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黑影一闪而过,怪里怪气地叫着:“老九……老九……我是老九……我就是老九……”
声音由大到小,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
何王氏又哆嗦起来,身子越蜷越紧,直往老头子怀里靠。
何满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镇静地说:“别怕,哪有啥鬼?一定是哪一个驴草的装神弄鬼吓唬咱这两个老疙瘩了。”
“不会吧,咱又没得罪谁?”
“鬼能说人话吗?”
“鬼是人变的,不说人话说啥话?”
“瞎扯,人有人语,鬼说鬼话,一听那就是人装的。”
“不……不,那不是人,是鬼……是鬼……”
见老婆子仍然吓得够呛,何满堂起身擦下炕,披一件破旧的棉大衣,抄起锅台上的菜刀,嘴里面嘟囔着:“妈了个逼的,都这把年纪了,死都不怕了还怕啥?老子跟你狗杂种拼了!”
边说边拉开了房门,抬脚走出去,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着。
此时的风已经小了许多,只在树梢上忽忽悠悠荡着,夜色幽冥,湛蓝的天幕下一片黑森森,树木、房舍、柴垛……
一切都影影绰绰,飘忽不定。
何王氏在屋里喊了起来:“外面冷,快回屋吧,别找了,找不到的,是人是鬼早就躲起来了。”
何满堂挺胸昂头,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气恼地叫骂着:“奶奶个巴子的!有种的你出来,跟我何满堂真刀实枪地干一场,搞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把式算什么本事,出来……出来,老子一刀劈死你……”
叫骂了一通,何满堂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他返身回到屋里,掩了门,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拢起来了柴火,点燃了,映得屋里通红一片。
找个凳子坐下来,双眼痴痴地盯着跃动的火焰,一脸铁色的冷峻。
何满堂卷一支老旱烟,点燃了,吸了几口,抬头望着何王氏,说:“你睡吧,不要傻想了,没事的。”
天已经大亮了,晨光透过窗纸透过来。
何王氏起身对着仍坐在灰烬旁的何满堂说:“你也上炕眯一会儿吧,别坐在那儿犯傻了。”
何满堂上炕睡了不大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板被敲得啪啪直响。
“谁呀?”何王氏警觉起来。
“我。”外面的人冷冷地应着。
听到是大儿子金柱来了,何王氏忙起身开了门。
金柱进了屋,眼睛睃来睃去,四处瞅着。
娘搬个凳子让儿子坐下,问道:“怎么起得这么大早呀,不贪睡了?”
金柱也不坐,走到炕前,看着一脸冷漠的爹质问道:“那两间屋子就轻易让给老三家了?你们啥意思呢?”
何满堂也不看金柱,睁开眼睛直直盯着屋脊的秸秆,说:“老大,你说我有啥法子?在那儿实在待不下去了啊!”
“咋就呆不下去了?”
何满堂叹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金旺媳妇天天闹腾,弄得我的老脸都没处搁了。”
金柱气呼呼地说:“金旺就是个窝囊鬼,给那个熊娘们儿惯出来的臭毛病,我看她都不知自己姓啥了。”
“惯她的是她爹娘,与金旺有啥关系?”
“没关系才怪呢,娶回来就当娘娘供着,能不蹬鼻子上脸?”
“自己一身屎,还嫌别人臭。”
见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金旺脸一沉,说:“我家那个娘们儿是不好,可人家没抢你的房子吧?老三家那个狐狸精为啥那么折腾,还不就是想着把你们逼出来嘛,这下好了,正随了她的心思。”
为娘的站在一旁,插嘴道:“金柱,我跟你爹都七十多岁的人了,活个三天两天的,不想再叨叨那些事情了,只要你们一家家安安顿顿过好日子就行了。”
金旺坐下来,嘟嘟囔囔说:“她那边得了房子,的确是安顿了,可贵峰他妈不乐意了。杜鹃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驴脾气,为这事叨叨了一个晚上,就那么两间小房子非要分个份不行,说不能便宜了老三他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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