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孃（之四）
從我記事起，山東威海的山村，每到冬天早晨起來經常是大雪封門，清晨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著用木頭做成的木鍬，我的父親就拿著木鍬從咱們家門口的臺階上開始剷雪，一直鏟到通向外面的路。有的時候是我叔叔從他們家的門口開始剷雪一直鏟到我們家的院子裡面，我在這裡說一聲謝謝幾位叔叔。
老孃您還記得60年代初的一天早上，我早上起來看見我哥躺在咱們家東外房的炕上，哪個時候我還小，我心裡想昨天我沒看見我哥哥回來，今天早上我哥哥怎麼就躺在炕上呢？我哥安靜的躺著，一句話不說。您告訴我說：“你哥哥是從煙臺坐長途客車夜裡2點多鐘就到南山下車，在南山車站下車後迷路了，因為這幾天一直下著鵝毛大雪，積雪厚度一米多深，再加上晚上天黑風大看不清哪是山，哪是路，這麼深的積雪走是不可能了，只有爬行，一開始看錯了方向……，你哥哥調轉方向朝著咱們家的方向慢慢的爬，你哥哥是爬著回來的，爬到咱們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早上5點鐘了，凍得不會說話了”。您和我父親聽見有人敲門，當你們打開門後，看見我哥哥凍得像個雪人似的站在門口，你們二老把兒子送到了咱們家的炕頭上，等我哥哥躺在炕上後，老孃您從外面的院子端來一臉盆大雪，老孃知道在這個時候必須用雪在我哥的四肢搓揉，您大概搓了有20分鐘，我哥哥的四肢能活動了，隨著體溫的上升我哥哥能開口說話了，但是兩隻耳朵被凍傷了，到了第二天耳朵上都是水泡啊！當時我哥哥只有22歲，我現在回想起來我哥為了回家看望父母親及六個妹妹，在雪地裡爬了一個晚上。再難，再冷，再餓也要堅持爬到家門口。如果我哥哥長時間的在雪地裡，由於體力不支，後果不堪設想啊……。老孃啊您唯一的寶貝兒子被凍成雪人，您當時的心裡是怎麼承受這一切？可我看到您的表情永遠是沉著，冷靜的去面對，您有
一個什麼樣的心臟如此鋼強啊？ yikehongxin
左一是我三姐，右一是作者
親愛的老孃！在60代初，您表情鄭重的告訴我說：“咱們家太窮了，橋頭公社有一戶人家沒有孩子，想從咱們家要一個孩子，你父親想把你三姐送給那戶人家”，我心裡想那太好了，人家的生活肯定比咱們家好百倍，到了人家那裡住的房子好，穿的衣服好，吃得好，又住在集市上，經常可以到集市逛逛多好啊。咱們家6個女孩，都在家裡受窮，還不如送給人家幾個。我知道父母有把我三姐送人的打算，我就觀察著我三姐什麼時候走，我心裡暗自高興盼著早點把我三姐送走，過了好長時間，我父親也沒把我三姐送給哪一家人，我心裡想你們不把我三姐送走，為什麼不把我送走呢？哪家人的生活肯定比咱們家好，直到後來，我們姐妹哪個也沒送出去，您的6個女兒一個都不少，老孃啊你們為什麼不把我送給人家呢？ 老孃啊，我想這件事您一定記得，一天晚上，咱們娘倆站在咱們家用來做飯的大鍋旁邊，在60年代村子裡家家戶戶點著煤油燈，因煤油燈光線昏暗，咱們娘倆就在昏暗的燈光下幹活，您對我說，：“英子（是我的乳名）你將來嫁人就嫁到東北去，聽說東北有吃不完的糧食，到了冬天東北人包的餃子就放在院子裡進行冷凍，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煮，東北雪大，餃子都埋在雪裡頭，最關鍵的一點，你嫁到東北去以後，你能往家裡郵寄包裹，我就羨慕人家收到從外地寄來的包裹，”老孃啊，您的計劃不錯，您的三女兒準備送給人家還沒落實，您又計劃著您四女兒嫁到東北去，我估計您學過孫子兵法，利用您6個女兒來佈局如何取勝，充份利用6個女兒的優勢去實現您的願望。
親愛的老孃，您平時很少說話，總是任勞任怨，不辭辛苦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為咱們家操勞，您的女兒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但是您一旦開口說話，一定是您又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有一天您鄭重的對我說：“您經過反覆思考，決定讓我到海邊村的太奶奶的親戚家學習繡花，繡花是一門手藝，坐在家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太陽也曬不著，一切都聯繫好了，在去之前您給我做一副新套袖，等你學成之後繡花的成品能賣錢，這樣咱們家的日子好過多了”。當我聽完您的決定後心裡非常高興，我愉快的服從了您的計劃……。
2018/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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