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與幾個朋友從北京飛往河內，在越南河內和胡志明兩個主要城市待了幾天。看了看出海的金融科技企業，也看了下當地的風土人情。蹭著金普會的熱度，談談對於越南這個國家政治、經濟、文化和金融的觀感。
第一，並非嚴格意義上的集權。越南已形成“四駕馬車”的基本政治格局，最近兩年雖然有“核心化”的趨勢，但基本格局沒有改變。南北之間的差異和矛盾並未隨著四十年前越南的統一而消除，政治高層上仍有保守派和親美派之分。這是個前後幾任總理都在反覆提追求成為美國式民主的國家。
第二，公務員腐敗問題突出。2017年3月，福布斯雜誌報道，全球性民間反腐敗社會組織“透明國際”長達18個月的調查顯示，行賄率最高的亞洲國家，排名第一的是印度，排名第二的是越南。腐敗對於試圖搬遷到越南的私營企業家並不一定是壞事。但正如有些經濟學家所言腐敗是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的潤滑劑，我們也遇到有企業家讚美越南官員明碼標價、收錢辦事，溝通成本較低。
第三，“梵文”化的漢字和中文的復興。河內基本上很難在大街上看到中國文字，而相對不講政治的胡志明還能看到大量掛著漢字招牌的旅社等。在河內這樣的政治高地，能夠看到漢字的場所集中在寺廟，寺廟的名字以及寺廟的題詞等由於歷史延承問題，大多還是漢字，漢字越來越具有宗教意義，成為一種對於越南過去文化的緬懷。華人大量湧入越南，對於懂漢字、會講中文的員工的客觀需求使得部分越南人開始在經濟利益的激勵下重新拾起中文學習，更多的人開始能夠用簡單的中文做交流，漢字很難在越南淪為只有僧侶懂得的“梵文”。
第四，人口紅利和經濟的高速發展。超過9600萬的人口，29歲的平均年齡、人口以1.4%的年增長速度穩定增長，在全球產業分工大調整的當下，擁有足夠適齡就業人工基數、人力成本更低的越南，迎來了跨越式發展的時間窗口。根據官方統計，目前越南工人的工資水平在240美元月薪水平（2018年上半年數據），加上養老保險等，企業實際成本在折算人民幣2300元每月每人。歸因於產業遷移和外資投資的迅猛，在2018年這樣一個全球經濟壓力很大的年份，越南卻迎來了十年來最快速的經濟增長，全年GDP增長率高達7.1%。
第五，男多女少，女性頂上半邊天。越南一直給人以男少女多的印象，但其實和中國一樣，由於重男輕女的社會習俗，總人口中男性佔比略高，男性與女性比例大約在50.2：49.8，而中國男女比大約在51.2：48.8。據2016年的數據統計，中國的女性就業人員佔全社會就業人員的比重為43.1%。而根據越南的數據，2016年15歲以上之勞動人口為5,440萬人，包括男性勞工2,810萬人，佔51.6%；女性勞工2,630萬人，佔48.4%。勞動年齡中之勞工，2016年失業率為2.3%，其中城市為3.18%，農村1.86%；而男性勞工 (15-24歲)失業率為7.34%，其中城市為11.3%，農村5.74%；在越南，女性就業數據明顯好於男性，很多家庭實際上是靠女性養家。根據我們走訪的員工數量在幾百人量級的金融科技企業，女性員工和男性員工比例高達8:1。
第六，本國資本積累困難。越南的銀行網點夾雜在各個零售店中間，本身的裝修風格也很難讓人產生特別強的信任感。存款利率應當是放開的，有銀行掛出7%吸儲的廣告，也有銀行掛出9%吸儲的廣告，而當地的通貨膨脹率目前能控制在三、四個百分點的水平，實際利率還是挺高的，但本地老百姓明顯沒有儲蓄的習慣。歷史數據看，越南居民儲蓄率近10年穩定在25%-30%之間。本地儲蓄率過低導致了本國經濟增長過度依賴外資，經濟增長創造的蛋糕相當比例將為外資分享。據本地企業走訪瞭解，大多年輕人追求的是即時消費，以至於當地的工資甚至需要做兩次發。境內的一些金融科技企業看到了越南未來幾年高速經濟增長的確定性以及年輕人高消費的現實，將其視為消費貸和現金貸黃金市場，有已經入住該地的企業判斷2019年上半年將有上百家國內相關放貸機構介入該市場。
這幾天走下來，比較看好越南的地緣優勢及目前政府相對開明的政策所產生的虹吸效應；但在看到該國傳統產業大量為國資控股的同時，我們也看到一些新興產業大量為外資控制，很為該國民間資本在其經濟增長中能分到多大一塊蛋糕表示憂心。如何提升本國儲蓄率，降低對於外資的過度依賴，是該國政府需要面臨的一個挑戰。然而對於來自中國的資本而言，在控制政治風險的前提下，越南無疑是掘金之地。
作者陳文，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產業金融研究基地副秘書長、百舸新金融智庫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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