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泰迪羅賓

“我知道一定有對錯,但不容易去分解,那是我中學最後一年,那時我才知道這個世界黑白難分”

“我們很幸運在70年代末,電影新浪潮的時機就發展得很成熟了。”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週刊第577期

文 | 本刊記者 歐陽詩蕾

全文約6400字,細讀大約需要13分鐘


“囂張”泰迪羅賓


圖 / 本刊記者 大食


“香港這幾年電影的新人似乎接不到棒,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但是怎樣快一點去接棒呢?”第七屆香港影展廣州站,《我愛夜來香》展映後的交流沙龍,有觀眾向泰迪羅賓拋出這個問題。

泰迪羅賓,素以飾演鬼馬風趣的角色及打造另類港片聞名;銀幕之外,他看起來更像一位老派紳士,彬彬有禮,但誠懇言辭中也能覓得鬼馬氣韻,他的普通話字音圓潤飽滿,時不時蹦出個兒化音。

提問在他的預料之中,近幾年觀眾對香港電影未來的憂慮越來越重。在他看來,眼下對香港新導演而言是一個屈求的時間點。“重點是整個中國內地的市場轉變太大了,令我們百分之八十的香港高手全都上來了,剩下的那些導演還暫時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坦白講香港唯一的好處就是能讓你任意發揮,但是香港現在匱乏的條件太多了。”

“而我們很幸運在70年代末,電影新浪潮的時機就發展得很成熟了。”他說。

自上世紀50年代末,一批電影人在法國掀起電影“新浪潮”以來,世界各地的電影新浪潮運動相繼展開;七八十年代之交,香港的影視行業發展極為迅猛,一批擁有專業素養和海外求學背景的青年導演自發地破舊立新,迎來了“香港新浪潮”。其中,泰迪羅賓在1979年監製的電影《點指兵兵》被視為開端作之一,那是他的首部監製作品,電影導演章國明後來也成為新浪潮的名將。

接下來,港片盛世十餘年,遊走於主流港片與另類電影鋼絲間的電影人不在少數。泰迪羅賓與麥嘉、石天、黃百鳴、徐克、施南生、曾志偉一同成為“新藝城七怪”。“如果要說有個偶像呢,泰迪羅賓真的就是我偶像。”黃霑曾在香港談話節目《今夜不設防》中說道,倪匡也表示《點指兵兵》裡由泰迪羅賓創作的主題曲令他深受感動,“之前精神狀態很困苦,聽到他這個歌之後就有很奮發的感覺,很勵志。”


“囂張”泰迪羅賓


《點指兵兵》 1979


兒時跌斷脊骨後,童星關維鵬與職業足球運動員的夢想作別。上世紀60年代,中學生關維鵬組建並擔任主唱的“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樂隊成為香港首支華人樂隊,一度掀起香港的“夾Band”熱。接下來的電影新浪潮運動中,出品、監製、導演、編劇、演員、配樂……他以“泰迪羅賓”一名頻頻出現在電影各項職員表裡。

“其實電影的商業層面和藝術層面,我沒有權衡的考慮。我覺得好玩就儘量爭取,把它變成電影。”他視角另類,常常劍走偏鋒,與李碧華合作的《川島芳子》《誘僧》可作為最佳註腳。

“我這個人比較花心,很多嗜好,我不只喜歡音樂,我也喜歡電影和歌謠,所以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分散到很多地方。”66歲時,泰迪羅賓憑藉《打擂臺》中沉睡30年的“太極羅生”一角與他創作的電影音樂,拿下第3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創電影音樂。


“囂張”泰迪羅賓


《打擂臺》 2010


如今,“新藝城七怪”還是會不時聚會,吹一吹當年。當下的電影市場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多原因讓香港表面上看電影是越來越差的,暫時是這樣。但其實整體來看,我還是覺得很有信心,無論香港電影也好,中國內地的電影也好,高手如雲,不要太過悲觀。”

“無論電影制度,還是電影的發行、宣傳,我覺得未來會有東西要改進。”今年泰迪羅賓73歲,還在電影行業第一線,“電影的壽命絕對可以比我們長。到我這個人消失之後,可能還有人會說起這些電影。可以給人很大安慰,這就是電影。”


“囂張”泰迪羅賓


Teddy Robin and the Playboys


1966 “band仔”

上世紀60年代中期,世界各地都有股組織樂隊的熱潮,香港叫“夾Band”熱,當時的香港樂壇可以說跟整個世界剛剛掛鉤吧。Teddy Robin & the Playboys樂隊成立於1966年,我那時在讀中學。我們算最早一支走紅的中國人樂隊,唱的是英文歌。我們是生正逢時,志同道合的朋友組了個樂隊,就一舉成名了,後來變得好像是個歷史人物似的。 組樂隊之前我是童星,在香港一個有線電臺“麗的呼聲”裡講故事。我們組樂隊就是玩兒嘛,我是主唱,也玩吉他。反正我們到處去唱去比賽,到學校玩radio show,然後慢慢歌迷出現了。當時整個社會氣候還不像現在這樣有很多superstar,那時也沒有媒體對我們有興趣。我們其實沒有目標的,也沒有什麼夢想和機心,只是玩,也沒覺得音樂可以玩一生。同時期的臺灣歌壇很厲害的。不過風格很不一樣,我們的音樂受西方影響,唱英文歌,臺灣主要是國語歌。我在新加坡認識鄧麗君小姐時,鄧小姐15歲,說她是我的歌迷,後來大家是很好的朋友。對比起來,我們的音樂看起來好像很反叛,其實鄧小姐蠻反叛的,她內心很ROCK。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她每次出專輯,都要嘗試一下我們這種音樂。但她最厲害的就是唱自己風格的歌,在那個年代真的沒有對手。樂隊成功後大概第八年,我覺得走到了一個比較困惑的境地,音樂上像沒什麼進步。那時候樂隊說停下來,大家都找其他的工作,有的轉行,有的轉幕後,我想到外邊去見識一下。那時香港還不是大都市,面積小到在地圖上找不到,我老覺得像在鄉下。而且我們音樂根源就在外國,我就到外國流浪了四年半,主要是在加拿大。哇,到了外國海闊天空,雖然我什麼都沒有,但我加入不同的樂隊和不同的人一起玩音樂。我1974年離開香港時,整個香港都在唱英文歌。等四年後我回香港,因為粵語電影和電視的流行,音樂潮流也改變了,唱的全是粵語歌,我不適應的,我說我不唱歌,我要做電影拍電影了。可能有些說法,說當時音樂把香港劃出了流行派與傳統派這兩種文化,可我老覺得沒有那個界限,那都是後來的人去分隔的。你看,其實香港80年代成功的音樂,所有的幕後都是60年代的band仔,band仔就是玩樂隊的那些高手。比如我的樂隊彈吉他的高手,鄭東漢,就是鄭中基的爸爸,他是我們香港寶麗金在80年代最高的CEO。他們的成功不是上報的感覺,他很低調的,但是整個香港的流行音樂都差不多在他們手上。 除了幕後60年代音樂的推動,TVB也有很大的推動力,比如說羅文唱了很多電視劇的主題曲。那時候的音樂已經開始商業化了,觀眾喜歡什麼,就往這個方向去走,真就是創造明星。現在整個世界又變了,我覺得變得好像有點像60年代,都是靠自己喜歡,然後在網上把自己推出來。 1968年的新潮舞會對我影響很大,那是我對政治的第一個認識。在那個時代,我們小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政治,大概知道有左派右派之分,也不會理會。那個活動終止了,第二天我們居然上了報紙最重要的政治版,有一派說我們是天使,說音樂對年輕人如何好,另一派說我們是魔鬼。我當時好睏惑,噢原來這個世界可以這麼……因為政治立場不一樣,所以同樣的表演變成了兩個極端。我知道一定有對錯,但不容易去分辨,那是我中學最後一年,那時我才知道這個世界黑白難分。


1979 “不要太囂張”

新潮舞會之後,第二年我就拍電影去了。差不多也是樂隊最紅的時候,邵氏電影找我籤四部戲,他們為我量身寫了一個劇本,蠻有吸引力,讓我演的主角是一個反傳統、很淒涼的角色。我只簽了那一部,因為我覺得自己身體有缺憾,也不想做演員大明星,我只是個rock star。我尤其不相信自己可以在銀幕維持那個popularity。我接戲的原因就想看看電影到底是怎麼拍出來的,看了之後覺得原來這麼複雜,然後我才知道不可能一步登天。後來我去外國流浪的時候,在外面看了很多在香港都沒機會看的電影,一路自學。因為我很喜歡電影,70年代初認識了一些拍八釐米電影的朋友。章國明是我第一個老師,實驗電影比賽五個獎,他一個人拿了三個,那時大家是好朋友,我跟他學拍那些八釐米的電影。當我從外國回香港時,鄭東漢已經是寶麗金的頂頭大哥,他叫我不要放棄繼續唱。我說溫拿(譚詠麟、鍾鎮濤等五人組成的樂隊)已經成名了,許冠傑已經在天王地位了,我離開香港的時候他們還在我的後面,現在我出來幹嘛。後來我說我想拍電影,他提到,你考慮一下可不可以把音樂和電影連接起來。 那時章國明在TVB已經是很有名的新編導了,我回香港時,他第一個找我演電視劇,是一個跟音樂有關係的角色。演了後,我就找他走出TVB去拍電影了。因為我有歌迷和業內朋友的基礎,去找老闆就比較容易,我幫他找了梁太(梁李少霞),梁太是我的學妹,她的先生做大生意,然後她介紹我跟她先生做了朋友,用梁太名義投資“珠城”,支持我們拍了第一部電影,我做監製,章國明做導演:1979年,《點指兵兵》。那時候香港的電影行業也處於低潮。我們的戲是個警匪片,也沒有大明星,結果我就用一首歌把那個戲帶出來。新浪潮導演很多都是高手,一些人也會把《點指兵兵》當作香港新浪潮電影的開始,其實因為那幾年都是我們這部戲最賣座。我們的這部票房三百多萬,按現在來說應該算三億多吧。 在《點指兵兵》裡署名還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沒錢。因為老闆也是第一次做老闆,他給的預算裡面,我們不可能找很多高手,自己能夠應付的都自己去做了。結果我就做監製,又做編劇,又做主題曲又做配樂,那海報不是全都是我的名字,還四個字,密密的。不行,我要把自己的真名拿出來,監製關維鵬,編劇關維鵬,主題曲泰迪羅賓,配樂泰迪羅賓。看起來就還好一點,看起來是兩個人,這樣就不要太囂張了。 為什麼做監製呢,因為監製權力最大,不然我就要聽人家的話。當然我儘量給自由度給導演讓他發揮,也儘量把我的創作能力給他。那一部配樂做得很普通,還沒到家。但是主題曲跟戲非常合拍,都是說命運,也讓觀眾感受到音樂和電影嵌合在一起。它也把我那盞燈點亮了,原來可以利用音樂去幫那個電影。 《點指兵兵》是我幫珠城監製的第一部戲,這部戲把我帶進了電影圈。我們很幸運,70年代末,香港的電影新浪潮就出來了,而且時機發展也很成熟,因為(那一撥人)在電視臺訓練了很久,作為行業派也好紅褲仔(自小隨師學藝的科班演員)也好。我在外國流浪過,也帶了一些自己學到的電影知識回來,大家就同一個時間爆發了香港的新浪潮。新浪潮有很多高手,和許鞍華後來也都有合作,給珠城拍的第四部《胡越的故事》就是許鞍華導的。當時我給珠城監製了四部戲,裡面最不喜歡的是《山狗》,不是說這個戲太暴力,而是說暴力的劇情要合理。一些鏡頭那時候沒錢補拍,導演也覺得沒問題,我也就很多地方都妥協了。想不到過了幾十年,這部戲變成一部暴力經典,很多年輕人覺得蠻特別,覺得那個年代我們竟然已經玩得很大膽,而且也影響了很多人,後來陳嘉上跟我說《山狗》影響他很深。因為我這個人比較花心,很多嗜好,我不只是喜歡音樂,我也喜歡電影和歌謠,所以我的大部分時間都分散到很多地方,一會創作音樂,一會寫歌,一會拍電影,一會又做編劇,所以弄了很多名堂。



“囂張”泰迪羅賓


《山狗》 1980


80年代 “我只是不喜歡跟風”

新藝城也是個非常精彩的年代。那些大哥拉我進去,我不是老闆,我只是他們的兄弟,每個晚上一起談劇本,麥嘉、石天、黃百鳴、徐克、施南生、曾志偉,還有我。常常有很多其他導演來,杜琪峰啊,張艾嘉就是我們在臺灣的管家婆,很多高手跟我們合作,新藝城還是偏集體創作為主。 我第一次做導演也是因為徐克。之前徐克找我演《鬼馬智多星》,我的條件就是我要做監製。這部成功之後拍續集《我愛夜來香》時,徐克鼓勵我做導演。林子祥和林青霞主演,我也在裡面演,做導演很威風的!《我愛夜來香》拿了金像獎8項提名,但沒得獎。徐克把我推到了導演位置,所以後來他找我客串《狄仁傑》,我怎麼可以說不去呢?



“囂張”泰迪羅賓


《我愛夜來香》 1983


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很厲害,但是為時很短。後來他們三兄弟麥嘉、石天、黃百鳴分家了,就剩下志偉跟我們。分家後,我都不知道跟誰好,後來我跟志偉一塊弄“好朋友”(1987年,譚詠麟、泰迪羅賓和曾志偉成立“好朋友”電影公司)。那段時間我沒有自己的作品,不演,也不做導演,我決心把主力放在監製,我喜歡去幫助那些我覺得不錯的導演。我幫“好朋友”監製了四部戲,其中章國明的《點指賊賊》、林德祿的《應召女郎1988》和《女子監獄》,票房都還不錯。離開新藝城後,有人說我的另類和天馬行空越來越強烈,其實也是受不同導演影響。倒不是說刻意要拍另類電影,我只是不喜歡跟風。其實我也沒有一個方向,假如一個導演的東西我覺得有興趣、好玩,我會加入,有的導演如果不是直接跟風、間接跟風,想法不錯的話我也參與。這裡面也有失敗的,但我覺得可以蠻自豪地說大部分都不錯。我合作最多的就是方令正和羅卓瑤,他們真的比較另類,而且跟市場的距離比較遠。《我愛太空人》反映的是香港移民的問題,當時idea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很過癮,那種與眾不同我覺得很好,但是那個戲票房不太成功。幸好還是有很多作品保留下來,《我愛太空人》現在看也不覺得過時,只是不那麼大眾化。電影的理念刺激和感官刺激我都喜歡。做監製的時候,大部分情況我都尊重導演,但我會把自己的創作放進他的作品,給導演去選擇。我和導演合作的時候,我反而覺得最成功的就是大家能不能用到我的東西,能的話,我就更開心,不用也沒所謂。後來“好朋友”資金週轉出現問題,我就跟曾志偉到嘉禾去做衛星公司“友禾”,監製了《川島芳子》《潘金蓮之前世今生》等等。《川島芳子》和《潘金蓮之前世今生》的編劇是李碧華,我跟李碧華很有淵源,一開始她還沒成名的時候,我們已經一起弄劇本。 她是我非常欣賞的女作家,她性格也蠻特別,什麼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有俠氣,而且天馬行空。她寫了好多東西,唉,可惜有的不能拍電影的。


73歲 “繼續天馬行空”

泰影軒是1992年我和寶麗金一起做的電影公司,鄭東漢找我談的,寶麗金後面的大老闆是德國的資金。老外要東方的市場,我希望衝出香港。其實90年代時香港電影正在走下坡路,香港觀眾對港片評價已經越來越低。當時在香港根本沒有內地觀眾這個概念,因為那時所有的東西都是盜版,沒版權,所以老闆不會當這個市場存在的。《誘僧》(由吳興國、陳沖主演,講述青綬夫人為殺死遁入空門的大將軍石彥生而剃度為尼的故事)是我第一次跟內地合作,但是沒有在內地上映。編劇是方令正和李碧華,導演是羅卓瑤。那個戲拍完其實不是我想象的樣子,我們一起創作的時候,我覺得整個故事的橋段非常商業,但是拍出來非常藝術,舞臺劇的感覺很重,總之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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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僧》 1993


我們是香港第一部入圍威尼斯電影節的電影,它帶我去了威尼斯,很威風的,放映時觀眾一直在拍手掌,掌聲長到我們以為自己成功了,結果沒有得獎。而且電影又超支很厲害,有點虧本。這是我做監製在預算上最失敗的一部戲,感覺是商業和藝術兩邊都夠不到,但是我自己蠻喜歡這個戲的。 《誘僧》虧錢了,後來拍《青春火花》《香江花月夜》也沒賺錢。但到我拍《香江花月夜》的時候,突然間在內地拿了個大獎。但很可惜,當時跟內地很多合作都沒有談成,情況很複雜的,題材上我可能也不太妥協,唯一合作的是《狄仁傑》,因為是徐克喊我嘛,到橫店去拍的。當時想既然香港有得拍,我就在香港拍了。有段時間很難找老闆,香港也難,內地也難。拍《八步半喜怒哀樂》時,找投資我用了不止九年,最後還是自己的朋友黃百鳴投的,他其實也覺得我這個不夠商業,但是我已經儘量去弄得商業。我很喜歡費里尼,受他影響好深,這部戲也是向他的《八部半》致敬。我到現場看的時候,希望觀眾有的反應他們都有,想笑都笑,想怕他們也怕。我挑戰自己看能不能在新一代的市場上有一席之地。但我其實覺得蠻傷心的,因為我期待觀眾能有一些思考性評價,雖然影評也不錯,但都是文化界的反應。



“囂張”泰迪羅賓


《八步半喜怒哀樂》 2018


香港娛樂片比較多,大家好像越來越不願意花時間在意義這個層面。現在這個時間挺屈求的,不是一個令人很興奮的時間。無論電影的制度也好,還是電影的發行、宣傳,因為現在很多東西還是蠻混亂的。整個氣候不一樣了,年輕人太多東西玩了,遊戲機啊,Facebook啊。但我們那一代之所以有新浪潮,因為那批導演還是希望能夠拍一些有內涵的東西。現在好像真的沒有,亂搞一通的話,我又不能夠接受。 我73了,我還希望拍戲,現在希望能找到一個放之四海都可以的題材,成功的小東西,我不喜歡拍太大的東西。我是桂林人,很想回家鄉拍一部戲。當然,我很花心的!還有很多東西都想拍,繼續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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