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周前的一個清早，我在微博上點開了《殘缺的彩虹》的試聽片段，激動之餘轉發時，只帶上了幾個流淚的表情。每次初聽陳綺貞作品的感覺都很類似，她唱起“想要聽你說，快樂多過憂愁”，真的就像一個陪伴多年的好朋友。從初二認識陳綺貞開始，到如今也已經研二，陳綺貞是一個我不會時時循環，卻常常要拿出來溫習的聲音。所以當你以審判式的眼光去解讀她，首先否定的是像我這一類人生活中很多平淡卻閃光的日子。且不論對錯，但這不太人道。
好了，客觀點來說，原博引起那麼多爭執，大概有三個源頭吧。一是口吻，二是分析方法，三是出發點。基於過於簡單化的貼標籤法，以一種過於自以為是的口吻，企圖證明《沙發海》是一張根本上“年齡不正確”的專輯。我想細說一下分析方法這一點，因為“標籤化”太可怕了，它會把這個世界變得極端乏味。博主反覆強調陳綺貞已經43歲了，不應該再寫小女生的情情愛愛這類題材。首先，就我個人的瞭解，陳綺貞對年齡這件事，是沒有什麼遮掩的。各種網路資料都明明白白寫著75年出生，採訪和演唱會中也都不避諱。那麼如果我們先不論陳綺貞這些年來是否做出了突破，博主這個關於年齡的因果關係本身成立嗎？我認為不成立，尤其是在藝術世界裡。按照這個邏輯，我們不該有《洛麗塔》，因為年齡太小；不配有《霍亂時期的愛情》，因為主人公老了，不該再為愛一個人放棄治療；通俗點說，楊過和小龍女十六年之約就是句廢話，十六年後，你我也都年近不惑，還糾結什麼問世間情為何物。你說陳綺貞躲進美圖秀秀，我說你才是為我們的生活硬生生加上了黑白濾鏡。我們生活的時代，消費爆炸、信息爆炸，人們的價值觀範式卻在日趨狹窄。生活已經挺難的了，但願藝術還能保有近乎純粹的自由。
下面就挑幾首歌說一下好了。先說《華生》吧，被噴的最厲害的那首。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去年夏天，那時候它還只是演唱會上的一首“陳綺貞未命名新歌”。我當時和著唱吧上消音極其隨意的伴奏，把它錄給了剛在一起不久的男朋友。“抽絲剝繭，發現你是如此的特別”，“讓我為你淋一場雨”，“你的愛恨情仇，瀟灑和溫柔，我都不想放過”，一字一句都寫進我心裡，也被他對號入座。我自然不是全世界最棒的女朋友，但也絕對不綠茶。在我這個年紀，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已經明白人生並沒有什麼“非如此不可”的事物。我有獨善其身的能力，卻依然會為最簡單最不需論證的愛感動。呵護好內心那個不諳世事的傻孩子，或許是變老的路徑裡，風景最好的一條。我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卻依然會在廚房煎蛋的某個時刻，哼出一句“我還沒準備好，為你神魂顛倒”。這個狀態還不錯，而寫出這些旋律和歌詞的陳綺貞，活成了我非常羨慕的樣子。博主你說你覺得陳綺貞粉絲沒有成文能力，我倒是相信他們中的大部分，有好好生活的能力，在這個基礎上，其實成文的能力真的沒有那麼高級。
說實話，初聽《沙發海》我同樣沒有驚豔的感覺，可能更多的倒是親切感。陳綺貞說，謝謝你們等我這麼久，我說，謝謝你依然在這樣生活著、觀察著、記錄著。《小船》裡的璀璨星空；《臺北某個地方》裡餘溫未散的孤獨城市；《觀察者》裡殘忍又不失溫度的生活白描。你也許不相信，在一個聽者心裡留下痕跡，可能只需要“打開窗戶看見獵戶座”裡的一個轉音。你說陳綺貞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她很會寫旋律，我倒覺得陳綺貞最微妙的魅力是，直白卻暗藏哲理的歌詞，以及簡單卻飽含細膩心思的旋律。把真實和小小的深刻融合在一起，我覺得挺難的，也覺得陳綺貞做的很好。
最後還想提一下《時間的歌》。我很喜歡這張專輯，並且覺得它和《the verse》一脈相承，是陳綺貞對諸多新事物的成功嘗試。為了《時間的歌》，我生平第一次去了別的城市追自己喜歡的演唱會，那天的陳綺貞一如既往的溫暖，一直唱到工作人員強制結束。她說，我們都要成為自己的家，這樣，才能在擁抱世界的時候，不至於迷失方向。在等凌晨的火車時，我和朋友在通宵營業的肯德基裡，寫下了當天所有的歌單和talking。陳綺貞有一種很奇妙的本領，就是不論披著怎樣華麗的編曲，總有一批人可以感受得到，是她在透過歌聲向我們娓娓道來。對我來說，不論過了多久，有人問起你當時為什麼想學吉他，我第一反應還是回答，因為陳綺貞。所以博主，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不是你沒有資格評論，而是不該上升到價值層面，去宣佈對某一群人內心小心翼翼搭建的小屋強制拆遷。這是讓人不舒服的點。
鍾立風年輕時就寫出《麥田上的烏鴉》，如此通透蒼涼；許哲佩有了孩子依然在歌頌內心不切實際卻美好純潔的童話，這些歌者我都很喜歡，甚至敬佩。你可以說他們的作品不驚豔了，甚至從專業的角度說，不夠獨到了或是別的什麼。但絕對不能說他們的人生感悟不值得記錄了，沒資格展示了。寫了這麼多，其實真正想表達的也就這麼一點。我真的很反感價值上的判斷，反感非黑即白的範式。我們都是孤島，偶爾隔海相望。你枝繁葉茂，也要允許我們野蠻生長。
其實還有想說的話，但明天要早起去看海了。那就感謝博主給我契機記錄下這些吧，畢竟我也沒有徹底成熟。
我相信熱烈的爭辯，
我不信無聲的和諧。
正在進行。
期待你的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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