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博：@趙嘉
經常看到有年輕攝影師和愛好者問：自由攝影師如何賺錢？今天找到了一篇過去我整理的文章，正好跟這個相關的，雖然不是特別完整，但是如果年輕攝影師對這個問題有興趣，還是會有些幫助。
我是個自由攝影師，差不多做了20年了。我入行從給雜誌拍報道故事和旅遊題材開始，而最近十年則都在專注自己喜歡的報道專題。我也出版一些攝影書。我也做攝影、視頻在技術和器材硬件方面的指導，這個有點偏門，但也算攝影相關業務的一部分吧。
前年的時候，因為我出了一本書叫《通往獨立之路：攝影師生存手冊》，講攝影師面臨的法律和市場問題。多年的合作伙伴“視覺中國”（他們現在是中國最大的圖片庫了）找到我，請我在北京國際攝影週上做一個講座，叫“攝影師的職業規劃”，講一講我在這個領域這麼多年的經驗。
這個演講分了幾個部分，分別是：
1. 攝影師行業的樂趣和困難；
2. 如何走出第一步：和媒體的合作；
3. 開始職業規劃：基本財務測算、報價、日工資等概念；
4. 專注和專業技能的提升；
5. 攝影行業的市場規律有哪些；
6. 尋找優秀的合作者；
7. 主動即自由；
我把這個演講的第一和第二部分整理了一下，大概正好可以作為“自由攝影師如何賺錢”這個問題的“純入門”版答案。因為是從演講轉過來的，有些口語化，大家理解啊。
——————正文開始————————
（自由攝影師如何賺錢：純入門版）
我一直覺得攝影師是個相對容易進入的職業，直到現在依然這麼認為。攝影的投入其實很小——當然沒有作家那麼小——但總體來講，攝影師投入十萬元，甚至5萬元就夠買一套相機和電腦，然後憑自己的腦子就可以賺錢了。想想這點錢還不夠開個小賣部，就更別提出租汽車司機了，都要更多的投資才行。
總體來講，攝影師在當下中國是一個幸福的行業，你想想，這年頭不用你“拼爹”，也不用你投太多錢就能讓年輕人獨立經營下去的職業還真是不多。攝影師投入十萬元，甚至5萬元就夠買一套相機和電腦，然後憑自己的腦子和勤快就可以做個全能攝影師開始工作、賺錢了。
而且在中國，除了新聞攝影之外，攝影是一個可以相對充分競爭的領域，幾乎沒有什麼壟斷的壁壘。起步比較晚，題材又豐富，中國有太多可以被挖掘的拍攝題材或者領域，這都是中國攝影師的福音。
你想想，如果不做它，還有什麼行業是花不了多少錢，憑腦子就能幹好的工作，而且這工作還沒有人管不用上班打卡，其實蠻幸福的。
不過，真實的情況有點複雜。我們今天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
我相信今天來參加活動的的攝影師（職業攝影師和業餘攝影師都是攝影師啊）都是非常聰明的。——不止是你們今天沒去看《小時代3》而來參加這個活動啊——那麼為什麼這麼聰明的你，又有了攝影的技術，還不能靠攝影謀生呢？
原因很簡單，不僅僅在中國，在全世界，攝影師這個行業，象飛行員、作家、演員一樣，是非常有魅力的職業。攝影這個詞很容易和藝術、探險、旅行、時尚……這樣充滿誘惑力的字眼聯繫在一起。因此有太多人懷揣著各種各樣的目的、願意擠進這個職業裡來。所以，很有趣的情況是，恰恰因為攝影的魅力，所以攝影師的數量遠遠超過市場需求量。
你們同意我的想法嗎？不同意嗎？試著想想，如果出租車司機成為一個非常有魅力的行業，平時在CBD上班的白領都喜歡下班開著賓利、寶馬、特斯拉出來拉黑活兒（Uber的司機都開著豪車，5毛錢一公里，3塊錢起價，還雨雪天隨叫隨到），那出租司機的生活能不難嗎？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整體來說，做自由攝影師還是挑戰比較大的。但至少你可以從業餘攝影師開始，投稿、參賽都是獲得收入的渠道，也是進入職業攝影師的敲門磚。
與媒體的合作，不論是投稿還是接受委託拍攝不一定一開始就要盯上《美國國家地理》或者《紐約時報》，那樣的雜誌接受投稿的機會不大。可以從小一點的雜誌開始。
這方面，我有自己親歷故事，估計在座不會有人比我的起步更LOW了。
我從小喜歡攝影， 好好學攝影是在讀大學的時候，90年代初。那時候我學商科，所以身邊的同學都比較活份，有倒國庫券的，有開小酒吧的，最差的也批發點打口磁帶到附近的服裝學院或者中醫學院去賣。
我琢磨也能幹點什麼零活，自己最靠譜的本事就是拍照片，於是我跑到我們學校圖書館，把我能見到的二流、三流和不入流的雜誌都研究了一遍，基本就是各省的老年和黨建之類的，我仔細研究了一下上面的攝影作品，認為比我拍得更差，就有了謀生的信心。
下一步，我把我平時在北京拍攝的各種小品整理好，都是我日常掃街拍的大爺大媽長城天安門天壇故宮花花草草不一而足，那時候我已經拍了好些年照片，能夠熟練處理突出主題、均衡構圖、精確曝光、焦外虛化之類的事情。然後我在學校門口的圖片社批量印成照片，8毛錢一張，我每次給一個雜誌寄10張照片。當時的稿費通常是10-20塊錢一章，也有三五塊的。我非常有把握每個雜誌都會用我的照片，因為我仔細研究過他們的照片，確定上面登的照片都比我的水平更差，只要那家雜誌登一次我的照片，我的成本就回來了。
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我要小心翼翼地在每張照片後面寫上我的名字和地址，這樣他們每次用的時候都能方便地寄給我稿費。我經常吹牛說“後來，匯款單如雪片般的飛來”，當然是有點誇張，但通過這個法子掙的錢確實讓我早早就用上了好器材還能到處旅行。
我媽之前認識拿相機的都是新華社或者國營照相館的，所以她打死也不相信靠照片還能賺錢，用她的話說“改革開放救了你”。
這就是我進入攝影師領域的途徑，顯然不是什麼顯赫的戰績，不過倒也印證了那句話：“獨立二字的意思，說的淺些，就是自立”。財務上的自立，還是蠻值得自豪的。
因此，總結我最早從給二流和不入流雜誌投稿中學到的3件最重要的事情是：
1，照片的價格是由它的價值決定的，而根本不是攝影師主觀能決定的。這裡頭有些市場規律。
2，要想，我們能為別人做什麼。
3，不能光拍照片，要找渠道，要有足夠的時間/精力做營銷和推廣。
投稿成功之後，如果媒體覺得你還行，可能會找些活兒給你幹，這個東西就叫做“委託拍攝”。通常來講，投稿、參賽都不算數，只有有了委託拍攝，才算做職業攝影師開始入門（當然，寇德卡那樣的特殊情況不說啊）。
大概從1999年開始入行，開始我經常給雜誌拍報道故事，還有就是各種各樣的旅遊拍攝委託。
開始我只是因為喜歡攝影，因為攝影的緣故我可以接受各種委託拍攝，在世界各地旅行。當我拎著長炮在南太平洋小島上尋找天堂鳥或者揹著三腳架登山包在喜馬拉雅山滿山亂竄的時候，每天的幸福感充滿了一切，我從來沒想過這事兒能賺多少錢，只覺得它是讓我的生活和心靈無拘無束的。我想我認識的絕大多數的攝影師在年輕的時候都有過類似的喜悅。其實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攝影師怎麼能生存得更好的問題，那是30歲之後的事情。
再多說兩句啊，對於沒結婚的年輕攝影師來說，和旅遊雜誌合作是非常有趣的經歷。因為委託拍攝期間基本上你再也不用花錢了，無非就是在路上旅行、拍照、寫日記。回來之後整理照片，或許還要根據日記寫稿子，然後就是交稿、催款、催款、催款……。
如果你一年有10個月在世界各地跑，實際上沒什麼消費，在北京南三環找個小房子存著你多餘的衣服就行（當然，最近小心點）。雖然稿費不多，但畢竟你還可以把照片再通過圖片庫做多次銷售。本身旅行攝影需要的器材又不多，5萬塊就差不多夠了（十萬塊都能用上全套頂級器材了，含高大上的蘋果筆記本）。而換來的生活是，確實每天都有新鮮的世界，時不時還有高檔酒店和米其林餐廳，當然取決於邀請媒體的客戶預算……，所以對年輕攝影師來說，只要你拍的好，確實是很愉快的生活+工作體驗。
當然，等你結婚了就不能這樣了，10個月不在家裡是不可想象的，就算你能帶著太太也滿世界的跑，等有了孩子呢？再滿世界跑就太挑戰了。
說回來，所以，勸所有攝影師，無論是職業攝影師還是業餘攝影師都算攝影師，沒結婚之前一定多出去拍啊！
我有了點名聲之後，給很多一線紙媒和新媒體的編輯做過攝影培訓，也幫《中國國家地理》這樣的雜誌挑過攝影師，所以我和很多圖片編輯是很好的朋友。我可以站在他們的角度總結一下，高大上的投稿經驗，尤其可能對編輯類圖片攝影師有幫助：
1. 要拍成組的照片。獨幅照片有一堆，但之間沒有聯繫的，不太有說服力。注意一組照片，不要即有黑白又有彩色的；另外一方面，一組照片最好畫幅比例都是一致的。
2. 能有至少2組作品給編輯展示，而且題材差別大點，顯示你有駕馭多方面題材的能力。只有一組，人家媒體可能會給你登，但不容易給你委託。
3. 要做一個像樣的作品集，不要只在iPad上給人家看，萬一編輯說，我們老大今兒出門了，您把作品留給他看看吧，你總不能把iPad留下對不；
4. 個人風格和媒體風格要協調。這個個人風格，很多攝影愛好者對它過於看重了，其實對於人家，雜誌風格可能比你個人風格更需要一些。我有時候多給不同雜誌拍照片的時候，也會研究他們的既有的風格。自己風格你可以自己留著出畫冊時候用。
5. 穩定非常、非常重要！我是覺得接受委託拍攝，穩定比拍得好更重要！而如果一個攝影師有時候能拍90分，但是有時拍50分，和另外一個攝影師一直是七八十分比，那肯定第二個攝影師更受媒體的器重，至少都不會拍砸了，因為很多拍攝機會不會再來，所以穩定特別重要。
6. 有寫作能力、外語也很重要。寫作能力還真是挺重要的，因為現在媒體經常受預算的限制啊，（很多時候也是贊助商/公關公司的預算限制），經常不能請兩個人一塊去，所以只能讓你自己去，一個人連拍帶採訪帶寫稿，寫作能力還是蠻重要的。
7. 能和編輯溝通好。時不時跟編輯一起吃個餃子什麼的，聽他對雜誌的看法，他有什麼苦處，他對未來的想法之類的。這對於你選擇的未來選題都挺有幫助的。
8. 如果你和媒體的編輯已經有比較好的關係了，那麼最好在出門拍攝之前就跟他說。媒體有時候會有些預算，用於準備新的內容，新的專題。說不定他能給你一些預算上的幫助，或者他也可能給你聯繫一些比如贊助商啊，或者廣告商方面的幫助，幫你聯繫個免費的機票酒店之類。記住，拍之前賣出去是最好的選擇，拍完再賣通常就不值錢了！
這大概就是自由攝影師入行的最重要的信息了。
多說一句，可能你已經知道你未來可以從商業拍攝、圖片庫、攝影培訓……之類的事情上賺錢。但你一開始還不用立刻開始所有的事情。你也不要拍所有的題材。我這些年的經驗，一入行就開始拍風景、親戚朋友、妹子之類的題材，不是太容易，媒體的採用率比較低。如果有條件，我還是覺得一邊旅行一邊拍照片，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在旅途中你經常能看到新鮮的東西，對你會有不少視覺上的刺激，另外即便拍完之後被採用的不多，但至少旅途經驗還是很讓人興奮的，也有不少收穫。
至於自由攝影師能不能靠攝影在北京買房買車、娶個老婆，生倆娃，安居樂業，過上幸福生活，甚至要求再高一點，靠這個行業獲得財務自由呢。那就需要詳細測算一下了，你需要更多的瞭解攝影市場、瞭解你自己的潛力，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是不是真的愛攝影。下面我們就要講到測算這事兒……
（後面的內容都是針對全職攝影了，先不整理了，相信前兩部分對於對於準備轉向自由攝影師的愛好者已經有不少幫助了吧。也歡迎大家去翻翻我們出的《通往獨立之路：攝影師生存手冊》一書，一般大學圖書館應該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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