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家的年味

「散文」老家的年味

[散文] 老家的年味

參軍離家後,雖很少回家過年,但經常懷念老家的年味。

老家的年味是什麼味?在我的記憶中,是媽媽炸油果子的香味,爸爸寫春聯的墨香味,燃放鞭炮的硝煙味和親朋好友間濃濃的人情味。臘月23日一過,村裡頭過年的氣氛就濃烈了,殺豬的殺豬,宰羊的宰羊,家家戶戶開始泡米打餈粑、蒸年糕、製作煎炸各種各樣好吃的油果子。我們家總要到農曆28、29的晚上才炸果子,年年比別人家晚個三、兩天,後來我才知道,箇中原因是我兄弟多,媽媽怕果子炸早了,不到年初一就給我們消滅了。炸果子的時候,我們很愛擠在灶臺邊,媽媽嫌我們擋手礙腳,往往第一鍋炸出來的果子要拿出一小半來打發我們。一鍋鍋炸好後,總在我們睡熟了的時候,媽媽要裝好壇封好口,還要藏好地兒,不能讓我們輕易找著。但那誘人的香味常把我媽媽出賣了,家就這麼大個地方,她一人藏,怎能敵過我們兄妹四個人翻箱倒櫃地找,於是過個年,總會發生三兩次這種藏、找,找、藏油果子的遊戲。今天回想起來,小時候那個饞啊,真有點不太好意思。可也難怪,那時候我們連塊桃酥都沒吃過,媽媽炸的油果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味好吃的糕點了。

「散文」老家的年味

過年,媽忙媽的,我爸也有他自己的事做。我爸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在我們村裡也算得上是個“文化人”了,他年年都要盡一個“文化人”在村裡頭的義務。過年前幾天,他就要備好筆墨紙硯,擺開四方桌,裁好鄉鄰們送來的寫對聯的紅紙,然後叫我給他研好墨。我挺愛磨墨的,我很喜歡松煙墨的那股香味,一邊磨墨一邊聞香,一邊看著父親一筆一劃地寫對聯,也覺得很有意思。因為桌子小,父親揮毫寫長對聯時,他要我站在對面,雙手輕輕地平平整整地拽著,防止蘸墨過多時,墨水汙損了對聯。爸爸高興時,也會邊寫邊給我講些橫平豎直的書寫要領和文房四寶的知識。從他的講述中,我知道毛筆有狼毫、羊毫和兔毫之分,狼毫質地硬,寫對聯多是行書、楷書,用狼毫更好些。我問他用的是什麼“毫”,父親說是“羊毫”,因為狼毫筆太貴,兔毫筆太軟,不貴又好用,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羊毫筆性價比高。爸爸說,他喜歡徽墨,因為它是用黃山老松樹的松煙做成的,不僅墨色黑亮,價錢又便宜,還有松煙的特殊香味。爸爸寫對聯,一筆一劃,工工整整,一如他方方正正、規規矩矩的為人。我上初二後,父親就開始教我寫春聯了。不過頭兩年,他只讓我給自己家裡寫,貼在自家的大門上。村裡人都講我父親的字寫得好,這我承認,我們兄妹沒有一個人的字能趕上他,就是我那個當過教書先生的弟弟和妹夫也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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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鞭炮也是我父親的事,過個年是要放很多次爆竹的。我爸爸逢年過節喜歡買很多爆竹來放,他說這樣熱鬧喜慶,才像個過年的樣子。我印象深的是三十晚上的年夜飯、夜半的“封財門”(不使家裡財物流出)和初一清晨的“開財門”(開門迎接財神),都是要放長串的爆竹的。因為我是家中長子,我長到十四、五歲,父親就帶著我參加這個儀式,我跟在他的背後,一招一式都照著父親的樣子做。開財門是很有講究的,一是要早,最好是搶在村裡第一家。二是要看皇曆選準方向,看新的一年哪個方向得利,就在開門前先朝哪個方向打躬作揖,十分虔誠的拜上幾拜,然後噼啪噼啪地放上一長串的鞭炮後,才徐徐打開大門,於無形中迎請財神爺駕到。究竟怎麼看皇曆選方向,我還沒搞清楚,就參軍入伍了。說老實話,我不相信這套東西。年年歲歲,我父親那麼虔誠迎請財神,這位爺好像從未來過,或是來也是空著兩隻手來的,因為我們家依然貧困艱難,生活從來沒有輕鬆過。我獨自成家後從未恭請過財神,財神爺當然更不可能來眷顧我了。當然,這是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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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過年時,那濃濃的人情味兒深深地嵌入了我的腦海中。小時候,父親去拜年,都會帶著我和大弟弟一起出門。父親給親戚、朋友拜年,必把自家炸得最好吃的果子包成紅紙包帶上送他們分享。到親戚家就跟親戚們圍著火盆,親親熱熱促膝聊天,問年景如何,收成怎樣,家中老小可平安,然後祝福親戚們新年好運,身體好,收成好,諸事順利。為了培養“接班人”,我上初中後,有些輩分和年紀比我父親小的親戚,他就不年年親往了,而是對我們說“你們長大了,該自己去給長輩們拜年了。”無論父親是否親往,親戚們也依舊有好菜好飯招待,有好言好語慰留,總是要我們在那裡多玩幾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讓我們玩得痛快,吃得也痛快,親戚們的熱情好客,真心實意,總使我們的心裡感覺暖暖的。親戚們來我家拜年也一樣,父母也十分熱情,把家裡最好吃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客人。好久沒有見到,大人們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語,敘不完的親情,總是噓寒問暖的,那股親熱勁真誠而淳樸,令我至今難忘。龍田姑父來家裡拜年,除了帶油炸果子,年景好的時候還要帶上一、兩袋自家那兩顆老樹上採下來的香甜好吃的甜橙和柚子,這是我們最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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