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背詩詞」樂府-古歌(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今天看了蠻多,柳永張先,忽然有些不想發他們的詞了,記得當年寫論文的時候,說宋,甚至建安年間的那些公子哥,無論所謂的情,或者愁,美則美矣,見得多了卻總覺得有些矯揉。翻回去又重新看了下兩漢樂府。先不用見之血淚的孤兒行,東門行一類做比,且先一觀這首鄉愁之章作為今天背誦的課業。

【古歌】

秋風蕭蕭愁殺人,[1]

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胡地多飆風[2],樹木何修修。[3]

離家日趨遠,衣帶日趨緩。

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4]

【註釋】:

[1]蕭蕭:寒風之聲。

[2]胡地:古代胡人居北方,故後即用以代指北方。飆風:暴風。

[3]修修:通「翛翛」,鳥尾乾枯不潤澤貌,這裡藉以形容樹木被風吹得乾枯如鳥尾。

[4]思:悲。末二句是說難言的悲感迴環在心裡,好象車輪滾來滾去,用這個比喻更能傳達痛楚之感給讀者。

「天天背詩詞」樂府-古歌(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忽然有些懷念余光中老人,不過魂兮來歸,大概能歸鄉了

這首《古歌》,《樂府詩集》未收,張玉穀《古詩賞析》收入《漢雜歌曲辭》,丁福保《全漢詩》收入《雜歌謠辭》。這是一首徵人流落異地、思念故鄉的悲歌,通篇圍繞一個「愁」字來寫。

詩一開頭就直寫徵人愁思之深廣。首句以蕭瑟秋風觸動人的愁思之情,從「空間」上表現情緒的廣闊無垠,以一「殺」字表示愁情的程度之深。在古典詩詞中,寫望秋風而生悲的並不罕見,如《楚辭·九歌·湘夫人》、曹丕《燕歌行》等,都有悲秋之佳句。其所以如此,就像陸機在《文賦》中所說「悲落葉於勁秋」的緣故。這是人的常情。這一起句就為本詩的寫愁奠定了基調。究竟愁到了什麼程度呢?「出亦愁,入亦愁」二句就用形象的語言來表達了。「出」「入」這一對生活中不可少的動詞的運用,生動形象地描繪出徵人那煩亂愁悶、坐立不安的神態,栩栩如生,躍然紙上。而其愁思之極是不言而喻的。然而這種愁思又何止詩人一個,「座中何人,誰不懷憂?」漂流胡地的徵人,有誰不這樣的呢?大家知道,漢代兵役、徭役繁重,多少百姓被徵遠離家鄉,終身漂流異地。他們懷念鄉土,但關山阻隔,歸家無望,怎不憂愁抑鬱?這兩句正是這種社會現實的反映,它是具有廣泛性和社會性的。在這樣深重的憂愁煎熬下,「令我白頭」,使我頭髮變白了。正是「有情知望鄉,誰能鬒不變?」李白的「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也就是這個意思。因此用白髮來形容愁之長之深,既形象又易於為人所理解。

「天天背詩詞」樂府-古歌(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天天背詩詞」樂府-古歌(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如果說前六句是通過蒼莽的景象,不安的神情,白髮的出現來明寫憂愁,那麼後六句則是通過眼前所見,身上所受,心中所感來暗寫憂愁了。「胡地」兩句,寫的是北方的秋景。那蕭疏的秋色,肅殺的秋氣,更增添了詩中愁的色調和氣氛。狂風枯木無疑令人倍增悲愁。「飆風」,寫的是胡地自然界的狂風,也可說是象徵著徭役的狂風。「修修」,本指鳥尾乾枯不潤澤的樣子,這裡藉以形容樹木被風吹得乾枯蕭疏的狀態。如果聯繫起下面兩句,這又怎麼不是象徵著徵人的乾瘦?往下詩人從景寫到了人,「離家日趨遠」揭示出愁的原因,點明瞭愁為鄉愁。離家的路程天天遙遠,鄉愁也就隨著離家日遠,歸家越難而越甚。極度悲愁的煎熬損害了身體,人漸漸消瘦,致使「衣帶日趨緩」,束身的衣帶天天寬緩。句中詩人沒有直接寫出人的消瘦,而是用衣帶鬆弛來形容,這就顯得極其具體生動。腰身瘦了,心中的感受如何?那就是「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心中的愁思,無從表達,不能言傳,只有像車輪似的在腹中迴環輾轉地折磨著人,使人難以忍受。這兩句與《悲歌》的結句完全相同,說明了鄉愁的無法忍受,又無法排遣,只有身心承受折磨。在這裡,詩人把無形的愁思通過有形的具體的車輪來表現,其比喻是多麼的形象、生動,使那抽象的愁思能活靈活現地展示在讀者的眼前,而令人益覺悲愁的深沉。

全詩十二句,從頭到尾無不貫穿著一個「愁」字。這無形的、抽象的、不可捉摸的愁情思緒,詩人能用具體的語言、形象的比喻,通過自然的景物、人的神態和身心的感受來表達,因而寫得極為形象生動,給人以愁可捉摸之感。詩的語言簡樸,句法參差,節奏急緩得當,景象奔放蒼莽。在漢樂府中,像這樣蒼蒼莽莽、急風驟雨似的調子並不多,而這首詩,正是以這既整齊協調又靈活變化的語句和節奏為它的美妙之處。具有社會性的內容和靈活的形式,使這首詩成為一首抒寫鄉愁的名作。

「天天背詩詞」樂府-古歌(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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