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重逢


散文诗:重逢

重逢

重逢在午夜:突然而来的静谧里

温馨如晨曦中的白色花瓣

泪洒在红红的唇上

她走了,又一次走了,而且一去不回了。这其中的原因是一个不朽之谜。临别前,我曾交给她一本笔记本——在上面,我写了些什么呢?我暗示了自己对她的不满,我表达了我们分手之后的苦情……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回来时看见台历上那一行字迹:“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又换了一位女主人”。(这是雪芳的恶作剧)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分床而寝。她睡着后,我便从沙发上起来独自跑到外面小酌一杯,然后写了一夜的信。早上四点钟,她醒来,开始柔婉地呻吟——是的,昨晚临睡时她头疼……她知道我裹着大衣在沙发上假寐,她想以她的病痛来引发我的爱怜,从而让我拥她共寝,这好像是赐予我温暖,我置之未理。她的呻吟变成了低泣,我走上去,没有去拥吻她,只是替她盖紧了被子,她的低泣开始带着一种喘息声了。我放了一张唱片,优雅的旋律淹没了她的低泣。她终于伤心地哭出声来,她的脸朝着墙壁,从背后看去,她的上身、肩、背和颈部都在颤动着,但不久她的哭泣就渐渐沉寂下来。

唉,她突然跑来看我,使我多么惊讶。当我含泪看着她出现在我的房门前时,当我夜夜俯在她身上默默流泪时,她能感受到我心中的惨痛吗?但愿她爱我已超出常规,但愿那次仇人似的分手给她的打击太厉害,以至她只能想到自己的痛苦了。

“你为什么来?”

“报复你!”我听不出回答里的确切含义。

她来了,这本身就是答案,然而我却常常对明摆着的事实产生疑问。究竟我想知道什么呢?我们分手有多久了?就算十五个月吧,为什么要让这十五个月的光阴消逝于寂寞、阴郁和绝望呢?为什么她不写信,为什么我只能在纸上低语而不能开口?

在重逢后的头两天里,由于过去的痛苦使眼前的幸福变得丰满而迷乱,我竟丝毫没有注意她容貌上的变化。只是在第三天下午,她刚洗过浴,坐着喝茶,她的发型,她的眉毛、面孔、眼睛和嘴唇,生气勃勃,光彩照人,我发现她作为少女已丰满到了极致。我躺在沙发上,感到她留在我眼睛上的吻有一种活泼的温凉韵味。她的神情调皮而庄重,当我看见桌子上手提包里露出了一个化妆盒时,我便突然好奇地想打开它,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可是她像守宝物似的不让我碰它,这就更增添了我对它感到的神秘,仿佛里面藏着戴奥尼森及其将女人变为女神的魔术——你不可能窥见你的爱人在镜子前是怎样添添补补的,因为她的美实在是天然生成 !

在重逢的日子里,我们的活动也不外乎会友、登山、听音乐、看电影、吃夜宵、亲吻、说悄悄话,这些平常的活动,正因为心中有了爱情这唯一的圣灵而充满了神圣的光辉;然而我很快便在这种神圣的光辉中看见了人生的无常和幸福的短暂。吻、被吻,带着灵与肉的全部热诚趋于蓝空下的静谧和安祥,一次次吻和被吻,谁能一直这样亲密相爱以至生命终结?我们的灵和肉都会疲倦的,上帝给了我们这短暂的生命,又赋予它这样一种可悲的性质,我们又怎能不为这短暂人生中无数的隔绝而感叹呢?

那些揪心的误解和往日的痛苦似乎在接吻时的泪花中消融了,可是不久,天空里就荡漾着淡淡的不安之雾了。雾,在这初春的早晨仍然紧裹着灿烂的花容,使人断定不出它上面的细珠是怎样一种清露。多么神秘、洁白而令人颤栗的美啊!

“重逢令人高兴,离别令人伤情。

再次重逢令人感到格外幸福。

多少光阴的相思转瞬得到报偿——

然而阴险地,分别已窥视着我们”

默读着歌德的诗句,想着那次重逢,想着那次重逢之后的离去——是的,去了,而且一去不回了,重逢竟成永诀!

如今,除了对她怀有一腔单恋,我到哪儿去抓住她的爱呢?我有什么证据?没有一封信,没有一件信物,什么也没有,她还剩些什么呢?唉,只有一片虚无,无边的冷漠,渗透我灵魂的泪珠。

散文诗: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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