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故事之二:珀耳修斯型神話的內涵挖掘和深度解析

談古論金之前發佈的

《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故事之一:珀耳修斯斬首美杜薩和拯救安德羅墨達》裡,我們分享了珀耳修斯的身世、成長特別是其斬獲女妖美杜莎的首級並且從海怪刻託的手裡拯救出自己未來的妻子安德羅墨達的故事。

在故事的不同版本中,珀耳修斯的個性特徵其實是有差異的。

在比較主流的版本中,珀耳修斯受到父親主神宙斯、伯父海神波塞冬以及姐姐智慧女神兼女戰神雅典娜、哥哥神祗們的使者赫耳墨斯的眷顧和幫助,是集諸神寵愛於一身的幸運兒,他本人智勇雙全、仁慈悲憫,對付敵人都是被逼到不得已的境地而為之,惟一犯過的錯是誤殺了外祖父,考慮到這是他尚未出生之時命運就已經做好的安排,也很難說他本人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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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聖彼得堡夏宮前的金色珀耳修斯雕像

但是,在另外的版本中,因為珀耳修斯從童年起就遭遇母子一起被至親放逐任由自生自滅,被人救下後母親又受惡人騷擾欺負,因此出於保護自己的內在需求,他的性格有扭曲而矛盾的一面。

一方面,珀耳修斯答應前去獲取美杜薩的頭顱既非完全出於英勇無畏,也不是不知面臨的危險有多大,而是因為他被拖油瓶的卑賤地位嚇怕了,因而亟需用一件英雄的事蹟來證明自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

另一方面,珀耳修斯性格十分狡詐——欺騙格賴埃三姐妹、毀約背信——說好交換但是將她們的眼睛和牙齒扔到湖中、易怒而殘忍——一言不合就用美杜薩的頭顱殺死阿特拉斯,然而,一個純真善良的女性(安德羅墨達)軟化了奸詐殘忍的珀耳修斯,在面對他內心的惡魔和與它作戰獲勝後(打敗要吞噬安德羅墨達德海怪刻託),他淬火重生,演變成了一個有責任有擔當有底線的英雄(只有在生死關頭逼不得已才使用美杜莎的頭對付敵人)和有信用有悲憫的人(警告朋友做好防護不要遭受池魚之殃)。最後,他放棄了一旦擁有就能所向無敵的寶貝,讓它們各歸其主,他也放棄了他本來可以獲得的王國(阿耳戈斯),在高風亮節的隱遁後,才在新的地方(提任斯、梯林斯,Tiryns)從頭創造了自己的王國,後來人們邁錫尼的建立也歸功於他。

於是,珀耳修斯神話從心理分析的意義上,象徵著『永恆的女性,指引我們向上』(歌德《浮士德》),也象徵著世路上的英雄將自己磨礪成聖賢——某種意義上,是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故事,也是一個男人成長為男神或者說半神成長為神祗的故事。

而如果從神話學的意義上考察,珀耳修斯神話是古代太陽神戰勝黑暗勢力的觀念同民間故事相結合的產物,也是一個典型的奧林匹斯英雄神話——提到太陽神,在密特拉教的崇拜特別是和太陽洞穴有關的崇拜中,密特拉神(Mithras)與珀耳修斯聯合,星座在公牛之上,構成了宗教學領域人們耳熟能詳的密特拉屠牛的圖像象徵。在這個圖像體系中,密特拉神戴的帽子、穿的披風和鞋,以及使用的匕首與雄珀耳修斯幾乎一模一樣,而神話中珀耳修斯化身成為的英仙座與金牛座的位置關係也和圖像中密特拉騎在牛的上方相吻合。密特拉用殺死公牛的辦法,重建了宇宙的秩序,因此他的神力要得到教徒的供奉——這是密特拉教移植了古希臘神話的痕跡,此處暫且不表。

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故事之二:珀耳修斯型神話的內涵挖掘和深度解析

密特拉神戴的帽子、穿的披風和鞋,以及使用的匕首與珀耳修斯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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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拉屠牛的壁畫,公元3世紀,意大利馬裡諾太陽洞

珀耳修斯神話的結構是成丁(成人)型故事的典型——出現難題,歷經磨難終得解決。從古希臘神話的角度,阿爾戈(Argo)英雄獲取金羊毛的故事(即伊阿宋άσωνEasun探險)、赫拉克勒斯(Ηρακλής,說起來,珀耳修斯還是他的曽外祖父)的十二功勳、忒修斯在克里特王宮殺死半人半牛怪彌諾陶洛斯乃至遠征特洛伊,其實都是這個大的類型,也成為後來童話中常見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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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摩在悉多比武招親時很輕鬆的拉開了無人能夠拉開的溼婆的神弓還把神弓拉斷了,終於迎娶了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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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薩爾王在藏族傳說裡是蓮花生大士的化身,一生戎馬,揚善抑惡,成為藏族人民引以為傲的曠世英雄

在東方,印度兩大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中都有珀耳修斯型神話的元素,藏族著名史詩《格薩爾王傳》中格薩爾王在嶺國英雄雲集賽馬爭奪王位時,力克群雄,得勝稱王,就是一個典型的珀耳修斯型神話;而《西遊記》的故事其實也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珀耳修斯神話的基本結構。

珀耳修斯型神話的另一個特徵是打敗海怪刻託(即鯨魚座)拯救了自己未來的妻子安德墨羅達,日本神話人物須佐之男 (素盞嗚尊スサノオ,《古事記》裡記作建速須佐之男命)以要求娶老夫婦即將被獻祭的女兒奇稻田姬為妻為條件,用酒灌醉並殺死了八岐大蛇(ヤマタノオロチ,Yamata no Orochi)的故事,就被神話學者認為是在整個世界範圍內流行的珀耳修斯型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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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佐之男殺死八岐大蛇也是用了智謀

而須佐之男在的尾部八岐大蛇發現了天叢雲劍(三神器之一的草薙劍),也是珀耳修斯型神話中的一個元素——即在敵人處獲得未來制勝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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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叢雲剣(あまのむらくものつるぎ)又名草薙剣、都牟刈大刀。從可怕的怪物八歧大蛇體內出現的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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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迪迪瑪阿波羅神廟遺址的美杜薩石雕

亦有神話學者和宗教學者認為基督教中關於勝利者喬治的傳說也有珀耳修斯神話的因素,但是在談古論金看來,珀耳修斯這個原型或許和耶穌基督更有映射的關係,這個以後再談。

仙女星團的主要部分按照希臘神話的說法就是宙斯將珀耳修斯除滅海怪(鯨魚怪)搭救安德羅墨達的事蹟升上天空所構成的,其中珀爾修斯的映像是英仙座(Persei/The Hero),安德羅墨達的映像是仙女座(Andromeda/The Ethiopia Princess),國王刻甫斯的映像是仙王座(Cephei/The Ethiopia King),王后卡西奧佩婭的映像是仙后座(Cassiopeiae/The Ethiopin Queen),乃至海怪的映像成為了鯨魚座(The Sea Monster),都為人們所熟知或至少有一些初步的瞭解,此處不贅。

值得一提的是在英仙座珀耳修斯手中提著的美杜莎頭顱額部有一顆名叫"Algol"的二等星,被稱為"鬼星"。它發出的光線每三天會漸漸變得暗淡,然後緩緩復原,就像美杜莎寒冰一樣的目光。也有人把由兩顆密近的不同亮度的恆星沿軌道互繞的英仙座β星(中國星座名稱為大陵五)稱為"魔星",認為它是美杜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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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仙座星座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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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仙座流星雨(學名Perseids)每年7月20日至8月20日前後出現,於8月13日達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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