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女兒就算了,只要給我兒子有編制的工作|夜行警事S2-002

「夜行警事」是魔宙半虛構社會派懸疑係列

由警察林野講述當代城市的犯罪調查

大多基於真實罪案和社會事件改編而成

從而達到探索人性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徐浪。

今天是夜行警事第2季第2集,怕你忘了昨天的劇情,我來做個前情提要。

我的朋友林野,刑警隊大隊長,跟手下小弟吃了幾頓火鍋,然後捲入一場命案。

有個中年男,最近總來火鍋店,獨自吃飯,還帶著一個大熊貓。

熊貓屁股裡,塞了一包骨灰。

等林野他們順著骨灰尋找中年男的時候,沒想到,他卻慘死在水庫裡。

進一步發現,他還是一個游泳冠軍。

一個游泳冠軍,死在水庫裡?

林野拿著死者生前最重要的照片,開始了新一輪追查。

提示到這兒差不多了,接著看吧,沒看過第一篇的朋友,點擊下面這個鏈接:

殺我女兒就算了,只要給我兒子有編制的工作|夜行警事S2-002

可這位老教師說,你還是直接找程老師吧,畢竟是她班上的學生。

程老師已經退休,我從學校拿到了她家地址,登門拜訪。

程老師看著那張合照,一眼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王秋梅、陳輝、張淺、冉瑩瑩,當年93級高三畢業班的學生。”年近七十的程老師帶著老花鏡,把照片上當年的四個學生一一指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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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這記性可以啊!”我不禁感嘆,程老師從教一生,教過的學生不計其數,卻能一下說出二十年前四個學生的名字,不得不讓人佩服。

“過獎了,當年這幾個學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要不我記不住他們。”程老師摘下眼鏡,慢慢地說。

沒等我說話,她又問我:“你這是要查什麼案子?”

我說,不是什麼大案子,一起盜竊案,可能涉及這幾個學生。

程老師點點頭,表情若有所思:“我還以為……”

我急忙問,還以為什麼?

程老師卻笑了笑,說沒什麼,記錯了。

我一頭霧水,轉頭問她:“為啥他們當年給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程老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反問道:“你不知道?”

這讓我更好奇了,我說真不知道。

程老師嘆了口氣,拿過照片,指著王秋梅說,這女孩還沒畢業就出事了。

王秋梅當年學習成績很好,都準備保送了,但她人品差,偷同學東西,最後被發現,鬧到派出所,丟了保送資格,後來竟然落水淹死。

這消息倒出乎我意料,之前只聽說她是冤死的,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樁。

我又指著陳輝,請程老師回憶一下他當年的事。

程老師想了想,說:“他和王秋梅是情侶,倆人打高一就開始談對象,為這事寫過檢討,請過家長,還捱過學校處分,記得有次陳輝還被王秋梅哥哥打了一頓。”

我有點納悶,王根生明明跟我說,他壓根不認識陳輝。

程老師說,聽說她哥後來當兵去了。

王根生,的確去了雲南服兵役。

問另外倆人時,程老師說,冉瑩瑩和王秋梅一樣,成績不錯,她爸以前是鋼鐵廠書記,八中前身又是鋼鐵廠高中,她算是大小姐,學校老師都認識她。

冉瑩瑩後來拿到了王秋梅的保送資格,去了華師大。

對張淺呢,印象不太深,普通學生,畢業後好像沒上大學,藉著當時的招工政策進了鋼鐵廠。

我還想細問,但程老師說要去醫院檢查,只能再約時間。

最後我留了張名片,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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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電話給石鋒,給他講了這些事,讓他查查怎麼聯繫張淺和冉瑩瑩,儘量約出來聊一下。

撂下電話,我鑽進車裡,想著見人前得先加個油,車快沒油了。

可我在車裡等了20來分鐘,一篇魔宙都快看完了,石鋒那邊連個屁都沒放。

我趕緊電話他: “石所長,找到電話沒?你怎麼墨跡的跟雙十一快遞似的?“

“別急,查著呢,張淺查到了,但冉瑩瑩好像不在我們系統裡,暫時沒找到。”

“張淺不是找到了嗎,家庭住址?聯繫方式?”

石鋒有些猶豫:“倒是有她聯繫方式,不過……”

“不過啥?”

“她是個精神病人。”

“也許是間歇性精神病,去吧。”

按資料上的地址,我們在省城遠郊的一個老舊小區裡,找到了張淺家。

張淺爸爸早逝,媽媽身體不好,下面還有個妹妹,一直幫忙照應她。

等張淺媽媽弄清我倆是警察時,非常失望,她剛開始還以為我們是居委會的幫扶人員。

張淺患病近十年,開始只間歇性發病,後來成了持續性發病,動輒打人砸東西,媽媽和妹妹照顧不了,只有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我掏出四人合照,張淺媽媽只認得女兒,對其他人都沒印象。

“她這病怎麼回事?“

張淺媽媽說:“她從小膽子就小,十年前工作上受了刺激,那會兒我們也沒在意,沒想到過了段時間,她就得了精神病。”

我說想去看望一下她,由張淺妹妹帶我們去精神病院。

石鋒開車,很快到了南山精神病院。

走到住院部門口時,石鋒突然轉頭問張淺妹妹,有什麼特別忌諱的事情,我們不能提那種?

我心裡暗暗對石鋒豎起大拇指,沒想到這個大老粗,也有心細的時候。

張淺妹妹說,別在她面前接打電話,最好連手機都不要拿出來。

為什麼?

姐姐的病就是被電話給嚇的,聽見電話響就犯病。

這種事我倒是頭一次聽說,請她說詳細點。

姐姐先是聽不得自己電話響,一響就害怕。後來發展到聽不得任何電話鈴,不管誰電話,鈴聲一響,她都嚇得直哆嗦。

難道有人打電話刺激你姐姐了?

張淺妹妹點點頭:是,以前有人威脅要殺她,我們報了警,但警察來了後,姐姐卻改口說是朋友跟她開玩笑呢,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你們沒查一下是誰打的?

就知道是一個男人打的,其他都不知道。

石鋒突然插嘴道:那就翻她通話記錄啊!

我一碰她手機,她就把手機往我臉上砸…而且她都是打完就刪通話記錄,從不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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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病房,我就嚇了一跳。

一個女患者,剃著寸頭,胖胖的,上來就把褲子脫了。

我趕緊拽著石鋒一起轉身,然後就聽見旁邊有人訓斥道:你丟不丟人!快把褲子穿上!

沒想到,張淺妹妹脾氣這麼爆。

等終於見到張淺,我又嚇了一跳。

張淺不到40歲,看起來卻跟60歲人似的,頭髮基本全白了。

因為長期服藥,張淺整個人都有點渾渾噩噩。談話中,我問她問題,她要麼不說話,要麼答非所問,要麼就在那傻笑。

聊了半個小時,啥也沒聊出來。

我說今天就這樣吧,然後拿出合照遞給張淺。

沒想到,她只看了一眼,就像看到了極恐怖的東西,表情瞬間轉為驚恐,大聲尖叫,然後一把奪過照片,三下兩下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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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張淺妹妹都傻眼了。

我趕緊招呼護士,試著讓張淺平靜下來,又把照片碎片拿了回來。

回去路上,我們仨都沒怎麼說話,後來還是張淺妹妹開口了:那張照片,我家還有一張。

於是,我跟石鋒又去了她家,結果她一頓好找,什麼都沒找到。

她滿臉歉意:我記得姐姐有個手提包,從不讓人碰,我猜照片就在那包裡,可現在連包都找不到了。

我說沒事,你再仔細想想,找著了給我電話。說著遞給她一張名片。

回去路上,我讓石鋒趕緊找一下信息部門,查查到底是誰不停給張淺打電話。

結果信息部門反饋說,給張淺電話的,很多很多,但每個電話都只打一次,絕對沒有第二次通話。查了一下,全是黑卡,一時很難追查來源。

現在合照上四個人,只有冉瑩瑩沒見過了。

石鋒說,各種信息平臺都查過,就是找不到這個人。

人怎麼會莫名消失,無論是活是死,總得有個痕跡才對,難道我們又找錯了方向?

我跟石鋒正琢磨這事呢,分局來了電話,說王根生又來了,非要帶走王秋梅的骨灰,都在局裡吵起來了,問我怎麼處理。

我一聽這事,立馬火就上來了:讓他滾回去,都說案子搞清楚就還他,我們又他媽不是收骨灰的,那是證物,是他媽的證物!

石鋒瞟我一眼,沒說話,掏了根雲煙遞給我。

我點上煙,吸了口冷靜下來,又給分局打電話,問王根生走沒。那邊說,剛走一會。

撂了電話,我讓石鋒直接開車去找王根生。

到了他家門口,敲了好一會門,王根生才臭著臉開了門。

我安慰王根生,說都是案子給鬧得,絕不是針對你。王根生有了臺階下,語氣也軟了,說也是自己太沖動了。

看他穩定了情緒,我說這次來,是想了解下你妹妹和陳輝的關係。

王根生問什麼意思,有關係就能偷骨灰了?

我反問:“不是這意思,聽說你當年在八中門口打過陳輝,有這事嗎?”

王根生想了想說:“我妹子長得好看,追她的男的多得很,我教訓了幾個,至於哪個是陳輝,我哪知道啊。”

我想想也是,讓他講講王秋梅當年怎麼出事的。

王根生很疑惑:“這跟查案有關係嗎?”

“有關係,”我答道,“偷骨灰的陳輝,前幾天死了。”

王根生一臉錯愕,懵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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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8月,王根生在雲南服役。有一天,指導員找到王根生,面色沉重地說:“你家裡出事了,你妹妹不幸落水身亡。”

王根生跟妹妹感情很好,很疼妹妹,但又不善表達,只能默默給妹妹買東西。

那段時間,王根生整天琢磨,妹妹馬上要念大學了,該送她什麼禮物。但王根生沒等來妹妹上大學的消息,卻等來她的噩耗。

王根生立刻請假返鄉,但等他趕回家時,喪事已經辦完,他沒能見王秋梅最後一面。

我問王根生:“妹妹是怎麼死的?”

“這事兒,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王根生緊皺眉頭。

王根生得知噩耗當天,就跟大隊領導請假,大隊領導也同意了,讓他趕緊去辦手續,早點回去料理後事。

然而,等王根生辦完手續找指導員簽字時,指導員給他批的假,卻拖到三天以後。

王根生納悶壞了,問指導員為啥不能從今天開始?

指導員說,你是緝毒任務的中堅力量,休假前需要時間交接工作。

王根生急得要死,又不得不服從命令,只能煩躁地期盼這三天快點過去。

但沒想到,好不容易熬過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收拾行李時,指導員突然找到他,說有個緊急任務得處理,必須他去完成。

王根生當場就怒了,說你什麼意思,一拖再拖,說好的三天後放假,怎麼又他媽鬧么蛾子。

指導員板著個臉,說這不是徵求你的意見,是領導的命令,你要麼服從,要麼先關禁閉,再吃處分,自個選吧。

王根生那一刻很想殺人,狠狠瞪了指導員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又熬了兩天,指導員終於肯放他走了,他抓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就近找了一輛車,直奔貴陽機場。

那是王根生第一次坐飛機,之前他回家的選項裡,根本沒有飛機這一項,因為實在太貴了。

坐飛機花掉了王根生半年的津貼,也極大縮短了他到家的時間。

但他還是沒能趕上看妹妹最後一眼,到了家門口時,發現父母剛回來,抱著那個裝著妹妹骨灰的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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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見到王根生時,非常驚訝,按他們的推算,王根生這會應該還在貴州。

但王根生更驚訝,因為他見到了一位大領導。

大領導說,節哀,我本來在北京開會,知道這事後,很快趕了過來。

這讓王根生很感動,但也很困惑,之前從沒聽說哪個戰友親人過世,大領導專程去他老家弔唁。

等王根生回了雲南,私下打聽才知道,大領導根本沒去北京,而是指導員通知王根生噩耗那天下午,就從雲南出發,直接坐著飛機去了他家。

王根生不明白大領導為啥這麼做,但總覺得裡面有秘密。

我問王根生:“你爸媽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剛要說這個,也很奇怪。”

王根生回家見到父母,第一句就問妹妹怎麼死的?

爸爸說,她是晚上腳滑,不小心落水身亡。還帶王根生去了妹妹落水的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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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水塘離他家很遠,幾乎跨了半個省城。

王根生非常懷疑:大晚上的,妹妹膽又小,怎麼可能一個人去那麼遠的水塘?

他爸說,這段時間秋梅心情很差,經常一個人出門散心,這也怪我,沒能及時制止她。

王根生更聽不懂了:“她前段時間還給我寫信,說馬上保送華師大,幻想著大學生活,這叫心情不好???”

再追問下去,爸媽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

王根生又去找妹妹的老師和同學,但所有人只回他三個字——不知道。

他問了很多人,最終花錢從一個學校痞子那知道了,王秋梅因為偷東西,丟了保送資格,想不開自殺了。

這讓王根生難以接受,轉頭他又跑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說,王秋梅確實是偷人東西,但案子已經結了,案情都告訴他父母了,讓他回家問父母去。

這一次,爸媽瞞不住了,只好說了實話。

原來,王秋梅偷了同學的貴重物品,被發現了,隨後保送資格就給取消了。她很羞愧,半夜選擇跳水自殺。

王根生想多問幾句,被父親一頓臭罵,那會兒假期時間快到了,他只好先回雲南。

“回去了,就這麼結束了?”

“沒,還有更奇怪的事。”

1998年初,王根生服役期滿,因表現突出,大領導想讓他繼續待在雲南,還給他升級軍銜。

但王根生想回家查清妹妹的死因,謝絕了大領導。

幾個月後,王根生辦完轉業手續,他以為會被分配到父親上班的鋼鐵廠。

但安置結果出來,他竟然被分配到清河區人民政府小車隊。

王根生都傻了,他連車都不會開,卻被分進小車隊,轉頭去問工作人員,對方告訴他,沒錯,就是小車隊。

王根生說:“你們可能不知道,那時想進機關小車隊有多難。”

過去幾十年,普通家庭的孩子想改變命運,很多都是靠當兵,畢竟退役後,有機會去體制內的單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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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生退役時,整個大環境驅使,許多進國企的軍人成了下崗職工。他同期戰友,擠破腦袋往“旱澇保收”的政府部門或事業單位鑽。

其中小車隊尤其搶手,是鐵飯碗,發展前途好,說不定還能當個小領導。

王根生有個戰友,多次立功拿獎,又託關係花了很多錢,才進了縣裡的小車隊,而王根生啥都沒做,卻直接分到市裡的小車隊。

我打斷王根生的回憶:“很明顯,背後有人在幫你。”

王根生點點頭:“我也這麼想,還問了父母,說是舅舅幫忙安排,他在鋼鐵廠有地位,市裡也有不少有熟人。”

從此,王根生進了機關小車隊,一直順風順水,先是當了小車隊的隊長,後來調進機關後勤處,身份也順利成章的變成了公務員。

石鋒調侃他:“原來是舅舅幫忙,人都說親孃舅半個爹,不幫你他幫誰。”

王根生搖頭:“他沒這麼大能力,背後肯定還有人。我進了機關,想找出那個人,以後在機關也好混些。”

“找到了嗎?”

“找到了,不過就見了一面。”

有一次,王根生和舅舅喝酒,舅舅喝高了,告訴王根生,幫他安排工作的人叫冉明貴,是當時的鋼鐵公司黨委書記,現在已調到市政府。

王根生很激動,想不到幫他的人居然是冉明貴。那頓酒後,王根生老請舅舅喝酒,求他幫忙牽線,但舅舅喝再多,都一嘴回絕了。

王根生只好找其他路子,終於聯繫上冉明貴,但他否認幫過王根生。

我見王根生扯太遠,就問他,你妹妹那事查得怎麼樣了?

王根生嘆口氣,陷入沉默。

我突然想到:“你見過冉明貴女兒嗎?”

王根生表情有點懵,反問我:“什麼女兒?“

“冉明貴,幫你安排工作的冉書記,見過他女兒嗎?”

王根生這才反應過來,笑說冉書記都只見過一面,哪曉得他家裡的情況。

我看聊得差不多了,就跟他道別。

王根生送我們時,感慨一句:“陳輝腦子壞了吧,真那麼愛秋梅,就跟我商量嘛,骨灰又不是隻有一種安置方式,非要去偷,命都偷沒了。”

回去路上,石鋒問我,剛剛什麼意思?

我說冉瑩瑩啊,你忘了?

程老師之前說,冉瑩瑩父親以前是鋼鐵廠書記,我懷疑就是冉明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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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分局,石鋒有事先走了,我給湯山分局打電話,問他們查咋樣了。

那邊說白色捷達找到了,是一輛網約車,給司機做了筆錄。

網約司機說,那天陳輝很正常,不像喝了酒,他約了人,在路上一直打電話,還在中途停車,要等一個朋友。

網約司機額外收了錢,白等了半個小時。陳輝又打了個電話,讓司機去庫區。

陳輝下車的地方,離林家壩水庫約一公里。

司機當時很奇怪,怎麼有人在這種地方下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還提醒陳輝這裡沒車,但陳輝說就是這個地兒。

司機掉頭的時候,從後視鏡看到陳輝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但沒看清車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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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山分局查證了網約司機的說法,派人去了林家壩水庫附近走訪,尋找那輛黑色轎車,和陳輝吃飯的館子。

我說:“陳輝應該是用黑卡聯繫的網約司機。”

“對,網約司機提供了號碼,派人去查通話記錄了。”

2016年7月12日,石鋒來到城南分局,一進門就嚷嚷:“林隊,我找到冉瑩瑩了!”

照我們先前所說,石鋒去查了冉明貴的戶籍,顯示他有一兒一女,兒子叫冉洪斌,女兒叫冉玉潔。

石鋒一看冉玉潔的照片,卻發現和冉瑩瑩長得一模一樣,是同一人,還是雙胞胎?

按道理,居民改過名字,我們能查到曾用名記錄,但冉玉潔並沒有曾用名。

石鋒還說,冉玉潔有涉案記錄。

“林隊,2006年,熱電廠宿舍女屍案,你還有印象嗎?我翻檔案的時候看到了你名字。”

案發當年,我只是一名入警兩年的新人,在派出所當社區民警。

當時我沒直接參與案件偵辦,就做了一些外圍協助性的工作,比如配合專案民警進行社區走訪啥的。

石鋒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本卷宗,我一打開,記憶一下被喚醒。

2006年,28歲的冉玉潔是一名電廠職工,一個人住在單位分配的公寓裡。

10月21日清晨,冉玉潔媽媽來給女兒送飯,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她就給女兒打了個電話,卻聽見屋裡傳來手機鈴聲。

她從窗口看了看,雖然屋裡挺暗的,還是看到了女兒。

冉玉潔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從敲門轉為拍門,但女兒還是沒回應,她感覺不太對勁,找來公寓管理員,用備用鑰匙開了門。

她一進門,剛一開燈,就被眼前的一幕嚇丟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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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玉潔躺在床上,頸部被割開,動脈血噴得滿屋都是,床邊的白牆,幾乎被染成了血牆。

室內一片凌亂,東西被人翻得到處都是。

冉母當場昏了過去,管理員趕緊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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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玉潔被害案發生於2006年10月21日,被定為“10·21專案”。

公安勘察現場,判定這是一起故意殺人案。嫌犯偽裝成入室盜竊,室內雖然凌亂不堪,但冉玉潔的手機還在床上。

案子受到局裡高度重視,要求不惜一切代價破案。因為被害人父親身份特殊,名叫冉明貴,是省城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為了破案,公安機關派出最強陣容,從省城各地抽調最能幹最有經驗的警力。我父親林述成那會是省城公安機關一把手,就擔任了專案組組長。

冉玉潔住的公寓,就她一個人,其他人都隨著廠區搬走了。她受害那晚,公寓管理員跟朋友喝酒,很早就睡了,沒聽到冉玉潔屋裡的聲音。

那個年代視頻監控還沒普及,沒拍到影像資料。現場也沒找到兇器,沒采集到任何有用的DNA。

整個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卻沒留下任何指紋或鞋印。

但距離案發現場約100米遠的一根電線杆上,找到半個血指紋。經過檢驗,血指紋上的血樣和冉玉潔的血樣一致,這也是唯一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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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安排警力,在全市範圍走訪排查,對有犯罪前科的人員和特定範圍內的居民進行指紋比對,人次近十萬,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省廳甚至一度懷疑是“境外敵對勢力”所為。

案子最終沒破,慢慢也就沒人再提了。

2011年,我又辦了一件案子,也跟冉玉潔有關。

那時我在小街派出所做副所長,有天接到一起報警,兩家人因為空調外機滴水起了爭執。

我很快處理了糾紛,準備離開的時候,聽一位婆婆抱怨:“這家缺了大德,遲早遭報應,就像那個冉明貴,當了大官又怎樣,十幾年前逼死人家姑娘,後來自家姑娘也被人搞死。”

當時我沒注意這話,回所裡整理資料發現這段話,然後我又翻了翻冉明貴的資料,發現“10·21專案”。

我覺得婆婆的話很蹊蹺,申請重新偵破“10·21”專案,可還是沒什麼新發現,那位婆婆也再沒見過。

這份檔案再度塵封,只不過上面多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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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鋒表情凝重,不知該說什麼。

我又掏出四人合照,覺得照片太詭異,上面四個人,現在三死一瘋。

骨灰盜竊案背後究竟有多少故事?陳輝滿嘴謊話,程老師欲言又止,王根生滿腹狐疑,都讓我們想不明白。

石鋒說,這下有三起懸案了。王秋梅、陳輝、冉玉潔三人的死,都是謎團。

冉玉潔死了,但她還有個哥哥叫冉洪斌,我讓石鋒去查下冉洪斌,說他早早就移民了,根本不在國內。

石鋒問:要不咱去會會冉明貴?

我說等等吧,先從近的入手,陳輝的案子歸哪個分局管?

“湯山分局。”

“查車的是鄭成志他們?”

石鋒一拍腦袋,說怎麼把他給忘了。

我們立馬趕到湯山分局。

鄭成志說,林隊,你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說,你真該多讀點書,這頂多算個破茅屋,還敢自稱三寶殿。

鄭成志大笑,轉頭看著石鋒:“石所長你真是個災星,吃著火鍋唱著歌都能吃出刑事案件來。”

我說你倆別鬧了,快tm說正事。

陳輝屍檢在胃裡發現了食物,鄭成志派人走訪,重點放在沿途飯店。

一頓排查,終於找到一個偏僻餐館,在陳輝死的前一天中午,有三個男人開一輛黑色轎車去那吃飯。

餐館位置偏,平時客人不多。那天中午就只有這一桌,還非要進包廂。等上齊了菜,他們就關了包廂門,吃了一中午。

鄭成志說:“大熱天的,包廂空調也壞了,只有一把風扇,還關著門,他們可真耐熱。”

三人大概吃到一點半,出來時醉了一個,被另外兩個攙扶著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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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醉的那個,就是陳輝吧?”

鄭成志皺著眉說,按店主對他穿著的描述,很可能就是陳輝,但店裡沒監控,沒法確認。

“他們出來後去哪了?”

鄭成志搖頭,說不清楚,估計是往大壩方向走了,因為餐館門口的路只通往林家壩庫區。

“車牌看清了嗎?”

鄭成志說沒有,但轎車是一臺老款帕薩特,我們正在查。

我和石鋒剛從湯山分局出來,就收到電信部門的消息,他們查到了陳輝死前的通話記錄。

我們通過篩選,挑出了三組號碼,頭兩組號碼都不是本人開戶,但都跟陳輝有頻繁的通話記錄,也證實了網約司機所說,陳輝不斷接打電話。

第三組是個座機號碼,陳輝死前有過1分鐘的通話。奇怪的是,陳輝死後三天,這個座機給陳輝打了十幾個電話。

而這個座機號碼,竟然是本市火車站附近小旅館的前臺號碼。

我和石鋒趕去那家旅館,旅館名叫“祥雲旅社”,上下兩層,簡單裝修,地板磚上汙漬累累,感覺沒怎麼好好打掃過。

在旅館前臺,我出示了警官證,跟前臺確認了第三組號碼就是祥雲旅社的。

我問前臺,為啥老給他打電話?

前臺翻找日誌:“這是客人留的號碼,他一直不回來,行李還在房間裡,我們就想問他是不是還續住。”

石鋒很奇怪:“如果陳輝一直住在這裡,為什麼我們沒查到他的信息?”

我懷疑陳輝換了名字,讓前臺查一下那位房客的名字。

前臺說,叫張雲海。我讓前臺帶我們去那間房。

房間裡行李散亂,菸灰缸裡有菸頭,我看了一下,有兩種牌子的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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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菸頭放進證物袋,石鋒在翻找床上的揹包。

他打開揹包,拽出幾件衣物,有黃色體恤和棕色短褲,陳輝之前穿著這套去過建工學院。

我讓石鋒把菸頭拿去化驗,再打電話通知附近派出所,封鎖這房間,然後找法醫檢查現場。

十五分鐘後,民警趕來,在房間外拉起了警戒線。半小時後,法醫帶著設備趕到,開始勘查。

老闆走到我跟前,戰戰兢兢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說:“你先別管屋裡怎麼了,你有麻煩了,帶我去你們監控房。”說著我往樓梯口走去,一抬頭,才發現樓道里竟然沒有攝像頭。

我又到前臺查看電腦,發現登記系統沒接入公安的網絡,就算陳輝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我們也收不到任何信息。

這一發現,讓剛來的民警很尷尬,按規定他們該定期檢查登記系統,出現這種問題,他們也有責任。

旅館老闆看情況不對,把鍋往前臺身上甩,嚴厲質問她為什麼登記系統沒接入公安網絡。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作為旅館的法人代表,店裡的一切問題他都逃不了責任。

前臺還是個小姑娘,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差點就哭出來。她拿著登記本,指著張雲海說,就是他。

本子上寫著張雲海和一組身份證號碼,前臺說他沒拿身份證,自己報的號碼。

我問她,那人長啥樣,有印象嗎?

前臺說,男的,40歲左右,很瘦,有些謝頂,本地口音,穿什麼衣服記不得了。

我問她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她說:“他是一個混混,經常來開房,每次都報這組號碼,從沒見他拿過身份證。”前臺不敢惹他,沒要求看身份證。

我打開警務通,輸入這組身份證號,卻出現一張婦女的照片,叫張紅霞。

我順手點開張紅霞的關聯信息,看到她有一個兒子,叫馬海雲。

馬海雲和張雲海?

我再點開馬海雲的信息,把彈出的照片給前臺看,問她是這人嗎?

服務員看了一眼,點點頭。

信息顯示,馬海雲是一名吸毒人員。我問旁邊的民警,認識他麼?

民警很激動:“整天跟他打交道,化成灰我也認得!”

“馬上把他抓回來,和這幾個人一起送城南分局。”我指著旅店老闆和服務員說。

民警找馬海雲找了一天,最後在火車站附近的公廁裡抓到他,他正準備在隔間裡吸毒。

殺我女兒就算了,只要給我兒子有編制的工作|夜行警事S2-002

等見到馬海雲時,他鼻青臉腫,上衣被撕壞了。從他驚恐的眼神裡,能看出在來分局的路上,已經被“教育”了一頓。

我清清嗓子,說:“就問你一件事,越老實,咱們越快結束。”

馬海雲趕緊點頭,點的時候還咬到了舌頭,疼得齜牙咧嘴的,還嗷嗷叫了兩聲。

我問他:“你為什麼要幫陳輝開房?”

馬海雲一臉疑惑,誰是陳輝?

我說,就那個讓你幫忙開房的人。

馬海雲說:“我不認識陳輝,我是幫東哥開的房。”

憑空又冒出一個“東哥”,我聽著直頭疼。

馬海雲說,兩週前東哥讓我開個房,招待他朋友,我經常幫東哥開房,就沒多問。

“這東哥為啥找你幫忙,你一個吸毒的,還敢明目張膽開房?”

“所以啊,不敢去正常的賓館,只能去不用身份證開房的旅館。”

我問清了東哥的身份,馬上派人抓捕東哥。

三個小時後,東哥在一家麻將館被抓。進了派出所,他還一直喊著,自己沒犯法,警察亂抓人。

這時石鋒拿著化驗結果回來了,旅館裡菸頭有三個人的DNA,其中就有陳輝,旅館衣服上也找到陳輝的表皮細胞。

我問他,另外兩個DNA是誰的?

“還沒查到,沒記錄。”

石鋒得知東哥很不配合,就說讓他來審。

他拿了一包黃鶴樓,拐進訊問室,先遞給東哥一根。東哥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煙。

石鋒沒問案子,跟他聊家裡事:“結婚了麼,有孩子沒,家裡怎麼樣?”

東哥摸不懂這路子,有句沒句地答,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兩人尬聊了快一個小時,你一支我一支,一包煙很快抽完。

石鋒突然站起來,掏出一個物證袋,撿了好些東哥扔掉的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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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在東哥詫異的眼神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訊問室。

三個小時後,石鋒再次回到訊問室,手裡多了一個文件袋。

“說吧,你為什麼要殺死陳輝?”

東哥明顯懵了,但很快平靜下來:“證據呢,怎麼證明我殺人了?”

石鋒說,你菸頭上的DNA,跟陳輝命案現場的DNA一樣,這就是證據。

石鋒後來跟我說,那純粹是“詐”他,沒想到“詐”出了證據。

東哥很激動:“不可能,我只開了房,沒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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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驢不停蹄,咔咔兩天過去。

明天就是大結局了,夜行警事S2-003,會在明天發佈,不見不散!

插畫:@Leon_Lee李萬欣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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