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湖北省黃岡市原副市長、市公安局原局長汪治懷(副廳級)涉嫌徇私枉法罪、受賄罪、串通投標罪一案,經湖北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由襄陽市人民檢察院向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階段,依法告知了被告人汪治懷享有的訴訟權利,對其依法進行了訊問。
襄陽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指控:被告人汪治懷在擔任黃石市公安局副局長、黃岡市公安局局長期間,徇私枉法、徇情枉法,對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使其不受刑事追訴,情節嚴重;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利用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通過其他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數額巨大;作為招標單位負責人,與投標人串通投標,損害他人合法利益,擾亂國家市場秩序,依法應當以徇私枉法罪、受賄罪、串通投標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早前報道
從“打黑先鋒”到黑惡“保護傘”的蛻變
——黃岡市原副市長、公安局原局長汪治懷案剖析
2018年9月5日,湖北省黃岡市原副市長、公安局原局長汪治懷因嚴重違紀違法受到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其涉嫌徇私枉法、受賄和串通投標犯罪問題被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其中,汪治懷為涉毒涉賭涉黃等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這是湖北省紀委監委直接查辦的黑惡勢力“保護傘”第一案。
汪治懷從警35年,曾是公安戰線的“打黑先鋒”,榮立二等功3次、三等功1次。他擔任“一把手”的黃岡市公安局也屢獲省、市表彰。這樣一個曾經深受組織信賴、群眾肯定的公安局長,是如何一步步滑向墮落深淵的?一個幹了一輩子警察的執法者,是如何蛻變為一個違法者的?
辦案人員向汪治懷(右)宣佈處分決定
忘記初心,“打黑先鋒”逐漸迷失自我
汪治懷出生於普通工人家庭,他從部隊退伍後就參加了公安工作。那時的他有理想、有抱負、有激情,積極向黨組織靠攏,27歲那年如願以償入了黨。
他一心撲在繁重的公安工作一線,刻苦鑽研刑偵業務,逐漸成為一名刑偵專家,破獲了多起大要案。黃石市曾發生一起爆炸殺人案,其他幹警偵查多日找不出線索,他到現場後僅憑一隻菸頭就查出真兇。在另一起溺亡案中,其他幹警都認為是自殺,唯有他認為是他殺,此案破獲後證明了他的判斷是對的。
任黃石市公安局副局長期間,汪治懷了解到該市有一個以衛浩為首的黑社會組織氣焰十分囂張,稱霸一方,製造多起血案。該黑幫分子得到某區政法機關一些黨員領導幹部“一條龍”保護。汪治懷嫉惡如仇,果斷組織專班開展秘密偵查,一舉打掉了當時這個黃石建市以來最大的黑社會組織及其“保護傘”。
汪治懷被當地一些幹群譽為“打黑先鋒”。也正因為他的突出表現,他獲組織提拔重用,一步步走上重要領導崗位,最終擔任了黃岡市原副市長、公安局原局長。
但隨著職務變化,汪治懷在讚揚聲中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他驕傲自滿,居功自傲,自我要求開始降低。
汪治懷談起公安業務知識頭頭是道,但對於政治理論學習卻提不起勁,多年來參加中心組學習都是抄筆記、走過場。留置期間,組織上讓他寫懺悔錄,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個寫法,說:“我十多年沒提筆了。”
他對中央三令五申強調的紀律和規矩根本沒有入腦入心,嘴上說一套,行動上另一套。黨的十八大後,在全面從嚴治黨的疾風厲勢下,他竟然在兒子結婚、孫子出生和每逢節日時對下屬送來的禮品禮金照收不誤。他生活腐化,趣味低級,與一名女性長期保持不正當性關係,接受私人老闆們安排的性服務,喪失了一名黨員領導幹部應有的道德底線和操守。
對自己的問題視而不見,對下屬卻動輒訓斥,領導派頭十足。他搞“一言堂”,經常將個人凌駕於黨委之上。他作風霸道,經常以權力改變規則。在黃岡市公安局指揮技術大樓裝飾工程上,他指定工程設計單位,並在工程施工招標過程中直接安排公安局3名下屬為個體老闆吳某某找的4家公司打高分,指示他們,如果吳某的公司不能中標則要想辦法把標廢了!下屬對他的安排敢怒不敢言。
稱兄道弟,甘願成為“圍獵”對象
公安機關權力大、覆蓋廣,公安局長作為權力核心,更易成為不少別有用心的老闆的“圍獵”對象,特別是一些從事黃、賭、毒活動的不法經營者,更是千方百計想尋求公安局長這座“大山”的庇護。
剛開始時,一些老闆千方百計接近汪治懷,給他送錢送禮,他保持了戒備之心。一些老闆便費心琢磨從哪方面下手對他展開“圍獵”。
有的老闆慢慢發現了他的一個軟肋。汪治懷十分溺愛自己的兒子,覺得自己多年只顧抓工作,沒有好好陪伴兒子成長,對兒子有虧欠。他兒子退伍時選擇自謀職業,但做生意並不在行。個體老闆吳某某看到這一點,對他兒子的生意儘可能幫忙,並出錢為其兒子購買社保。汪治懷十分感激,在黃岡市公安局指揮技術大樓裝飾工程項目的招標過程中,親自為吳某某打招呼,為他獲得該項目的承建提供方便。
黃岡市公安局指揮技術大樓
有的老闆慢慢發現了汪治懷的另一個軟肋,講江湖義氣。他們便通過汪治懷的領導、下屬的關係,一步步接近、拉攏和腐蝕汪治懷,剛開始是請汪治懷喝茶、吃飯,後來就是安排旅遊、安排洗浴甚至嫖娼,與汪治懷套近乎、拉關係,慢慢與汪治懷成為“好朋友”“好哥們”,讓汪治懷放鬆警惕,越過紅線,不知不覺用手中權力為他們謀取利益。
辦案人員發現,在汪治懷的性格中,主觀上瘋狂斂財的特點並不明顯,但被老闆收買、講哥們義氣為老闆當工具的特點卻十分突出。他與那些所謂的“哥們兒”相處久了,就不知不覺迷失了原則和方向,“哥們兒”提的要求他就儘量去滿足,根本不考慮作為一名黨員領導幹部能不能做這些事情。他的一件件受賄、徇私枉法行為,都是因為所謂的平時的“朋友”請託他,他推不掉、沒辦法。他已陷入“兄弟情”“哥們義”,不能自拔。
曾有人讚揚汪治懷“重情講義”,說他對兒子重親情、對戰友講感情、對朋友講義氣。而恰恰是由於他在這些方面沒有守住原則和底線,他的“重情講義”被人利用,成為他走向墮落的重要原因。
作為一名黨員領導幹部,汪治懷的所謂“重情講義”是不講黨性的表現。在他心中,私情大於黨紀,私情大於國法。友誼一旦與利益掛鉤,特別是用公權力交換的利益掛鉤,就一定會觸犯黨紀國法,損害黨和國家的利益,黨員領導幹部就會毀掉自己的政治生命,毀掉自己的家庭和幸福。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汪治懷的所謂“重情講義”,就是留給“蒼蠅”的一條“縫”。如果每個黨員領導幹部做到嚴以修身,不給“圍獵”者一絲可乘之機,就能在自身廉潔上立於不敗之地。
執法犯法,淪為黑惡勢力“保護傘”
汪治懷被一批老闆“圍獵”後,如同中了魔咒,在違紀違法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他公然運用手中的公安局長權力徇私枉法,為涉毒涉賭涉黃和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
汪治懷“保護”的其中一個黑惡勢力主要頭目王某某,糾集社會閒散人員,採取毆打、暴力威脅、讓狗咬、關鐵籠等手段,對他人實施非法拘禁和傷害,嚴重侵犯公民合法權益。汪治懷“保護”的另一個黑惡勢力主要頭目魏某某,涉嫌容留他人吸毒、容留婦女賣淫,並指使團夥成員故意傷害他人,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查處汪治懷,體現了省委、省紀委將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進行到底的鮮明態度和堅定決心。
魏某某是浠水縣一酒店老闆,在其酒店中長期幹著容留他人吸毒、獲取暴利的勾當。魏某某為確保其“生意”平安,多次通過各種關係找到汪治懷送錢送物,汪治懷起初有所警覺均予以退還。但魏某某不死心,多次通過中間人給汪治懷送錢,這位中間人是汪治懷的老下級、“好哥們”,汪治懷沒有再堅持,統統收下,卻不知這一切都是魏某設下的“陷阱”。2013年10月,魏某某的酒店因涉嫌容留吸毒被當地公安機關查抄,30餘名吸毒人員被關押,一名逃逸的酒店管理人員周某因涉嫌容留吸毒罪被刑事拘留併網上追逃。魏某某為平息該事件,多次通過那位中間人找到汪治懷,希望汪治懷打招呼,對周某撤銷網上追逃措施並辦理取保候審。最終,汪治懷安排浠水縣公安局對周某撤銷網上追逃措施並辦理了取保候審,由於汪治懷的插手干預,浠水縣公安局對該案不再徹查,導致案件立而不偵,多名容留吸毒犯罪分子長期逍遙法外。
同樣,鄂州的“黑社會老大”王某某,通過各種渠道接近汪治懷,與其稱兄道弟,用金錢拉攏腐蝕汪治懷,汪治懷最終丟盔卸甲、放下防備,不知不覺將自己手中的權力異化為他們犯罪行為的“保護傘”,多次為他們盜礦採礦、賭博等提供非法保護,帶壞了黃石、黃岡公安系統的政治生態和當地的社會風氣,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
當前,黑惡勢力之所以有一定的生存土壤,就是因為有某些黨員領導幹部為他們充當“保護傘”。其中,擁有社會治安管理權力的公安機關及其領導幹部成為黑惡勢力意圖“圍獵”的重點對象。據2018年10月11日省紀委監委通報,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各級紀檢監察機關堅持把查處涉黑涉惡“保護傘”作為主攻方向,今年以來,共查處此類問題85個,其中涉及公安政法幹警71人。
汪治懷就是這71人中的典型。掃黑除惡必須懲腐毀“傘”。汪治懷案警醒廣大黨員幹部,一定要堅決遠離黑惡勢力。
做“兩面人”,精於偽裝工於隱藏
汪治懷屬典型的“兩面人”,耍“兩面派”。他精於偽裝,偽裝忠誠、偽裝清廉、偽裝正直;工於隱藏,隱藏企圖、隱藏私心、隱藏不軌;善於欺騙,欺騙黨、欺騙組織、欺騙人民。
當省紀委監委公開通報汪治懷案情後,黃岡市公安局幹警十分震驚。有人說:“通報說的好像不是我們的汪局長,而是另一個汪治懷。”有人至今不相信嚴重違紀違法的事情會發生在汪治懷身上。
平時的汪治懷,給幹警的印象是正直、清廉、敬業。有人說他吃得很簡單,經常一個人吃麵條就鹹菜;有人說他根本不好色,即便是找女下屬談話也是敞開大門;還有人說他根本不與社會上的老闆有往來,辦公室絕少來陌生人。
這些幹警並不知道汪治懷在8小時之外與老闆們的往來。而這與汪治懷懂得刑偵、善於防備、精於隱藏自己有關。他在下屬面前塑造了“廉潔”形象,讓人感受不到“燈下黑”。
即便是受賄,他也十分注重做好防查準備。個體老闆盛某某向他送一筆鉅款時,他說:“我不收,先放到你那裡。”但不久他便暗示盛某某動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為他購買別墅一套,並將別墅暫時登記在盛某某名下,其防查意識可見一斑。
組織對他調查期間,作為公安局原局長、刑偵專家的他,運用自己的辦案經驗與組織較量,對抗組織調查。
他串供堵口,給組織調查設置了很多障礙。省紀委監委辦案人員在找人調查時,很多調查對象在談話時都按照他事先統一的口徑編造說辭。他還與屬下一名幹部開展“沙盤演練”,一步步分析“現在紀委在怎麼查,下一步紀委會怎麼查”“紀委會調查什麼,會找誰”。有一次,省紀委監委審查調查組找一個涉案人,汪治懷就通過分析預判提前通知該涉案人,致使該涉案人跑了。後來,迫於強大壓力,該涉案人主動投案自首。在組織找汪治懷談話期間,他工於心計,善於應對,經常給辦案人員“挖坑”。但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獵人。最終,省紀委監委審查調查組克服重重困難,查實了汪治懷嚴重違紀涉嫌違法犯罪的問題。
剖析汪治懷的墮落過程,無論是交友不慎也好,“重情講義”也罷,根本上還是失去初心,喪失理想信念,忘記了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思想嚴重滑坡,思想根基逐步動搖,防腐防線逐步坍塌。汪治懷案警醒黨員領導幹部,只有始終牢記自己是一名黨員,始終以黨員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常修從政之德,常懷律己之心,常思貪慾之害,築牢拒腐防變的思想防線,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把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始終用於為人民服務之中,才不會觸犯黨紀國法,才不會淪為人民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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