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她、23歲、不想活、更不敢死。

殘酷而美麗、虔誠又放蕩——

《艾達的選擇》Ida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



觀看《艾達的抉擇》,你需要一大杯酒。

紅酒為宜,乾紅最好,時不時抿上一口。

那種回味悠長的酸澀,在你的舌尖、口中、胃裡綻放的時候,

艾達就會在你的眼前、心裡、腦中悄悄蔓延,如同夜色。

她火紅的長髮,會反覆纏繞著你;她幼鹿般的眼睛,會直勾勾的盯著你;雖然她只是個見習修女,雖然這是一部黑白電影。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喝酒的另一作用,是讓你溫暖。

因為《艾達的抉擇》實在太冷了,冷的讓人坐立不安,渾身顫抖。

影片幾乎沒有配樂、鏡頭不曾移動,畫面使用古典的4:3畫幅、光影只有黑白兩種。

可攝影偏偏美的出奇,隨時暫停,就是一張絕佳的畫作;臺詞也夠生猛,對話如同飛濺而出的爐渣,反覆灼傷人物和觀眾。

於是《艾達的抉擇》,刻意奪走了觀眾上帝視角的安全感,我們更像是被特定抓來的證人,鑑證60年代的波蘭眾生相,鑑證修女艾達的抉擇。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艾達沒想著選擇,在最開始的時候。

她洗澡時會穿束衣,喝湯時不發出聲音;她臨睡前必定親吻十字架,她向聖象虔誠禱告,周圍一片冰天雪地。

艾達安心於見習修女的身份,並隨時準備將一生獻給上帝。

直到修道院院長,建議她去找姨姨,因為後者要帶她找母親,艾達從未見過的母親。

“我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艾達問。

“一個怪人,拿彩色玻璃裝飾牛圈的怪人!”姨姨答。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姨姨白天是法官,晚上是蕩婦。白天忙著送罪犯上斷頭臺,晚上忙著和男人睡覺。

艾達和姨姨來到村莊,以前母親的住處。

太陽冷冷的掛在天上,不發出一絲熱量。整個村莊沒有盡頭的髒下去,人人抱怨生活,又服從命運。

姨姨用法官的身份,威脅木訥的村民,說出母親的下落。

村民說不知道:“這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也不知道埋在哪兒。”

姨姨望著牛圈上的彩色玻璃,默默出神,艾達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等等修女,請問您能給我的孩子祝福嗎?她剛剛出生。”村民怯生生的問。

艾達沒有猶豫,認真的默唸誦經,親吻嬰兒。

艾達並不知道,那是仇人的後代,兇手的孩子。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艾達和姨姨向城市進發。

因為村民的父親住在那裡,他是最後見過母親的人。

途中艾達遇見搭便車的薩克斯手,筆直的鼻樑,溫暖的笑容,低沉的嗓音。

艾達通過後視鏡望著薩克斯手:一個可愛的魔鬼。

晚上薩克斯手去酒吧演奏,姨姨繼續勾引男人,艾達在房間默默禱告。

午夜時分,姨姨大醉而歸,她拿起艾達的聖經,想要高聲朗讀。艾達一把奪過,將聖經牢牢的壓在枕頭底下,一臉平靜。

“我是蕩婦,你是修女,可惜上帝愛你,他也愛我!”姨姨瘋瘋癲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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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在深夜來訪,帶著全世界的黑暗和懺悔。他說他可以告訴艾達一切:母親怎麼死的,埋在何處。

只要艾達放棄房屋的所有權,並不再打擾他的父親。

艾達同意了,在一個骯髒的白天,和姨姨來到一片同樣骯髒的荒地。

首先出土的,是一個小小的骷髏,一隻手就可以抓住——姨姨的兒子。

接著是一堆發黑的遺骸,有母親的,也有父親的,早已分不清楚。

艾達將遺骸收集成堆,接著用乾淨的毛毯緊緊包裹,最後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你為什麼不殺死我?”艾達問村民。

“因為你那時太小,看不出是猶太人。於是我把你放在修道院門前,然後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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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前,姨姨和艾達緊緊擁抱,然後分手。

艾達繼續每天誦經、喝湯,穿著束衣洗澡,望著聖像禱告。

姨姨晚上繼續白天工作,晚上勾引男人,大口喝著烈性白酒,野獸一樣吞食乾巴巴的麵包。

一個慘淡的清晨,姨姨選擇自殺,她放下手中的香菸,在莊嚴的樂曲伴奏中,從窗口縱身跳下,毫無徵兆,沒有告別,就像趕赴一場早已預謀的約會,

砰的一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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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回到姨姨的房間,她穿起姨姨的衣服,帶著姨姨的首飾,她不熟練的學著抽菸,小口綴著姨姨剩下的白酒。

她的耳邊響起,姨姨質問村民時的聲音:

“你用什麼殺死我兒子的,手槍?石塊?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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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找到了那個薩克斯手,

用盡全力和他跳舞、親吻、做愛,好像他是一個幻覺,轉瞬即逝。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我們今後會過怎麼的生活?”艾達問薩克斯手。

“我會給你買一座大房子,我們住在城市裡,永遠在一起。”

艾達甜甜的笑了,在黎明時分,丟下這個薩克斯手,整裝待發。

艾達重新藏起火紅的長髮,換上厚實的粗呢大衣,走在泥濘的小路上。

她的眸子閃閃發光,晨風呼呼作響,艾達選擇了修道院,身影彷彿一尊半神。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電影在此時結束,你大概也已喝完了酒。

但《艾達的抉擇》好像有些意猶未盡:

即不上去,也不下來,把你放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欲言又止,悵然若失。

這種風格由波蘭獨特的歷史造就,苦難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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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波蘭,命運多舛,它反覆被周邊國家蹂躪,被各類意識形態左右。

二戰中的波蘭,國民死亡比例達到1:3.9,

波蘭每寸土地之下,都有若干條冤死的靈魂在呼號,而倖存下來的人們,都變成了人體標本,餘生總被屈辱、仇恨反覆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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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為苦難的人群,當屬猶太人。

到底有多少猶太人被害?根本無法統計。

比如無數的集中營裡,都有若干座小型的“毒氣室”,那是專為猶太兒童設計,納粹聲稱“因為這樣工作的效率更高。”

於是波蘭長期陷入一種失語狀態,像是戰後的應激障礙,又像是悲痛到全然麻木。

因為生命在崩潰的時候,不是轟然倒下,而是心底的一聲——砰。

隨後一切歸零,一切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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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達的抉擇》,則聚焦最為沉痛的部分:

為什麼波蘭人要殺波蘭猶太人?

為什麼自己人殺死同類時如此隨便?

如此積極?

身為猶太人,哲學家阿倫特將這種惡,總結為“平庸的惡”:

“這種惡前所未有,自然而然。人類所有的法律,都瞠目結舌。當這種惡,開始以“屠殺同類”的面目出現時,所謂文明、尊嚴、秩序、教養,統統都失靈了。”


《艾達的選擇》:用80分鐘輕取了奧斯卡之最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艾達的抉擇》打開了一條門縫,又悄悄的關上,

選擇信仰當然是條出路,但信仰本身,依然是種逃避。

特別當苦難變成了生活本身,仇恨變成生活的倒影,

你越是逃避,生命越是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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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別無他法,

只能選擇接受,選擇作一個局外人,

選擇像艾達那樣,選擇對陌生人說“上帝祝福你”,

選擇將人生看作幻覺的集合,選擇假裝可以作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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