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連載:《1號罪案》第二章:武當山的把兄弟

本書以紀實文學的形式,記述甘肅金昌發生搶掠出租車並殺人碎屍的重大刑事案件後,我公安人員經受金錢、威脅的考驗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的始末。

紀實連載:《1號罪案》第二章:武當山的把兄弟

天漸漸黑下來,昏睡了半天的汪學成才爬起床,他心情很壞,動不動就跟老爹吹鬍子瞪眼發脾氣,他很驚恐,窗外任何稍大的動靜,都足以使他豎起耳朵聽半天。34歲的他至今還沒有成家。

怨誰呢? 怨自己。他心裡自有一本賬。

汪學成自幼喪母,父親是某公司的普通工人,含辛茹苦地拉扯著他哥倆過日子,生活挺艱難。他從小頑劣,不愛念書,調皮得讓老師和同學們難以接受。每天像一匹不掛籠頭的野馬東跑西顛。老父親看他實在不成材,小學畢業後就讓他在公司當了工人。誰知他野性不改,常常惹事生非,自己的親哥竟死在他的手下。1980年的一天,他與哥哥在家發生爭吵,爭吵中惱羞成怒,拿出自制的鋼沙槍,失手將哥哥打死,法院判他有期徒刑十年。1989年刑滿釋放後,他本可以重塑自我,在人生的起跑線上從零開始,可他仍然不務正業,浪蕩於街頭。老爹苦口婆心相勸,他全當成耳旁風,我行我素。幫教小組多次找他談話,他口是心非,撒謊撩屁一大筐。後因吸毒和盜竊,幾次被公安機關處理過,老父親憐他是惟一的一個兒子,寫下保證書,把他保外,年邁的父親總希望兒子能改邪歸正,但善良的願望一次又一次落空。眼下,全國開展“百日嚴打”,金昌如火如荼。汪學成日裡夜裡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他忘不了那一天,他在馬路上閒轉,一抬頭,過去認識的一位哥們兒在向他笑。牆根下,二人悄悄耳語。

“汪學成,有檔子好事你幹不幹? ”

“好事能輪到我。”汪學成眨巴著眼睛。

“不瞞你說,我偷了輛摩托,你幫我賣了,二一添作五,平分。”

真是天上掉餡餅,汪學成手裡缺的就是錢,夢裡想的也是錢,不幹白不幹。

“當真? ”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二人當即拍板成交。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汪學成騎上摩托車到與金昌相鄰的內蒙古阿拉善右旗,找到他認識的朋友某某,廉價銷贓。

不搭本不費多大勁兒千把塊裝進兜裡,汪學成樂了,他清楚,這位哥們兒乾的這事兒,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公安局抓住,鑼鼓長了沒好戲,乾脆只和他做這一回。老謀深算的汪學成狡兔三窟,他的判斷沒錯。風聲已傳入他的耳朵,公安機關正在全市抓捕他的那位哥們兒。

汪學成心虛了,害怕了。他重重地拍幾下前額,長一聲短一聲嘆氣,一旦那位哥們兒被抓,到那時自己必被牽連,萬一拔出蘿蔔帶出泥,自己深層次的問題……汪學成不敢想下去了。突然,他腦瓜一轉,想起公安局的一個人,不禁心頭暗喜。

過去,他曾盜竊吸毒被刑警二大隊副教導員馮宏慶處理過,只因情節較輕,夠不上刑事處罰。馮宏慶做事精細,柔中有剛,剛中有柔,執法嚴格,態度和藹,與他打過幾個回合,汪學成印象較深。

汪學成從家裡走出來,心裡湧上無限的煩惱。

五月的金昌是最美的季節,楊、柳、榆、槐綻放開嫩綠的新葉,月光如水的夜晚,輕柔的春風飄著紅玫瑰的香味兒。

一隻夜貓子在市區的夜空淒厲地叫著。汪學成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來到刑警支隊。公安刑偵大樓,燈光如晝,馮宏慶加班連軸轉,正在看材料。

“馮哥! ”汪學成敲開門咧嘴“嘿嘿”笑。

刑警二大隊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把汪學成納入了視線。這會子,馮宏慶不顯山不露水地問:“汪學成,你最近忙啥呢? ”

“沒……沒忙啥,呆在家裡。”汪學成摸著後腦勺。

“誰養活你呢? ”

“靠老爹的退休工資唄! ”汪學成裝模作樣,唉聲嘆氣。

“那東西再抽過沒有( 指海洛因)?”

“看你說的,馮哥,我早戒了,要不,我也對不起你對我的教育呀! ”他撒謊從不臉紅。

“馮哥,有個情況想給你反映反映。”汪學成試探著眨巴幾下眼珠,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好啊! 你說。”馮宏慶掀開筆記本。

“河西堡糖酒公司有個叫翟廣的,聽人說他至少偷了10來輛摩托……”汪學成吸溜著鼻涕。

馮宏慶對他提供的情況相信也不完全相信,他對汪學成有一定的瞭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幹刑警這行得多長几個心眼兒。他作完記錄扔給他一支菸:“你說的都是真的? ”

“我也不知道真假,聽別人說的唄! ”汪學成抽一口煙,一副很實誠的樣子。

“夠他媽賊的。”馮宏慶一邊心裡罵著一邊很親熱地說:“以後有啥情況多給我們反映。”說著讓汪學成記了自己的傳呼機號:“有啥事,可以給我打傳呼。”

紀實連載:《1號罪案》第二章:武當山的把兄弟

汪學成點頭哈腰像雞吃米,從馮宏慶的神態和話語裡,他沒有發現公安對他有任何的懷疑。

汪學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從馮宏慶處出來,後背上已冒了一層汗。

2 月,南國已是溫暖如春、油菜花飄香的日子。處於西北甘肅大戈壁的我國古代的邊塞正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季節。金昌市的轄區永昌縣,雖與市區相隔百餘里,但山上的常年溫度要比山下低4 度。這裡,水草豐茂,牛羊肥美,是河西走廊的重鎮,古絲綢之路的必經地。1936年紅四方面軍西征,永昌戰役,我軍與馬匪展開激戰,悲壯慘烈,至今校場山坡還長眠著幾千紅軍將士的英靈。

六十年後的今天,緊靠縣城的北武當山的羊腸小道上晃動著三個黑色的惡魔,如果犧牲的將士們地下有靈,他們會跳起來大罵這類不肖子孫,把他們撕成碎片。

武當山,山勢險峻,怪石嶙峋,山上是這一帶較有名氣的佛家勝地。每日裡善男信女不斷,香火繚繞。這三個專門從金昌乘班車來的人,陡峭的山路早已把他們累得氣喘吁吁,踉踉蹌蹌。

陣陣山風吹起沙粒,吹得他們睜不開眼,寒風鑽進他們的脖領,凍得他們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大哥,我看還是不上了吧。”小個子翟廣望望仍不見盡頭的山頂擰把鼻涕。

結實健壯的江續畏難地皺皺眉。

“啥? 熊了? ”好像永遠站不直的瘦高個汪學成翻起白眼珠。

“沒……沒……”翟廣結巴著嘴。

“咱們大老遠的是來玩的嗎? 當年三國的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今天我們是汪、江、翟結義武當山。”汪學成擺出老大哥的架勢借古喻今充大瓣蒜。

他這一說,江續、翟廣還真來了勁兒,撅起尻子呼哧呼哧拼命往上爬。

中午11點來鍾,他們終於爬上了山頂,三人一屁股坐在山坡上,腿發軟、心發慌,冒汗的後背,山風一吹,透心涼,凍得上下牙打架格格響。

山上,幾間古香古色的殿堂神秘而清幽。三人走進殿內,向前面的紙箱裡扔了幾塊錢,燃一炷香,燒一堆紙,學著電影、電視上俠膽義士的樣子,三拜九叩,結拜把兄弟,口中唸唸有詞:“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聲音渾濁,參差不齊,扭曲的臉令人啼笑皆非。

紀實連載:《1號罪案》第二章:武當山的把兄弟

不知為啥,出門時,三人同時想到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佛語,渾身不禁一顫,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話。

汪學成三人武當山拜把兄弟,按年齡依次排列,汪學成老大,翟廣老二,江續老三。三位把兄弟,三個惡魔,武當山一行,成為他們走向地獄之門的開端。

一次偶然的機會,汪學成在酒場上認識了某廠工人翟廣。25歲的翟廣從小被抱養,養父把他當親兒子待。他從小嬌生慣養,鬥雞走狗,很不爭氣。這個從永昌偏僻農村出來的娃子見的世面越來越多,常常被花花綠綠的世界撩撥得心裡發癢。後來,他在金川結識一幫狐朋狗友,染上毒癮,每月工資不能滿足,不免幹些偷偷摸摸的事,經常往來於永昌金川,在金川有三處落腳點。

在一次酒桌上,他認識了汪學成,兩人話語滔滔,相見恨晚。

後來,汪學成把翟廣介紹給某公司工人江續。24歲的江續曾因盜竊罪被判刑6 個月。三人臭味相投,一來二去視為知己。

武當山結拜把兄弟的當天,三人回到金川開席把酒以示慶賀。

汪學成端起酒杯唾沫星亂飛:“共同的事業,共同的命運把我們共同拴在一條褲腰帶上了,來,乾杯! ”“當! ”三位把兄弟碰了三杯酒。“這年頭,沒錢不行啊! ”汪學成感慨著搖頭嘆氣。“有錢能使鬼上樹,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一提到錢翟廣心裡就發癢。

“上那個破班,掙不了仨倆錢,沒勁! ”江續滿肚子牢騷怨氣。

“咱們得想法子搞點錢,要幹就幹大的,小打小鬧滴水不解渴。”汪學成沉吟著捻著下巴上幾根稀稀落落的黃鬍子。

屋裡一片沉默。“咱們弟兄要鬧錢就鬧點大的,不知老二老三有沒有膽量? ”汪學成故意賣關子。

“啥? 誰怕誰不是人。”翟廣胸脯拍得啪啪響。

“大哥,你說咋個弄法? ”江續支楞起耳朵伸長脖子。

昏暗的燈光下,三個頭湊在一起時,時而竊竊私語,時而哧哧大笑。

金昌市佔地面積9593平方公里,人口44萬,地處河西走廊東部,祁連山脈北麓,阿拉善臺地南緣。北、東與民勤縣相連、東南與武威市相靠,南與肅南裕固族自治縣相接,西南與青海省門源回族自治縣搭界,西與民樂、山丹縣接壤,西北與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右旗毗鄰。境內有茫茫大戈壁和上千萬畝草原,北靠巴丹吉林大沙漠,地廣人稀。有這樣一個地理環境,作案後易於逃匿藏身,任憑你公安有千里眼順風耳也無濟於事。

三人樂了,樂得搖頭晃腦拍大腿。

汪學成枕頭下取出一把烏黑髮亮的手槍遞給江續,這是他費盡心思花錢請人制造的,能打半自動步槍子彈。

紀實連載:《1號罪案》第二章:武當山的把兄弟

江續激動得用手掂掂,退掉子彈,拉了幾下槍栓連連說好。

未完待續

掃描上傳員:阿拉丁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