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顒先生忠孝節義事略 文

李顒先生忠孝節義事略 文/王慶

李顒(1627年——1705年)字中孚,西安周至人,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在清初學術界, 李顒以“艱苦力學,無師而成”著稱,不僅被時人譽為“海內真儒,關中正脈”,而且與孫奇逢、黃宗羲並譽為清初“三大儒”。因《元和郡縣圖志》的“山曲曰‘盩’,水曲曰‘厔’”(原盩厔縣今作周至縣)句,人們稱他“二曲先生”,他已成為周至地區的代名詞,可以想象,在當時, 李顒影響力之大。一些著名思想家、社會賢達,如顧炎武,傅山、王弘撰等都不惜屈尊,拜訪到他的柴門之下。如今在周至,有他的雕像;有他的墓地,墓前有“陝西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石碑;還有以他字號命名的“二曲中學”;以及民間成立的學術單位“李二曲研究會”;他創立的《二曲禮儀》,還在民間流傳。比如祭祀用的“牛”,稱為“一元大武”,“羊”稱為“柔毛”,“水”稱為“清滌”,“酒”稱為“清酌”,生活中處處有他的影子。

作為思想家,他的思想仍然是孔孟以來的儒家思想。作為哲學家,他崇尚宋明理學“陸王”心學,他強調“明體適用”,“明體不適於用,便是腐儒,適用而不本於明體,便是霸儒。“李顒的“明體適用”雖為一家之言,是宋明理學中其他學派所沒有的。李顒的學術思想和他的講學實踐大大提高了關學在全國的學術地位,他也成為關學在清代的一個高峰。他強調修心,以達到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境界。研究他的思想,是學術界的事情。在這裡,我主要想說說他的忠孝節義。

古人曾說“天下至德,莫大乎忠”。李顒的忠,無疑是忠於“明”,因為其父是為明朝而戰死的。他作為明朝遺民,對清朝始終採取不合作的態度。對於亡明,他可以用“死忠”來形容。屢次徵召不從,不與清廷合作。第一次,據《歷年紀略》記載,康熙八年“六月,詔訪隱逸,巡撫白某聞先生名,欲特疏薦舉,先生致書於駱,託其從中力挽,事遂寢。”第二次,康熙十二年,總督鄂善“知先生鳳翔千仞之操,不可榮以祿,念系地方高賢,又不敢蔽,乃密戒學憲及郭丞勿洩,遂會同撫軍阿疏於朝。”大意是先生為“一代真儒,三秦佳士,學術經濟,實曠世之遺才,道德文章,洵盛朝之偉器。”李顒聞知此事,“錯愕自咎”,即修書於總督鄂善,曰“自辭託家,即染寒疾,歷久不痊,遂至右足不仁,艱於步履……伏乞格外施仁,代為題覆,使病廢之人得以終安畎畝”,又一次婉拒。第三次,康熙十三年四月,“有旨復徵”。這一次,吏部讓督撫直接起送,也就是強行徵召。若不去就得開具醫生證明,以至於“府提醫、鄰嚴訊,脅以重刑,眾無異辭”。當年七月,在渭水漲水的情況下,李顒的長子慎言去哀求,而府的態度是抬人事驗,驗的方法欲以錐子刺股,此舉創下了強行求賢的記錄。順便說一下,康熙確實是求賢若渴,也能禮賢下士,但康熙未必知道地方求賢邀功的粗暴。歷史上,康熙一上位,即重視對漢人知識仕人的起用,這就是李顒屢次被召的背景。

康熙十七年,康熙詔曰“一代之興,必有博學鴻儒振起文運,闡發經史,以備顧問,朕萬幾餘暇,思得博通之士,用資典學。其有學行兼優、文詞卓越之士,勿論已仕未仕,中外臣工各舉所知,朕將親試焉。”康熙的親詔,地方催逼更甚。據史記載,當時李顒住在大雁塔,陝西總督哈佔和西安府尹一起勸他應徵。他長臥病榻,又一次以病疾堅辭。接著,他的朋友和官吏都來了,官吏氣勢洶洶,而朋友泣淚勸撫,李顒說:“人生終有一死,惟患死不得所耳,今日吾死所也”,又一拒徵。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李顒好友山西道學家、思想家、書法家傅山也屬被徵的博學鴻儒對象,他也拒徵,於是直接被抬到京城,但傅山依然拒絕殿試,此舉讓他獲得了巨大的身後名聲,也體現了這些明朝遺民的氣節。

值得再說的是,第五次,即1703年康熙西巡到西安,上欲親召李顒見面,但他還是以年邁身殘婉拒。十一月十九日,聞今上知先生抱恙,有“高年有疾,不必相強”的溫旨,遂賜書“操志高潔”匾額及御製詩章,並索二曲著述。行文至此,筆者不得不佩服康熙的求賢真切,環視今人,也不得不佩服先生的“操志高潔”。

李顒先生的孝行可稱千古楷模。其父李可從戰死,他認為,對先父生不能養,死不能葬,成為他精神上的巨大內疚。在他葬母三年後,他開始了尋找父親遺骨之行。“服闋,欲往,苦無資斧,至是貸於鄉人,得四金,乃齋沐籲天,哭告母墓啟行。”他在古戰場“繞城遍覓,滴血無從,乃為文禱於社,晝夜哭不絕聲,淚盡血繼,觀者惻然”,此時已是三十年之後,滄海桑田,怎能有收穫?他為父尋屍骨的行為感動了襄城官紳和士人,大家決定為包括李可從在內犧牲的烈士建祠起冢,以紀念。李顒母親更是一位堪譽孟母的賢人,她在失夫的情況下撫育出曠世大儒,受盡了辛苦,她為人紡棉, 李顒則拾薪採蔬,母子相依為命,情深似海。史載李顒母親去世前後的情形——康熙四年,“五月,母忽抱恙,初患膈痛,既而暴下,先生彷徨憂慮,徵醫療治,具蔬牽羊,終於隍廟,請以身代……”“仲冬十七日,母親不起,伏抱擗踴悲號,痛不欲生”“貧不能斂,猶晝夜撫魂嗚咽,一勺欲不入口者五日……”母葬,他竟因勞累,“頓成骨立”。後來,李顒與多人一起為母建修了敬母祠。

李顒的義也很感人,僕人李喜死,先生哭之甚痛,葬日出戶,率二子祭奠,躬送下葬。為此,鄉紳王思若作《義僕傳》,李喜一僕,史書有記。主僕之誼,世人羨慕。

當然,作為思想家的李顒,其主要貢獻是在思想史上和哲學史上,他的著作很多,著名的有《悔過自新說》《學髓》等,為關學的又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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