,她是整個場上最大的牌,黑桃K,梅花Q,黑桃9的九點。
這個局沒人輪發五次牌,蘇文倩連續出千,五次都贏了下來。贏了將近有五千多的樣子,但是她一點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不到她發牌的時候,她整個很放鬆,下的注也很少,最低的底注是兩百,我想若不是有底注限制,她可能會押的更少。看到她這樣,我都有些為她緊張起來了,因為這動機太明顯了,如果這裡有個會玩牌的,或者說場子裡有燈的話,一眼就能注意到她。(所謂燈,也是千道中的術語,就是指賭場中抓千的人,分明燈與暗燈,明燈就是穿著賭場的職業裝束,在場子裡轉悠觀察的人,而暗燈則是隱藏在賭徒之中,暗燈有兩個職責,一是抓千,二是為賭場贏錢。通常能做燈的人,都是比較厲害的老千。)
又是一圈下來,蘇文倩又開始發牌了,同樣的套路。但在贏了兩局之後,局上有個中年男人輸的太多,起身離開了。這時候一個戴著一隻金手錶的男人坐在了剛離開的那人的位置。
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但是他有一個動作讓我感覺這人不簡單。十月初的天氣,剛是穿長袖的時候,但還不太冷。而這人的手卻一直是藏在衣袖當中的,這是很多老千都會有的一個職業習慣。
老千的手都不怎麼願意被人看到的,因為千術就是手上功夫,而老千最重要的就是要掩藏自己手上的動作,厲害的老千才會自己去克服這一點。
金手錶坐下之後,朝蘇文倩笑了笑,說道:“美女,加一副牌。”
蘇文倩點了點頭,開始洗牌。她洗牌的時候,金手錶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的手在看,我估計這人也看出來蘇文倩的問題了,不過她沒揭穿。
發完牌之後,金手錶想都沒想,就掀開了牌。蘇文倩絲毫沒有發覺到金手錶的眼神不對。
推出籌碼之後,金手錶將面前的牌收起來,丟進了牌堆裡面。但是在他往牌堆裡面棄牌的時候,他的中指扣了一下。
水雲袖!
水雲袖也稱袖裡乾坤,這是千術中‘偷換’的一個基本的手法,在棄牌的時候,快速地將手中的牌,彈進衣袖當中,然後找準機會,把袖中的牌給換出去。這個動作需要很快的手速跟反應速度。
看到金手錶的動作,我不由地為蘇文倩擔心起來了。這人如果是個千還好,蘇文倩最多隻是輸點錢。但是如果是場子裡的暗燈的話,那就危險了,一旦蘇文倩再有動作,以這金手錶的本事,他隨時可以抓蘇文倩!
在賭場中出千被抓到,下場可是很慘的,所有的賭徒最痛恨的就是老千了,一旦被抓,場子裡的規矩就是出千剁手!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我之前有一次找我爸的時候,親眼看到有個人出千被活生生地切掉了兩根手指!那血淋淋的畫面,現在還記憶猶新!
蘇文倩洗牌的時候,金手錶下了五千的注,我敢肯定他是故意下這麼多注的,因為這個散局是沒有莊的,比大小,牌大的收牌小的注,押多少收多少,金手錶這麼做,就是利用了蘇文倩自以為必贏的心理,他下這麼多的注,蘇文倩肯定也會押的很大。
果不其然,蘇文倩洗完牌之後,直接推了四千的籌碼上去!之前她洗牌的時候雖然押的多,但也是八百一千的押,此刻一看就是中了金手的計了。
此時的蘇文倩,已經沒有最初的緊張了,她贏的多了已經鬆懈下來了。但我知道她現在很危險,有些替她著急。
金手錶看蘇文倩下了注,笑著說道:“美女你這是想一個人就把我給包圓了啊。”
“我相信自己的手氣,所以想賭一把。”蘇文倩笑著回道。
一邊說著,蘇文倩開始發牌。開牌的時候,蘇文倩的牌是黑桃Q大的八點,金手錶的牌沒揭開,故作姿態的還在看。但是在他一個拿煙的動作遮擋下,手已經把衣袖中藏著的牌換了出來。
金手錶抽了一口煙,笑道:“美女,感謝了啊,給我發了個好牌。”說著掀開了牌面,梅花九,紅桃2、紅桃8的九點。
蘇文倩看到金手錶的牌面的時候,整個臉色都變了,她之前已經算好了的牌面,沒想到金手錶的牌會比她大。
金手錶一手牌,押了五千,幾乎把場上的籌碼都收進了手中。蘇文倩收了個零頭,但她自己已經送了四千進去了,算總的還輸了三千多。
收了錢蘇文倩繼續洗牌發牌,她根本沒發覺到金手錶出千了。金手錶在棄牌的時候,又偷了一張牌到手裡。
第二局同樣的情況,蘇文倩又輸了。金手錶還是沒有揭穿她的手法,但是我還不能確定這金手錶是不是燈。
蘇文倩連續兩局,把本來贏了將近一萬多的籌碼,送了大半進去。等到她不發牌之後,金手錶還是會經常動手腳,蘇文倩開始越輸越多,儘管她押的少,但是也敵不過一直輸。三公的玩法又很快,兩三分種就是一局。
很快又要輪到蘇文倩發牌了,但是她面前已經輸的只剩下兩三千的籌碼了。我想她待會發牌肯定會跟原來一樣動手腳的,而此時的金手錶贏錢也贏的差不多了,如果他是燈的話,接下來肯定會抓蘇文倩的。
可是蘇文倩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心裡挺為她著急的。不過正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玩家離了桌,我看準這個機會自己坐了上去。我坐上賭桌的時候,蘇文倩也認出我了,臉色變了一下,不過也沒跟我打招呼,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神色。我也同樣的沒搭理她。
我押了兩百的底,身上一共也就五百的籌碼,如果這一局,我不能贏錢,那下一局,我就必須要動手腳了,雖然在金手錶面前這麼做很危險,但是我還是想試探一下這個金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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