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比亞迪的二股東、“廣州首富”呂向陽這輩子也沒想過,他的身價命運竟然跟“魚”會有著如此緊密的千絲萬縷。

2012年6月,四川省甘孜州雅江縣塔公鎮,在等待了整整七年之後,融達鋰業終於開始在自家的鋰礦基地施工。這座位於四川省甘孜州康定、道孚、雅江三縣的交界處的鋰礦,號稱是“全世界最大的偉晶岩型鋰輝石礦儲藏地”。

在這片面積接近200平方公里的礦區裡,融達鋰業的134號礦脈有著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資源最豐富、品位最高、開採條件最好(基本上都是露天開採)。這134號礦脈的開採經營權,就歸屬在呂向陽的融達鋰業手裡。到2012年初,光是前期探礦和減除設施建設,呂就往裡投了一個多億。

呂向陽對新能源產業的嗅覺向來是異乎尋常的靈敏,1995年的時候,他有個叫王傳福的表弟來深圳創業做電池生意,表哥呂向陽資助了250萬人民幣。這孕育出比亞迪和比亞迪電子兩家上市公司,也一舉奠定了呂向陽“五羊城首富”的地位。

鋰,是做鋰電池的基礎元素。投資鋰礦,就等於賭一個明天。

呂大首富的眼光沒錯,可當地村民可不這麼看。在他們看來,鑽山挖礦的行為是在破壞環境,所以對於開礦活動,當地民眾一直是存在牴觸情緒的。

偏偏就被抓住了小辮子,2013年10月13日,礦選廠突然停電,而恰巧那天又大暴雨,導致收集池的循環水泵停用,最後工業廢水流進當地的八郎河,造成河裡的魚大量死亡。

“10·13死魚事件”,成了呂首富心中永遠的痛。因為從這之後,融達鋰業一直停產到了今天。

之後,呂用4億元的代價通過收購增發的方式,成為一家連續虧損的上市公司路翔股份的大股東,並最終在2015年6月將其改名為融捷股份,正式入主。融捷股份的最核心資產,就是這座一會兒號稱全亞洲最大,一會兒又說全世界第一的甲基卡鋰礦。

當年,國內碳酸鋰市場價格暴漲,帶動上游鋰礦價格飆升,海外進口鋰精礦價格從之前的200美元/噸漲到1000美元/噸。守著一座開出來就能賺暴利的礦山,卻不能開,你能想象當時呂同志當時的心情嗎?整個2015年,守著一座價值成百上千億的金山,融捷股份的主營業務居然是給小學生做一種上學背的“電子書包”,市值也一直都只在幾十億之間徘徊。

這一年,剛剛將人生第四家上市公司收入囊中的呂向陽,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不升反降,從32跌到了41。

川西地區屬於傳統的原住民聚居地,一向屬於環保政策異常敏感的區域。但這又屬於老少邊窮地區,如果融捷股份的礦開出來,按當時市場價格一年至少給當地創造產值10個億,所以在2016年4月,當地政府開始積極斡旋,開展融捷開礦復工的全面協調工作。

股民應聲而動,從3月底消息放出去後,融捷股份的股價就節節看漲,到5月5日,融捷股票大漲至46元,整個公司市值達到120億。不過這也成為融捷有史以來的頂峰。

因為就在前一天的5月4日,在水質檢測未有任何異常的情況下,八郎河再次發生死魚事件。

礦山再次停工。融捷股價一路下滑。

如果說當年的“10.13死魚事件”是天災的話,那詭異發生的“5.4死魚事件”就只能是人禍了。2016年的夏天,國內碳酸鋰市場價格一路暴漲到創紀錄的18萬元/噸,甲基卡作為一個超級大蛋糕,成了當地政府、村民和企業垂涎的對象,但卻誰都吃不到嘴裡。在“民生訴求未解決、利益共享機制未建立”的情況下,當地政府在“保護生態環境和群眾利益”,確保藏區穩定為首要任務的背景下,只能選擇繼續關停鋰礦開發。

之後,隨著不斷有通過環評和將要復工消息的流出,融捷股份的股價像過山車一般上下不定。在2017年11月初再次回到股價49.5元、市值128億的頂點後,又用一年不到的時間一路跌到今年10月末的股價13元、市值31億。

據當地朋友向燕十七透露,為了能夠開工,呂向陽今年算是花了血本:通過給當地村民每家50萬元安置費這些手段搞定了地方牴觸情緒,這才最終換得新進在11月6日發佈的《礦山復工復產的進展公告》:“與甘孜州或康定市政府簽署,正式書面文件或協議後,允許融達鋰業根據正式書面文件或協議內容開展入場復工、恢復生產等工作。”

這一紙公告值15個億:從6日到21日,融捷股價從16.34元漲到22.34元,市值從42.43漲到58億。

根據福布斯排名,呂向陽從2013年的41位下滑到最新的137位,個人身家從最高時候的280億縮水到如今的138億。呂首富個人身家的起起伏伏,只是中國和全球鋰業市場的一個縮影,這幾年來全球鋰業的起伏波折,其實更加的波瀾壯闊。

亂世英雄起四方,有礦就是草頭王。

鋰在化工、冶金、航空航天、醫藥、陶瓷、製冷和化學催化劑等傳統工業領域有著廣泛的用途,所以這種小金屬素有“工業味精”之稱。1991年,索尼公司成功實現了鋰離子可充電電池的產業化,特別是2004年喬布斯發佈了蘋果手機開創了智能手機時代之後,鋰這個元素週期表中排名最靠前,這個星球上目前已知的質量最輕的金屬元素,和人類的關係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親密起來。

由於鋰電池在消費電子領域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人們開始把這種金屬改口叫做“能源金屬”。

中國,全球最大的工業品生產地,以一國之力生產和消耗了全球一半的碳酸鋰(碳酸鋰是鋰行業中用量最大的基礎產品),但卻偏偏是個傳統的鋰資源進口國。每年,中國生產和消耗的鋰礦原料,90%的比例嚴重依賴於從國外進口。

而全球鋰資源供給,又幾乎全部被“三湖一礦”:智利礦業化工SQM(Sociedad Quimica y Minera S.A.)、美國的洛克伍德(Rockwood )和富美實FMC(FMC Corporation)以及澳大利亞的泰利森(Talison)所壟斷,這四大鋰業巨頭憑藉著手中掌控著全球最優質的鋰礦資源:阿塔卡瑪(Atacama)鹽湖、翁佈雷穆埃爾託(HombreMuetro)鹽湖、克萊頓谷(ClaytonValley)鋰礦和格林布什(Greenbush)鋰礦,掌握著全球超過80%的碳酸鋰供應市場。

憑藉絕對的壟斷,四巨頭或合作或鬥爭,上演一幕幕的合縱連橫、你死我活的商業大戲,但中國似乎一直都是邊上的看客,順便受著巨頭們的宰割。

這個局面一直維持到2012年,並因一起著名的跨國收購案發生改變。時年,一家四川省遂寧市的上市僅兩年的鋰業公司天齊鋰業,以十幾億的體量,成功狙擊了體量數百億的全球鋰業巨頭洛克伍德對泰利森的收購,並一舉拿下了泰利森旗下的格林布什鋰礦。

這對中國的鋰電乃至新能源產業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因為這座位於澳大利亞西部的鋰礦山,供應著每年中國鋰礦市場80%的份額,而格林布什礦,則是這個世界上目前正在開採的儲量最大、品質最好的鋰輝石礦藏。這座規模龐大且天賦秉異的鋰礦佔全球鋰資源總量的35%,為全球供應了65%的鋰礦石產量。

直到2013年末,這場堪稱教科書式的收購案終於塵埃落定,最終結果是,天齊拿下泰利森51%的控股權,而洛克伍德吃下了剩餘的49%。2014年7月,洛克伍德被美國另一家化工巨頭雅保(Albemarle Corp)收購,全球鋰業版圖中,四巨頭之一的洛克伍德成為歷史,雅保時代正式開啟。

天齊鋰業和雅保拿下泰利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按股份比例獨家壟斷了格林布什鋰礦每年生產出來的近70萬噸品位6%的鋰精礦礦石。

而這一下,就要了中國數十家大大小小碳酸鋰冶煉廠的命了。

2014年下半年,在政府雷霆萬鈞之勢的強力推動下,中國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爆發了。在這個全球第一的汽車產銷大國,作為一個全新物種的新能源汽車以比去年劇增325%的成績收官。

第二年,這個市場上賣出了多達33萬輛的新能源汽車,增幅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343%。

當年主機廠排隊搶購動力電池的盛況至今讓產業人士唏噓不已,而作為動力電池正極材料和電解液核心材料的電池級碳酸鋰立刻成為最緊俏的資源。

2014年之前,碳酸鋰市場價格長期在4萬元/噸的成本線附近徘徊,國內的鋰鹽冶煉廠常年都過著苦哈哈的日子。而2014年、2015年國內新能源汽車的風勢突起打了所有碳酸鋰生產廠個措手不及,當他們如夢方醒想加大馬力生產碳酸鋰產品的時候,才發現國內幾乎所有的鋰礦礦石早就都被天齊鋰業一家壟斷。

這麼多的巧婦都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鋰精礦,就沒有碳酸鋰。

於是,從這年起中國市場上的碳酸鋰價格,開始了一段驚天動地的、氣貫長虹似的的暴漲。

2014國內碳酸鋰的市場價格大約是4萬元/噸(長年單的價格也許還會更低)。2015年之後,碳酸鋰價格突然就像打了雞血似的一路上揚,到當年年底就漲到12萬元/噸。2016年3月,市場價格到了16萬/噸,4月達到駭人聽聞的18萬/噸。

2016年國內碳酸鋰價格達到頂點的時候,國際市場上每噸鋰精礦的價格漲到900美元,按8噸鋰精礦提煉出1噸碳酸鋰,再加上2萬元的加工成本,摺合每噸碳酸鋰的生產成本是6.9萬元,這意味著國內碳酸鋰冶煉廠每生產出1噸碳酸鋰,就能掙到11萬元的淨利潤,堪稱暴利。

暴利當前,人人瘋狂。

現在,很少有再聽到人們以“能源金屬”來稱呼鋰,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時候人們稱之為:白色石油。

全球鋰市場的玩家們無一不加緊步伐,攻佔下一個“海灣地區”。於是從2015年開始,數以百億計的資本,開始集中湧向萬里之遙的西澳大利亞州。這片面積幾乎等同於中國東部地區,卻只有區區200萬人口的廣袤大地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祥和與寧靜,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氣勢恢宏的採礦器械拔地而起。

操著各國語言的礦業人士在這裡穿梭往來,其中最多的玩家,來自於中國。那個時候國內有色金屬圈內的人士見面打招呼的一句話就是,“走,咱們包一架飛機,去國外搞點碳酸鋰回來!”

我有飛機,你有礦嗎?

在中國國內鋰精礦的進口渠道被天齊鋰業徹底封死之後,國內另一家鋰鹽生產企業贛鋒鋰業首先帶頭突圍,開啟了出海買礦的征程。作為在國內市場上地位和天齊不相伯仲的贛鋒,那時候剛剛度過了一個難受的2016年。這年初,泰利森根據長單協議發完最後一船的鋰精礦礦石之後,贛鋒就徹底斷掉了鋰精礦進口來源。

雖然贛鋒在江西省還有幾處自有的鋰礦礦源,但無論是礦石品位還是提煉成品,都和泰利森的礦石沒法比。所以在只要生產出碳酸鋰就能馬上數錢的整個2016年,贛鋒空有3萬噸的產能,最後卻只生產出了1.5萬噸的碳酸鋰。

位於西澳大利亞的格林布什礦其實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座鋰礦而已,而在這252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還分佈著為數不少的大中型鋰礦礦山,這些礦山就成為贛鋒們覬覦的對象。

根據採礦產業的規則,通常有兩種更有效的方式獲得對方的礦石資源,其一是入股對方礦業公司(當然如果能夠收購就再好不過了);另一種就是包銷,通過和對方簽署長期(通常3~5年)的包銷協議鎖定礦石。其實不論是入股還是包銷,目的都是為了獲取礦石資源,本質上也都是向對方提供資金幫助其加快開發礦山的進度。不同的是入股還能獲取一定的財務投資的收益,而為了獲得包銷權,往往要向對方提供借款。

從2015年7月開始,贛鋒鋰業就通過全資子公司贛鋒國際不斷購買一家澳大利亞礦業公司Mineral Resources的子公司RIM股份的方式最終實現擁有後者43.1%股權的目的。RIM名下最重要的資產是一座叫做瑪麗恩山(Mt Marion)的鋰輝石礦山。通過控股RIM,贛鋒鋰業獲得2016年之後三年時間瑪麗恩礦山出產的20萬噸6%的鋰精礦和20萬噸4%的鋰精礦的包銷權。

2017年,贛鋒又用2000萬美元的代價參與了澳大利鋰產品出口商亞皮爾巴拉礦業公司(Pilbara Minerals)的定向增發,獲得一個澳洲著名大礦山皮爾戈奧拉(Pilgangoora)每年16萬噸鋰精礦的包銷權。

銀河資源(Galaxy Resources)旗下的卡特琳山(Mt Cattlin)是另一座儲量豐富的大礦,前些年在全球鋰業不景氣的時候曾一度因資金鍊斷裂而關停。不過終於到了2016年4月,在中國金主山東瑞福鋰業和四川雅化集團的大力支援下,再次復產。

兩位金主爸爸也得到了相應的回報:瑞福鋰業獲得2016年6萬噸鋰精礦的包銷權,2017年12萬噸鋰精礦的包銷權;雅化集團獲得2017年8萬噸鋰精礦的包銷權。

馬麗恩山的總探明資源量達2324萬噸,氧化鋰品位1.39%;卡特琳山資源總量也達到了1600萬噸,氧化鋰品位1.08%,兩者都屬於世界級別的鋰礦,也都在鋰價低迷時陷入到破產停工的境地。但在2015年之後,來自中國資本的注入,讓他們重又煥發了勃勃生機。

此外,在中國的江特電機和香港的寶威控股的支持下,由澳大利亞Tawana Resources(江特持股11.4%)與新加坡Alliance Mineral Assets公司(寶威持股13.47%)合資的巴爾德山(Bald Hill)鋰礦項目在獲得江特1500萬澳元的融資之後,在2018年3月正式投產。而寶威控股擁有巴爾德山所產鋰精礦為期5年的獨家包銷及後續5年優先購買的權利。

中國人四處出擊的時候,日本人也沒閒著。當然他們目光瞄向的是有著極端豐富鹽湖滷水資源的阿根廷。2016年,在豐田通商的支持下,澳大利亞礦業公司Orocobre在阿根廷的Olaroz鹽湖鋰鹽項目正式投產。

至此,四大鋰業巨頭掌控“三湖一礦”鋰礦供應的局面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新增兩大巨頭(天齊和贛鋒)和“一湖兩礦”(Olaroz鹽湖、馬麗恩山和卡特琳山)。

其中,SQM在智利的阿塔卡馬鹽湖開採,雅保在阿塔卡馬鹽湖、美國的克萊頓谷鹽湖和澳大利亞的格林布什礦開發,阿根廷的翁佈雷穆埃爾託鹽湖是FMC的地盤,Olaroz鹽湖是Orocobre的勢力範圍,天齊掌控這格林布什礦,而贛鋒則握著馬麗恩礦的包銷權。

中國也至此站上了世界鋰業中心的舞臺,並擁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同時,在全球碳酸鋰價格暴漲的誘惑下,新一輪的產能擴張開始了。

升沉應已定,不必問君平。

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碳酸鋰價格實現翻了兩番,還要多。

瘋長的價格帶來了豐厚的利潤,馬上就被反應在鋰業概念公司的股價上。以中國的天齊鋰業為例,其上揚的股價甚至穿越過那場慘絕人寰的2015大股災,從2014年末每股10元、100億的市值暴增到每股50元、400億市值。此後,這一路勢如破竹無法阻擋的勢頭一直延續到2017年,憑藉著2016年高達510%增長率的淨利潤,終至在2017年9月達到800億的市值。

遙想2012年開始收購泰利森的時候,天齊鋰業還是深圳中小板上的一家市值剛過十億的小公司,一家在全球鋰產業版圖上無人聽說的小人物,短短几年時間不到,一躍成為市值近千億的大公司,以及掌控著全球近20%鋰資源量的巨頭。

還有贛鋒鋰業,從2014年的市值不到40億,用三年時間飆升至2017年近730億。2017年,天齊和贛鋒生產出共計5.8萬噸的碳酸鋰產品,佔六成以上的國內碳酸鋰產量,三成的全球份額。

SQM市值從2014年最低點的57億美元飆升到2017年最高的163億美元;雅保市值從2014年最低點的42億美元飆升到2017年最高的160億美元;FMC市值從2014年最低點的69億美元飆升到2017年最高的130億美元;Orocobre市值從2014年最低點的不到3億美元飆升到2017年最高的15億美元。

這四家巨頭,幾乎貢獻了剩下的全球近七成的鋰鹽供應。

資本市場的熱烈追捧,給了這些巨頭擴充產能必要的信心和勇氣,以及更為關鍵的資金。

四大海外鹽湖巨頭紛紛對外公佈了未來的擴產幾乎。其中,雅保將其碳酸鋰產能從當前的4.5萬噸擴充到2020年的8.5萬噸;SQM在2019年之前提升至12萬噸,2021年再提升到18萬噸;FMC在2019年將碳酸鋰產量從當前的1.8萬噸擴充到3.2萬噸;而Orocobre則計劃從1.8萬噸提升到2.19年的4.3萬噸。

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以2020年為節點,四大鹽湖巨頭的預計產能達到28萬噸。這是個什麼概念,整個2017年,全球一共消費了23萬噸的碳酸鋰產品。

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廣佈在中國青海和西藏地區的鹽湖,由於地方配套設施落後(地處西部)以及先天條件不高(鎂鋰比高)等開發劣勢,導致碳酸鋰生產成本過高,但在鋰價高位的時候也就變得有利可圖,於是國內的鹽湖提鋰公司紛紛建廠擴產,雖然十幾家企業當前已經具備了6萬噸的產能並計劃在2020年提升至12萬噸,但業界人士都認為屆時其產量上量將大大低於預期,目前可以保質保量提供碳酸鋰產品的,有藍科鋰業的1萬噸產能以及青海鋰業的1萬噸。

全球範圍內,其餘的碳酸鋰產能供給就只剩下了幾乎全部被中國鋰鹽公司消化的澳大利亞的諸礦山了。而這些礦山在中國金主的大力支持下,其擴建的步伐更是堪稱恐怖。澳洲諸礦山,目前加起來共擁有200萬噸鋰精礦摺合25萬噸碳酸鋰的產能規模,經過2019年~2020年兩年的擴產之後,就有了400萬噸鋰精礦摺合50萬噸的碳酸鋰產能。

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到2020年,海外鹽湖+中國鹽湖+澳洲礦山三家的產能總和達到80萬噸。這是什麼概念?2017年,全球消耗了23萬噸的碳酸鋰。假設未來鋰鹽應用的三大領域均保持正常增速,其中新能源汽車保持不低於30%的複合增長率,消費電子不低於8%,傳統行業不低於3%,那麼根據多家機構的預測,保守估計2020年的全球鋰鹽市場需求量36萬噸,樂觀預計40萬噸。

需要明確的是,鋰礦礦山建設週期至少需要2年時間,而鹽湖提鋰的建設週期需要的時間則長達5~8年,這意味著2020年以及在此之前釋放的產能,已經是各家公司在裡面投入了重金的,這也就意味著開弓就永遠都沒有回頭箭。

實際上,這些花了數十億資金的中國金主們,已經快悔得腸子都青了。

中國的碳酸鋰價格在經歷了 2016 年的瘋狂上漲以及 2017 年的高位盤整後,在從2018年開始終於進入到了下跌通道。今年年初,國內電池級碳酸鋰價格在達到17萬元/噸的高點之後,便義無反顧地一路下滑開去。到今天電池級碳酸鋰價格跌至 8.05 萬元/噸,跌幅 53%。

這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信號,因為這標誌著全球碳酸鋰市場的淘汰賽正式打響。當市場供給端過剩到到超過需求端一倍的地步的時候,市場必然將諸多賣家按照成本高低排列一行,然後從最高的一側逐一干掉。

海外四大鹽湖巨頭的成本最低,由於碳酸鋰本質上是生產鉀肥、碘鹽等化工產品的副產品,其成本已經平攤到其他產品裡,所以只有3500~4500美元/噸,摺合人民幣2.3萬~3萬元/噸。

國內鹽湖成本稍微高一些,每噸碳酸鋰的成本大概在3萬到4萬人民幣之間。

澳洲礦山中,泰利森的格林布什礦以最高礦石品位和最低的採選成本,為其兩位東家提供了最低成本的鋰精礦,270美元/噸的鋰精礦使得天齊鋰業的碳酸鋰生產成本只有每噸3.6萬元,使得天齊和雅保旗下的冶煉廠可以達到接近鹽湖提鋰的成本。

贛鋒鋰業包銷的馬麗恩礦所出產的鋰精礦,雖然成本只有310美元/噸,但賣給贛鋒的價格卻是900美元,又由於礦石品位不如泰利森的高,最終導致贛鋒出產的每噸碳酸鋰的成本高達5萬元。

苦×的還有瑞福鋰業和雅化集團,這兩位從卡特琳山購買鋰精礦的價格甚至超過了900美元/噸,導致其成本高達近7萬元。

還有江特電機和寶威控股,為了趕上鋰價上漲的淘金潮,雙方甚至專門合資成立了一家江西寶江鋰業公司,專門用來生產動力電池所用的原料氫氧化鋰,但由於採購自澳洲巴爾德山的鋰精礦價格高達880美元/噸,且是長達3年時間的長單。據消息人士向燕十七透露,這倆哥們琢磨著以這個價格現在不掙錢,將來碳酸鋰價格進一步走低了還賠錢,最後決定還是違約吧,跟澳方Say Byebye了。

但這上面的中國企業遭遇的境況,還不是最苦×的。澳洲有家一看碳酸鋰有利可圖又重新復產的礦企Mineral Resources,因為缺乏把開採出來的鋰原礦進一步加工提純成鋰精礦的設備資金,所以就直接出售品位只有1%的鋰原礦礦石。1%的品位就意味著99%是廢料,而即使這樣仍舊有中國企業接手。

從2017年中到今年年中,共有450萬噸Mineral Resources旗下沃潔拉(Wodgina)礦出產的鋰原礦礦石被萬里迢迢地運到了中國,據說這批價格是100美元/噸的鋰原礦,瑞福鋰業買了200萬噸。

瑞福花了13億,從澳洲搬來了一座99%廢料的石頭山,然而由於這批品位不高的礦石回收率不高,導致提煉成本太高,最終算下來使用這批鋰原礦提煉出的碳酸鋰的成本高達10萬元/噸。

除了Mineral Resources向中國倒賣鋰原礦之外,據說另一家澳洲礦企皮爾巴拉也在幹這種事,並且還和中國企業簽署了上百萬噸的包銷協議。

被業界笑稱這種花高價買來一堆廢石的做法為“愚公移山”,然而國內“愚公”還不止瑞福一家,包括國軒高科和天賜材料這樣的動力電池公司和上游材料廠也參與其中。

愚公移山的故事,集中反映了兩點現實狀況:一是可見當年鋰礦的火爆程度,可以讓人承受搬來一座山的風險;二是這個行業變化地太快。

據說,至今依舊還有100萬噸的鋰原礦堆在某個沿海港口裡,不只何去何從。

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快。

其實也能想明白,國人做生意一向如此:無論是什麼行業,一看賺錢、暴利就立刻衝進去,一股腦地大幹快上。緊接著產能馬上過剩,產品價格暴跌,結果就是市場做爛,整個行業都半死不活。

今日的鋰行業就像一個大的圍城,外面的人眼望著裡面是一個遍地黃金珠寶的繁華之都,拼命往裡面衝,衝進去之後才發現竟然是一座嚴寒無比的陰森城堡,全部被禁錮在裡面跑不出來,逃出無望,每天只能在市場遇冷和鋰價下滑的絕望中痛苦掙扎。

為什麼跑不出來?是因為已經砸進去了十億百億!

對於天齊鋰業來說,變化卻是來的有些始料未及。

去年三季度末的時候,股價超過了70元,市值也一度超過800億,然而才短短一年之後,到今天股價跌到了30,市值縮水一大半,350億。

更感到心痛的是對SQM股份的收購。2018 年 5 月,天齊宣佈已經正式訂立協議,以自籌資金 40.66 億美元購買SQM 23.77%的股權,加上2016年9月用2.09億美元收購的SQM 2.1%的股權,交易完成後天齊將以 25.86%股權比例成為SQM這家全球最大的鋰業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業界為之震動。

2017年全球鋰供應的份額中,SQM佔20%,雅保佔15%,天齊則佔13%,三者合計控制了全球將近一半的鋰供給。而這其中,SQM和雅保瓜分了智利的阿塔卡瑪鹽湖,雅保又和天齊平分了澳洲的格林布什礦。

影響和控制全球一半份額的鋰業三巨頭,通過這種方式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利益同盟的默契關係。三者之間的一舉一動,勢必深刻影響著全球鋰業格局。

天齊鋰業也至此成為中國唯一一家,全球唯二的(還有雅保)同時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鹽湖鋰礦阿塔卡瑪鹽湖和最大的固體鋰礦格林布什礦的鋰業公司。

但對SQM的收購,依舊在今後的一段時間之內,會令這家公司痛苦不堪。因為當時雙方約定的收購價格為每股65美元,而今天SQM的股價已經跌到43美元,這意味著天齊還沒有把股權拿到手(完成跨國併購需要相當長的一段財務及其他程序要走),這部分股權就已經縮水三分之一,將85億元人民幣。

但天齊依舊要咬著牙按原定價格完成這筆收購,更苦×的是,由於沒有拿到SQM公司的控股權,到目前為止這筆交易頂多算是財務投資。天齊鋰業在今年碳酸鋰價格最高的節點,成功地實現了對SQM的高位接盤,這筆財務投資不可謂不失敗。

更要命的是,據測算這筆260億元的投資中,天齊自己最多拿出100億多一點,剩下的150億都需要借貸,以年息6%計算,這筆借款僅利息一項就9個億。

要知道,2017年天齊鋰業全年淨利潤也才21.5億,根據其新近發佈的財報,預計2018年全年淨利潤也僅20億~22.5億。

不過話又說回來,再痛苦也是短暫的,長遠來看,因為手持全球最低提鋰成本公司的股票,天齊極有可能成為國內最幸福的一家鋰業公司。

中國能夠堅持到2020年之後的鋰業公司,不多。

今年下半年,由於新能源汽車進入產銷旺季以及下游動力電池公司和電池材料廠庫存逐漸出清,碳酸鋰價格將一直低位維持在8萬元/噸的水平線上。但到了2019年,隨著新增供給的釋放,以及上半年進入需求淡季,預計碳酸鋰價格將繼續下跌到5萬~6萬元/噸,屆時所有的澳洲高成本礦山以及中國與之匹配的礦石冶煉鋰企都必然虧損,繼而是礦山和冶煉廠需要回籠資金而繼續清理庫存,導致鋰價繼續走低,直至所有高於這個行業的邊際生產成本的企業全部被淘汰。最後是新能源汽車的蓬勃發展,拉動市場需求,碳酸鋰價格觸底反彈,完成一個輪迴,但這至少也是3~5年之後的事情了。

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在2020年之前,生產成本最低的海外鹽湖(實際產量至少20萬噸),以及次低的國內鹽湖(至少2萬噸)和格林布什礦的產能(實際產量至少20萬噸)完全可以滿足全球的市場需求(不超過40萬噸),這意味著生產成本高於格林布什礦的澳洲礦山和中國鋰企,大概率難逃被出清的命運。

屆時中國活下來的,恐怕至少包括天齊在內的少數幾家而已。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

將時間軸拉長到過去20年,我們發現過去20年間,世界鋰業經歷了一輪完整的牛熊週期。

新能源的競爭歸根結底電池的技術的競爭,電池就是鋰的戰爭!

1997年之前,全球鋰供需基本平衡,碳酸鋰價格長期維持在5000美元/噸的水平線上。雅保、FMC和泰利森成為鋰產品主要供應商,三家相安無事;

1997年~2000年,SQM 橫空出世,成功實現的鹽湖滷水提鋰技術,使提鋰成本降低了一半。大量湧向市場的碳酸鋰迅速打破供需平衡,國際鋰價從4500美元巨幅下跌至1500美元。全球鋰業格局首次發生鉅變,SQM在短短3年內奪得40%市場份額。

2000年~2004年,3C消費電子對鋰電消費需求逐步增長。鋰價觸底反彈,碳酸鋰價格從1600美元逐步緩慢升至2000美元。

2004年~2007年,蘋果等3C產品帶動下,鋰鹽需求保持高速增長,碳酸鋰價格從2000美元漲至6000美元。

2007年~2011年,金融危機來襲,鋰鹽需求萎縮,SQM主動降價20%以保市場份額,碳酸鋰價格從6000美元下跌到4200美元。

2011年~2015年,隨著經濟恢復,全球碳酸鋰價格從4500美元緩慢增長到6000美元。

2015年~2017年,新能源汽車爆發拉動鋰鹽需求,碳酸鋰價格從6000美元暴漲至12000美元。

2017年~?3年大漲之後伴隨著大跌,以及更長時間的持續低迷

十年一夢。

鋰業格局的改變,也深刻影響和決定這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的發展進程。這片土地上,正在創造著新能源車產銷數十倍於傳統汽車增速的奇蹟。動力電池是新能源車的核心,而碳酸鋰又是動力電池正極材料和電解液的核心。每1GWh的鋰電池,需要消耗700噸的碳酸鋰,這意味著去年中國77萬輛新能源車上搭載的36GWh的動力電池,消耗了超過2.5萬噸的純度為99.5%的電池級碳酸鋰。

碳酸鋰價格每漲跌1萬元,下游就會增減2.5億元的成本,而到了2020年動力電池裝機量達到100GWh的時候,這個數字將變成7億,平攤到每輛車上的成本會是3500元。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