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在我們這算是福利了。”
陳文貴是天河城管局環衛三所的環衛工人，在他們團隊，有六百多名員工，過年能回家的人佔比只有一成。對於普通人來說，回家是過年的“標配”，但是在環衛工人之中，這變成了一種“奢侈”。
2019年春節，將是陳文貴不能回家的第十三個春節。在人們收拾行囊，準備回家的時候，像陳文貴一樣的環衛工人在為春節遊園、花市燈會的保潔工作積極準備；在人們萬家燈火，闔家團圓的時候，他們仍在為這座城市的乾淨整潔而忙碌。
今年，這份忙碌多了一份陪伴。春節期間為勞動者提供服務的“勞動者港灣”正常開放，陳文貴覺得“過年在馬路上工作，沒那麼孤單了。”
一個人的年夜飯
陳文貴在廣州做了13年環衛工人，這13年他沒回家過一個春節。
陳文貴來自四川達州，今年39歲，1997年來廣州打工，2006年他成為了天河城管局環衛三所的一名環衛工人。“別人最閒的時候，就是我們最忙的時候。”作為一名“老環衛”，工作了十幾年的陳文貴總結出了經驗。
“去年大年三十我們晚上十點才收工，珠江新城的同事忙到十二點。”陳文貴說，越是到新年，工作任務就越重，而且他所在的天河區是市中心，春節的時候人口更加密集。而對於自己的春節怎麼過，陳文貴坦言沒過多考慮。
“我們家春節可以說‘四分五裂’了。”陳文貴覺得雖然有點用詞不當，但是確實是家裡現在過節的情況。陳文貴的妻子2005年患癌症去世，兩個孩子現在留守在老家跟爺爺生活。
“過年我在廣州，大女兒跟外婆過，兒子跟爺爺去我弟弟家過。”陳文貴說，前兩天，家裡人還打了電話問他過年回不回去，但眼看新年花市和園博會都要開了，自己實在走不了。
陳文貴說，這麼多年，沒回家陪孩子過年，感覺也虧欠他們很多。眼看大女兒就要中考了，雖然過年沒給孩子特別準備禮物，但是他打算等女兒中考完，送孩子一部她喜歡的智能手機。
而對於他本人來說，儘管在外過年已經成為習慣，但是陳文貴坦言還是會想家，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去年除夕，陳文貴下了班，眼看年三十快過完了，他趕忙在廚房給自己炒了倆菜，一個炒雞蛋，一個臘肉，“就當年夜飯了！“
“把回家的機會讓給別人”
在陳文貴和同事們中，過年回家是個難得的機會，但不少人都主動讓出來。
“我回老家的票難買，孩子也都大了，不如把回家的機會讓給別人。”陳文貴說，春節回家在所裡是個難得的機會，雖然大家都很珍惜，卻儘量“讓”給更有需要的人。
誰家老人身體不好，家裡孩子太小，都是團隊裡面應該被“照顧的對象”。
“能回家的佔所里人數的一成吧！”天河城管局環衛三所所長王鳳麗說，所裡有六百多員工，今年大概有五六十人可以休假回家。陳文貴說，環衛工人這行有句老話叫“一人髒換來萬人潔”，而這種奉獻的精神也滲透到了同事們平時的工作生活中。
兩週前，陳文貴的同事梁執勝和文戰富，在獵德湧附近值班，救了一名失足落水的市民。事後，廣州市委政法委、廣州市見義勇為基金會給他們各頒發見義勇為獎金10000元。
但是，這筆獎金兩個人還沒捂熱，轉手就把獎金捐給了所內7名家庭經濟困難的同事。對兩個人的行為，不少人感到驚訝，而梁執勝和文戰富則回答：“要把這筆錢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陳文貴說，在同事中，大家互相謙讓，並肩作戰的感情，更像是親人和兄弟。
想在廣州找到另一半
來廣州22年，陳文貴已經把這當成了第二故鄉，也通過環衛工人這份工作，讓他找到了存在感。
“一開始說自己是環衛工人，還有點不好意思。”陳文貴說，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自己回家還不好意思跟鄉親們講，怕被人笑話。但是，近幾年，經過自己的努力，陳文貴覺得做一個環衛工人也可以很驕傲。
“我們這個工作講的也是技術。”在2017年天河區第二屆“工匠杯”環衛技能競賽上，陳文貴在參加的“立面清潔項目”中得了一等獎。而且，靠這份工作，他還完了之前妻子看病欠下的債，養大了兩個孩子。“努力生活吧，回頭看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而且，陳文貴發現，社會各界對他們的關注也更多了。“現在還有了給我們服務的‘勞動者港灣’，聽說每個建行的營業點裡都有一個。”陳文貴和幾個同事之前去體驗，發現裡面不僅有洗手間、座椅等基本配置，還有手機充電器、微波爐這些個性化需求。累了能歇腳，渴了能喝水。
年二十七，在“勞動者港灣”，廣州美術家協會和廣州山水畫研究學會的書法家們給勞動者們揮毫送“福”。“這是書法家寫的，我打算把這個‘福’字裱起來，郵回老家掛起來。”陳文貴一邊吹著還沒幹透的墨水，一邊盤算著自己不能回家過年，怎麼把祝福送回家。
“平時就在‘勞動者港灣’歇息，年前就來港灣接福，這裡讓我們感覺很溫暖。”之前，在陳文貴看來，銀行是比較高大上的地方，都不怎麼敢隨便進，但“勞動者港灣”建立之後，他和同事都覺得很暖心。
春節臨近，眼看2019年的春天就要來了，陳文貴猛然發現，時間過得真快，今年已是妻子離開自己的第14年了，孩子們陸續長大，他深知這些年自己在外打拼也虧欠孩子們很多，他想自己該找另一半了，讓自己有個陪伴，也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
【記者】李業珅
【視頻】李業珅 實習生宋欣冉
【校對】曹柏英
【作者】 李業珅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南方號~深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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