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美的墓誌:如華服少年,鮮衣怒馬,無不風流得體


這麼美的墓誌:如華服少年,鮮衣怒馬,無不風流得體



這麼美的墓誌:如華服少年,鮮衣怒馬,無不風流得體

2018年,得唐徐浩書《陳尚仙墓誌》拓片一品,烏金拓,拓工精良,字跡清晰,筆順清晰可辨,屬於唐墓誌中的上品。墓誌高72cm,寬70cm志文25行,滿行25字,楷書,有界格。墓誌署名朝議郎行尚書司門員外郎張鼎撰、右拾遺徐浩書,書於開元廿四年二月。

網上搜張鼎,卻並沒有單列詞條。繼續輸入“唐張鼎”,有張鼎詩數首傳世,詩前有小傳:“張鼎:字臺業,里居及生卒年均不詳,約唐昭宗乾寧中前後(公元876年前後)在世。景福二年,(公元八九三年)舉進士及第。著有詩集一卷《唐才子傳》傳世。”

按:唐開元廿四年,正是公元736年,時玄宗在位,距離876年尚有140年之遙,明顯只是同名,而不會是一人。有人稱此張鼎為本墓誌作者張鼎,實大謬也。

書法作者徐浩,名氣比張鼎大的多。徐浩字季海,浙江省紹興人,生於河南洛陽。少舉明經,肅宗時,授中書舍人,四方詔令,多由徐浩所書。後進國子祭酒,歷任工部侍郎、吏部侍郎、集賢殿學士,封會稽郡公。《舊唐書》中說:“肅宗即位,召拜中書舍人,時天下事殷,詔令多出於浩。浩屬詞贍給,又工楷隸,肅宗悅其能,加兼尚書左丞。玄宗傳位誥冊,皆浩為之,參兩宮文翰,寵遇罕與為比。”這段話大意是說,徐浩從53歲開始,就成了皇帝的御用書法家,已經是名震天下了。應該說,當時徐浩的名氣遠遠超過了同時代的顏真卿等人。

登封嵩陽書院裡有一通《大唐嵩陽觀紀聖德感應之頌碑》,就是李林甫撰文,徐浩書寫的。在登封嵩嶽寺,裡面有一通唐碑《大證禪師碑》,撰文是王維的弟弟王縉,書寫者也是徐浩。嵩陽書院的碑是隸書,八分隸書,是唐隸的代表;嵩嶽寺裡的碑則是楷書,豐腴肥美,和魯公楷書風格彷彿。

徐浩是中唐時期的大書法家,和顏真卿是同時代的人。徐浩生於公元703年,那麼在寫這方墓誌時候,徐浩才剛過而立之年,只有33歲。《陳尚仙墓誌》,非常成熟的楷書,寫得華美溢彩,若華服少年,鮮衣怒馬,舉手投足無不風流得體。從中可以看出徐浩對王羲之、虞世南書法的研究繼承。徐浩父親徐嶠之,也是名重當時的書法家,有草聖之稱,王鐸的作品中有《徐嶠之行書》,並留有許多碑刻存世。其外祖父張庭珪,也是一位書法家。徐浩能書,先期應是受了家中前輩的薰陶與影響。

傳說徐浩曾指導過顏真卿書法,顏真卿的筆法就是傳承徐浩,可惜隨著千百年來的歲月洗禮,顏真卿一門忠烈,字因人貴,在書法史中單獨佔了一篇,而徐浩卻變得籍籍無名,有的書法史連名字也不提了。

墓誌主陳尚仙,潁川陳氏後人,是中唐名將張守珪之妻,去世的時候年僅39歲,留下了兩個兒子,一個叫張獻誠,一個叫張獻心。網上搜了一下張獻誠,居然有單列的詞條,詞條如下:“張獻誠(722年-767年10月12日 ),陝州平陸(今今山西平陸)人。唐朝中期藩鎮、將領,幽州節度使張守珪之子。張獻誠早年曾任檀州刺史。安史之亂時,他投靠叛軍,任汴州節度使。寶應元年(762年),舉兵降唐,累官左威衛大將軍,封鄧國公。次年,升任山南西道觀察使。廣德二年(764年),擒獲南山賊帥高玉。永泰元年(765年),升任山南西道節度使,一度兼任劍南東川節度使。大曆二年(767年),張獻誠因病辭官,不久後逝世,年四十六。冊贈太子太師、御史大夫。”雖然叛變過,但爵位還是相當的高。

全唐文中有李豫寫給張獻誠的一篇短文《答張獻誠讓官手詔》:獻誠早分戎閫,屢建茂勳。出靜漢川,入司版籍。傷和致疹,寢疾經時。深執謙沖,屢陳章表,願辭右職,冀及痊平。嘉茲懇誠,曲遂勤請,佇聞痊復,當有褎升。所請者依。

再搜張獻心,卻無單列詞條,倒是有岑參的一首《送張獻心充副使歸河西雜句》:將門子弟君獨賢,一從受命常在邊。未至三十已高位,腰間金印色赭然。前日承恩白虎殿,歸來見者誰不羨。篋中賜衣十重餘,案上軍書十二卷。看君謀智若有神,愛君詞句皆清新。澄湖萬頃深見底,清冰一片光照人。雲中昨夜使星動,西門驛樓出相送。玉瓶素蟻臘酒香,金鞭白馬紫遊韁。花門南,燕支北,張掖城頭雲正黑,送君一去天外憶。

岑參稱張獻心不到三十就已經官居高位,大殿上接受君王的冊封,收到君王賞賜的衣物,說他智謀有神,詞句清新,對這位年輕的將軍大拍馬屁,這首馬屁詩流傳到現在,人們像知道劉十九、董大一樣,知道了這位張獻心。

《陳尚仙墓誌》2003年春,出土於河南洛陽紅山鄉,距今不過僅僅15年的光景,無歲月漫漶,所以字口清晰,神采飛揚,中唐書法面貌可見一斑。

試釋文如下,如有錯訛,尚祈諸位朋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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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御史大夫張公故婦人潁川郡陳氏墓誌銘(並序)

朝議郎行尚書司門員外郎張鼎撰、右拾遺徐浩書

有媯之後曰陳,陳,水屬也,陰也。少昊之系曰張,張,商姓也,陽也。夫陰有順陽之義,故陳氏卜妻而歸我御史大夫張公焉。夫人諱尚仙,字上元,累葉家於穎川。貴有從夫,榮則因地,遂特封此郡焉。慶流華宗,世食舊德。王父操,隋鹽州司馬;大父惠,裡銀州錄事參軍;烈考言,皇沙州龍勒府折衝都尉,夫人則都尉之長女也。坤光票柔,河山蘊德。秉意純潔,儼容端莊。光香猶蘭,綢直如發。織紝為紘,女工之初跡。採繁行潦,婦政之中道。徙宅卜鄰,母訓之終仁。務三而已,禮備於身。而況能諮長以恭,接下無怨。孝友乎因心而至,敏慧乎自誠則明。匡君子所不及,睦庶姜而有序。宜其移天獨坐,佩金印者四,賜胤六人,拖朱紱者二,方將列鐘鼎,和塤箎增。石窌之封,系金抳之固。言笑終吉,信誓偕老,亦何知陳鳳先飛,潘魚中析,碩人不祐,是無天也。以開元廿四年二月四日遘疾,終於從政裡之私第,享年卅有九。嗚呼,櫕塗在堂,明竁有日。匠人請檟,成小君之喪。天使臨門,歸仲子之賵。東龜既灼,北原在兆。即以其年二月廿二日權殯於邙山金谷鄉之原禮也。月宿殷奠,風催去旃。花簟空兮不復春,松扃閟兮何時曉。我大夫以為妻者,身之齊也,敢不敬歟死者?人之澌也,得不痛歟?雖委運歸根,大道之順而終天,沒世生人之苦。嗣子太子通事舍人獻誠、次子尚舍直長獻心等悼心失圖,泣血如慕,嗟末及冠,疚焉主喪,思陟屺而靡從,庶刊石以不朽。

銘曰:琪樹花兮瑤臺月,弄明璫兮綴雲發。洞蕭學鳳兮聲再歇,神劍為龍兮影孤沒。奈何一去青春時,松檟千秋對嶢闕。

開元廿四年歲次景子二月辛亥朔廿二日壬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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