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娟：你是天上掉下的那個林妹妹
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領著我看露天電影，有一次，我看到了越劇電影《紅樓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林妹妹，聽到那首《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那時，我還沒上學，斗大的字不識一升，標準的文盲一個。
看電影？說白了，只是看熱鬧罷了。用母親的話說就是:狗看星星一片明！
越戲的唱腔是吳儂軟語，字幕我又看不懂，真真和看天書，不，是天戲一樣，但我還是目不轉睛地看完了這出戏，因為在黑黑的夜裡，只有這一大塊布最亮最好看。這塊布上的人影會動會說會唱還會流淚。《紅樓夢》好看極了。服裝佈景和中國式的庭院還有那些穿金戴銀、描眉畫鬢、珠圍翠繞的人物，實在讓我看呆了看傻了看迷了。和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一樣一樣的。
這部《紅樓夢》，黛玉是王文娟扮演的。文弱娟秀，有江南女子的溫婉雅緻。只是身段不夠嫋娜。可能是衣服的原因，略顯得臃腫。我對寶玉也有一點點印象，但對於寶釵和熙鳳等人卻全無一點印象。
中國的戲曲自有一種舒緩和雅緻，能將小說中人物的心理活動和一顰一笑慢鏡頭般突顯演繹。這也倒符合了紅樓夢中對細節的描寫刻畫。那次初遇我記住了越劇名段《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當時，寶玉砸玉的情景不僅嚇壞了銀幕中所有人，也嚇壞了銀幕外看電影的我。我實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理解寶玉為什麼要發狂。我當時還以為寶玉要打架。那次我還記住了黛玉葬花。
也記住了黛玉焚稿。當電影中這邊黛玉死不瞑目那邊寶玉發現林妹妹被調包而痛不欲生。我也傷心落淚。
那麼美麗的一對佳偶，那麼美麗的一段奇緣，卻生生被寶釵拆散了。那時看電影第一重要的事是先分清好人和壞人，我心裡便認定了寶釵是壞人。和迫害喜兒的黃世仁大概差不了太多。
當然，大家都知道，寶釵行事大方，品格端方。時時處處替別人著想，比黛玉更得賈府上上下下的人心。可要等我明白這一切，為冤枉了多年的寶釵平反，那是很久之後的事了。
後來，慢慢長大了，看了書，又看了許多別人扮演的林妹妹，但這個越劇版的林妹妹，是我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個黛玉。從那一刻起，她穿著淺碧的衣服。款款地走來，走進了我的心裡，她就長住了下來。
鄭小萍，筆名看雲起，新聞媒體從業者，西安市作家協會會員。曾在《知音》、《女友》、《遼寧青年》、《西安晚報》等報刊發表作品。散文《母親的虎頭鞋》被收入《沒有大人的夜晚——感動小學生的100歌故事》一書（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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