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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四，春季招聘的時節，考研失利的我，迫切想找份工作。在填寫了很多簡歷、參加了幾場面試後，我選擇了一家外貿公司的銷售崗位。
我知道，做銷售，可以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既鍛鍊口才和膽量，還可以積累人脈。對於剛走出象牙塔的我來說，儘快融入社會，做銷售是一條捷徑。
那天，女友丹妹送我去火車站的時候，我隔著鐵柵欄，自信地跟她說：“我在鄭州等你！”
好在公司給剛畢業的學生安排了住所，我也順利地在這個城市落腳，開始了人生的新篇章。
我一大早就來到了公司，大門還沒有開，有幾位年長的姐姐在門外等著，應該是公司的同事，我上前，打了聲招呼，她們問：“小夥子，剛畢業的吧？”我回道：“是的。”其中一位姐姐說道：“這個行業很好，只要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堅持下去，未來，一定很不錯。”
她的一句話，更加激勵了我，我心中默默唸叨：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正在想著的時候，一位女士急匆匆地跑來開了門。沒錯，她就是面試我的那位，也是我接下來的主管，靜姐。她看到我，一臉欣喜，我也還以微笑。
入職的第一週，老闆和各位主管，給我們新人辦了入職歡迎儀式，目的是讓大家相互認識，讓前輩以後多帶帶我們這些新人，這也使我們在離開校園後，第一次有了歸屬感。
接下來靜姐帶領我們進行為期兩週的新人培訓，包括產品介紹、業務流程等。大家一開始學得都很起勁兒，學完的第二天要進行通關考試、講解，所以每天晚上回去也要熬到12點多，早上在公交車上也要記背產品性能，以便能夠順利通過考核。
培訓過程當中，大家絲毫不敢放鬆，因為考核後的成績，跟轉正後的薪資等級掛鉤。以前在學校，拿個好名次，是為了一種榮耀，如今，來到職場，好的成績，直接影響到拿到手中的錢。銷售公司就是這樣，不斷地激發業務員內心對於金錢的渴望。
靜姐看到我們的努力，也頗感欣慰，因為我們這幾個畢業生，是她的第一批部下，所以，她也希望我們的表現能證明她的實力。好在，我們沒有一個拉後腿的，大家都順利通過了考核，成為了正式員工。
2
一眨眼，一個半月過去了，大家都還沒有出單。老闆把我們幾位新人叫到了會議室，給大家做了一個動員會，並承諾，誰第一個破蛋（出單），獎勵500元，還給他獻花！
這次動員還真管用，之前有一點外貿經驗的新人陸續出單了，可是包括我在內的3位“小白”，都還是“掛蛋”。 眼看試用期3個月就要過去了，大家心急如焚。靜姐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因為如果我們3個新人都沒有出單，她在老闆那裡也不好交代，畢竟她是公司裡第一位主張用應屆畢業生的。
丹妹那兩天論文也寫完了，來到鄭州，開始找工作。有壓力就有動力，我們倆擠在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裡，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臺電腦，我忙著寫郵件，她忙著投簡歷。偶爾對視一笑，一天的疲憊，也就融化了。我們相互加油打氣，相信明天會更好。
讓我有一絲安慰的是，跟了1個多月的客戶，終於答應明天凌晨2點鐘打款了，我心裡既激動又擔心，翹首以待。
凌晨1點多的時候，我終於等到客戶回信息，那邊卻說，從荷蘭打錢過來，需要我提供賬戶的各種信息。因為我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什麼也不懂，問靜姐 ，而她當時已經休息了，最後折騰了半天，客戶答應我明天再試試。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來到公司，我就看到靜姐鐵青的臉，她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一串“？”，責備我自己沒有動手能力，客戶問的問題，都可以在網上查到。我是又著急又委屈！下午我及時把客戶要的信息發給了他。他回覆道，今天會再去銀行試試。說實話，客戶沒有因為我的不專業而放棄交易，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有點後怕。
因為第二天要坐凌晨4點的火車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所以夜裡乾脆就不睡了，一直在線等著客戶的消息，果然幸運女神再一次給了我機會，客戶在3點的時候，把打款的憑證發給了我，我按耐住內心的興奮，給客戶回道：“合作愉快。”然後趕緊把截圖發給了靜姐，想跟她分享我此刻內心的喜悅。
丹妹累了一天，也睡著了。我不捨得打擾她，就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個勁兒地笑。等到她醒了，我一把抱住她，嘴裡嚷嚷著，我出單啦，我出單啦。她笑著說：“我就說嘛，堅持總會有結果的。”我喜極而泣，緊緊地抱著她：“真的感謝你！”那天早上，我們倆哭成了淚人，可終究還是笑著回到了學校。
3
由於試用期間出了單，而且超過轉正的要求，所以主管幫我申請超出部分按照轉正後的提成點，這樣一來，我第三個月的工資，一下子拿了5000多。
重新迴歸工作，而且又順利轉正，我心情大好，每天上班都跟大家笑臉相迎。
第一單，幫我樹立了自信，更積累了經驗。於是，趁著這個興頭兒，我每天堅持寫1000封郵件開發信。天道酬勤，在入職的第4個月，我連續成交了3個客戶，一時間，成為了公司的風雲人物，老闆更是在公司早會上，數次表揚我。我心裡那個高興勁兒，溢於言表。
員工業績好，公司也在壯大，所以公司決定在11月份搬遷到西三環更大的職場裡。為了避免以後上班麻煩，我和丹妹商量，提前搬到西三環的附近。
雖說每天住得舒服了點，但是去公司的路程比之前多了一半，坐公交要1個小時，騎自行車快點，但每天來回20公里車程，也著實是一種挑戰。只盼望著，公司早些搬到西環去。
由於路程遠，每天早起晚歸，我睡眠嚴重不足，再加上最近客戶都去度假了，業績也不怎麼好，所以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屋漏偏逢連夜雨，前幾天成交的一個客戶，他買的機器到了海關後被扣了，客戶天天電話、郵件催著我要。因為沒有太多處理售後的經驗，我被搞得心力交瘁，靜姐有心鍛鍊我，也不太關注這件事，只是讓我去聯繫物流，想辦法解決。
這一天，我忙著處理客戶的售後，在公司準備材料一直到11點，我離開公司的時候，整棟大樓已經沒有人了。正當我要鬆一口氣的時候，手機來了消息，心想又是客戶來煩了，索性不看。
可是沒過多久，電話打過來，竟然是房東，突然一個激靈，想到這個月要交房租了。但是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本想跟他說晚點交，電話那頭，卻冷冷地甩了一句：“一切按合同來。”一時我心中萬千悲憤，這城市的人，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
心裡正惱火著，突然下起了小雨，心想著，得趕緊回家，不覺蹬快了腳下的車。可是不到半路，只聽“咯噔”一下，車鏈子斷了，我只能下來推著車快跑，雨越下越大，根本睜不開眼，突然一輛車疾馳而過，路邊的汙水，濺了我一身。
頓時，憤怒、委屈如洪水一般湧上心頭，眼淚從眼裡洶湧而出，在這瓢潑大雨中，我獨自一人失聲痛哭。
哭了一會兒，心想著丹妹還在家等著，我就又推著車子，在雨中艱難前行。就在經過橋下涵洞的時候，一束光突然打開，照亮了我來時的路。順著燈光，看到是丹妹，我一股腦扔下車子，不管不顧地朝著丹妹跑去，緊緊地抱住她。一時間，眼淚、雨水混成一團，滴到丹妹的肩膀上。我哭著，仰著脖子問道：“賺個錢，怎麼就那麼難呢？”
那一夜，雨下了很久，我們倆就相偎著坐在涵洞裡，無語凝噎。這時，一對賣煎餅的夫婦，推著三輪車，渾身也溼透了，跑到涵洞下避雨。看到我們倆的樣子，這對夫婦並沒有訝異。
大姐拿著兩個燒餅過來，笑著對我們說：“還熱著，吃吧，不要錢！”看到大姐和大哥一臉真誠的樣子，我們坐在橋下攀談了起來。我瞭解到他們也是剛來這座城市不久，掙錢供孩子讀書，因為沒什麼文化，所以就在市區做點賣燒餅的生意，賺點錢，勉強餬口。不過大哥和大姐很熱心，心態也很陽光，說話間，大哥還跟大姐開著玩笑。
我被他們這種心態深深地觸動了，心裡想著，我受這點挫折，算什麼呢？分別時，大姐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夥子，出門在外不容易，有這麼好的姑娘，願意陪著你經歷風雨，要學會珍惜啊！前面的路不好走，可你們還年輕，怕什麼呢？好好幹，大姐相信你可以的。”
我用手擦了擦溼潤的眼睛，笑著說：“大姐，你放心，我會的。”就這樣，這對夫婦，推著車子，消失在黑夜裡，路的盡頭卻傳來他們不時的笑聲。我轉過身，抱著丹妹，輕輕說了句：“謝謝你！”她笑著回了句：“走，咱們回家！”
經過一週的溝通，海關終於放行了，客戶也收到了機器，笑著對我說，我們會再合作的！我也調整好心態，跟公司預支了工資，交了房租，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去。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電腦前處理郵件 ，靜姐突然把我叫了出去，神秘地跟我說：“恭喜你啊！你被公司選中，去參加本月底的香港展會了，你是新人中唯一的一個！”我一時難以抑制住興奮的情緒，上去就抱住了主管，說道：“謝謝靜姐！”
就在那一天，我花了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人生中第一身西裝，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西裝筆挺，就一個字，帥。
4
這天，參加展會的同事，凌晨3點鐘聚在T2航站樓，等待飛往深圳的班機。雖說正是睡覺的點，但是大家都很興奮，尤其對於我來說，第一次去境外，第一次坐飛機，睏意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到了展會，我才明白，一些有資格來展會的同事死活不願意來的原因了，本想著是出來旅遊的，結果是我想多了！
每天早上5點爬起來後，要步行2公里，再坐輪渡到展會現場，只能胡亂吃點東西。還好我平常鍛鍊身體，一些暈船的夥伴，就更吃不消了。我第一次穿皮鞋，一站就是10個小時。中午來不及吃飯，晚上又急著聯繫中午面談過的客戶，最後實在頂不住睏意，一覺睡到了天亮。第二天一大早，又趕緊洗漱，打滿雞血，跟客戶在談判桌上繼續博弈。
平常跟客戶在郵件中交流，感覺自己這點英文底子還夠用，沒曾想，當真正面對面交流時，自己還是不如人家英語專業出身的，所以，有些時候就要請主管協助。但最終，三天下來，約來的客戶，沒有一個成交的。我心裡難免有些洩氣，心想著，下次展會，我也不來了。
經過三天奮戰，展會終於結束了，老闆請大家吃飯。晚飯過後，大家來到維多利亞港灣吹海風，一位公司的老大哥，走過來問道：“這三天，感覺下來怎麼樣啊？”我苦笑道：“一個都沒有成交，就拿回來一堆名片。”
老大哥笑著說：“小夥子，你可以的，我第一次參加展會，可比你差遠了，一張名片都沒有收到。”我半信半疑說道：“怎麼可能，你業績做得這麼好，怎麼會拿不到名片呢？”
他停了片刻，說道: “我們這些老人，跟客戶郵件溝通還可以，可是一見面就蔫了，沒有你們年輕人那股衝勁兒了！”
他說這話，我承認，因為來參展的代理商很多，各大公司的業務員更多，每個公司之間都在搶客戶。以前他們這些老人抹不開面子，就在展位上等客戶，而我不管那些，上去就跟客戶一通說，沒曾想他們還都很喜歡我的灑脫，相互留了名片。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些名片都有多重要。
想到這裡，我抬起頭，看到維多利亞港灣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內心也泛起了漣漪，不禁握緊了拳頭，相信未來我必將有所作為。
而今，我雖然已不在這家公司了，但依然從事著銷售的職業。每天雖然都很辛苦，業績壓力也很大，但是我依然愛著這份職業。最重要的是，做銷售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我相信這是我要做一輩子的職業。
-END-
閏哥兒，一位90後的“中年大叔”。每個行業都有一群有趣的人，我把他們的故事講給你聽。
（本篇題圖 來自電視劇《公主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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