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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永遠都在擴張，永遠都在侵吞，但沒有人說，我剋制我放棄，我一直認為，中國人沒有特別特別強勢的快時尚品牌，是因為中國人不懂得放棄
本刊記者|夏靜好
大學旁邊的寫字樓頂層，視野開闊，黑與灰的主調，書架上的《三體》與《Zero to One》，很難想，這是一家時尚搭配APP CEO的辦公室。這個時尚搭配APP名叫“穿衣助手”，CEO顧瑩櫻，一個以“從不糾結”著稱的85後女性創業者。
22歲參與創業，25歲套現千萬實現財務自由，她去了美國遊學，27歲，她回國二次創業，創辦“穿衣助手”。這位CEO平日並不化妝，頭髮隨手扎著，穿一個裝飾著花瓣的白色短衫，不是名牌，大學女生忙著趕課時隨便套一件的那種。她說：“適合穿，穿得舒服，最重要”，她的時尚，“不是T臺上走秀的東西，其實更應該是每個人的一種生活態度和精神狀態“，“它應該是在日常生活中和你的身體是融為一體的，讓你儘可能舒適地自然地去呈現自我。”
這是個喜歡黑白灰的人，但這不重要，“因為我們的平臺是多元和開放的，它要能夠包容每個人的時尚。包容、放棄與關注內心，都是這位年輕CEO熱愛的詞彙，也許來自從小的生活環境，“沒有嚴重的缺失，不缺錢，也不缺愛，這讓我能夠平和看待世界萬物”……而回到商業，這位CEO又有著驚人的理性與清晰的思路： 90後、00後們組成的新一代消費者們，他們有自己的時尚與需求，製造業的發展已為這個國家積累了技術基礎，中國離快時尚國際品牌間的差距，也許是匠心與堅持，於是，她打造一個APP，讓“理解衣服的人”，不需要去“理解流量”，就可以賣得好。
除了包容，還有放棄與堅守，在她的公司，採取有限供應鏈，“因為我們希望對每家店鋪都投入專業而且高效的服務。另外，我們認為，如果進駐我們平臺的商家是參差不齊的，那這個生態本身的質量就會下降”。
她說，自己不是女權主義者，採訪時，七巧板一樣的“穿衣助手”靠墊放在她身後，她會略帶“幽怨”地摸摸頭髮，“這髮型，做壞了”；也會小心翼翼地問攝影師，“這樣不顯胖吧”……但被問到如何應對抄襲，她說：“唯快不破”，只要能比抄襲者快15天，就足夠時尚更新換代了，每次都能快15天，積累下來，就能形成自己的品牌力量。
“把抄襲看成一種激勵，要比消極抱怨更好”——這是個漢子式的回答。
一
對個體來說，時尚是一種堅持，也意味著放棄
人物週刊：談談舉辦這次國內首次服裝搭配師評選活動的初衷吧。
顧瑩櫻：其實舉辦這個活動的時候我們的初衷是非常簡單的，只是想給我們的用戶一個展現自我的平臺，讓每一個普通女孩都能展現她的穿衣時尚，“遇見更好的自己”是穿衣助手的使命，我們想看看我們的努力是否有那麼一點成果，我們的用戶在穿衣助手的陪伴下是否和更好的自己相遇了。而在做的過程中，我發現用戶的質量比我想象要優質非常多，他們個性而獨立，有非常清晰的堅持和主張，能夠產生出高質量的又大眾化的時尚，這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們可以和用戶、商家一起打造一個服務大眾的時尚平臺，愛美的女孩可以在這個平臺上收穫、成長、最後回饋給其他用戶，既是平臺內容的受益者，也是多元內容的生產者。
同時，穿衣助手也是品質電商理念的提出和推廣者，我們希望藉助用戶的力量，一起督促商家提高產品質量和服務質量，改變電商“無保障”的行業形象，共同打造可以放心購物的購物環境，讓穿衣助手的平臺成為商家和用戶信任的橋樑。
人物週刊：這幾年像微博、twitter上也都曾經湧現過很多所謂的時尚達人，有沒有你比較欣賞的那種？
顧瑩櫻：我自己比較欣賞的是中立的“時尚博主”。大家都要生活，如何平衡好經濟價值的釋放和你自己內容價值的累計，可能是每個博主的命題。這其中，有所不為，我覺得很重要的。我欣賞有所不為的博主，因為我認為對於個體來講，時尚是一種堅持，也意味著放棄，你必須去放棄一些東西你才可能堅持你的東西。如果你是沒有放棄的一個人，那本質上說你是不可能有堅持的，放棄就意味著很多的剋制。這種剋制我很欣賞，到我這個年齡，我會更加欣賞能夠學會剋制的人，而不是去添加的人。同時，我們鼓勵個性，鼓勵表達，我們創造的是一個讓每個人去表達個性化時尚主張的平臺，和搭配師一起創造風格多元化的社區，讓這些街頭時尚可以被更多人認識。我們很少為已有大牌服務，而是努力打造能夠創造新品牌的土壤。
人物週刊：講一講在這一次搭配師的評選活動中，你印象特別深刻的選手和他們的故事。
顧瑩櫻：其實這個活動給我觸動很大的是用戶，每個人都給我很大的震撼，我從沒有想過一群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姑娘，在短短几個小時的排練之後，能夠呈現一場這樣充滿驚喜的比賽。如果一定要讓我說最印象最深刻的，那麼可能就是李寧。她有一些先天的缺陷，是個聾啞姑娘，因為全民驗貨師最開始是全民海選的，所以在選手進入15強之前，我們對她的身體狀況並不瞭解。直到15強提交視頻，她的DV給了我第一次觸動。從她的DV裡，你能感受到一種沉默的力量，即使她對世界的感知缺少了一部分，她仍然創造了很多屬於她和世界對話的方式，比如運動，比如插畫。
而她在現場，給了我更加深刻的觸動，這種觸動來自於比賽現場的搶答環節。那個環節答對加分，但是答錯也要扣分，當時很多在場選手都會計算一下，可能不去搶答，扣分風險小，更加保險，不會被淘汰。而李寧不是，儘管她和大家的交流要靠翻譯和手語，是比較吃力的，但是她一直不願意放棄每一個機會，一直在搶答。你會發現，李寧對於機會的理解是不一樣的，她並不那麼精於計算、計較得失，而是不放棄每一個機會。所以全民驗貨師比賽當晚，她也在勇氣方面，為我們上了一課。其實我們面對生活也要有她這種精神。我們也希望通過穿衣助手把她的精神傳遞給更多人，影響更多人。
二
時尚應該是在日常生活中和你的身體融為一體的，讓你儘可能舒適地自然地去呈現
人物週刊：作為一名女性，同時又是穿衣助手這個平臺的CEO，你覺得時尚是什麼？
顧瑩櫻：我覺得個體時尚是每個人心中最好的自己的呈現，是個性化的。每個女孩都有她自己的閃光點，時尚的魅力在於發覺和喚醒每個人本就存在的魅力，讓每個人更加自信，而不是模仿和追求。因此“時尚本身”就是這些多元個性的綜合體，她的靈魂是“自信煥發的世界”。
人物週刊：在以製造業聞名的中國，並沒有出現像zara、H&M那一類的本土的快消時尚品牌，作為一個從業者，可否談談對這個問題的看法？為什麼？
顧瑩櫻：我們國人很聰明，看得見的地方做得很好，更好的效率、更好的產能，在“技”的緯度中國有其他國家不能比擬的優勢。但是國外品牌，很多功夫花在看不見的地方，具有一種工匠精神。這種匠心的驅使下，國外的品牌可能生產並不是那麼效率，但是他們堅持的是一種心的力量，打造的是有“人”的感覺的東西。有堅持、有主張，同時有排斥、有從而形成品牌不可被複制的力量。這其實是很多文化決定的，我們的文化更“急”一些。品牌有時候要慢一些，捨棄一些，堅持一些。
比如CHANEL，強調女性獨立、女權主義的精神，它的設計和品牌理念一定會吸引女性獨立者的熱愛。她可能不會吸引小鳥依人的那類人，那類人可能更愛dior，dior更女性化，曼妙的身姿，男性的視角。不論哪種，個性即意味著你要放棄一部分用戶。其實這個和我們做平臺是一樣的，穿衣助手給18—28歲的女孩打造一個個性化的時尚平臺，強調買得起的時尚，那麼我們衣服的售價就集中在99-299元。我會盡我所能，去服務好我們的目標用戶，同時也意味著我放棄了一部分大齡用戶。儘管可能這部分用戶的消費能力更強，那不是我要做的事，我一直堅信有放棄才會有堅持。
人物週刊：中國的設計力量，在全球的範圍內，是否有和我們的製造業一樣的地位？
顧瑩櫻：我覺得中國設計師的發展也會經過一個階段，就是取捨和選擇的階段。他們選擇到底自己是為了T臺、秀場、為買高端奢侈品的那20%的人而存在，還是更多的為80%的年輕的普通女孩去設計衣服。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設計師能夠把身價和衣服的吊牌價區分開來，關注你設計的衣服給那些穿上的人帶來的改變。我認為能夠成為一個專門為年輕的生命增加色彩的設計是非常有意義的，儘管它們沒有高昂的價格。值得高興的是，我們也發現越來越多的年輕設計師願意為普通的女孩去提供更好的設計。而穿衣助手的使命就是幫助他們去克服這個過程中的困難，比如供應鏈；讓他們被更多的人熟知，讓他們的衣服穿在更多人身上，幫助他們去形成品牌。我想終有一天中國的設計力量會在世界舞臺有一席之地，我希望穿衣助手能夠在這個過程中貢獻自己的力量。
人物週刊：你希望穿衣助手在中國的快時尚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就是希望它有一個什麼樣的將來？
顧瑩櫻：我覺得中國的快時尚產業一定會崛起，我一直希望，我們可以扮演參與者甚至推動者的角色，希望我們的平臺能夠成為快時尚的緣起地，能陪伴商家、陪伴用戶一起成長。我們擁有的消費者是九零後，零零後的群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遇。因為這一代的青春並不匱乏，他們更弱化金錢堆砌的品牌價值，更看中多元化個性的釋放。他們是這個生態最大的原動力，一種欣賞的能力。
同時，穿衣助手也努力發掘有態度的搭配師和設計師，讓他們的時尚態度可以被更多人接受，更多人看到，我們可以提供時尚的另一種可能，並不高高在上，並不奇形怪狀，而是基於舒適的個性釋放。每個搭配師可以在這裡找到知音，他們喜歡你、追隨你也支持你。每個搭配師和設計師就是一個無法複製的品牌力量，述說著個性化的時尚主張。而穿衣助手可以讓這些時尚品牌發出更大的聲音，不僅在中國，也可以在世界讓人們熟知。一起有能力創造出一批個性化又大眾化的時尚品牌。
人物週刊：對於時尚抄襲現象你是怎麼看的，你覺得穿衣助手怎樣能對抗這種抄襲。
顧瑩櫻：應對抄襲，只有快。你期待法律立即完善，期待沒有人抄襲是不現實的。你只有自己越來越快，才能甩下抄襲你的人。你每次都能比人快一步，積累下來，就能形成自己的品牌力量。我們也在鼓勵商家在穿衣助手做原創，我們要聚集這種力量，形成中國的快時尚品牌。另一方面，如果別人抄襲你，同樣的東西卻比你便宜、質量比你好，你也要反思自己的供應鏈是不是出了問題。把抄襲看成一種激勵，要比消極抱怨更好。
人物週刊：您日常工作狀態是什麼樣子的，會有時尚是由我們創造的成就感嗎？
顧瑩櫻：其實我追求的不是創造時尚和影響時尚。我的成就感來源於用戶能夠在穿衣助手和更好的自己遇見，用戶在這裡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時尚，甚至通過外在的改變而引發內心的力量，更加自信了，這個會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又或者說，有一天大家都覺得在穿衣助手買衣服，不需要顧慮質量、售後等問題，一切都是有保障的，真正給她們的生活帶來了價值，我也會非常有成就感。因為這意味著穿衣助手改變了電商行業的購物信任感問題，當然這個過程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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