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新能源”系列之二】純電動汽車在柳州的成功推廣再一次證明，消費者願意買單的永遠是更好用的產品。
文 | 魏微 于傑
柳州，廣西第一大工業城市。
這裡有上汽通用五菱、東風柳汽、一汽柳州特種汽車三大整車製造企業，還有四家專用車製造企業，以及1000多家零部件企業。汽車產業為柳州貢獻了近一半的GDP，是其經濟的第一支柱。
不過，如果你近期去過柳州，站在街頭可以很快觀察到一個有意思的現象：這座百年傳統工業城市裡，人們對“新興”電動車的接受程度卻已經很高了。
在燃油車“限牌”的一線城市，當電動車主們紛紛感慨買電動車就像買了“電動爹”的時候，柳州這座非限牌城市裡，電動車卻得到了市民們的“真愛”。怎麼做到的？
12月中旬，這座南方小城霧氣氤氳。汽車產經網慕名來此探訪柳州電動車推廣的“城市模式”。
電動車研發曾經歷“重生”
2016年前後，在雙積分壓力和相關政策引導下，發展新能源車成為所有車企都必須開始思考並且認真思考的課題。上汽通用五菱（以下簡稱“SGMW”）也不例外。
“柳州、南寧街頭的兩輪電動車特別多，柳州一個城市就60、70萬（輛），南寧可能上百萬（輛）。一開始我們想，這群用戶肯定有升級的需求，就算有10%的升級需求，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很好的市場來源。”
上汽通用五菱銷售公司副總經理韓德鴻說，他們的第一款電動車最初的銷售定位，是城市中兩輪電動摩托車用戶的“第一輛車”。
兩輪電動車主一度被設想為寶駿首款純電動汽車的目標客戶
很快，SGMW圍繞這個群體的需求開始了電動車設計研發，比如對於兩輪電動車用戶來說，在汽車能夠遮風避雨適合四季出行的前提下，這款車還要和兩輪車一樣的靈活好用、方便停車等等。
2016年底，寶駿E100的概念版出爐——一款小巧的A00級電動車。此時項目已經進行到了一半，接下來步驟就應該是投產了。
但是，當設計師們滿懷期待地找來電摩托車主體驗，卻被澆了一大盆冷水。
“他們說，‘我們想要（寶駿）510、530這樣的車，要能解決我全家長短途出行的問題。’我們才意識到，兩輪電動車的用戶想要的第一輛汽車還是能夠到達詩和遠方的一個燃油汽車，可以長續航的。他絕對不會考慮一個純電的，像E100這一類的車。”
韓德鴻說，定位上的偏差，讓這個電動車研發項目幾乎要推倒重來。
接下來怎麼辦？目標用戶到底在哪？或者車型設計全部推翻重新研發？為了尋找答案，寶駿電動車團隊採用了一種十分大膽的方式，現在回過頭去看，這又是極為關鍵的一步——
暫停投產計劃，先在柳州投放1000輛寶駿E100初級版讓市民免費體驗一個月，看看目標人群到底在哪，同時收集改進意見。
很快發現，“倒是那些跟我們接觸的政府公務員反應不錯。”韓德鴻說，“他們覺得E100沒有任何使用門檻，比燃油車方便很多，用電比用油還省（一公里就不到5分錢），我們就想，可能市場應該是在這一段。”
試用體驗活動結束後，結合收集到的意見反饋，SGMW把產品理念、設計等重新進行了調整，目標用戶也調整為——已經有了一輛或者兩輛燃油車的城市中產家庭。
而這次體驗，也意料之外地地讓柳州市民開始認識、瞭解電動汽車。這一點，又與當地政府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高效的“政企三級聯動”
2017年春節前，寶駿E100體驗活動還在柳州試行當中，恰逢柳州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到企業慰問。慰問中，市政府和企業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啟動政企三級聯動計劃，聯手推廣新能源車。
三級聯動的“三級”是指：第一級決策層——市領導和車企主要領導；第二級協調層——政府各委辦局和企業中高層技術部門；第三級現場執行層——政府各部門業務骨幹和企業的技術骨幹。三級形成一個政企上下聯動的模式。
2017年春節剛過，“三級聯動”現場工作組就成立了。
“我們發改委跟工信委有兩個人是長駐企業的，每天都要去那裡報到，有什麼事情就雙方溝通，把要協調的事執行起來。每週二上午就搞一個現場組的會議，各個部門過來共同參與。”柳州市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辦公室現場組負責人華勇，向我們詳細解釋了工作組的工作方式。
這個工作組由柳州市發改委、工信委、住建委、交警、消防、等22個政府部門和SGMW組成。每部門至少抽調一名骨幹參與，辦公地點就設在SGMW的大院內。
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發現、討論、解決、協調在推廣新能源車的過程中遇到的所有問題。
華勇說，因為許多工作都是涉及方方面面的，所以多個部門及時協調非常必要，也很有效：
“比如說這個路比較寬，建議劃個車位，旁邊裝上充電樁，這就涉及到住建部、城管審批等七八個部門。到施工的時候，又要協調封路、園林。”再比如，“新能源車能走專用道，能過哪些橋，這些又涉及到交通城管的。”
“政企三級聯動”是柳州電動車推廣模式（官方稱為“城市模式”）的核心，可以說，它對寶駿電動車推廣、柳州市新能源車推廣，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充電插座+補貼”解決充電難
和其它省市不太一樣，柳州市的公共充電設施建設有一個“先天”的優勢——充電插座的使用，大大降低了電動車的充電門檻。
其實寶駿E100最初的迷你車身設計就考慮了充電方便，所以一般220伏的普通家用插座都可以滿足充電需求。而考慮到公共場所充電需求，SGMW又研發了充電智能插座。
柳州市老小區內的公共充電插座
“我們申請了專利，（充電插座）能保障安全性，又不需要擴容……我們和政府都做過調研，即使是供電負荷能力非常低的老舊小區都沒有任何問題。”韓德鴻介紹充電插座的思路來源。
因為前期政企聯動推廣的電動車主要是寶駿E100，適用於這款車的充電插座也就成了基本的充電設施。
為了推廣普及使用，政府想了很多辦法，包括補貼、開通專用通道，必要的時候還要人為說服、勸導。“政府部門負責疏通、服務，企業（SGMW）負責產品。”華勇說。
原本每個地區政府都會劃撥幾個億的預算建設公共充電樁。但是在柳州，建一個充電插座的成本不到建充電樁的十分之一，省下來的財政預算被用於補貼、獎勵給了企業、用戶、物業。
比如“物業要協助個人，取電、拉線路，提供證明去供電要辦電錶什麼的”，所以為了提高物業的積極性，每幫助用戶安裝一個充電插頭，政府會給物業200元獎勵。再比如，建在公共區域的充電插座（主要由SGMW企業方建設）政府提供每個500元的補貼。
韓德鴻還說，“柳州政府在充電方面探索了很多模式，小區裡建私人充電樁該怎麼去申報，供電局怎麼受理。公共區域裡，園林局和規劃局該怎麼給這個充電設施規劃等等。”
當各個環節的流程模式梳理清晰後，各部門協調建立的“專門通道”，使得一個私人樁的申請到安裝只需要一週後左右時間，而在北上廣這些因燃油車“限牌”而推廣新能源車的城市，這一流程最短也要三週。
最終，政企聯手，充電插座在柳州街頭、小區內、停車場迅速鋪開，截至2018年11月，柳州全市五縣五區的充電插座設立個數超了9000個。與此同時，全市充電樁的個數是1000個左右。
新小區地下車庫的電動車專用停車位
順帶解決停車難
“柳州市經典時代小區北門圍牆外原本是一個綠化帶，但是背陰，草都不能長。”韓德鴻回憶，“我們就建議把它利用起來給新能源車用，也不影響行人。別的城市可能是共享單車給佔了，我們把它做成了港灣式的停車場。”
寶駿新能源的港灣式停車場
寶駿E100小巧的車身原本就有停車的“身位”優勢，所以很多老市中心的邊邊角角，或者是不影響行人和車輛行駛的公共資源中的很多“邊角料”都可以拿出來給到新能源車利用起來。
後期，政府推广部門與企業還發起了一個叫“全民找車位”的活動，鼓勵大家用手機把城市的邊邊角角拍個照：只要你認為這個地方能停新能源車，而且不影響其他資源，把照片上傳到“寶駿新能源APP”上去，審核通過後，就可以得到紅包獎勵。
韓德鴻說，通過這種形式利用起來的新能源車停車位大概有7、8千個。
而且，為新能源車劃定的專用停車位，都是免費使用的。另外路權方面，柳州的新能源車是被允許走公交車道的。
有了停車的方便和路權的方便，“我們調研發現開新能源車一個用戶一天至少能節省20到30分鐘在途或者找停車位的時間。”韓德鴻說。
自帶流量的寶駿新能源車
政企聯動啟動後半年時間就把各種使用環境和條例梳理清楚了，2017年7月寶駿E100上市後，不到五個月就在柳州市銷售了一萬多輛。2018年9月，升級版的寶駿E200正式上市。
“當時4S店排隊，都是去看這個車的人。銷售問‘你要買嗎？’，如果你說還要再看看，那銷售就會直接喊‘下一位’。”一位寶駿電動車主回憶2017年底賣得最火的時候的“盛況”。
實地採訪過程中，有位滴滴快車司機一聽我們要去寶駿新能源體驗店，說：“那你們一定要去看看，這個小車很好的。”當被問到是否也買了電動車，司機說：“當然買了！”
發展到後來，買寶駿E100成了柳州的潮流，而這款車呆萌的外形也引發了年輕車主們的想象力，形成了一種自覺的街頭文化。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觀察在柳州街頭穿梭的寶駿E100、E200，除了五花八門的個性車貼外，這群車主非常喜歡改裝這個“小玩意兒”，比如將自己的愛車裝扮成一隻大鯊魚或者大黃蜂。
在柳州市八一路的寶駿新能源體驗店裡，我們見到了在當地小有名氣的寶駿改裝車主曉龍哥。他原本是燃油車改裝資深愛好者，在2017年入手一輛寶駿新能源車後便發揮特長改裝了愛車的輪轂和前大燈，他說，平常還會為其他寶駿新能源車主指導改裝。採訪的同時，他還為其他車主換了一副後視鏡。
另外，當地文化人士還專門為寶駿新能源車創作歌曲，可見柳州市民對寶駿這款小新能源車是發自內心的喜愛。據說，在當地還有一支由20多輛紅色寶駿E100、E200組成的“接親”車隊，每次出現，尤為壯觀，更添歡樂。
寶駿新能源體驗店：寶駿新能源車也嘗試了線上下單、線下體驗的新零售營銷模式。柳州市八一路上的這家體驗店佈置的像一個街邊咖啡館，同時可以滿足體驗、上牌、註冊、交車等一站式服務。
後記
——遇到過哪些困難嗎？
——困難太大了！
華勇說，前期遇到過許多衝突——各部門管理政策規定的衝突，涉及各方利益的衝突，也有對電動車的認知不足產生的衝突。
“比如說社會停車場，我們建議他們建一個新能源車充電樁，還可以對外收費。但他們不理解，他覺得：我為什麼要這樣？怪怪的。我有油車，不搞新能源也有飯吃。”
推廣新能源車，對於要打“藍天保衛戰”的政府來說是一項“政績”，對企業來說是一個新的發展“增長點”，而對百姓來說，它可能是一件無關此刻切身利益的事。
如何將這些關係、意識、利益統一起來，需要政企的合力。而這個合力不能是粗暴的，需要是潛移默化的，不僅需要從上而下的政策執行，還需要循循善誘的解答、勸導。
為了讓消費者多用、多開電動車，柳州市政企還共同為電動車用戶提供每公里1毛錢、每年封頂1000元的補貼（柳州市以外地區的補貼是每公里5分錢、每年封頂500元的補貼）。
在寶駿E100最初的免費推廣期，政府和SGMW收到了1萬多條改進建議，後來建議少了，肯定的和點讚的多了；
現在，寶駿電動車在柳州市機動車裡的保有量佔4-5%。但是通過市區主幹道流量監控，在路面上出現的頻率和路面上的使用率，能夠佔到20%左右。
接下來，這個模式還將增加“共享公務用車”等項目，寶駿新能源車也希望它在南寧、青島等城市推廣複製，但前提條件是當地政府的配合和支持。
“還有很多新的東西要去探索。”韓德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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