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去世了,多希望這次又是謠言。
10月30日晚,兒子查傳倜證實了金庸的死訊:“下午走了,很安詳。”消息來得突然,就像很早之前他親口說過的那樣,“人生,就該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自從1955年把“鏞”字拆開,成了筆名,“金庸”這個名字就深深紮根在了幾代人的成長裡。
他以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十餘年間寫下15部大作,僅僅一句“凡是有華人的地方,就一定有金庸的武俠小說”就足以見得他在全世界的影響力。
就像一位網友在緬懷金庸時說的那樣:“還沒等到他把阿朱改活過來,先生就走了。”
文學巨匠的驟然離去,也造就了金庸武俠世界裡的無數意難平。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那裡不僅有著快意恩仇的江湖紛爭,也有著不少讓人惋惜的遺憾。可惜的是先生奔向了桃花島,這些無可奈何再也無人可填。
他雙眼一瞬不瞬的瞧著阿朱,只要幾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從此不能再見到她了。耳中隱隱約約的似乎聽到她的話聲,約定到雁門關外騎馬打獵、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輩子。不到一天之前,她還在說著這些有時深情、有時俏皮、有時正經、有時胡鬧的話。從今而後再也聽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約,從此成空了。
——《天龍八部》
郭襄回頭過來,見張君寶頭上傷口中兀自汨汨流血,於是從懷中取出手帕,替他包紮。張君寶好生感激,欲待出言道謝,卻見郭襄眼中淚光瑩瑩,心下大是奇怪,不知她為甚麼傷心,道謝的言辭竟此便說不出口。卻聽得楊過朗聲說道:“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別過。”說著袍袖一拂,攜著小龍女之手,與神鵰並肩下山。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啊啊而鳴,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
——《神鵰俠侶》
殷素素說:“我曾聽爹爹說,郭女俠是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她父親是郭靖郭大俠,母親是丐幫的黃幫主黃蓉,當年襄陽失陷,郭大俠夫婦雙雙殉難。”俞蓮舟道“正是。我恩師當年曾與郭大俠夫婦在華山絕頂有一面之緣,每當提起他兩位為國為民的仁風俠骨,常說我等學武之人,終身當以郭大俠夫婦為榜樣。”
——《倚天屠龍記》
小昭又道:“我命人送各位迴歸中土,咱們就此別過。小昭身在波斯,日日祝公子福體康寧,諸事順遂。”說著聲音又哽咽了。張無忌道:“你身居虎狼之域,一切小心。”小昭點了點頭,吩咐下屬備船……將屠龍刀和倚天劍都交了給張無忌,悽然一笑,舉手作別。
張無忌不知說甚麼話好,呆立片刻,躍入對船。只聽得小昭所乘的大艦上號角聲嗚嗚響起,兩船一齊揚帆,漸離漸遠。但見小昭悄立船頭,怔怔向張無忌的座船望著。兩人之間的海面越拉越廣,終於小昭的座艦成為一個黑點,終於海上一片漆黑,長風掠帆,猶帶嗚咽之聲。
——《倚天屠龍記》
韋小寶磕頭辭出,只覺全身涼嗖嗖地,原來剛才嚇得全身是汗,內衣內褲都浸溼了,出得宮門,才吁了一口長氣,尋思:“天地會的兄弟中又混進了奸細。殺了一個風際中,另外又出了一個。否則的話,他們要我來行刺皇上,他又怎會知道?可不知是誰做奸細?”回到府中,坐下來細細思索,尋不到半點端倪……
東想西想,甚感煩惱。又覺以前進宮,和康熙說說笑笑,兩個兒都開心得很,現下大家年紀長大了,皇上威嚴日甚,自己許多胡說八道的話,嚇得再也說不出口,這個撫遠大將軍、一等鹿鼎公的大官,做來也沒甚麼趣味,倒不如小時候在麗春院做小廝來得逍遙快活。
——《鹿鼎記》
耶律洪基冷笑一聲,朗聲道:“蕭大王,你為大宋立下如此大功,高官厚祿,指日可待。”蕭峰大聲道:“陛下,蕭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為契丹的大罪人,此後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拾起地下的兩截斷箭,內功運處,雙臂一回,噗的一聲,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天龍八部》
那人道: “你若得勝,我當場自刎,以後自然不見你面。我若勝了,你要就是把這活死人墓讓給我住,終生聽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違;否則的話,就須得出家,任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不論做和尚還是道士,須在這山上建立寺觀,陪我十年。”先師心中明白:“終生聽你吩咐,自是要我娶你為妻。否則便須做和尚道士,那是不得另行他娶。我又怎能忍心勝你,逼你自殺?只是在山上陪你十年,卻又難了。”當下好生躊躇。其實這位女流前輩才貌武功都是上上之選,她一片情深,先師也不是不動心,但不知如何,說到要結為夫婦,卻總是沒這個緣份。
——《神鵰俠侶 》
只見他急奔至廳,向張三丰跪倒在地,說道:“恩師,弟子大錯已經鑄成,無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張三丰不明緣由,溫顏道:“甚麼事,你說罷,為師決無不允。”
張翠山磕了三個頭,說道:“多謝恩師。弟子有一獨生愛子,落入奸人之手,盼恩師救他脫出魔掌,撫養他長大成入。”站起身來,走上幾步,向著空聞大師、鐵琴先生何太沖、崆峒派關能、峨嵋派靜玄師太等一干人朗聲說道:“所有罪孽,全是張翠山一人所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教各位心滿意足。”說著橫過長劍,在自己頸中一劃,鮮血迸濺,登時斃命。
——《倚天屠龍記》
韋小寶乘機說道:“是啊。小皇帝說,他雖不是鳥生魚湯,但跟明朝那些皇帝比較,也不見得差勁了,說不定還好些。他做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就過得比明朝的時候好。兄弟沒學問,沒見識,也不知道他的話對不對。”
顧查黃呂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想起了明朝各朝的皇帝,自開國的明太祖直至未代皇帝崇禎,若不是殘忍暴虐,便是昏庸胡塗,有哪一個及得上康熙?他四人是當代大儒,熟知史事,不願抹煞了良心說話,不由得都默默點頭。
韋小寶道:“所以啊。皇帝是好的,天地會眾兄弟也是好的。皇帝要我去滅了天地會,我決計不幹。天地會眾兄弟要我去行刺皇帝,我也決計不幹。結果兩邊都怪我,兄弟左思右想,決計要告老還鄉了。”
——《鹿鼎記》
金庸揮劍為中國孩子帶來了武俠夢,走後也把整個江湖帶走了,裹挾著幾代人青春裡的忠肝義膽、快意恩仇。
就像他筆下一樁樁的浪漫主義悲情,隨著先生千古,一切意難平彷彿也正應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嘆。
這麼多的離別不是巧合,是我們真的已經到了一個失去的年紀。
“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是啊,真正的生離死別都是悄無聲息的,你我都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平和麵對。
只是再說多少個再見,也無法彌補“小時候一直做的武俠夢醒了”的心酸,無法拯救一個時代結束的無力感。
這個時代註定已經落幕,沒有人知道,下個時代會不會更好。
只得道一句——
金庸大俠,後會有期。
我們的年華,後會無期。
關注我們獲取更多精彩內容
閱讀更多 彬彬有理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