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記憶深處回眸

我對現實的所有慾望隨她的離去而消逝。我生活在懷舊之中,不停地回顧與她共度的時光。我的眼睛從未真正睜開過,只是向後,向記憶深處回眸。

前段時間有一則新聞,說的某高校的食堂建設時挖開地面居然發現一座古墓,於是飛飛揚揚的議論,許多人都表示很感興趣。

這則新聞又讓我想起了六年前的一件事。

我所在的公司是位居全國前十的房地產開發公司,不過再牛哄哄的公司裡都有不少小人物。我就是這家公司下面的子公司裡的一個小人物,小到什麼程度呢,直接說吧,就是小公司裡連辦公室都坐不住的那個職位。所以我得每天跑工地,看進度,跟進問題,解決問題。

每天都灰塵滿臉、兩腳黃泥、疲憊不堪的回家。而且,我是工地上唯一的一個女監理,每天要聽不少工地上的黃段子,面對著不少的猥瑣的笑,還有膽子小點的人留著口水的樣子。

那時候剛剛大學畢業,讀的不是什麼好學校,又沒有貴人能幫我,而且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在讀書,等著我把工資寄回去呢。

於是我天天就是從這個工地走到那個工地,天天汙頭垢面,泥一身水一身的。夏天被烈日曬得瘦幹黝黑,冬天被寒風吹得齜牙咧嘴的。對這樣的日子我無法喜愛,但也不敢厭倦,天天就是渾渾噩噩的,趕工期的時候,連哭都沒空哭,過一天算一天。

這一切在六年前的那個秋天嘎然而止。

我還很清晰的記得那天天空很高很藍,風很柔和,不冷不熱,這是我最喜歡的氣候。

我心情特別的好,雖然上工地去肯定是牛仔褲T恤衫。但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居然賤兮兮的拿了一條白色的絲綢圍巾,很隨意的掛在脖子上,配著我藍色的T恤衫,倒也很好看。

也就是那天,工地上挖到一座古墓。

那個工程其實不復雜,可是就是特別急。土地都還沒有徵收,就催著開工。於是邊談徵地邊數青苗數,一但確定了青苗款馬上就砍樹填土。把一個小山坡削平,把泥土填到低窪處,然後就可以打樁開工。

其實我的工作是在打樁開工後才開始,但是工程很急,上面老總天天催的急,甚至要求我們每天視頻報進度,有兩天沒有談妥徵地補償的土地,填土也就只好暫停。為了應付老總,他們還試過拍鉤機空轉的鏡頭髮給老總。

我們經理怕填好土時,我們進度跟不上,就讓我們提前半個月進入工地熟悉情況,其實也就是去看前期進度,也沒什麼事幹。

那半個月是我那幾年裡工作最輕鬆的半個月。

沒有想到,在那麼緊急的工期里居然挖到古墓。那個古墓就是在那個要削平的小山坡下面挖出來的。

大公司裡有一點確實是小公司無法相比的,就是人的格局。同樣是挖掘機工人,大公司的就有保護文物的概念。

因為挖到墓,工地不得不停工,在當地居民的見證下,開始用人工往下挖,墓的本來面目越來越大,規模也越來越大,當地村裡的幾個老人家都請來看了,他們都說不是村裡祖上的墓地。

這時便有人說這是不是古墓啊,這麼一提醒,工地負責人趕緊就通知區裡的相關部門人員到來現場來,這些人來了,看看墓碑,拍了幾張照片,就又往市裡報。

這麼一折騰,工地就停工了。

工地雖然停工了,但我主管卻不說讓我休息,我還不能離開工地。於是我呆在工地的臨時板房裡,充電玩手機。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我感覺眼睛很累,便想出去走走,剛要起來,卻見門外有個人走了進來。

那個人在我眼前一晃,我心一動,有點懵了,感覺在哪兒見過他,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有一張俊朗精緻的臉,深奧的眸子有些迷惘,臉上露著一點憂鬱又有渴望的感覺。

真好看。我只是裝著隨意的瞟一眼,不敢盯著看他,卻又明明感覺到他盯著我看。

我裝著看別處,再回頭看他時,他不見了。

我趕緊追出門去,看見他站在那個古墓邊。於是我也裝著好奇,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

他突然和我說:“我爺爺征戰南北,為家族爭得光宗耀祖的功名,可惜最後卻被小人加害,活活氣死。”

他又看看古墓,扭頭滿臉的愧疚,對我說:“翠兒,對不起,你跟著我受累了。”

什麼?!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結果我一瞪眼,發現我依靠著椅子睡著了,這一瞪眼我就醒了。

醒來,我發現我身上還披著一件外套。我趕緊問:“這是誰的外套啊,謝謝啦。”

旁邊一個女孩我平時跟大家叫她麗娜說,周浩的外套,他今天到市裡辦事去了,你放一邊就可以了。

我很疑惑,就問麗娜:“這外套不是你蓋我身上的?”

她說,沒有啊,你自己睡覺時拿的吧。

我沒敢再問,但是我記得我肯定是沒有拿別人的外套的。

我突然想起那個俊朗的男人,於是跑出門去,看到古墓邊真站著一個白衣男人,背影對著我,我就走過去,從側面去看他。

他沒有夢裡的那個男人長得帥,臉有點圓胖,敦厚老實的樣子,卻不是我喜歡的外形,我喜歡那種帶點仙氣的男人。

這時麗娜也出來了,遠遠就喊:“周浩,那麼早就回來啊。”

下來的整整一週,工地都沒有開工。上面來了幾個專家在古墓磨磨蹭蹭的看這看那,研究這研究那的。

我整整在那工地的板房裡呆了一週,那一周天天和麗娜周浩吹牛。

年輕人嘛,很快就熟絡了,這中間還約上週浩的幾個同學一起喝酒唱歌去。周浩的歌唱得特別好,渾厚的嗓音和他略胖的外形一點都不搭。

幾天後,我們繼續在板房裡閒聊,周浩說,很快就要開工了,這個墓雖然時間長遠,據說是周朝時期的,從規模看可能是當時的一個將軍的墓,不過因為只算是大戶人家,不會有太多的考古價值,可能會比較隨意的把裡面的東西打包回去研究……

周浩說得正兒八經的,但我們都不在意,認為他在胡說八道。

周浩盯著我,說:“你不信?你不信我說的?”

我說不是有幾個考古專家在麼?他們會研究個結果出來的,用不著我們在這瞎猜。

周浩很執著的對著我說,我說得都是真的,沒有騙你,這個將軍後來被小人陷害,連他最疼愛的孫子都被殺了,將軍被活活氣死的。

我很驚訝,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前幾天古墓邊有個男的告訴我的,可能也是考古專家吧。對了,他還告訴我,將軍的孫子娶了媳婦,剛進門幾天,那個小人就殺死了將軍孫子,要霸佔他媳婦,他媳婦就被逼得上吊了。”

幾天後,果然和周浩說的一樣,古墓裡面的東西被全部打包拿走,工地又開始開工了。

開工那天,我和周浩跑去看古墓被挖的現狀,沒有想到我們站的位置發生塌方,在掉下去的那一剎那,周浩推了我一把,我的絲綢圍巾剛好又卷著旁邊一根樹枝,藉著那點力,我爬了上來。

但是周浩就掉了下去,不是很深,大概六米多,可是周浩的腦袋正好磕在一塊大石頭上,在送去醫院的路上,周浩留下一句:“翠兒,我對不起你”就斷氣了。

我後來就沒有再跟那個工程了,三個月後我努力了很久,但還是無法再從事監理的工作,我就改行做行政工作,再也沒有去過工地了。

一年後,古墓的研究有了結果,周將軍的孫媳婦就叫翠兒。

向記憶深處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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