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帥說我很像他失蹤女友,相戀幾月打算結婚,他女友真回來了


高富帥說我很像他失蹤女友,相戀幾月打算結婚,他女友真回來了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九天涼

1

時光畫廊的老闆娘名叫江林初,曾在芝加哥留學,潛心鑽研美術學問,並獲得過大大小小不少獎項。但不知何故,正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江林初卻孑然一身,毅然回國。

因著不菲的身價,所以帶著孩子來這兒求學的家長數不勝數。

時光畫廊的老闆娘優秀的令大多數有為青年另眼相待,再加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成了很多人口中的尤物。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張臉。

下午的時光畫廊採光很好,榻榻米上蜷縮著一隻蘇格蘭摺耳貓,江林初坐在高腳椅上,面前擺著畫架,右手揮揮灑灑,逆著光,觀察貓的神情既專注又溫柔。

“江老師。”一個脆生生的男孩子的聲音響起,“司機叔叔今天沒來接我,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江林初抬起頭,那張冷豔的絕世容顏美得令人窒息,但左頰自顴骨到下顎,一道猙獰的傷疤,也讓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世間兩種極致,在這張臉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卻也讓看客嘆息不已。

在小男孩的訴說下,江林初很快將車開到了本市的富人區,進了裡面,交通順暢的很,街道兩邊的香樟樹枝葉交疊,互相掩映著,在潔白的車身漏下斑駁的影。

車子在一座別墅前停下,江林初下車,送小男孩進去,沒走幾步路,小男孩突然飛奔向前,邊喊著舅舅,邊衝向一個男人的懷裡。

待江林初看見來人的面容,渾身一震,仿似一輛列車穿過時空隧道,狠狠地撞擊在她心上。空空落落了六年的心終於被填滿了,但隨即而來的密密麻麻的疼痛,促使她轉了身,快步向車走去。

她早就該想到的,在芝加哥的那幾年,幸得她與他有著共同的故鄉,才得到了他的多加憐惜。如今C城馬姓的,數一數二的顯貴,她早就該猜到,應是與他有關。

“林初?”身後的男子強壓下內心的激動與欣喜,竟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是你嗎?”

江林初的腳步頓住,男子也因此更確信她就是那個人。他曾在她離開的三個月裡,承包了芝加哥所有的一線雜誌,每一期都刊登著有關她的尋人啟事,但都杳無音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在自己前途一片坦蕩的時候回國。但這不計後果的個性,也才更像她啊。

江林初只側了一半身子,亞麻灰的衣裙翻飛著,整個人在夕陽裡更加弱不禁風。她撩起一側的長髮,露出了那道猙獰的傷疤,隨即輕聲笑道:“你要找的,是這個江林初嗎?”

2

2011年,中國的小寒到時,芝加哥已經落了好幾場雪。

江林初在一家咖啡館的不遠處擺著一塊畫板,給來來往往的行人畫像,願意在這樣的天氣停下腳步、安靜坐一會兒的人很少。但江林初根本不慎在意,因為她的目標不在此處。

她將凍僵的左手放在嘴邊哈氣,右手顫抖著在素描紙上揮動,但還是儘量讓每一筆都落得恰到好處。她先翻出揹包裡的一張畫像,遞給身旁一箇中國模樣的男生,嘴角漾著靈動的笑,朝咖啡館那邊努了努嘴:“拿去吧。”

不一會兒,男生就小跑著回來,手裡捧著一小把零碎的美鈔。

江林初攬過隨手擱置一邊,轉而小心翼翼地取下畫板上的紙,上面是一個十分好看的中國男子,舉手投足間的英氣與闊綽盡顯紙上。身旁的男生跑向咖啡館時,江林初正盯著男子愣愣出神,眉目疏朗、鼻挺唇薄,好看到讓江林初覺得,自己如今的畫技竟是對他的褻瀆。

但出乎意料的,畫像主人並不這樣認為,從中國男生拿回的一張大面額的美鈔就可以看出。江林初訕訕接過,竟有些臉紅,轉頭對男生說:“今天早些收工吧,這一趟已經賺了以往好幾天的錢了。”

暮色四合的時候,又下起了小雪,輕柔地融進江林初的頭髮還有亞麻灰的針織圍巾,她一雙手凍得通紅,正埋首收拾東西,衝正從咖啡館裡走出來的女子揮了揮手。

不是別人,正是第一次拿進去的畫像上的女子,她一把扯掉耳垂上從地攤淘來的廉價耳環,一邊興沖沖地喊道:“林初林初,今天怎麼樣,應該不錯吧?”

江林初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多少欣喜。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清冷的男音在雪裡顯得有些乾澀,江林初轉身,便看見剛才咖啡館裡的男子。身材修長,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外面套著一件大衣,他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江林初,有些鄙夷的目光裡又暗含幾分驚訝,波瀾不驚的神色中曾有幾絲驚喜閃過。

那一瞬,江林初竟覺得有幾分不堪。是的,他們正是利用富人心理,來達到賺錢的目的。

先讓小生給在咖啡館裡的同夥送一張畫像,並說是因為她的長相情不自禁畫下,送給她的,然後咖啡館裡的女子便故作驚歎,打賞小生的錢。再用這樣的方式去誘騙咖啡館裡其他的人,當然,也有讓江林初白忙活失手的時候,但大多數人礙於面子,還是樂意給幾個錢的。

雖是有點刺耳的羞辱,但江林初也毫不示弱地喊了回去:“何以見得?”

“公然行騙,還理直氣壯。中國留學生的臉面都讓你們給丟盡了。”男人抱手戲謔地諷刺道。

“先生,送畫給錢,你情我願,何來行騙一說。”江林初低眉順眼地回話,言之鑿鑿,只有在接觸到他探尋的目光時,才閃過一絲驚慌。

“林初!你還愣著幹什麼,快跑啊!”東西收拾好,另一個女生不由分說,攥著江林初的手就開逃。

不錯,剛才那一番強詞奪理,不過是為他們的逃跑爭取時間而已,三個身影很快淹沒在人群裡,街角轉拐處,江林初不甘心地又回頭看了男子一眼,他也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自己。

在很久很久以後,江林初都想改寫一下和馬祁新的初遇,不需要多麼驚心動魄,也不需要多麼刻意,至少,不是以詐騙團伙的身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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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江林初第二次遇見馬祁新時,同樣尷尬。

相距第一次見面,已過去好幾個月,芝加哥的天氣漸漸回暖,她穿著厚厚的亞麻色套頭毛衣和藏青色百褶裙,搭了條白色圍巾,又是鼻頭的通紅的在街道里穿梭。

這一次沒有背上畫板,手裡捏著一塌厚厚的廣告單,正堆著滿臉蜜餞似的微笑往路人手裡遞,願意接的人是極少的,不處置完它們,也就拿不到工錢。江林初自作聰明地在電線杆上貼了幾張,等貼到一家首飾店的牆上時,老闆正推門而出,江林初被逮了個正著。

滿下巴絡腮鬍的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指著她說:“Fuck!What are you doing?”

江林初的右眼皮跳了跳,拔腿就跑,她雖身形矯健,但那天出門估計沒有看日曆,左腳踩到右腳鬆掉的鞋帶,一跟頭穩穩當當地摔了出去,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疼。她扭頭,外國佬正揚起粗壯的手臂,她害怕地閉上了眼睛,只是過了很久,臉上也沒有想象中的火辣辣的疼,她睜開眼睛,散下的劉海驚慌失措地遮住了半張清秀的臉,就看見那隻本該落在她身上的手,被阻攔在了空中。

依舊是西裝革履的他,他給首飾店老闆遞出一張名片,一口流利的英語竟不像箇中國人:“Sorry,she is my friend.”

外國佬走後,江林初踉蹌著爬起來,手掌心混合著塵土往外冒血珠,剛想抬腳,腳底心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馬祁新挑了挑好看的眉:“要不要我送你?”

江林初側著身子,偎在圍巾裡的半張臉變得緋紅,她輕輕回到:“謝謝。”

車子慢悠悠地行駛在柏油路上,街邊的光景緩緩後退。江林初坐在後座,整個人都顯得侷促不安,一雙眼睛正從車鏡裡赤裸裸地打量她。

目光在鏡子裡幾次交匯後,馬祁新勾了勾唇,邪魅一笑:“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誰?”

“我的女朋友。”

“嘁。”江林初別過腦袋,“真是老套,你們有錢人都愛這麼玩嗎?”

“這我不知道,不過,你們學校有幾個漂亮的女學生都被我商業上的夥伴包養過。”話畢,車子停在了林初學校門口,“而你,會是下一個。”

江林初嫌棄地蹙了蹙眉,迅速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了幾步,又轉過身,連蹦直跳的站在車窗前。馬祁新放下車窗,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卻聽到帶著慍怒的女音:“做夢!”說完,一張皺巴巴的美鈔也一併被扔入了車裡。

4

江林初只當馬祁新是個突如其來的登徒浪子,卻不想,幾日後,沒有姓名的禮物連著送了一個月,口紅,手鐲,手錶,全是大牌禮物,堆滿了她的宿舍。

一個月後,送禮物的本尊才露面,那是一個落雨的黃昏,江林初正在畫室裡作畫,明明下著濛濛細雨,夕陽卻也在天邊若隱若現,江林初歪著腦袋,咬著筆頭,在畫紙的左上角寫了一句詩: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晴”字落筆時,身後便響起了掌聲:“江姑娘寫的這首詩,實在是妙啊!是不是嘴上說著無情,卻早已芳心暗許。”

江林初斂了畫紙,起身,彷彿沒有看見一般,與馬祁新擦肩而過,卻被人拉住了手腕,依舊是英俊中帶些痞氣的笑:“怎麼樣,這一個月你考慮的如何?”

馬祁新承襲的是家族企業,祖父自洋務運動興起就開始做生意,算得最早的一批民族企業,抗日戰爭爆發,舉家西遷,又做起了老本行,而他自幼在美國長大,英語說得比母語還好。到了馬祁新爺爺那輩,祖孫三代一脈男孩,他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貌俊,多金,傳聞人既專一又潔身自好,追求者數不勝數。

江林初不動聲色地推開他的手,開始懷疑起傳聞:“抱歉,我對見不得光的二奶和第三者不感興趣。”

“咦?”馬祁新拉長了尾音,“江小姐是心有鴻鵠之志啊。”

江林初的腳頓了頓,三秒後,照常往外走去。

三日後,江林初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週末的傍晚,學院裡開進了一輛豪車,是當季最新款,這沒什麼稀奇,是個有錢的長得也好看的年輕小少爺開的,這也沒什麼稀奇,稀奇的是,小少爺是眾多娛樂雜誌都難以請到的馬家少東!更勁爆的是,他在追美術系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學生!

江林初是被好友死拽過來看熱鬧的,當看見車後備箱用玫瑰花擺出自己的名字時,林初再也鎮定不了,臉色鐵青。更中風的是,她就這麼被稀裡糊塗地推到了顯眼處。

四周的蠟燭烤得她腳裸都發熱,對面的人拿著車鑰匙,桃花眼裡漾著淺淺的笑意:“怎麼樣,這下你總歸滿意了吧,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

“為、為什麼會是我。”林初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男子彎下腰,“你長得像我的女朋友。”

江林初眼瞧著眉眼含笑的男子附在自己耳邊:“你只需要做我名義上的女朋友就好,不需要你有什麼實質性的付出。並且,我可以資助你讀書,給你人脈,給你請最好的老師。”

江林初不可置信地喃喃:“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就有這麼多好處?”

“對。”

江林初遲疑著被人在眾目睽睽下牽住了手。

在一起後的日子,果真如馬祁新許諾的那樣,金釵美器,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她一下子跌進天堂,有些不適。多年以後,她很想笑一笑那時候的自己,名譽、金錢、容貌,世間很多女人追求的東西,當這三樣疊加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沒有幾人能夠抵禦,即使是那是自命清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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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日,江林初正在院子裡煮茶,茶葉滾過水,香氣慢慢襲來,裹挾著不知名的花香。

“你到是樂的清閒。”熟悉的聲音乍然響起,林初摻水的手一抖,慌忙起了身。

“不用這麼害怕,我又不吃人。”馬祁新自顧自坐下,長腿自然而然地翹成了二郎腿,“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為什麼和我在一起了,你還是一副初識的樣子,懂不懂撒點嬌,吃點醋?”想起她給自己洗襯衫,看見後背的紅唇印就跟看見汙漬一樣毫無半點反應,他就有些氣悶。

江林初心下重重嘆了口氣,先自識而後行事,她知自己的身份,又有什麼理由可以去在意。

但還是決定撿他喜歡的講:“先生自幼在異國他鄉長大,不知有沒有聽過中國的一個成語——欲擒故縱。”

馬祁新玩味地勾起唇:“晚上有個宴會,陪我走一趟。”

“我。”江林初不安地絞著衣袖,她還記著上一回宴會被金髮碧眼女子羞辱的事,“我不想去。”

“聽聞這場宴會有位知名畫家也要參加,叫班什麼?”

“我去。”

馬祁新話還沒說完,林初就改了口,那個畫家可是她膜拜了好久的,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估計也只能傍馬家少東的大腿。

“哈哈!”馬祁新很難得的開懷大笑,長腿一邁,“那你有沒有聽過另一個成語——投其所好。”

有什麼熱浪從她心上拂過,江林初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那一瞬,被陽光迷了眼。

晚宴來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江林初也見到了心心念唸的偶像,席間馬祁新接了一個電話,本是談笑風生的臉,忽而變得凝重起來。他對林初說:“你自己先玩會兒,晚點讓管家送你回去,我有事要忙。”

江林初有些惴惴不安地說:“你去忙吧,我這會兒便回去。”說完,捏了捏馬祁新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

回去的路上,林初靠在座背上,開了半扇車窗,讓微風醒醒酒:“老韓,你可知先生是有何事?”

老韓愣了一會兒,猶豫不決地說:“先生,去見一個人,一個他找了很多年的人。”

“哦?”林初把玩著手腕上的珍珠手鍊,沒了下文。

“江小姐不用擔心。”老韓繼續說道,“這樣的時刻多了去,先生大多時候都是無功而返。”

夜深了。

雖入了夏,夜裡還是涼的很,江林初穿著一身淡藍色旗袍,頭髮還是晚會時的髻,搭了條坎肩,端莊不失俏皮。

門被打開了,馬祁新帶著一身酒氣進了屋。他斜倚在沙發上:“水。”

江林初端著一杯水,遲遲不敢上前:“先生,我想,我想對你坦白一件事……”

“說。”

“我騙了你,初遇的時候,我騙了你。”

“我知道。”馬祁新想起那日她佯裝賣畫的事。

“那。”林初的指甲死死摳著杯底,“先生騙過我沒有?”

2007年芝加哥的報紙,登滿了尋人啟事,那是馬家少東的女朋友,宋予珂,她被當做馬祁新的妹妹,被仇家捉去了,至今,沒有下落,馬祁新從來沒有放棄過尋她。而報紙上的女子,和她有幾分相似。

從知曉這件事的那一瞬,她就後悔了,後悔接受他無微不至的關懷。

守不住自己的心吶,被當做替身一樣疼愛,也真的,很難堪。

馬祁新的眼神變得凜冽:“老韓跟你說什麼了?”

“沒。”江林初目光躲閃。

馬祁新一把將她拽入懷裡,俯身下來,長驅直入,酒的清冽在她嘴裡渙散:“先生,你醉……”

清晨,她醒來,輕輕撫摸著臉頰,突然哽咽。

馬祁新醒來時,江林初已經穿戴整齊,在陽臺上澆花,沙啞著喉嚨說:“跟我結婚吧。”

她拿水壺的手一抖,險些灑完半壺水。

“你會擁有比現在更多的榮華,只是,我不能將整顆心都給你。”

不是整顆?有半顆,也是好的,即使只有一小塊位置,那都是好的。林初哀婉地笑笑:“好。”

6

很快,他們訂婚的消息傳遍半個芝加哥,江林初也在這兩年名聲大噪,雖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但滿身才情,又是中國女子,馬祁新家人也比較滿意。

婚期定在年末,他們還和往常一樣,江林初從不逾矩,依舊得體又端莊。

那日下午,馬祁新拿了外套正準備出門。林初回頭:“先生去哪裡,阿姨讓我們晚上去老宅用飯。”

“我有事,你一個人去吧,代我跟媽咪問安。”

一家子坐在飯桌上,江林初拿出一副畫像,那是畫給馬伕人的自畫像,身著旗袍的她看起來極為端莊,馬伕人看了樂得合不攏嘴,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手背說:“初兒的手真是巧,我哪有你畫的那麼美。”言罷,便將一隻手鐲從自己手腕上褪下,套到了江林初手上。

正當這時,老韓跌跌撞撞地跑上來,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夫人,找,找到了。”

江林初心跳漏了一拍,聽到老韓下一句話:“少東找到宋小姐了。”

高腳杯裡的紅酒被碰倒,暗紅色的液體灑滿林初月光白的裙子,她有些手足無措地說:“aunt,sorry.”

回到馬祁新的別墅,已是凌晨,馬伕人原本留她在老宅休息,哪知整晚輾轉反側,凌晨的時候又央了老韓送自己回去。

走進家裡,江林初才明天馬伕人讓自己在老宅休息的重要性,房中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她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間,眼淚卻猝不及防。

她坐在梳妝鏡前,端詳自己一夜間清瘦不少的臉,為什麼會心痛呢?人家才是正經情侶,自己,不過是因著這副皮囊才有被當擺設的福氣啊。江林初,為什麼不知足!

天剛矇矇亮,江林初就下樓來到廚房,搗鼓著什麼,沙啞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怎麼回來了?”

江林初倒了一杯橙色的液體,遞出去,“先生,安神茶。”

“你的眼睛怎麼紅了,你……”馬祁新接過,欲言又止。

“先生,你城南的一套獨居公寓,可不可以借我住兩天,我……”

“你不用搬出去,我已經給予珂置辦了房子。”馬祁新仰頭一飲而盡,頭也不回地離開,該死的,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強烈的負罪感,那可是,可是他找了四五年的宋予珂啊!

江林初死死咬住下唇,眼裡暈出了霧氣。

馬祁新說話算話,只是,他在家待的日子更少了。有時候好不容易在家留宿,總會接一通電話,然後急急忙忙地離開。他們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人去捅破。

冬天又來了,他們的婚期將近,但好像沒有人記得這件事,馬祁新沒有,馬家上上下下的奴僕也沒有。

一日,江林初在家裡修剪花枝,老韓看著日益消瘦的背影,不忍道:“江小姐,你莫要在意,少東憐惜宋小姐是應該的,她的身子,已經髒了……”

江林初一驚,宋予珂是在黑道控制的聲色場所裡找到的。

他們的婚期如約而至,又理所當然的被忽視,江林初日日煮茶作畫,一副畫能賣至幾千美金。

她沒有等到他們的婚禮,卻等到了宋予珂的喜訊。

“予珂有身孕了,她想吃中國菜,記得你做的很好。她也想跟你道個歉,你能不能去陪陪她?”馬祁新說完這番話時,江林初拿著的畫筆在掌心深深戳出了血。

她深呼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先生很希望我去嗎?”

“嗯。予珂變成這樣,也是因為我,這是我欠她的。”

“好。”

只是你欠她,為何要我去償還?林初的筆在顏料盤裡攪來攪去,才調好的顏色被她弄得一團糟,顏料玷汙了她最喜歡的裙子,她也不在意了。

是真的,不在意了。

7

只是,讓林初沒有想到的是,宋予珂可以當著馬祁新的面與她親熱的稱姐道妹,卻又在事後處處予她難堪。

今日要吃清蒸鯽魚,明日要吃板栗雞,餐桌上說著難為她了,事後卻處處刁難。

林初上完最後一道菜,剛坐上桌,宋予珂的筷子一摔:“你這做得什麼,淡死了,馬家委屈你,少了鹽錢不成。”

“有身子的人,吃清淡點好。”江林初不動聲色地夾菜。

“喲!敢頂嘴了?你也不看看,能有如今的日子,還不是靠著那張和我相似的臉。得意什麼?”

“宋小姐,請自重。”江林初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宋予珂抓住了衣服,“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麼叫搶的該還。”

她抓住江林初衣服的手用力,然後楚楚可憐地說:“江妹妹,我知曉回來搶了祁新,你心裡有氣。可是,可是我真的愛他,我知道如今的自己已沒有了說愛他的資格,我……”

“放開!”江林初輕聲呵斥,稍稍一用力,卻輕而易舉地抽回了衣袖,她暗歎不好,還來不及伸手,宋予珂挺著肚子直直撞向了桌角。

然後,宋予珂就倒在了地上,一攤暗紅的血液也流到了地上。江林初趕緊蹲下,拉著她說:“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宋予珂卻死死拽著她的手,豆大的淚珠直往下滾:“江林初,我有愧於你,可孩子是無辜的,這是……這是祁新的骨肉。”

“你在做什麼?”推門而入的馬祁新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將宋予珂打橫抱起,“江林初,你怎麼這麼惡毒?她肚子裡懷著孩子,直接磕到肚子?”

江林初瞥了眼宋予珂摔倒不慎墜落的手機,剛好一條新信息,是祁新的“別擔心,我來了。”

來得及時,來得真巧。江林初不禁冷笑,“是啊,有身子的人,都說舐犢情深,這一摔倒還最先磕著肚子。”

“祁新,”宋予珂緊緊偎在馬祁新懷裡,“我疼。”

馬祁新陰鬱的雙眸裡閃過一絲異色,長腿一邁:“予珂有什麼閃失,我跟你沒完。”

夜晚,馬祁新打來一通電話,讓她去醫院,江林初緊緊抓著電話聽筒,指關節泛白:“老韓……”

“自己打車過來。”不等她回話,馬祁新便“啪”地掛斷了電話。

別墅都是近郊區的,林初站在院門口,坐等右等都不來車,抬手看了看腕錶,十二點過了,想必是不會有車了,她只得徒步往醫院走去。

離家幾十米,迎面走來兩三個外國男人,江林初準備避過,卻發現他們的目標正是自己。他們將江林初圍住,為首的兩個分別扯住她的手臂,江林初嚇得驚慌失措,大叫“救命”,中文英文換著呼喊。

馬祁新下一通電話打來時,江林初正在警局,電話那端的他愣了一會兒,說:“別急,等著。”

馬祁新見到她時,江林初的頭髮已經凌亂不堪,他眯起眼睛:“怎麼回事?”

“還好,若不是得救的早,差點給你戴了幾頂綠帽子。”

馬祁新準備拉她離開警局的時候,江林初死死拽住了他:“先生要不要聽聽,他們為什麼就在離別墅幾十米的地方,等著我?”

“走!”馬祁新攬住她,往外拖。

“先生要不要聽聽是誰指使他們的?”

“跟我去醫院,給予珂道歉,她的孩子,流掉了。”馬祁新眼裡帶著痛惜,一字一句的說完剛才那句話。

江林初已經不想和他辯解孩子的事情,她只是痛心,痛心她差點因那個女人被汙辱,他還可以雲淡風輕地讓她去給別人賠不是。他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

“先生,”江林初頓了頓,“若我今日貞操不保,先生對我會像對宋小姐一樣嗎?”

他是沒有回話的,她有些自嘲,自己怎麼可以有底氣問出這樣的話,怎麼可以如此恬不知恥地奢望那麼多?她在他眼裡,就是別人影子一樣的存在啊。

坐上了車,馬祁新覆上江林初的手,她不動聲色地抽出:“先生記得與我說的第一句話嗎?也是在車裡,我就坐在後座。”

他說,“你長得像我女朋友。”

她原本以為這是紈絝子弟的一句玩笑話,卻不想,暗藏玄機,誤了她一生。她很想問問他,可不可以不是像你的女朋友,我想就是你的女朋友,可以嗎?

8

來到醫院時,宋予珂正在病床上小睡,馬祁新先進去,江林初在門口等待。

那個陰鬱沉穩的男人,此刻變得小心翼翼,滿眼柔情:“予珂,聽話,她是來給你道歉的。”

“我不要!我要我們的孩子!”宋予珂將頭揚向一邊。

馬祁新給林初使了個眼色,江林初便進來,她走到病床前,鞠了一躬:“宋小姐,對不起。”她的心在滴血,愛到不要臉,愛到沒有自尊,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滾!”一聲呵斥,江林初感到半張臉火辣辣的疼,她伸手觸碰,滿手的血,宋予珂手上帶血的匕首正往自己的手腕上劃去,只輕輕劃了道口,馬祁新心疼的無以復加,江林初默默地站在他身後,捂著左臉,一邊流血,一邊流淚。

換藥的小護士看了心驚膽戰,忙說:“小姐,我幫你包紮。”

馬祁新這才意識到身後的她,他轉頭,她轉身。

江林初躺在醫院裡,臉上纏著紗布,掛水的護士不忍道:“小姐少哭一會兒吧,傷口易感染,更不好治。”

一整夜,他都沒有過來一下,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因公司裡有事,急匆匆地離開了。清早,他帶了她最愛的中國式小籠包和牛奶來看她。

江林初一雙眼佈滿了血絲,見他進來,她的眼珠無力地轉動,將手機扔到他腳下,那是一段錄音,是凌晨他走後,她和宋予珂的談話,錄音裡的女子不削地哼了聲:“為什麼捨得?因為,那根本就不是馬祁新的孩子。”

那根本就不是馬祁新的孩子,馬祁新整個人一震,準備彎腰撿手機,江林初發瘋般拔掉針頭,衝過去一把打掉他拿在手裡的手機:“你是不是還想看,還想懷疑我,還想安慰你自己這是我偽造出來的?”

江林初發了瘋似的捶打他:“馬祁新,我沒有丟了清白,我卻毀了容,毀了容!”江林初嚎啕大哭,她是厭棄過這張與她相似的臉,可是,可是當它被毀掉了,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馬祁新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吻她臉上的淚痕,自責地說:“林初,對不起,對不起。”

“先生。”江林初鬧了半晌後,又變成了平常隱忍的自己,她癱軟在他懷裡,“我只想要一個公平。”

馬祁新陪了她一整天,她都像個沒有生氣的娃娃一樣,不會哭,不會鬧,不吃不喝地躺了一整天。

傍晚,他因公事離開。他伏身親吻她的額頭,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輕說:“等我回來。”

她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喃喃:“馬祁新,欠你的,我還夠了罷。”

9

在他離開後,她買了機票,偷偷回了國。

在她離開的三個月裡,他承包了市內所有的一線報紙、雜誌刊登尋人啟事,他發了瘋似的找她,才知道,那個會軟軟諾諾地喚他“先生”的女子,永遠地離開了他。

她在C城開了一家時光畫廊,教小孩子畫畫。經隔六七年,她再一次上了報紙,不過,這次不是尋人啟事,而是因著突如其來的暴富。馬氏集團海內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劃入她的名下。

一時之間,關於她的傳聞又風起雲湧。“時光畫廊的老闆娘”,“馬氏集團東家”,“故人重逢,未語先泣”,“一段傳奇愛情”的字樣佔滿了報紙的版面。

她仍舊不動聲色地作畫,不解釋亦不錦上添花,亞麻色毛衣和藏青色百褶裙,和初見他時一模一樣。縱使我只待你如初見,可故人心已變,故人,心已變吶。

畫廊放學時,江家小男孩又是最後一個走的,老管家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剛走了幾步,他就掙脫了鉗制,往回跑,從書包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江老師,這是舅媽整理物件時扔掉的,我瞧著有江老師的名字,就拾起來了。”

江林初攤開,紙張上有大大小小,或潦草或整齊的她的名字,還有一手二十出頭的她的字跡,那時候,她應該還在芝加哥吧,那是一首情詩:

“我今年22歲,

我一年洗一次澡,最喜歡老鼠,

我會飛,我愛你,我從來不哭。

這幾件事裡,只有一件是真的,

你永遠不知道是哪件。”

紙張背面印著另外一個人的字跡:

“我今年28歲,

我一天洗一次澡,最怕老鼠,

我不會飛,我不愛你,我從來不哭。

這幾件事裡,只有一件是假的,

你永遠不知道是哪件。”

唸完,她已泣不成聲。她曾端著水杯小心翼翼地問過他,先生,那你騙過我沒有?

他騙過她啊,他一言九鼎的馬家少東,騙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孩子,很可笑吧?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他的傳奇,但22歲的她,曾痛徹心扉地愛過一個人,如今28歲的她,又要用整個餘生去緬懷一個人,他應該是她的傳奇罷。 (小說名:《芝加哥的舊時光》,作者:九天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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