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月16日凌晨，在距離英國正式脫離歐盟還剩70余天時，英國政府與歐盟達成的 “脫歐”協議草案，以大比分落敗遭到英國議會的否決。英國“脫歐”彷彿行至十字路口，放眼望去，道路四通八達，可選項很多：修改協議草案、“無協議脫歐”，甚至二次公投、提前大選等似乎都有可能。可每一種選項又都迷霧重重，看不見路的盡頭。未來，英國將以何種形態“脫歐”，英國經濟將受到什麼影響，英國與歐盟的關係如何？圍繞上述問題，本報刊出一組報道，敬請讀者關注。
經過兩個多月的博弈，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最終還是沒能擺脫“脫歐”協議在議會慘敗的命運。當地時間1月15日，英國議會下院否決了這份被寄予厚望的“脫歐”方案，而超過400張的反對票也創下了自1924年以來歷屆英國政府中最為失敗的議會投票紀錄，這反映出英國政壇內部在“脫歐”問題上巨大的政治分歧。已經耗時兩年半的“分手大戲”究竟會如何收場，牽動著全世界的目光。
事實上，留給英國的選擇無外乎三種，“有協議脫歐”、“無協議脫歐”和“不脫歐”。然而，在如今日漸分裂的英國政壇中卻難言哪一種選擇更佔上風，議員們就像在玩“石頭、剪子、布”，不到最後沒人能斷定誰會勝出。根據議會下院此前決定，特雷莎·梅將在本月21日前提出新的方案，交由議會表決，但新協議能否通過仍是未知數。
“有協議脫歐”
無論對英國還是歐盟而言，最好的方案當然還是找到一個折中點，達成協議，完成英國的有序“脫歐”。這也是為什麼啟動一年多的“脫歐”談判雖然進程曲折卻從未中斷的原因。然而，英國國內政壇對此並不買賬，議會“闖關”遭遇滑鐵盧使得特雷莎·梅不得不修改艱難達成的協議，同時尋求與歐盟的再對話。
“這期間，我不但和歐洲領袖談，也和同僚們談。我將繼續這麼做。”特雷莎·梅說。她還表示，將進行跨黨派對話，向歐盟提交一份修訂的計劃。儘管歐盟一直強調，不會就“脫歐”協議重新談判，但德國總理默克爾表態，協議被否後歐盟可能願意提供額外讓步。這些讓步包括說服愛爾蘭總理制定邊境“保障措施”的結束日期，以解除英國將無限期“滯留”歐盟的心病。雖然歐盟作出了部分讓步，但特雷莎·梅面臨的局勢仍不樂觀。在230票的差額下，新協議勢必需要進行更大幅度的修改才能滿足大多數議員的意願。大幅修改後的協議能否讓歐盟滿意，又將是新一輪的博弈，而留給特雷莎·梅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里斯本條約》50條規定，英國在2019年3月29日要正式“脫歐”，如今距離這一日期只剩兩個多月。因此部分議會議員認為，“脫歐”協議被否決後，特雷莎·梅很可能延後“脫歐”期限。雖然她本人曾表示，不認為應該延長“脫歐”期限，但也沒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而歐盟也表態，一旦收到英國提出延長“脫歐”期限請求，將召開一次特別峰會討論此事。按照規定，若要延後“脫歐”日期，需要得到歐盟其他27個成員國一致同意，而且最多隻能延長1年。
“無協議脫歐”
議會投票的慘敗，讓人們不禁懷疑特雷莎·梅政府是否還能推動形成一個符合英國民眾意願的“脫歐”方案。如果“脫歐”不延期，一旦特雷莎·梅提交的新版“脫歐”協議被議會否決，隨著3月29日大限的來臨，英國很可能將墜入“無協議脫歐”的深淵。
“無協議脫歐”，意味著“脫歐”後沒有過渡期，歐盟法律將立即不適用於英國，英國和歐盟的貿易關係將回到世貿組織框架內，英國出入口貨品和服務或出現新關稅項目，導致營運成本上漲，物價也會隨之上升。此外，英國以歐盟成員國身份與日本、韓國和土耳其等國簽訂的協議將會失效，雙方需重新談判相關條款。一旦關口協議有變動，貨運可能會受阻，影響製造業。
英國央行行長卡尼表示，如果“無協議脫歐”成真，英國經濟將受到“重大負面衝擊”，嚴重程度可能堪比1970年代的石油危機。英國工業聯合會（CBI）警告，無協議“脫歐”將會導致英國國內生產總值（GDP）最多萎縮8%，數千個職位或將不保。對於歐盟而言損失一樣慘重，根據英國牛津經濟研究所預測，到2020年，歐盟將因“無協議脫歐”損失1120億歐元(約合1370億美元)，而汽車業和航空業預計將成為受影響最嚴重的行業。雖然英歐雙方都表示，目前已經做好準備，以防範英國“無協議脫歐”的風險，但“雙輸”的局面仍是不想看到的。
“不脫歐”
“脫歐”的僵局讓英國進退兩難，在筋疲力盡之後，人們不禁考慮起另一種可能，留下來。
英國就業及退休保障大臣魯德表示：“如果議會未能就前進方向達成共識，將會有一個‘似乎有理的論點’，即舉行二次公投。”其實早在2016年“脫歐”公投結果公佈後，英國國內呼籲“二次公投”的聲音一直不斷。最新民調顯示，如果進行二次公投，更多英國民眾希望繼續留在歐盟。然而，再次公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雷莎·梅曾多次斬釘截鐵地表示，不會舉行二次“脫歐”公投。在她看來，這樣做會對英國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是“對民主的踐踏”，讓政府失信於民。
那麼，除了二次公投，還有其他可以讓英國留在歐盟的方法嗎？事實上，2018年12月，歐洲法院曾作出裁定，英國可以單方面取消“脫歐”程序，不需要其他27個歐盟國家的同意。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也建議英國留在歐盟。他在英國議會表決後說：“如果達成協議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希望‘無協議脫歐’，那麼誰有勇氣說出唯一積極的解決方案是什麼？”特雷莎·梅也在講話中表示，目前議會阻止英國“脫歐”的可能性比英國“無協議脫歐”更高。
市場反應平穩 英鎊不跌反升
在英國議會投票否決了英國首相特雷莎·梅提出的“脫歐”協議之後，國際金融市場反應平穩，不僅未重現當年英國“脫歐”公投後金融資產的暴跌場景，英鎊匯率甚至“因禍得福”收盤走高。
在此之中，英鎊隨著市場情緒高低起伏，也走出了一輪上下波動之勢。具體而言，英鎊對美元匯率在投票最初跌至1.2868美元的低點，投票結果出爐之後，市場情緒恢復，大幅上揚200個基點，觸及1.2889美元的高點，最終英鎊對美元匯率回彈至1.2880美元左右，較前一日略漲0.09%。
市場押注或將避免最糟糕情形
對於英鎊在“脫歐”投票後的平穩態勢，究竟是空頭蓄意操作之後的“暴風雨前夜”？還是意味著英國“脫歐”進程已經糟糕到不可能再糟糕的“回春”轉折點？對此，市場看法不同。有分析師認為，儘管特雷莎·梅因為“脫歐”協議而被議員們徹底擊敗，但交易員們押注英國將避免最糟糕的“硬脫歐”情形。一名英國政府發言人表示，特雷莎·梅不認為她的“脫歐”協議已經死亡，跨黨派的討論可能是未來協議的基礎。這位發言人說，談判最早將於週四開始，來自這些討論的想法需要提交給歐盟。
在此背景下，英鎊匯率才能不跌反漲。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十國集團貨幣策略主管傑里米·斯特拉爾表示，英國“脫歐”不達成協議的可能性已經降低，而推遲里斯本第50條規定、第二次全民公投的可能性都有所增加。這促使英鎊上漲，儘管英國首相遭遇了一個世紀以來最糟糕的議會選舉結果。
隨著“脫歐”協議在議會投票的結束，下一個決定英鎊走勢的關鍵點，將轉向特雷莎·梅政府的不信任案。在“脫歐”協議被否之後，反對黨工黨領袖傑里米·科爾賓立刻宣佈將對當前英國政府提出不信任動議，這將在當地時間週三晚上7時進行表決。工黨表示，如果不舉行大選，包括爭取第二次公投在內的所有選擇都將被擱置。
有分析師表示，對英鎊來說，這將是最好的選擇，有可能推動英鎊對美元匯率升至1.35美元。英鎊最壞的情況是——沒有達成協議就脫離歐盟，英鎊匯率或將受拖累跌至1.15美元。加拿大皇家銀行歐洲首席外匯策略師亞當·科爾表示，假設工黨失敗，現在的問題是，各界現在是否會默認舉行第二次公投。這在幾天內就會清楚。“我們可以看到，一些市場參與者開始認為，下一步的行動將有利於‘不脫歐’的結果。”多倫多道明銀行歐洲外匯主管內德·倫佩爾廷如是表示，但此間仍充滿未知。
“脫歐”進程仍將是英鎊走勢關鍵點
毫無疑問，一旦英國無序“脫歐”，這不僅對於英國經濟和歐洲經濟來說，都將是一場災難；甚至全球金融市場也將遭受“池魚之殃”。分析數據顯示，如果英國與歐盟達成協議，那麼“脫歐”對英國GDP的損失將在1.25%到3.75%之間。然而，如果沒有達成協議，對GDP將造成大約10.5%的損失。這也是無序“脫歐”對英鎊或將重創的原因之一。瑞穗國際對沖基金外匯銷售主管尼爾·瓊斯表示，當前英鎊的走勢有市場意義。在議會投票失敗之後，市場對首相特雷莎·梅沒有辭職感到欣慰，這意味著她可能會繼續致力於英國“脫歐”的有序解決方案，無論是B計劃，還是第50條的延期，甚至可能是A計劃。
自2016年6月英國公投決定脫離歐盟以來，英鎊對美元已經下跌了約13%。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來，“脫歐”進程始終對英鎊走勢具有重大影響力。例如，“脫歐”之初，英鎊對美元一度暴跌15%以上；雖然英國經濟數據表現不錯，但一旦有“脫歐”相關負面消息流出，英鎊總是深受其害：2016年10月到2017年3月這段時間內，英鎊數度下探1.20的低點。英國央行行長卡尼曾表示，英國“脫歐”進程可能會推動英國央行的貨幣政策向兩個方向推進，如若無法達成協議導致英鎊暴跌，這或將帶來更快的加息用以遏制通貨膨脹。
目前來看，英國“脫歐”前景仍是變數頗多，在此影響之下，英鎊走勢也難言安定。“並不存在有關英鎊前景的確定線索。”荷蘭國際集團外匯分析師維拉傑·帕特爾表示，與英鎊相關的市場交易大多是對新聞頭條的非理性的反應，即便這些新聞頭條對英國“脫歐”談判並不具有實質意義。法國農業信貸銀行十國集團貨幣策略主管瓦倫丁·馬裡諾夫科爾賓表示，英鎊交易員仍處於傳言買入、事實賣出的模式。考慮到保守黨和民主統一黨都將支持政府，工黨不太可能將特雷莎·梅政府趕下臺。有經濟學家表示，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未來英國“脫歐”可能還存在二次公投或者更為溫和的解決方案，這種市場樂觀情緒將對英鎊匯率帶來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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