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帅说我很像他失踪女友,相恋几月打算结婚,他女友真回来了


高富帅说我很像他失踪女友,相恋几月打算结婚,他女友真回来了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九天凉

1

时光画廊的老板娘名叫江林初,曾在芝加哥留学,潜心钻研美术学问,并获得过大大小小不少奖项。但不知何故,正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江林初却孑然一身,毅然回国。

因着不菲的身价,所以带着孩子来这儿求学的家长数不胜数。

时光画廊的老板娘优秀的令大多数有为青年另眼相待,再加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成了很多人口中的尤物。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张脸。

下午的时光画廊采光很好,榻榻米上蜷缩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江林初坐在高脚椅上,面前摆着画架,右手挥挥洒洒,逆着光,观察猫的神情既专注又温柔。

“江老师。”一个脆生生的男孩子的声音响起,“司机叔叔今天没来接我,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江林初抬起头,那张冷艳的绝世容颜美得令人窒息,但左颊自颧骨到下颚,一道狰狞的伤疤,也让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世间两种极致,在这张脸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却也让看客叹息不已。

在小男孩的诉说下,江林初很快将车开到了本市的富人区,进了里面,交通顺畅的很,街道两边的香樟树枝叶交叠,互相掩映着,在洁白的车身漏下斑驳的影。

车子在一座别墅前停下,江林初下车,送小男孩进去,没走几步路,小男孩突然飞奔向前,边喊着舅舅,边冲向一个男人的怀里。

待江林初看见来人的面容,浑身一震,仿似一辆列车穿过时空隧道,狠狠地撞击在她心上。空空落落了六年的心终于被填满了,但随即而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促使她转了身,快步向车走去。

她早就该想到的,在芝加哥的那几年,幸得她与他有着共同的故乡,才得到了他的多加怜惜。如今C城马姓的,数一数二的显贵,她早就该猜到,应是与他有关。

“林初?”身后的男子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欣喜,竟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你吗?”

江林初的脚步顿住,男子也因此更确信她就是那个人。他曾在她离开的三个月里,承包了芝加哥所有的一线杂志,每一期都刊登着有关她的寻人启事,但都杳无音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自己前途一片坦荡的时候回国。但这不计后果的个性,也才更像她啊。

江林初只侧了一半身子,亚麻灰的衣裙翻飞着,整个人在夕阳里更加弱不禁风。她撩起一侧的长发,露出了那道狰狞的伤疤,随即轻声笑道:“你要找的,是这个江林初吗?”

2

2011年,中国的小寒到时,芝加哥已经落了好几场雪。

江林初在一家咖啡馆的不远处摆着一块画板,给来来往往的行人画像,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停下脚步、安静坐一会儿的人很少。但江林初根本不慎在意,因为她的目标不在此处。

她将冻僵的左手放在嘴边哈气,右手颤抖着在素描纸上挥动,但还是尽量让每一笔都落得恰到好处。她先翻出背包里的一张画像,递给身旁一个中国模样的男生,嘴角漾着灵动的笑,朝咖啡馆那边努了努嘴:“拿去吧。”

不一会儿,男生就小跑着回来,手里捧着一小把零碎的美钞。

江林初揽过随手搁置一边,转而小心翼翼地取下画板上的纸,上面是一个十分好看的中国男子,举手投足间的英气与阔绰尽显纸上。身旁的男生跑向咖啡馆时,江林初正盯着男子愣愣出神,眉目疏朗、鼻挺唇薄,好看到让江林初觉得,自己如今的画技竟是对他的亵渎。

但出乎意料的,画像主人并不这样认为,从中国男生拿回的一张大面额的美钞就可以看出。江林初讪讪接过,竟有些脸红,转头对男生说:“今天早些收工吧,这一趟已经赚了以往好几天的钱了。”

暮色四合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雪,轻柔地融进江林初的头发还有亚麻灰的针织围巾,她一双手冻得通红,正埋首收拾东西,冲正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女子挥了挥手。

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次拿进去的画像上的女子,她一把扯掉耳垂上从地摊淘来的廉价耳环,一边兴冲冲地喊道:“林初林初,今天怎么样,应该不错吧?”

江林初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清冷的男音在雪里显得有些干涩,江林初转身,便看见刚才咖啡馆里的男子。身材修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大衣,他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林初,有些鄙夷的目光里又暗含几分惊讶,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曾有几丝惊喜闪过。

那一瞬,江林初竟觉得有几分不堪。是的,他们正是利用富人心理,来达到赚钱的目的。

先让小生给在咖啡馆里的同伙送一张画像,并说是因为她的长相情不自禁画下,送给她的,然后咖啡馆里的女子便故作惊叹,打赏小生的钱。再用这样的方式去诱骗咖啡馆里其他的人,当然,也有让江林初白忙活失手的时候,但大多数人碍于面子,还是乐意给几个钱的。

虽是有点刺耳的羞辱,但江林初也毫不示弱地喊了回去:“何以见得?”

“公然行骗,还理直气壮。中国留学生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男人抱手戏谑地讽刺道。

“先生,送画给钱,你情我愿,何来行骗一说。”江林初低眉顺眼地回话,言之凿凿,只有在接触到他探寻的目光时,才闪过一丝惊慌。

“林初!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东西收拾好,另一个女生不由分说,攥着江林初的手就开逃。

不错,刚才那一番强词夺理,不过是为他们的逃跑争取时间而已,三个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里,街角转拐处,江林初不甘心地又回头看了男子一眼,他也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在很久很久以后,江林初都想改写一下和马祁新的初遇,不需要多么惊心动魄,也不需要多么刻意,至少,不是以诈骗团伙的身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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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江林初第二次遇见马祁新时,同样尴尬。

相距第一次见面,已过去好几个月,芝加哥的天气渐渐回暖,她穿着厚厚的亚麻色套头毛衣和藏青色百褶裙,搭了条白色围巾,又是鼻头的通红的在街道里穿梭。

这一次没有背上画板,手里捏着一塌厚厚的广告单,正堆着满脸蜜饯似的微笑往路人手里递,愿意接的人是极少的,不处置完它们,也就拿不到工钱。江林初自作聪明地在电线杆上贴了几张,等贴到一家首饰店的墙上时,老板正推门而出,江林初被逮了个正着。

满下巴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指着她说:“Fuck!What are you doing?”

江林初的右眼皮跳了跳,拔腿就跑,她虽身形矫健,但那天出门估计没有看日历,左脚踩到右脚松掉的鞋带,一跟头稳稳当当地摔了出去,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扭头,外国佬正扬起粗壮的手臂,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只是过了很久,脸上也没有想象中的火辣辣的疼,她睁开眼睛,散下的刘海惊慌失措地遮住了半张清秀的脸,就看见那只本该落在她身上的手,被阻拦在了空中。

依旧是西装革履的他,他给首饰店老板递出一张名片,一口流利的英语竟不像个中国人:“Sorry,she is my friend.”

外国佬走后,江林初踉跄着爬起来,手掌心混合着尘土往外冒血珠,刚想抬脚,脚底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马祁新挑了挑好看的眉:“要不要我送你?”

江林初侧着身子,偎在围巾里的半张脸变得绯红,她轻轻回到:“谢谢。”

车子慢悠悠地行驶在柏油路上,街边的光景缓缓后退。江林初坐在后座,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一双眼睛正从车镜里赤裸裸地打量她。

目光在镜子里几次交汇后,马祁新勾了勾唇,邪魅一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我的女朋友。”

“嘁。”江林初别过脑袋,“真是老套,你们有钱人都爱这么玩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学校有几个漂亮的女学生都被我商业上的伙伴包养过。”话毕,车子停在了林初学校门口,“而你,会是下一个。”

江林初嫌弃地蹙了蹙眉,迅速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连蹦直跳的站在车窗前。马祁新放下车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却听到带着愠怒的女音:“做梦!”说完,一张皱巴巴的美钞也一并被扔入了车里。

4

江林初只当马祁新是个突如其来的登徒浪子,却不想,几日后,没有姓名的礼物连着送了一个月,口红,手镯,手表,全是大牌礼物,堆满了她的宿舍。

一个月后,送礼物的本尊才露面,那是一个落雨的黄昏,江林初正在画室里作画,明明下着蒙蒙细雨,夕阳却也在天边若隐若现,江林初歪着脑袋,咬着笔头,在画纸的左上角写了一句诗: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晴”字落笔时,身后便响起了掌声:“江姑娘写的这首诗,实在是妙啊!是不是嘴上说着无情,却早已芳心暗许。”

江林初敛了画纸,起身,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与马祁新擦肩而过,却被人拉住了手腕,依旧是英俊中带些痞气的笑:“怎么样,这一个月你考虑的如何?”

马祁新承袭的是家族企业,祖父自洋务运动兴起就开始做生意,算得最早的一批民族企业,抗日战争爆发,举家西迁,又做起了老本行,而他自幼在美国长大,英语说得比母语还好。到了马祁新爷爷那辈,祖孙三代一脉男孩,他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貌俊,多金,传闻人既专一又洁身自好,追求者数不胜数。

江林初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开始怀疑起传闻:“抱歉,我对见不得光的二奶和第三者不感兴趣。”

“咦?”马祁新拉长了尾音,“江小姐是心有鸿鹄之志啊。”

江林初的脚顿了顿,三秒后,照常往外走去。

三日后,江林初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周末的傍晚,学院里开进了一辆豪车,是当季最新款,这没什么稀奇,是个有钱的长得也好看的年轻小少爷开的,这也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小少爷是众多娱乐杂志都难以请到的马家少东!更劲爆的是,他在追美术系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学生!

江林初是被好友死拽过来看热闹的,当看见车后备箱用玫瑰花摆出自己的名字时,林初再也镇定不了,脸色铁青。更中风的是,她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推到了显眼处。

四周的蜡烛烤得她脚裸都发热,对面的人拿着车钥匙,桃花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怎么样,这下你总归满意了吧,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

“为、为什么会是我。”林初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男子弯下腰,“你长得像我的女朋友。”

江林初眼瞧着眉眼含笑的男子附在自己耳边:“你只需要做我名义上的女朋友就好,不需要你有什么实质性的付出。并且,我可以资助你读书,给你人脉,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江林初不可置信地喃喃:“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就有这么多好处?”

“对。”

江林初迟疑着被人在众目睽睽下牵住了手。

在一起后的日子,果真如马祁新许诺的那样,金钗美器,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她一下子跌进天堂,有些不适。多年以后,她很想笑一笑那时候的自己,名誉、金钱、容貌,世间很多女人追求的东西,当这三样叠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没有几人能够抵御,即使是那是自命清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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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日,江林初正在院子里煮茶,茶叶滚过水,香气慢慢袭来,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

“你到是乐的清闲。”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林初掺水的手一抖,慌忙起了身。

“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吃人。”马祁新自顾自坐下,长腿自然而然地翘成了二郎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了,你还是一副初识的样子,懂不懂撒点娇,吃点醋?”想起她给自己洗衬衫,看见后背的红唇印就跟看见污渍一样毫无半点反应,他就有些气闷。

江林初心下重重叹了口气,先自识而后行事,她知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去在意。

但还是决定捡他喜欢的讲:“先生自幼在异国他乡长大,不知有没有听过中国的一个成语——欲擒故纵。”

马祁新玩味地勾起唇:“晚上有个宴会,陪我走一趟。”

“我。”江林初不安地绞着衣袖,她还记着上一回宴会被金发碧眼女子羞辱的事,“我不想去。”

“听闻这场宴会有位知名画家也要参加,叫班什么?”

“我去。”

马祁新话还没说完,林初就改了口,那个画家可是她膜拜了好久的,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估计也只能傍马家少东的大腿。

“哈哈!”马祁新很难得的开怀大笑,长腿一迈,“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个成语——投其所好。”

有什么热浪从她心上拂过,江林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那一瞬,被阳光迷了眼。

晚宴来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江林初也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偶像,席间马祁新接了一个电话,本是谈笑风生的脸,忽而变得凝重起来。他对林初说:“你自己先玩会儿,晚点让管家送你回去,我有事要忙。”

江林初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你去忙吧,我这会儿便回去。”说完,捏了捏马祁新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回去的路上,林初靠在座背上,开了半扇车窗,让微风醒醒酒:“老韩,你可知先生是有何事?”

老韩愣了一会儿,犹豫不决地说:“先生,去见一个人,一个他找了很多年的人。”

“哦?”林初把玩着手腕上的珍珠手链,没了下文。

“江小姐不用担心。”老韩继续说道,“这样的时刻多了去,先生大多时候都是无功而返。”

夜深了。

虽入了夏,夜里还是凉的很,江林初穿着一身淡蓝色旗袍,头发还是晚会时的髻,搭了条坎肩,端庄不失俏皮。

门被打开了,马祁新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屋。他斜倚在沙发上:“水。”

江林初端着一杯水,迟迟不敢上前:“先生,我想,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

“说。”

“我骗了你,初遇的时候,我骗了你。”

“我知道。”马祁新想起那日她佯装卖画的事。

“那。”林初的指甲死死抠着杯底,“先生骗过我没有?”

2007年芝加哥的报纸,登满了寻人启事,那是马家少东的女朋友,宋予珂,她被当做马祁新的妹妹,被仇家捉去了,至今,没有下落,马祁新从来没有放弃过寻她。而报纸上的女子,和她有几分相似。

从知晓这件事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后悔接受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守不住自己的心呐,被当做替身一样疼爱,也真的,很难堪。

马祁新的眼神变得凛冽:“老韩跟你说什么了?”

“没。”江林初目光躲闪。

马祁新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俯身下来,长驱直入,酒的清冽在她嘴里涣散:“先生,你醉……”

清晨,她醒来,轻轻抚摸着脸颊,突然哽咽。

马祁新醒来时,江林初已经穿戴整齐,在阳台上浇花,沙哑着喉咙说:“跟我结婚吧。”

她拿水壶的手一抖,险些洒完半壶水。

“你会拥有比现在更多的荣华,只是,我不能将整颗心都给你。”

不是整颗?有半颗,也是好的,即使只有一小块位置,那都是好的。林初哀婉地笑笑:“好。”

6

很快,他们订婚的消息传遍半个芝加哥,江林初也在这两年名声大噪,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满身才情,又是中国女子,马祁新家人也比较满意。

婚期定在年末,他们还和往常一样,江林初从不逾矩,依旧得体又端庄。

那日下午,马祁新拿了外套正准备出门。林初回头:“先生去哪里,阿姨让我们晚上去老宅用饭。”

“我有事,你一个人去吧,代我跟妈咪问安。”

一家子坐在饭桌上,江林初拿出一副画像,那是画给马夫人的自画像,身着旗袍的她看起来极为端庄,马夫人看了乐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手背说:“初儿的手真是巧,我哪有你画的那么美。”言罢,便将一只手镯从自己手腕上褪下,套到了江林初手上。

正当这时,老韩跌跌撞撞地跑上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夫人,找,找到了。”

江林初心跳漏了一拍,听到老韩下一句话:“少东找到宋小姐了。”

高脚杯里的红酒被碰倒,暗红色的液体洒满林初月光白的裙子,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aunt,sorry.”

回到马祁新的别墅,已是凌晨,马夫人原本留她在老宅休息,哪知整晚辗转反侧,凌晨的时候又央了老韩送自己回去。

走进家里,江林初才明天马夫人让自己在老宅休息的重要性,房中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眼泪却猝不及防。

她坐在梳妆镜前,端详自己一夜间清瘦不少的脸,为什么会心痛呢?人家才是正经情侣,自己,不过是因着这副皮囊才有被当摆设的福气啊。江林初,为什么不知足!

天刚蒙蒙亮,江林初就下楼来到厨房,捣鼓着什么,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怎么回来了?”

江林初倒了一杯橙色的液体,递出去,“先生,安神茶。”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你……”马祁新接过,欲言又止。

“先生,你城南的一套独居公寓,可不可以借我住两天,我……”

“你不用搬出去,我已经给予珂置办了房子。”马祁新仰头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离开,该死的,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那可是,可是他找了四五年的宋予珂啊!

江林初死死咬住下唇,眼里晕出了雾气。

马祁新说话算话,只是,他在家待的日子更少了。有时候好不容易在家留宿,总会接一通电话,然后急急忙忙地离开。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去捅破。

冬天又来了,他们的婚期将近,但好像没有人记得这件事,马祁新没有,马家上上下下的奴仆也没有。

一日,江林初在家里修剪花枝,老韩看着日益消瘦的背影,不忍道:“江小姐,你莫要在意,少东怜惜宋小姐是应该的,她的身子,已经脏了……”

江林初一惊,宋予珂是在黑道控制的声色场所里找到的。

他们的婚期如约而至,又理所当然的被忽视,江林初日日煮茶作画,一副画能卖至几千美金。

她没有等到他们的婚礼,却等到了宋予珂的喜讯。

“予珂有身孕了,她想吃中国菜,记得你做的很好。她也想跟你道个歉,你能不能去陪陪她?”马祁新说完这番话时,江林初拿着的画笔在掌心深深戳出了血。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先生很希望我去吗?”

“嗯。予珂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我,这是我欠她的。”

“好。”

只是你欠她,为何要我去偿还?林初的笔在颜料盘里搅来搅去,才调好的颜色被她弄得一团糟,颜料玷污了她最喜欢的裙子,她也不在意了。

是真的,不在意了。

7

只是,让林初没有想到的是,宋予珂可以当着马祁新的面与她亲热的称姐道妹,却又在事后处处予她难堪。

今日要吃清蒸鲫鱼,明日要吃板栗鸡,餐桌上说着难为她了,事后却处处刁难。

林初上完最后一道菜,刚坐上桌,宋予珂的筷子一摔:“你这做得什么,淡死了,马家委屈你,少了盐钱不成。”

“有身子的人,吃清淡点好。”江林初不动声色地夹菜。

“哟!敢顶嘴了?你也不看看,能有如今的日子,还不是靠着那张和我相似的脸。得意什么?”

“宋小姐,请自重。”江林初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宋予珂抓住了衣服,“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抢的该还。”

她抓住江林初衣服的手用力,然后楚楚可怜地说:“江妹妹,我知晓回来抢了祁新,你心里有气。可是,可是我真的爱他,我知道如今的自己已没有了说爱他的资格,我……”

“放开!”江林初轻声呵斥,稍稍一用力,却轻而易举地抽回了衣袖,她暗叹不好,还来不及伸手,宋予珂挺着肚子直直撞向了桌角。

然后,宋予珂就倒在了地上,一摊暗红的血液也流到了地上。江林初赶紧蹲下,拉着她说:“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宋予珂却死死拽着她的手,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滚:“江林初,我有愧于你,可孩子是无辜的,这是……这是祁新的骨肉。”

“你在做什么?”推门而入的马祁新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将宋予珂打横抱起,“江林初,你怎么这么恶毒?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直接磕到肚子?”

江林初瞥了眼宋予珂摔倒不慎坠落的手机,刚好一条新信息,是祁新的“别担心,我来了。”

来得及时,来得真巧。江林初不禁冷笑,“是啊,有身子的人,都说舐犊情深,这一摔倒还最先磕着肚子。”

“祁新,”宋予珂紧紧偎在马祁新怀里,“我疼。”

马祁新阴郁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异色,长腿一迈:“予珂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

夜晚,马祁新打来一通电话,让她去医院,江林初紧紧抓着电话听筒,指关节泛白:“老韩……”

“自己打车过来。”不等她回话,马祁新便“啪”地挂断了电话。

别墅都是近郊区的,林初站在院门口,坐等右等都不来车,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二点过了,想必是不会有车了,她只得徒步往医院走去。

离家几十米,迎面走来两三个外国男人,江林初准备避过,却发现他们的目标正是自己。他们将江林初围住,为首的两个分别扯住她的手臂,江林初吓得惊慌失措,大叫“救命”,中文英文换着呼喊。

马祁新下一通电话打来时,江林初正在警局,电话那端的他愣了一会儿,说:“别急,等着。”

马祁新见到她时,江林初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他眯起眼睛:“怎么回事?”

“还好,若不是得救的早,差点给你戴了几顶绿帽子。”

马祁新准备拉她离开警局的时候,江林初死死拽住了他:“先生要不要听听,他们为什么就在离别墅几十米的地方,等着我?”

“走!”马祁新揽住她,往外拖。

“先生要不要听听是谁指使他们的?”

“跟我去医院,给予珂道歉,她的孩子,流掉了。”马祁新眼里带着痛惜,一字一句的说完刚才那句话。

江林初已经不想和他辩解孩子的事情,她只是痛心,痛心她差点因那个女人被污辱,他还可以云淡风轻地让她去给别人赔不是。他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先生,”江林初顿了顿,“若我今日贞操不保,先生对我会像对宋小姐一样吗?”

他是没有回话的,她有些自嘲,自己怎么可以有底气问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如此恬不知耻地奢望那么多?她在他眼里,就是别人影子一样的存在啊。

坐上了车,马祁新覆上江林初的手,她不动声色地抽出:“先生记得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也是在车里,我就坐在后座。”

他说,“你长得像我女朋友。”

她原本以为这是纨绔子弟的一句玩笑话,却不想,暗藏玄机,误了她一生。她很想问问他,可不可以不是像你的女朋友,我想就是你的女朋友,可以吗?

8

来到医院时,宋予珂正在病床上小睡,马祁新先进去,江林初在门口等待。

那个阴郁沉稳的男人,此刻变得小心翼翼,满眼柔情:“予珂,听话,她是来给你道歉的。”

“我不要!我要我们的孩子!”宋予珂将头扬向一边。

马祁新给林初使了个眼色,江林初便进来,她走到病床前,鞠了一躬:“宋小姐,对不起。”她的心在滴血,爱到不要脸,爱到没有自尊,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滚!”一声呵斥,江林初感到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她伸手触碰,满手的血,宋予珂手上带血的匕首正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只轻轻划了道口,马祁新心疼的无以复加,江林初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捂着左脸,一边流血,一边流泪。

换药的小护士看了心惊胆战,忙说:“小姐,我帮你包扎。”

马祁新这才意识到身后的她,他转头,她转身。

江林初躺在医院里,脸上缠着纱布,挂水的护士不忍道:“小姐少哭一会儿吧,伤口易感染,更不好治。”

一整夜,他都没有过来一下,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因公司里有事,急匆匆地离开了。清早,他带了她最爱的中国式小笼包和牛奶来看她。

江林初一双眼布满了血丝,见他进来,她的眼珠无力地转动,将手机扔到他脚下,那是一段录音,是凌晨他走后,她和宋予珂的谈话,录音里的女子不削地哼了声:“为什么舍得?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马祁新的孩子。”

那根本就不是马祁新的孩子,马祁新整个人一震,准备弯腰捡手机,江林初发疯般拔掉针头,冲过去一把打掉他拿在手里的手机:“你是不是还想看,还想怀疑我,还想安慰你自己这是我伪造出来的?”

江林初发了疯似的捶打他:“马祁新,我没有丢了清白,我却毁了容,毁了容!”江林初嚎啕大哭,她是厌弃过这张与她相似的脸,可是,可是当它被毁掉了,她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马祁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吻她脸上的泪痕,自责地说:“林初,对不起,对不起。”

“先生。”江林初闹了半晌后,又变成了平常隐忍的自己,她瘫软在他怀里,“我只想要一个公平。”

马祁新陪了她一整天,她都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一样,不会哭,不会闹,不吃不喝地躺了一整天。

傍晚,他因公事离开。他伏身亲吻她的额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说:“等我回来。”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马祁新,欠你的,我还够了罢。”

9

在他离开后,她买了机票,偷偷回了国。

在她离开的三个月里,他承包了市内所有的一线报纸、杂志刊登寻人启事,他发了疯似的找她,才知道,那个会软软诺诺地唤他“先生”的女子,永远地离开了他。

她在C城开了一家时光画廊,教小孩子画画。经隔六七年,她再一次上了报纸,不过,这次不是寻人启事,而是因着突如其来的暴富。马氏集团海内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划入她的名下。

一时之间,关于她的传闻又风起云涌。“时光画廊的老板娘”,“马氏集团东家”,“故人重逢,未语先泣”,“一段传奇爱情”的字样占满了报纸的版面。

她仍旧不动声色地作画,不解释亦不锦上添花,亚麻色毛衣和藏青色百褶裙,和初见他时一模一样。纵使我只待你如初见,可故人心已变,故人,心已变呐。

画廊放学时,江家小男孩又是最后一个走的,老管家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刚走了几步,他就挣脱了钳制,往回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江老师,这是舅妈整理物件时扔掉的,我瞧着有江老师的名字,就拾起来了。”

江林初摊开,纸张上有大大小小,或潦草或整齐的她的名字,还有一手二十出头的她的字迹,那时候,她应该还在芝加哥吧,那是一首情诗:

“我今年22岁,

我一年洗一次澡,最喜欢老鼠,

我会飞,我爱你,我从来不哭。

这几件事里,只有一件是真的,

你永远不知道是哪件。”

纸张背面印着另外一个人的字迹:

“我今年28岁,

我一天洗一次澡,最怕老鼠,

我不会飞,我不爱你,我从来不哭。

这几件事里,只有一件是假的,

你永远不知道是哪件。”

念完,她已泣不成声。她曾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问过他,先生,那你骗过我没有?

他骗过她啊,他一言九鼎的马家少东,骗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很可笑吧?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他的传奇,但22岁的她,曾痛彻心扉地爱过一个人,如今28岁的她,又要用整个余生去缅怀一个人,他应该是她的传奇罢。 (小说名:《芝加哥的旧时光》,作者:九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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