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的“馬歇爾計劃”,達拉斯獨行俠新任女CEO這樣理清辦公室文化

2018年2月,58歲的辛西婭·馬歇爾(Cynthia Marshal)正在達拉斯的家裡享受退休生活。她接到了NBA達拉斯獨行俠隊老闆馬克·庫班(Mark Cuban)的電話。

“‘我是馬克·庫班!’”在彭博社的報道中,馬歇爾回憶起那通電話,“然後我問,‘馬克·庫班是誰?’”

NBA球迷肯定知道庫班是誰:他是NBA裡繳納罰款最多的球隊老闆,是多次大手筆投資球隊建設的有錢人,還是一檔投資真人秀節目《創智贏家(Shark Tank)》 的主持人。

正如“獨行俠”這個名字一樣,特立獨行是庫班的性格。不過,2018年2月的庫班,需要別人的幫助——當時,達拉斯獨行俠正深陷了一場名聲危機。

當時,《體育畫報》的曝光了獨行俠辦公室的“惡劣”工作環境:球隊前CEO特德瑪·尤賽裡(Terdema Ussery)長期對女員工言語下流,女性下屬在他管理期內甚少得到晉升;尤塞裡之外,還有多名男員工和高管曾騷擾女員工;有員工經常在工作場合看色情片。

同一篇報道顯示,尤塞裡和庫班對此採取了“庇護”態度,一定程度上縱容了這種行為的持續,例如曾有一名員工因為家庭暴力被逮捕,庫班為他指派了律師並承擔了訴訟費用,後來這名員工在法庭上對自己的行為認罪。

2015年,尤塞裡離開球隊加入運動品牌Under Armour(安德瑪),不過兩個月後該公司因“組織調整”和他分道揚鑣。《體育畫報》指出,在安德瑪供職的兩個月內,尤塞裡也對女性員工做出了不得體的行為。

獨行俠辦公室的醜聞是爆發於體育界類似事件高發期。此前,NFL球隊堪薩斯城的跑衛卡里姆·亨特(Kareem Hunt)在酒店電梯間推搡、腳踢一名女性,NFL對此類行為並沒有嚴肅處理;密歇根大學和美國體操隊隊醫拉里·納賽爾(Larry Nassar)因為長期性騷擾、性侵女性運動員,被判入獄175年……

但是,這類級別的醜聞在NBA還是首例。據彭博社報道,在《體育畫報》的文章發佈前,庫班已經電話知會了NBA總裁亞當·蕭華(Adam Silver)。

蕭華表示:“我當時的想法是,這種指控非常嚴重,我們必須得立刻了解事情的真相。”兩人多次電話交流商量解決辦法,準備應對此事可能帶來的商業和文化損害。蕭華還擔心,這種事情可能不僅是獨行俠的個例。

“任何與NBA聯盟或者球隊相關的人,都不應該成為這種行為的參與者,”蕭華說。但是,與此前NBA應對過的球隊老闆問題不同,庫班的態度更加真誠,也更勇於認錯。庫班邀請了外部的調查人員進入辦公室,給予他們所有前員工、現員工的接觸機會,讓他們徹底調查清公司存在的問題。

NBA的“马歇尔计划”,达拉斯独行侠新任女CEO这样理清办公室文化

但是,在團隊內部,庫班需要一個能夠主持大局、穩定軍心的帶頭人。一圈兒朋友打聽下來,他找到了馬歇爾。

辛西婭·馬歇爾是個資深球迷,不過庫班給她打電話時,她正穿著勇士隊的T恤。而且,她此前沒有任何體育圈工作的經驗。

此前三十多年,馬歇爾一直在移動通訊公司AT&T工作,從接線員做起,慢慢成為公司人力資源高級副總裁,還兼任首席多元文化負責人職位。

剛柔並濟是馬歇爾的性格和工作方式。自幼成長於加利福尼亞高犯罪率地區列治文,她目睹過父親出於自衛而槍擊別人,自己被父親打斷過鼻樑,母親無法忍受暴力而帶著孩子們搬家,正是這個合格的母親,使得馬歇爾並沒有活在童年陰影下。

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學習期間,馬歇爾還成為了學校首位黑人啦啦隊長。獲得商務管理和人力資源管理學位後,她決定推進個人生活,打電話追回了高中時代的男朋友,現在兩人已經結婚30多年。

圍繞馬歇爾的軼事總是令人歎服——扎著鞭子去開董事會;曾四次流產;經歷過6個月大的女兒突然死亡;戰勝了結腸癌;因為要做乳腺X光檢查推遲和庫班面試……

儘管一生剽悍,馬歇爾也沒想過退休之後被返聘,還要接觸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崗位,而且用人單位此刻正深陷輿論漩渦。

“我當時看了文章(《體育畫報》),心想,哪個腦子正常的女人願意到那兒上班?”

見到庫班後,她感受到了這位老闆此刻的焦慮和真誠。不過,真正打動她的,還是達拉斯辦公室的女人們。她們對馬歇爾傾訴長年在獨行俠工作讓她們如何心力交瘁,她們需要來自上層的援手。在她們身上,馬歇爾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2月26日,馬歇爾加入達拉斯獨行俠,出任球隊新CEO。和庫班一起參加了新聞發佈會時,帶著沉穩和一絲幽默,馬歇爾說:“庫班你別插話,我是因為姐妹情誼才來的。”

此後,據彭博社報道,她開始了一項“馬歇爾計劃”。就像當年美國國務卿喬治·馬歇爾推動二戰後美國幫助歐洲復興的“馬歇爾計劃”一樣,辛西婭·馬歇爾也要幫助達拉斯進行“災後重建”。

馬歇爾計劃分為幾部:

●制定一份白天計劃,闡明並分享自己的態度和價值觀——對不軌行為的零容忍態度;編寫組織內女性手冊;改善辦公室文化;提高工作效率。

●將內部調查透明化,讓進駐調查人員有權接近所有員工和相關資源,進行調查併發布結果(外部調查人員入駐後,對談了215名前/先員工,審查了160萬份記錄文件,包括尤塞裡、庫班以及球隊前人力資源負責人的郵件)。

●設立員工支持社區,為新晉父母、少數族裔、LGBTQ員工,以及其他的少數群體員工設立支持組織。

●讓新理念儘快普及, 不僅向員工口頭傳遞新價值觀,還用標語和裝飾來時刻提醒每個團隊成員。

●快速學習和融入,馬歇爾經常跟球隊老員工和球員請教籃球事務。

●提高年輕人的待遇,分析和糾正待遇不公。

計劃開始執行後,馬歇爾還安排了律師來幫助員工應對當前的問題;設立了一條反饋熱線,讓員工匿名舉報任何不恰當的辦公室行為;馬歇爾還設立了不少新崗位,填充了很多現在空餘的職位,招聘了新的人力資源負責人以及首席紀律協調官。

馬歇爾還成立了達拉斯獨行俠諮詢協會(D-MAC),由26名當地社群負責人組成的智囊團,定期碰面開會向管理層提供建議。協會主席由達拉斯前警署長大衛·布朗(David Brown)擔任,其他成員包括當地西班牙商會、反家庭暴力組織、LGBTQ權利組織負責人,以及當地企業家、警方代表、學校代表,以及NFL名人堂球員蒂姆·布朗(Tim Brown)。

馬歇爾還提議對獨行俠辦公室文化的受害者進行後期補償,包括為她們支付律師費用,為離職後在找工作的人提供經濟補助。她想表示:“我們知道你承受過艱難,雖然我們無法改變過去的一切,但是現在可以做一些彌補。”

NBA的“马歇尔计划”,达拉斯独行侠新任女CEO这样理清办公室文化

9月,在獨行俠的媒體日,新CEO馬歇爾也來到了辦公室。人未進門,電話先響。達拉斯的內部調查結果公佈了,這份43頁的報告詳陳了辦公室20多年中存在的問題,以及調整建議。

之後,蕭華還給NBA聯盟董事會群發了一封郵件,“強烈”鼓勵所有球隊遵守獨行俠隊內報告中提出的13項調整建議,這其中很多是和馬歇爾的“百日計劃”重合的。

報告公佈之後,獨行俠隊老闆馬克·庫班決定向體育行業的女性領導力組織和反家庭暴力組織捐款1000萬美元,以代替向NBA聯盟繳納罰款——雖然1000萬美元的“替代罰款”是多還是少的爭議猶在,但達拉斯獨行俠隊正在慢慢地走出泥淖。

現在新賽季已經開打兩個月,馬歇爾接受採訪時表示,球隊的門票銷售情況已經扭轉了初期的下滑勢頭,球隊的商業合作伙伴也沒有退出。

體育營銷諮詢師凱瑟琳·弗朗西斯(Kathleen Francis)表示,馬歇爾對獨行俠的改造證明,企業文化可以被很快扭轉。

對於達拉斯獨行俠,2018-19賽季是球隊轉型和重建的一年。在2011年獲得球隊第一個NBA總冠軍後,獨行俠經歷了漫長的蟄伏期。今年6月,球隊通過一次“神操作”,在2018年NBA選秀中選擇了來自斯洛文尼亞的19歲球員盧卡·東契奇(Luka Doncic),慰藉了因傳奇球星德克·諾維茨基(Dirk Nowitzki)或將退役而不捨的球迷。

雖然五成勝率左右的戰績難言理想,但球隊主場強悍,新人表現出彩,球迷們和球隊都舒心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大家對達拉斯的關注又回到了賽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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