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織裡織裡,橋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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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文學:織裡織裡,橋上的風景

浙江省湖州市織裡鎮一角


報告文學:織裡織裡,橋上的風景

空中俯瞰浙江省湖州市織裡鎮義皋村

浙江省湖州市區有個項王公園,裡邊立著西楚霸王跨馬的塑像。只見項羽神色剛毅,駿馬騰空而起,天地之間,有風呼嘯。

30公里開外的湖州市吳興區織裡鎮喬漊村,有一座古橋。它的始建年代已不可考,但明清的志書均有記載。時光的沖刷,使之紋理間佈滿如塵的滄桑。不過東側的這副楹聯,立馬拉昇了橋的“格”——

“橋號項王,率卒經過有項羽;石工張文,命徒造築是張斑”。

這座古橋,被冠名為“項王塘橋”。

寧願相信,這個毫不猶豫把自己跟項羽相提並論的石工張文,就是土生土長的織里人。

就是憑著這麼一股豪氣,織里人日夜兼程,在自家這個有名的“橋鄉”往來穿梭,用汗水將心底的夢想之花灌溉、培育,裝點美好新生活。

就是憑著這麼一股豪氣,在區域面積9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織里人硬是安頓好了35萬外來人口,硬是在2017年奉獻了14.8億元的財政收入。

就是憑著這麼一股豪氣,織里人向外看,向高處看,向遠處看。位於太湖南岸的織裡,遍佈的古橋多姿多彩,風景惹人醉。而更大的世界,也綻放著這個東方小鎮的風華與榮光。

站在橋上眺望,織里人觸摸亮光

“遠看城郭裡,全在水雲中。”唐代詩人鄭谷落筆輕盈,詠歎的就是織裡所在的湖州城。

這裡是水的主場。青綠大地溼漉漉的,即便晴空萬里,也籠著一層薄薄的輕紗,生髮出清幽的詩意之美。

但是,這片“水雲鄉”,並非“溫柔鄉”。織里人放棄沉湎於中的心態,抽身而出。他們似乎天生就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往外走。

明清以前,織裡是個村落。然而,村落也有村落的能耐。歷經光陰的雕琢,織裡成為匯聚刺繡、造船、刻印書、販書業等各類行當的集鎮。

就拿販書業來說,這裡是江南販書船的原生地。《湖錄》清晰記載:“書船出烏程織裡及鄭港、談港諸村落……舊家子弟好事者,往往以秘冊鏤刻流傳。於是織裡諸村民,以此網利,購書於船。”然後呢,就開始走南闖北了,“南至錢塘,東抵松江,北達京口”。

據浙江省社科院歷史研究所原所長陳學文考證,織裡的販書船還把刻印的書籍銷往常州毛晉的汲古閣。毛晉,何許人也?明末藏書家,自家藏書八萬四千餘冊,多為宋、元刻本。

“能贏得毛晉的青睞,談何容易!這反映出織裡刻書業的地位,也足以表明織里人的聰明才智。”陳學文評價道。

一心往外走的衝動,在織里人的血液裡沉澱了下來。

40年前,由於大環境的制約和禁錮,織里人伸展不開拳腳。可以設想,他們是多麼的急切。屬於這個小鎮交通要道的一座座古橋,鐫刻下了他們駐足眺望的目光。

在橋上,織里人觀察自然風雨的動向。

“開門雨,飯前雨;關門雨,一夜雨;飯飽雨,沒藥醫。”這則當地流行的諺語,說的是清早下雨到中午就會停,傍晚下雨要下一整夜的,中午時分下雨一時半會兒止不住。

在橋上,織里人也觀察時代風雲的走向。

20世紀70年代末,冰封的大地有了鬆動的跡象。織里人有著靈敏的感應,在層層烏雲之中看見了亮光。一座座古橋,不再是駐足觀望的所在,而是走向新生的津樑。

“有浪即山高,無風還練靜。秋宵誰與期,月華三萬頃。”這是范仲淹筆下的太湖。世居太湖之畔的織里人,身上沾染著太湖的氣象。

那時,以軋村村民為代表的織里人,開始偷偷地擺弄家用縫紉機,辦起了家庭作坊,製作出枕套、被套、繡片等產品。一條扁擔,兩隻籮筐,織里人迎著晨曦,步履匆匆,往外闖。

整個過程,輕聲細語,不敢聲張。這條路,不好走。有織里人在外地被拿住了,包裹也被沒收,還被扣上“長途販運”的帽子。

外面的世界不接納,自家後院也不安寧。由於私自加工生產,縫紉機也被貼上了封條。

然而,用織里人的話說,太湖的蘿蔔,豈能吃一節剝一節?

這畢竟是一個“有浪即山高”的時代。織里人沒有被暫時的困境所侵擾,而是順著時代大潮,激盪起陣陣漣漪。

市場之門是那麼陌生,織里人摸索著靠近。“一根扁擔挑著膽量與命運,兩隻布包裝滿希望與憧憬。北上那長城內外王府井,南下那深圳特區椰樹林,沙漠盆地留過足印,都市邊境迴響鄉音。”歌曲《走南闖北織里人》,勾勒出織里人在改革開放時代奮發的足跡。

“用我們的雙手雙腳和雙肩,托起文明的織裡商城。”為了生活的美好,織里人勇敢闖天涯。

先是出售枕套、被套,後來轉向服裝,跟這個領域有關的都要試一試,“眉毛鬍子一把抓”。繼而發現童裝市場大有可為。織里人的目光越來越聚焦,心思越來越集中,童裝成了織裡的標籤。

你也童裝,我也童裝,織里人在全國各地賣童裝。這兒是織裡童裝,那兒也是織裡童裝。說童裝,看童裝,做童裝,請到織裡來。

織里人的天地一下子就敞亮了。

往外走的織里人,往回走時身後跟著一群人。人集聚了,產業規模上來了,城的格局也就有了。“中國童裝之都”的桂冠,就戴在了織裡這座小鎮的頭頂上。

童裝是織裡的一張王牌,而織裡手中不只有這張牌。這裡還是“中國品牌羊絨名鎮”,擁有珍貝、米皇、帕羅三大品牌。這裡是“全國產業集群區域品牌建設試點地區”,還入選國家第三批新型城鎮化試點。

織裡織裡,一片光芒大地。

要說織裡,沒有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也沒有臨近超大城市的區位優勢,沒有高新技術作依託,也沒有國外大規模投資的拉動,但織裡就是亮堂堂地站起來了。

織裡何以成為織裡?用織裡書畫家許羽的話說,“幾乎沒看懂”。

他記得那時從外地回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鄰居家是做衣服的,縫紉機還在轉,燈還亮著,女主人忙碌的身影雖然單薄卻有力量。哪知道,東方欲曉,女主人就起床梳妝完畢,竟然亮閃閃地拎著菜籃子上街了。

幾乎看不懂的還有一個電話本。

在浙江振興阿祥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潘阿祥眼裡,這可是一個寶貝。不過在外人看來,電話本的品相有點奇怪,上邊的字跡歪歪扭扭,有數字,有圖畫,拼貼在一起,像一組組神秘莫測的代碼。

或許只有潘阿祥能夠破解此中的秘密:“煙囪”指代分管工業的領導,“汽車”對應的是交通局,“綿羊”代表的是一位姓楊的朋友……

不識字的潘阿祥自創了這套“象形文字”,與這個世界保持聯繫。

沒有書本知識,但有實踐經驗,還有一顆進取的心。

潘阿祥喜歡聽廣播、看電視,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腦海裡碰撞,加上年輕時四處推銷繡花枕頭積累起來的市場意識,讓他的生意順風順水,“我的腦袋裡有市場,人家的腦袋裡有文化。兩個腦袋加在一起,不就成了?”

道理樸素、平實,卻道出了織里人開闊的胸襟。

“能吃苦,有韌性,腦子活,有辦法,這就是織里人。”織裡鎮文化站原站長徐世堯總結道。

邱金元是湖州珍貝羊絨製品有限公司的掌門人。公司在新疆和內蒙古設有羊毛收購基地。他曾經每年都要到基地工作四五個月,為原料質量把關。羊毛摻雜著塵土和麩皮,聞起來很衝。邱金元從早上六點半乾到晚上十點,樂此不疲,顧不得渾身上下如柳絮般茫茫一片。

“志向是生命的風帆,知識是事業的基礎,勤奮是成功的鑰匙。”這是今童王服飾有限公司董事長濮新泉的座右銘。

擼起袖子加油幹。織里人有著天然的自覺。

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織里人早就有了體認。

“九曲南來,浪透龍門三汲;五湖北控,雲連虹彩千層。”這是織裡鎮晟舍塘橋上的楹聯句子,跟意氣風發的織里人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氣勢恢宏。

不過,往前走的路並非一馬平川。陣痛襲來,讓織裡處在一個緊急關口。

2006年9月14日和10月21日,這兩個日子,對於織里人來說,是兩個隱隱作痛的傷疤。織裡鎮連續兩次發生重大火災,多人傷亡。

當時的童裝產業,家庭式作坊還佔據一定比例。一棟普通的房子,一樓是店鋪,二樓是廠房,三樓是宿舍,俗稱“三合一”。兩場火災,讓安全隱患露出猙獰的面目。

無情的火光,猶如一記重拳,擊打在織里人的心坎上。

對童裝這個產業要不要乾脆來一個“壯士斷腕”?織裡的未來,路在何方?有猶豫,有觀望。

不磨不練,不成好漢。織里人,是“行動派”。

一場消防安全整治行動拉開帷幕。他們將住宿和生產實現水平隔離,並在樓房外部修建消防連廊和逃生梯,基本解決了這種廠房帶來的火災隱患。

思路清晰,行動堅決,搖晃了一下的織裡,又穩穩地立住了,並著手開闢新的領地。

如今,織裡鎮年產各類童裝13億件(套),年銷售額超500億元,佔據國內童裝市場的半壁江山。

這邊傳統產業風風火火,那邊新興產業有條不紊。

沈新芳、沈曉宇父子曾經專注於針織服裝產業,主攻羊毛衫。偶然的契機,沈曉宇接觸了超微細合金線材,被這個富有“智造”色彩的新事物吸引住了,當即生髮出創業的衝動。

沈新芳有過猶豫,最終還是依從了兒子的判斷,在織裡成立浙江東尼電子股份有限公司。

這個合金線材,廣泛應用於消費電子、新能源汽車和智能機器人等領域,人家生產的是0.1毫米,東尼生產的是0.06毫米。

“智能製造與雲端技術是推動電子製造業轉型升級的關鍵,這也是東尼電子正在努力突破的。”沈新芳說。

2017年7月在上交所鳴鑼上市的東尼電子,英文名為“Tony”。每說一聲“Tony”,沈新芳的嘴角就揚起一絲笑意。

發展出題目,改革做文章。題目一個接著一個,織里人見招拆招。文章一篇續上一篇,織里人洋洋灑灑。於是,吃改革飯長大的織裡活力充沛,還在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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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起無形的橋,織裡通達四方

“小馬拉大車”,說的是城市建設規模鋪開了,但管理和服務水平跟不上,二者不匹配。“小馬”累得夠嗆,“大車”運轉也是舉步維艱。

在織裡,這個問題被本土化了,大家戲稱是“大人穿童鞋”。

身邊縱橫密佈的橋,給織里人以靈感。他們架起無形的橋,讓“小馬”壯起來,讓“童鞋”寬起來。

既然一個鎮有一座城的樣子,那就在既定政策允許的前提下,賦予這個鎮一個城的配置。織裡組建4個二級街道和兩個辦事處,負責人由鎮班子成員擔任,他們領著600多名鄉鎮工作人員下沉到一線,有公安的,有城建的,有消防的,就地化解矛盾糾紛,基本消除城市管理盲區。

在織裡住家的,服務上門到家裡;在織裡開店的,服務上門到店裡;在織裡工作、生活的,優質服務到心裡。

“為您服務”是王金法廣播的一個宗旨。這個廣播是織裡一座歷久彌新的“橋”。

70歲的王金法,廣播一響,就是49個年頭。每天早上5點,起床;6點,現身工作室;6點半,收聽新聞節目,看報;7點,王金法廣播開始了;11點,臨近飯點,王金法廣播又開張了;17點,下班時刻,王金法廣播再度送上問候。

王金法廣播是不念稿子的。你給他一個麥克風,他給你一個全世界,“我是上講天文地理,下講雞毛蒜皮”,說起話來笑盈盈、中氣足。

聽說有客人來,他到樓下相迎。進了工作室,只見各個角落都是齊整、妥帖的。地上有個紙屑,他順手拿起了掃帚。

這是一個對自己有要求的人。他看書看報看電視,遴選出有用的信息,逮空還跑茶館、上小店、逛公園、蹲橋頭,聽聽老百姓有一句沒一句的,都在議論什麼。

有字之書、無字之書他都讀過。於是,坐到麥克風前,他有底氣,操著鄉音,不慌不忙,向織里人講事理、說道理、傳真理。

他告訴農民兄弟,施肥不要以為多就是好,肥料太足,水稻遭殃,表現是“割割軟疲疲、挑挑輕飄飄、揚揚飛出去、軋米半粒稀、燒飯燒毋起、吃吃不舒服”。

農民兄弟告訴他,家裡70多歲的老人早上騎著三輪車出門了,天擦黑也不見蹤影。他趕緊發佈廣播找人信息。於是,整個織裡都在尋找“三輪車老人”。晚上10點,終於有了平安的消息。

他跟織里人說,文明承載千年夢,生態點亮一個鎮。“遍地是黃金,遍地是垃圾”,這樣的帽子扣在你頭上,感覺是不是不太好?

織里人跟他說:“聽聽王金法,知曉全天下。”

“有好幾回,王金法廣播響了,我正好在路上,就停下來,聽完了再走。”織裡鎮伍浦村村民宋松元說。

要有一張能說會道的“黃鸝嘴”,也要有兩條不辭辛勞的“螞蟻腿”,這是王金法從事群眾工作的經驗之談。“黃鸝嘴”“螞蟻腿”,最終打出的還是一張“感情牌”。

織裡的“平安大姐”,也是通過情感通道,在人與人之間架起一座橋。

來自遼寧鞍山的徐維麗,在織裡生活了十六七年。之前一直在這片土地上低頭做生意,口袋也富了,抬頭看,心想應該為自己的第二故鄉做點什麼。

她發現,人跟人起爭執很正常,惱的是沒有臺階下,氣出不來,芝麻大的事結果成了西瓜大,甚至釀成事故。她覺得自己可以成為這個“臺階”。2015年12月24日,她發起成立“平安大姐社會工作室”。

從這天起,在織裡,誰有勞資糾紛、房屋租賃糾紛,誰家員工和老闆之間鬧了彆扭,都可以找“平安大姐”聊一聊。如今,來自全國13個省市區的24位“平安大姐”隨時待崗。

“大家多數是做服裝的,遇到的一些問題,我們都是過來人,門兒清,調解起來不說外行話,他是有錯,你也不全對。一二三,擺出來。再一個,看遇事的是哪裡人,我們分片區,雲貴川打包,老鄉領老鄉,說話親。還有一個,我們都是女同志,義務跟你嘮了大半天,是不是別繃得太緊,給個面子,讓一步?要不先退半步?”徐維麗快人快語。

以情動人,把心打開,其他的就好說了。

“熱心相助,情暖人間。”“一心為民,辦事公正。”“為民除憂,愛的奉獻。”工作室牆壁上懸掛的這些錦旗,以濃濃的情意回報著她們的辛勞。

而設在織裡的異地商會,講感情,更講規矩。

湖州市重慶商會就設在織裡。會長鬍毅說,商會就是當地黨委政府和企業之間的橋樑,“是辦商會,不是搞幫會,這個很明確”。

織裡鎮有什麼規劃,涉及新織里人,事先跟商會溝通,大家坐下來議一議。新織里人有什麼訴求,可以通過商會向鎮上反映反映。

織裡是織里人的家,也是新織里人的家。織裡遇到什麼問題,是所有織里人共同的事。

前幾年,胡毅到國外走一走,看人家的小鎮乾淨、有序,心裡羨慕得緊。想想自己生活的織裡,是不需要垃圾桶的,因為垃圾圍城。周邊都是做服裝生意的,大包小包侵佔人行道是常有的事。行路難,是真難。

當織裡鎮下定決心進行環境綜合整治時,重慶商會出面給會員企業解釋,鎮上要做什麼,要做到什麼程度,要達到什麼目的,對你我有什麼好處。

“你現在看看我們織裡的街上!看看!”胡毅的嗓門大了起來。

再說,燃放煙花爆竹這事,曾經在織裡是有“講究”的。年初開業要放,年關閉市要放;生意好了心裡高興要放,生意不好沖沖晦氣也要放;自家買了汽車要放,別家買了汽車也要登門沾沾喜氣接著放……沒有時間限制,沒有地點制約,煩不勝煩,防不勝防。

當得知織裡要禁止銷售燃放煙花爆竹時,胡毅舉手贊成。重慶商會派出幾個小組,走訪會員企業,逐個簽訂承諾書,要求自覺執行“雙禁”規定,並且向家人親屬、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同事同學等關係人做好宣傳教育工作。

如今,織里人依然“講究”。只不過把燃放煙花爆竹的花費,用在了社會公益上。

在織裡,小轎車保有量超過13萬輛,早晚高峰會堵車。在織裡,大問題、小問題難免疊加,會堵心。但在織裡,一座座連心橋正在鋪設,給這座小鎮以路路暢通的美妙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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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裡如橋,穩穩地朝著夢想的方向

石工張文念念不忘的是西楚霸王,織里人惦記的是無窮的遠方。一句“時裝看巴黎,童裝看織裡”,蓄滿了織里人心中的熱望。

未來,小城鎮,要做大事情。織裡著力建設童裝上市企業總部園,組建中國童裝學院,打造童裝名品城,推進織裡童裝產業示範園區三期,創建織裡童裝物流園區……織裡還在謀劃響應“一帶一路”倡議,以童裝集合店的形式走出去,進駐中亞、中東歐市場,再向歐美市場開拓。

一切的一切,就是要把織裡這張童裝品牌擦拭得更亮。

這個過程,太需要“敢想敢為、創新創強、開放開明”的織裡精神作為內在支撐。謀未來,促發展,少不了這麼一股精氣神。

不過,織裡之所以成為織裡,在於織里人深得辯證法的精髓。所謂有張有弛,有攻有守,有開有合。

織裡有大視野,也有小溫馨。織裡有快節奏,也有慢時光。

太湖400公里的湖岸線上,每隔一公里就有一條延伸向內陸的河道,當地人稱為“漊港”,它們灌溉著整個太湖流域和杭嘉湖平原。兩千多年來,縱橫交錯的漊港一直髮揮著防洪洩洪、引水灌溉的功能,享有“湖州都江堰”的美譽。

2016年,以織裡鎮義皋村為主要節點的太湖漊港水利灌溉工程,成功入選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厚重的義皋村,定格了織裡的過往。

史料記載:“漢平帝元始二年,吳人皋伯通築塘,以障太湖。”這就是說,義皋因“漊”成,漊取“皋”名,皋以“義”揚。

義皋村有尚義橋,橋身上刻有楹聯句子:“民有淳風慶義裡,流分沙漾慶安瀾。”

村裡盤活了一座廢棄的繭站,設立太湖漊港文化展示館。展示館的出口,有留言臺。其中有人手寫的一句“忘了她,就像忘了一朵花”,字體清秀,有韻味。

一路奔跑的織里人,沒有忘記要回頭。

懷著夢想,踏著古橋,織里人往外走。鄉情濃,夢縈繞,遊子匆匆歸,抬頭望,古橋在,眼一熱,心一暖,那就是家了。

家裡還有“三道茶”。這是織裡傳統的待客習俗。

頭道茶是糯米鍋餈,甜乎乎的,意為“甜一甜,甜一年”。第二道是燻豆茶,有烘青豆、嫩茶葉、橘子皮、胡蘿蔔幹、白芝麻等,鹹味濃。第三道是白開水泡茶,清淡為上。

甜過了,鹹過了,到頭來,不過是清茶一盞,平平淡淡。

“風雨飄搖何妨此處暫幽,奔走駭汗且來亭內小憩。”這句楹聯,出自織裡東金漊塘橋邊的橋亭,如母愛般叮嚀。

位於元通橋村常田圩自然村的元通塘橋,也有一個涼亭,石柱上刻著的楹聯則是“奔走風塵,得此一足;往來道路,且住為佳”。涼亭已經不復存在,但這個句子,村上人刻印在腦海裡。

湖州方言有個“百坦”的說法,織里人使用頻繁。“百坦吃”“百坦走”“百坦忙”“百坦等”……這裡的“百坦”,意為“慢慢來”。

不過,“百坦”之“慢”,不是行動之慢,更不是不思進取,而是心態從容、行事穩健。

“穩步發展比快速發展還要快。這個道理,要懂。”沈新芳說。

潘阿祥的千金陳麗紅,出任浙江振興阿祥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她的經營理念是細水長流,“為什麼一定要強調做大呢”?

步入發展快車道的織裡,也被遍佈城鄉的古橋氣質所浸染,在喧騰、躍動的間隙,依然綻放出古橋般穩健的力量。

織裡如橋,安穩如山。

而“穩”的最終目標是“好”。

“以前我們關心的就是‘有’的問題。但是到後來,發現解決了‘有’是不夠的,還要追求‘好’。”參與、見證了織裡改革開放發展進程的濮新泉如是說。

什麼是好?濮新泉的理解是專注。今童王公司的目標人群,定位在6歲至16歲的“大童”,一心一意為他們的穿衣需求提供服務。

什麼是好?邱金元的理解是環保。珍貝開發羊絨衫無染色系列,不過度添加化學物質,尊重大自然的饋贈,追求羊絨衫也可以貼身穿。

什麼是好?潘阿祥的理解是合拍。國家有哪些新的政策措施,市場有哪些新的需求動向,就應該把目光聚焦哪裡,跟著政策節奏走,跟著市場風向走。

什麼是好?蒂姆的理解是耐心。這位來自美國的新織里人,曾經擔任瑞瓦格複合材料(湖州)有限公司總監。他的信念是完成偉大的工作,靠的是耐心而非力量。

什麼是好?金曦彤的理解是純粹。這位曾經就讀於漾西小學的織里人,參加了學校的織裡刺繡坊。她發現,手工繡品雖然素淨,但比機器繡品生動。

“草兒點頭,花兒含笑,織一件衣裳給誰好?雲兒織進風兒裡,風兒織進花兒裡,花兒織進雨兒裡,雨兒織進夢兒裡,啊囉喂,夢在童謠世界裡,啊囉喂,夢在如畫的家園裡。”這是金曦彤熟知的一首少兒歌曲《夢在童謠世界裡》,織裡的孩子廣為傳唱。

如畫的家園,織裡在佈局。夢想的世界,織裡在編織。美好的風景,一幕又一幕。(作者:王國平,系本報主任編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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