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結餘的養老金拿去解東北燃眉之急？近日，關於養老金“南水北調”的話題引起廣泛討論。
2019年1月16日，人社部副部長邱小平表示，2018年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累計結餘近5萬億元，基金結餘平均可以滿足17個月的支付，能夠保證按時足額髮放，但東北等部分省份已面臨收不抵支的問題。
日前，在第十屆中國經濟前瞻論壇上，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研究員賈康針對上述問題指出，應儘快把基本養老金的統籌機制提升到全社會層次，使南方等地滾存的養老金結餘可調到東北等地救燃眉之急，同時也就可以降低繳費標準，回應企業和社會有關的“降負”訴求。
“這種“抽肥補瘦”的做法不對，嚴重損害了養老保險資金結餘地區徵收的積極性。”中央財經大學保險學院劉鈞教授接受界面新聞採訪時表示，應該理性、審慎看待養老保險資金全國統籌。市場經濟最明確的一個問題就是產權明晰，養老保險資金也有明確的產權，廣東的就是廣東的，江蘇的就是江蘇的，將廣東的養老保險資金調動到中央，給缺錢的東北使用了，將來如果廣東也缺了，那怎麼辦？
事實上，一些地方養老金收不抵支、甚至虧空已成為事實。2016年，養老金當期收不抵支的省份數量從上一年的6個增至7個，而2014年只有3個。人社部社保事業管理中心發佈的《中國社會保險年度發展報告2016》顯示，各地區養老保險基金的可支付月數中，排名第一的廣東省可支付55.7個月，而黑龍江省的累計結餘已為負數，赤字232億元。
對於養老金“南水北調”，一些網友也表示不認可。賈康告訴界面新聞，很多人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他分析，對個人來講，在哪兒統籌，該繳的少不了，能夠用的錢也多不了，都是按照標準來的。
賈康在微頭條上也解釋稱，這種調劑使用，並不是“借”與“還”的關係，是以共同基金，於動態中如何保證所有參與者(繳費人)達到需使用年齡(退休時)，能滿足其領取領取標準的問題。也更不是“無償調撥”的關係。把“統籌”中的資金調劑功能，錯誤理解為“拿南方的利益無償給北方”，“自己賬上有餘錢就被要求支援隔壁老王”，是沒弄明白“從蓄水池中輪流取水用水”與“無償調水”的根本區別。
如何解決養老金一些省份盈餘，一些省份虧空？賈康向界面新聞表示，統籌層次是解決養老金“南水北調”的重要選項，現在統籌最高只做到省級，全國是多個比較小的蓄水池，如果合成一個大的蓄水池，運行上就能夠提升整合補給功能，也能夠降低繳費率。他認為，這正好回應了企業和員工的訴求，也解決了當下四分之三企業繳費不足的危機。“現在有壓力了，就要把統籌層級提高，在制度上進行明確、落實。”
劉鈞則認為，將分散在各城鎮的資金集中到全省，再由各省將資金歸集到中央，中央再將歸集到一起的資金，分配到需要資金的省，背後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消耗，需要記賬、算賬，需要監管、稽核，這是管理成本高、低效率的制度設計。
劉鈞分析稱，養老保險社會統籌資金大多采取現收現付制，即依據統籌範圍內退休人員需要的養老保險資金，到在職職工那裡籌集資金，因此，有些省份的繳費率是18%，有些省份的繳費率是14%，有些省份的繳費率是20%。在這種資金收付制度下，養老保險資金全國統籌與減低繳費率沒有什麼關係，只會促使各統籌地區不再積累社會統籌資金。
一直以來，我國都在大力推動養老金全國統籌。早在1991年，國務院就已經要求各地積極創造條件提高養老金統籌層次。2010年通過的《社會保險法》第六十二條規定“基本養老保險基金實行省級統籌，逐步實行全國統籌”。“十二五”規劃提出，要實現基礎養老金全國統籌。而目前，養老保險基金真實的統籌層次仍然停留在縣、市一級。
2018年6月13日，國務院印發了《關於建立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基金中央調劑制度的通知》，《通知》指出，要在現行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省級統籌基礎上，建立中央調劑基金，對各省份養老保險基金進行適度調劑，確保基本養老金按時足額髮放。
通知也同時明確，省級政府承擔確保基本養老金按時足額髮放和彌補基金缺口的主體責任。中央政府在下達中央財政補助資金和撥付中央調劑基金後，各省份養老保險基金缺口由地方政府承擔。
這被認為是養老金全國統籌走出重要一步。
另一方面，一些省份已開始制度探索。2017年7月，廣東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基金實行了省級統收統支，由省級統籌管理，在全省範圍內統一調度和使用，實行統一核算、分級存放、等比調撥。此外，北京、上海、天津、陝西、福建等也已實現全省統收統支。
2019年1月，江蘇省政府公佈的《進一步完善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省級統籌的意見》提出，到2020年，全省將建立基金省級統收統支、基金缺口分級負擔、各級政府責任明晰的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省級統籌制度。
儘管養老金是否應該實現全國統籌尚有爭議，但未來養老金的支付壓力不容忽視。國家統計局網最新數據顯示，2018年年末，60週歲及以上人口24949萬人，佔總人口的17.9%，其中65週歲及以上人口16658萬人，佔總人口的11.9%。截至2017年末，全國參加基本養老保險人數為91548萬人，比上年末增加2771萬人。
劉鈞認為，隨著人口預期壽命的延長，將來養老保險籌集的資金不足以支付是不可避免的。養老保險資金全國統籌弱化了各地政府在養老保障中發揮的作用。以東北為例，作為重工業基地發展的時候，其利潤凝結成了數額龐大的國有資產。現在，其養老保險資金虧空，需要以國有企業利潤和中央財政來彌補。
劉鈞說，目前，我國財政社會保障支出的資金只佔財政支出資金的10%，這一比例遠遠低於西方國家40%—60%的比例，財政有錢彌補養老保險資金的虧空。“例如，將菸草稅、福利彩票的收入專項用於彌補養老保險的虧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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