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案紀實——彭妙計團伙特大殺人案(上)

彭妙計,1966年9月出生,原籍陝西山陽縣人,彭妙計原名彭廟寄,因家庭貧困父母起這個名字,寓意寄養在廟中,希望得到神明護佑得以健康成長。此後在鄉村學校就讀時,先生認為廟寄二字迷信且不雅,又看他天資聰慧反應敏捷,故其改名為妙計。真的是人如其名。雖家庭貧困,但彭妙計讀過很多書,尤其是中國古典文學經典,其本人對於這一點也是頗為自豪。

彭妙計從小隨父母逃荒到周至縣投靠姨母,12歲時被人拐賣到河南漯河,兩年後又一路乞討逃回周至。根據筆者所得資料,此人曾將自己的小兒子賣掉,還將母親賣到江蘇某地,後以妹妹換回之。(把母親、妹妹、兒子當作拐賣對象,此人果然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1998年2月14日至1999年3月26日,夥同丁運好、蘇小平、張建3人流竄到豫陝皖蘇4省21縣,行兇搶劫38次,致使76人死亡、3人重傷。(此數據來源:2000年1月28日河南省三門峽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彭妙計奉行的是“農村包圍城市”思想,他是走一路,殺一路,基本上是入室殺人、滿門屠戮,不留活口。雖然他是目前的殺人亞軍(冠軍靳如超),但其侵害對象皆為手無寸鐵的、反抗能力相對較弱的平民,因此嚴重影響了排名。他留下的絕命詩頗值得玩味:有心殺敵,無力迴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這首詩當然是剽竊了譚嗣同(譚的原詩為“有心殺賊”,其餘字句同),不過以一個只念過兩年小學的人來說,能夠引用此詩並稍作改動,倒也有幾分貼切。

中國大案紀實——彭妙計團伙特大殺人案(上)

彭妙計被擒現場




1998年春至1999年春一年間,靈寶市公安機關與相鄰的陝西省的渭南、西安、咸陽、寶雞等地的公安機關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在責任、屈辱、痛苦的重壓下艱苦拼搏,嘔心瀝血,追蹤著一個罄竹難書的特大殺人搶劫團伙。終於在本世紀的最後一個春天,將這個3人組成的兇殘的殺人集團一網打盡,數十個無辜的冤魂得以昭雪。為了偵破這個空前的殺人搶劫系列案,豫陝警方出動了上萬名的警力,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使用了種種偵查手段。案件告破後,瞭解到這起系列案的專家和教授都驚歎:此案可謂是偵破系列案件的世紀經典。

一個多月裡,一個小鎮連發四起手段相同的蒙面入室搶劫案,數人死傷,犯罪分子初顯猙獰。作案人對侵害目標和對象是否瞭解,其中疑端多多,偵查工作陷入撲朔迷離之中

1998年3月8日,靈寶市西北隅與陝西潼關相接的豫靈鎮被一場料峭的雨夾雪籠罩著。早上8時,靈寶市公安局故縣分局刑警隊豫靈中隊和豫靈派出所同時接到報案,稱豫靈鎮堡裡村泔澗灣自然村的秦樂啟家在凌晨2時遭歹徒入室搶劫,秦樂啟被打成重傷已送醫院搶救。豫靈中隊和豫靈派出所一面緊急趕赴現場,一面向故縣分局和靈寶市局報告。分局副局長陳英選隨即帶領偵技人員趕赴現場,市局刑警大隊也派技術人員前往增援。

據秦樂啟的妻子介紹,凌晨2時左右,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砸開,幾個蒙面歹徒一進來就一棍子打在秦樂啟頭上,將其擊昏。而後,一個小個子歹徒上床用腳踩著她說:“你狗日的姚根煥,你惹人家了,快把錢拿出來,要不把你的孩子抱走。”秦樂啟的妻子戰戰兢兢地說:“我不是姚根煥,他家在那邊,我家沒有錢,錢都還人了。”歹徒又逼問:“你家搞氰化都3年了,會沒錢?”說罷把床單撕成條將其夫婦手腳都捆綁了起來,然後,翻箱倒櫃亂搜一氣,最後從糧食櫃裡搜出500元錢,並將屋裡值錢的11斤鋅絲,2斤銀粉,一副銀耳環和一條銀項鍊劫掠一空。歹徒臨走時用手電筒照著秦樂啟妻子的眼睛威脅道:“不許報案,我們在院裡看著你。”歹徒沒有了聲響,但手電筒卻一直照著秦妻。秦妻嚇得不敢出大氣。過了很久,秦妻才發現,手電筒是放在一個茶几上的,於是就聲嘶力竭地呼救起來。鄰居們被驚醒後,進屋將其夫婦鬆了綁,又急急把秦樂啟送往豫靈鎮醫院搶救。

忙完了,才想起來報案。

秦樂啟家位於隴海線南邊100多米,在村子東邊,院裡有土法鍊金的氰化池。偵技人員尚未來得及仔細勘驗現場,同村南邊相距60米的馮金嶺的兒子急急跑來說他昨晚在山上幹活沒在家,剛才回家一看,發現其父親被人殺死在室內床上。偵技人員立即兵分兩路,同時對兩個現場進行勘查和外圍搜索。

根據現場勘查和訪問受害人,偵查人員初步得出以下結論。凌晨1時許,犯罪分子先來到獨戶無院牆的馮金嶺家,用鐵錘砸門入室,將馮金嶺手腳捆綁後將其殺死。而後翻出馮家的一塊白紗布製成蒙面布,搶走一件半新黃色夾克衫後又竄至秦樂啟家,翻後牆入院挖洞入西屋再用鐵錘砸開秦夫婦的東邊住室,實施了搶劫犯罪。犯罪分子逃離現場後,將一個白紗布製作的蒙面布丟棄在村邊。據現場的痕跡物證及受害人的陳述分析:案犯3~4人,傾向於河南口音,不排除在豫靈一帶打工時間較長的外地人,有可能對侵害的目標有了解。因為,秦樂啟家氰化鍊金也確實已有3年。而他的鄰居姚根煥十年前就在豫靈山上開過金礦,後來還搞過混汞碾提金,曾僱用過不少民工。於是,20多名偵察員圍繞著姚根煥及其曾僱用過的民工展開了工作。

20多天過去了,偵查工作毫無進展。

正當“3.8”案件的偵破工作毫無進展的時候,3月31日凌晨2時,豫靈鎮文底村又發生了一起血案。幾名歹徒先潛入村民周清江家盜竊了一瓶小護士美容霜、一瓶佳雪牌洗面奶、一瓶白酒和一包花生,用周家的紅綢棉布製作蒙面布之後,又竄到同村的李文法家。獨門獨戶的李文法家位於村東南邊,距310國道300餘米,院外有礦渣,院內有兩個氰化池。歹徒從院東牆挖洞進入後用鐵錘砸門入屋,將李文法夫婦用鐵錘和木棍擊打頭部致死後,翻箱倒櫃,在糧食櫃中翻出20多元現金,並在現場吃花生米,喝完酒才逃離。

“3.31”專案組和原來的“3.8”專案組將兩案的痕跡物證和作案的手段、方式合併對比,發現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於是向三門峽市公安局副局長兼靈寶市公安局局長尤新生作了專門彙報。尤新生局長聯想到他們正在偵破的另外兩起案件。2月19日凌晨,豫靈鎮吳村發生一起蒙面入室搶劫案,犯罪分子先翻牆進入該村機井房進行盜竊,就地取材製作了蒙面布,錘門入室闖入村民王保寬家,用木棍打傷王保寬頭部,又用床單撕成布條將其手腳捆綁,翻箱倒櫃搶走100多元現金及毛毯等物品。3月2日凌晨,豫靈鎮坡底村村民張千鎖家遭蒙面歹徒搶劫。歹徒事先從該村一村民家盜竊門簾製作蒙面布,錘門入室,將張千鎖夫婦用棒、錘打傷,並用床單撕成布條捆手腳,翻遍室內箱櫃,搶得現金5400元及鋅絲等物品。後因張千鎖掙脫捆綁的雙手奮力反抗,並奪下歹徒行兇的錘子,歹徒才倉皇逃竄。

4月10日,尤新生局長帶領偵查、技術人員專程查看了“2.19”“3.2”“3.8”“3.31”四個現場及犯罪分子的逃跑路線,在豫靈鎮派出所會議室召集會議。故縣分局主管刑偵的韓萬順副局長根據以上四起案件的共同點做了詳細的彙報:這一團夥選擇的侵害目標都是村邊或獨門獨院,門口或院內都有氰化池或混汞碾,每次作案用的工具和蒙面布都是就地取材,在作案過程中都是挖洞用錘砸門入室,撕床單捆綁受害人,而且都有“你得罪人了”、“把小孩抱走”等習慣性語言,並且“3.2”和“3.8”案件現場均有綠色解放鞋的花紋。在對犯罪分子的刻畫上,初步認定為3~4人,一個低個子在現場活動最為頻繁,應是主犯。在“3.31”案件中有一歹徒穿的一件黃色夾克衫與“3.8”案件中馮金嶺家被搶劫的那件樣式相同。根據以上彙報,尤新生局長決定,這四起案件可以併案偵查,他要求加強上案力量,擴大併案的線索,要把這些案件所搶走的物品列一個清單,發給每一個參戰人員,嚴密控制銷贓渠道。在排查豫靈一帶流動人員的同時,向毗鄰的潼關縣公安局通報情況。最後,他要求豫靈派出所在關鍵部位和關鍵時間設卡盤查,同時動員各村治保會加強防範工作。

按照部署,專案人員分頭深入到礦山坑口和工棚農舍展開大海撈針一般艱苦的調查工作。4月12日,韓萬順副局長獲悉,相鄰的潼關縣太要鎮窯上村4月2日凌晨發生一起蒙面入室搶劫案,隨即與潼關警方取得聯繫。據潼關警方介紹,這起案件案犯為4人,其中一個小個子是四川口音,案犯蒙面錘門入室,撕床單捆綁受害人,翻糧食櫃,現場喝麥乳精,搶走現金300餘元和一些金銀首飾及一壺食用油。同一天,在距現場1.5公里的一條溝裡,發現了一具被焚的屍體,燃油就是被搶走的那壺食用油。據潼關警方調查和“4.2”案件受害人對屍體邊遺落的項鍊和戒指的辨認,這具屍體應是當日凌晨作案的同案人員,其死因很可能是因分贓不均被同夥打死。專案組的偵技人員立即到潼關案發現場調查訪問,認為與豫靈地區連發的入室搶劫案有併案條件。於是偵技人員提取了無名屍體的指紋,並對屍體頭部作了技術處理。此後,專案人員印刷了死者頭像100餘張,分局的民警人手一份,另外又印製了3000多份認屍通告,在豫陝接合部的礦山、車站、碼頭、居民區、村莊街道等處張貼,同時在電視廣播等媒體上播發通告,以期從查找屍源上爭取打開突破口。

眨眼間春天過去了,3個多月的緊張艱苦的調查摸排工作和查找屍源並無實質性進展。雖然,在這期間靈寶警方打掉了一個以周禮松為首、原籍為陝西山陽縣和重慶城口縣民工糾合的特大搶劫殺人團伙,儘管這一特大搶劫殺人團伙在豫陝接合部作案多起,作案方式上有許多與“3.8”系列案相似之處,但最終還是被否定了。偵破工作進入了膠著狀態。

三天之內,豫陝接合部連發兩起特大命案,兩省警方開始攜手共同緝拿兇犯

正當靈寶警方正為“3.8”系列案尋找突破口而焦慮的時候,一場使豫陝接合部聞之色變的大血案發生了。7月20日凌晨,潼關縣代字營鄉北洞村發生一起特大搶劫殺人案。村民亢振亞一家老小八口全部被殺。這起特大血案震驚了陝西省的領導,陝西省公安廳刑偵總隊副總隊長白少康急率偵技人員會同渭南地區公安處的精幹力量進駐潼關。靈寶市公安局的主要領導聞訊後也急忙趕赴潼關了解情況。

亢振亞家位於北洞村東邊,距310國道100餘米,院外有礦渣,院內有氰化池。罪犯翻牆入院,錘門入室,用棍、錘擊打受害人頭部致死。其中有5人被菜刀切頸。在距現場1公里左右的逃跑路線上,發現有罪犯遺留的兩塊蒙面布和一件襯衣、兩條褲子。由於全家被殺,被搶走多少物品不詳。

靈寶警方及時向陝西同行通報了豫靈地區的系列搶劫案,認為系同一團伙所為。正當陝西警方緊鑼密鼓全面展開對“7.20”血案偵破的時候,使靈寶警方始料不及的是,那股濃烈的血腥風又刮到了豫靈地區。7月23日凌晨3時,豫靈鎮坡底村發生了一起血案。村南邊距310國道300米獨門獨院的薛懷亮家,院外有混汞碾,院裡有氰化池,當夜薛懷亮的弟弟薛海亮前半夜在院外看混汞碾,下半夜4時,其父薛春法前來替班,剛走到兒子的院外,冷不防被人一棍子打昏,甦醒後發現薛海亮已死在碾子邊。掙扎著一進屋,見到室內一片狼藉,兒媳婦劉明月死在床上。老漢大聲呼救,方驚醒了睡在房屋頂平臺倖免於難的薛懷亮。父子倆急急敲開鄰居的門打電話報警。豫靈派出所接報後,所長張衛科不到20分鐘就火速帶人趕到現場,故縣分局局長肖紅朝、政委梁寶民、副局長韓萬順也聞訊率大批民警很快到達。由於報案早,又發現了歹徒往西逃跑時在玉米地裡留下兩行足跡,現場指揮員立即佈置一路追蹤的同時,在附近所有的路口、小秦嶺的上山口以及與潼關的交界處設卡堵截。不久,靈寶市公安局尤新生局長也帶刑警大隊的偵技人員趕到現場。三門峽市公安局湖濱分局的警犬也被緊急借調到現場進行追蹤。

現場勘查,外圍搜索,設卡堵截在同步進行,各種情況很快彙集到現場指揮部。歹徒事先潛伏在距中心現場60米的蘋果園的一個小房中製作了蒙面布,先將院外的薛海亮打死搜出鑰匙翻牆入院,開門入室將熟睡中的劉明月打死。然後翻箱倒櫃,在糧食櫃中搜出100多元的現金,搶走價值4000多元的鋅絲並清理了碾子槽擠了汞金。現場附近提取的蒙面布系潼關“7.20”特大血案所搶走的一件T恤衫所制。偵技人員在現場及附近還提取了作案用的一把鐵錘、一根鋼釺和一根木棍。由於中心現場只有一枚網球鞋的足跡和一枚美菊牌白塑料底布鞋的足跡,加之逃跑路線只有兩行足跡,當時有人分析作案人員為兩人。尤新生局長一看到提取到的3種作案工具時,斷然判定,案犯為3人或3人以上,因為這三種長工具不可能一人同時持用兩件。現場的偵察員一聽,眼睛一亮,心裡卻猛然一沉,又是3人左右,作案手段又是和前期案件如此相似,他們心裡隱隱感到這次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惡對手。

追蹤、堵截、搜索均無所獲。尤新生局長緊急召開黨委擴大會,經研究,為加強防範,從市公安局抽調警力下基層充實一線;在全市範圍內搞一次對出租房和公共場所的大清查;在豫靈地區常設6個卡點;巡警和交警加強對310國道的巡邏控制;在偵查上與前期的“3.8”系列案和潼關“7.20”案實行併案偵查。“2.19”案、“7.20”案、“7.23”案的現場遺留物的嗅源經警犬鑑定為同一認定。

大規模的排查,大面積的清查,滾雪球式的以案帶案,排列出了23條重要線索和106名嫌疑人。但是,此時靈寶警方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由於礦山秩序的整頓,大批民工又轉移到他處做工。原來流出地比較集中的陝西、四川、湖北、湖南的許多流動人員又水銀瀉地一般地四處散落。靈寶警方在本地箅箅子的同時,又派出一批又一批的追逃組和排查組奔赴全國各地。然而,就在此時,令尤新生局長意想不到的是,這夥歹徒挑釁一般地在他佈下的密網裡又一次製造了更大的血案。這起血案將使尤新生銘記終生。

在警方拉網排查時,惡魔在密網裡再次殺人作案。防盜門生意火爆,狗價飆漲,靈寶警方感到被蒙上了羞辱。河南省副省長兼公安廳廳長王明義要求:要以對人民生命財產高度負責的精神,千方百計儘快破案,為民除害

8月4日上午11時,豫靈鎮寺莊村治保主任電話報警,稱本村村民王鐵成一家五口全部被殺。尤新生聞訊後腦子“轟”地一響,放下電話就立即帶領市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曹建新、刑警大隊長劉占強和技術中隊長常轉超往現場趕。三門峽市公安局局長馬學民、政委孟憲飛,副局長姚丙育、朱運政也率偵技人員先後趕赴現場。陝西省公安廳刑偵總隊的白少康、渭南市公安局的嚴金合及潼關縣公安局的一干人馬聞訊後也紛至沓來。

王鐵成家位於寺莊村東南邊,坐西朝東,距隴海線500米,院外有礦渣、院內有混汞碾。通過現場勘查、屍體檢驗和外圍搜索,初步結論是歹徒事先潛伏在距王家東南方向150米的一個蘋果園的小房裡,吸菸大小便,製作了蒙面布。凌晨3時左右,一路從王家後牆西北角翻牆入院,推開沒上鎖的後門入室,另一路從前牆院門西側挖洞入院錘門入室,將33歲的王鐵成以及妻子、兩個男孩和70歲的母親打死。而後又翻箱倒櫃,搶走物品不詳。從現場情況和果園小屋外提取的製作蒙面布割落的兩大六小不規則的圓布片來分析,罪犯應為兩人以上。

靈寶市公安局當日成立了以尤新生為指揮長的“8.4”系列殺人搶劫案專案指揮部,調集了240多名精兵強將,分七個工作組迅速開展工作。8月5日,靈寶市委、市政府在豫靈鎮召開了全體上案民警和村組長以上幹部700餘人參加的破案動員大會,號召群眾積極檢舉揭發,支持、配合公安機關開展工作。專案指揮部利用廣播、電視適當公佈了案情和部分痕跡物證,在靈寶、潼關等地的集市、公共場所進行案犯遺留物品展示;製作了2.3萬餘份通告,在靈寶、陝西、四川、湖北等有關市、縣、鄉、村張貼,懸賞2萬~10萬元鼓勵群眾積極提供破案線索,緝拿兇犯。同時,專案組指揮部還派人到焦作、洛陽、三門峽、西安等地的羈押監管場所開展獄內攻勢,發動在押人員提供案件線索。

“8.4”案件發生後,河南省副省長兼公安廳廳長王明義多次指示,要求“要以對人民生命財產高度負責的精神,當地公安機關抽調精幹力量,省廳派業務骨幹參與指導,承先同志坐鎮指揮,精心組織,周密部署,嚴密偵查,要各警種配合,全省各地公安機關協同作戰。並要充分發動和依靠群眾舉報線索,千方百計儘快破案,以為民除害”。常務副廳長江峰和刑偵主管副廳長李承先也多次批示,提出了具體的偵破要求。

“8.4”特大血案後,引起了部分群眾的恐慌。豫靈全鎮原來只有兩家從事防盜門的商家一下子增至19家;靈寶市的狗價也一路飆漲,一條普通的土狗竟賣到上千元。靈寶警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各種指責和流言鋪天蓋地而來。

“8.4”專案指揮部設在了遠離市區60公里的豫靈鎮。指揮部租了三個民院,240多名上案民警集中在這3個院落裡扎鍋壘灶,統一食宿。一間6平方米的小屋成了尤新生局長的辦公室兼臥室。副局長曹建新、刑警大隊長劉占強、故縣分局局長肖紅朝、副局長韓萬順隨其左右。指揮長尤新生下令,所有參戰人員一律不得請假。

指揮部裡日夜燈火通明,偵察員們晨出暮歸,對豫靈鎮22個行政村4個礦區和2個邊緣接合部進行了“地毯式”拉網排查,並在潼關警方的配合下,對潼關縣的南頭鄉、代字營鄉、桐峪鎮、太要鎮的18個行政村進行了重點排查。指揮部對“8.4”以及前期案件所獲取的所有信息進行了認真的梳理,對罪犯進行了認真的分析刻畫。人數不超過4人,個別歹徒會講陝西、河南、四川等地方言,其中一個小個子在現場活動和說話最多,應為主兇。多個現場倖存的受害人提供小個子說過陝西、四川和豫東一帶口音的方言。根據在幾個現場中歹徒在受害人家吃喝,換穿受害人家中的衣服,在果園小屋棲身,抽檔次較低的陝西產金絲猴和猴王牌香菸等情況來分析,可以排除是本地人作案;案犯多次有搶劫鋅絲的行為,尤其是“7.23”案件清理了混汞碾中的汞金,帶有明顯的地域和行業特徵,說明案犯曾長期在豫靈地區和潼關黃金礦區打工或鬼混,熟悉土法提金和操作過程;根據現場提取的足跡和案犯撒尿的尿距分析,案犯的年齡為20歲~35歲之間。

靈寶市公安局是河南省先進公安局,刑警大隊是全省刑偵戰線的一面紅旗,被共青團中央和公安部授予“青年文明號”單位,曾以破大案難案而聞名全省。但這次尤新生緊鎖的眉頭說明這夥曾經過艱苦生活熬煉,野外生存能力較強,經濟條件較差,身份層次很低的歹徒是一個空前的、集兇殘和狡猾於一身的惡魔一般的對頭。這個惡對頭已經讓靈寶市所有的警察感到被蒙上了羞辱。

根據案情,省公安廳派出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和省公安高等專科學校的鄭德才、韓均良赴靈寶幫助研究分析案情,指導偵破工作。指揮部又對現場提取的微量物證送公安部進行檢驗。針對“3.2”案件受害人張千鎖夫婦反映小個子的口音有點女聲,像該村住過的一位駐馬店的老太婆的聲音。指揮部專程赴駐馬店將已返原籍的那位老太婆接到豫靈,多次組織倖存的受害人對5省21個地區的口音進行辨認,向6省50多個縣市發出了通報。

為了嚴密社會面控制,指揮部幾乎動用了全市所有的警力,連續在全市開展治安大清查,查出了一批生活無著落、無身份證明、無正當職業的人員,從中查獲違法犯罪嫌疑人320餘名,偵破了一大批隱積案。為了嚴防惡魔再度竄入靈寶,全市村村成立了巡邏隊,在鐵路、公路沿線和重點區段設立了卡點,堅持全天候巡邏盤查。

一週之內,陝西關中地區連發四案,驚動陝西省最高黨政領導。河南李承先副廳長果斷決定:打破常規,專案專辦;尤新生脫離日常工作,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破此案,決不下山。尤新生量體裁衣,測出小個子主兇的身高是1.58米

正當靈寶警方一遍遍拉網的時候,8月14日凌晨1時左右,在一場大雨中,陝西省戶縣天橋鄉南斑竹村路邊診所的許世利一家三口被殺,歹徒用鋼釺、钁頭、木棒擊打受害人頭部後用菜刀切頸。女主人死後被姦屍。許家的兩輛自行車和一輛摩托車被搶,摩托車後被扔在外圍現場。8月17日,陝西省乾縣陽峪鄉陽砦村在路邊開一小商店的王鳳岐家發生一起特大血案。凌晨3時,王鳳岐被撞門聲驚醒剛一下床,一個蒙面小個子歹徒撲上來用小钁頭迎面向王鳳岐砸來,體格強壯的王鳳岐反應很快,順手一把抓住钁頭奪了下來,歹徒見勢不好,扭頭撒腿就跑,王鳳岐持钁頭追了出去,但因天黑很快就失去了目標,待回家後才發現兩女一男3個孩子已死於非命,夫婦倆當即昏厥過去。事後,據王鳳岐回憶,那個小個子可能是個左撇子。相距不到24小時,8月18日凌晨陝西省禮泉縣史德鎮陳迪前村路邊小商店發生血案,同樣是用鈍器擊打頭部,女主人被姦屍。現場附近的一個果園小房裡有用於製作蒙面布的圓碎布片。8月20日凌晨,陝西省高陵縣鹿苑鎮古城村又連發兩起血案,還是鈍器擊打頭部,銳器切頸,其中一個鐵門閂系禮泉“8.18”案件被搶走的物品,現場翻動很大,有吃喝的痕跡。爾後,歹徒又竄至一個路邊小商店,撞門入室,將61歲的劉丙乾打成重傷,女主人被驚醒大聲呼救,歹徒倉皇逃竄,以上案件被陝西警方定為“8.14”系列搶劫殺人案。

“8.14”系列血案震驚了關中地區,陝西省委書記李建國,省長程安東,省委副書記艾丕善,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孫安華先後批示,要求儘快破案。陝西省公安廳廳長趙英武、副廳長馮吳平親自組織和調集了大批刑警偵技人員和數百武警對關中地區進行大面積的搜捕和排查。靈寶市公安局“8.4”專案指揮部聞訊後立即派偵技人員趕赴關中地區各個現場,向陝西同行瞭解情況、查對痕跡物證。靈寶警方到陝西后又瞭解到在7月27日凌晨和8月2日凌晨,在陝西境內還發生了兩起血案,作案手段和“8.4”案件基本相似。

9月5日至6日,尤新生局長帶刑警大隊長劉占強,技術中隊長常轉超和省公安廳專家鄭德才、韓均良,三門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政委王定保、高級工程師薛恆賢到陝西省公安廳刑偵總隊和西安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以及關中地區的各個現場實地勘查和了解情況,力圖將靈寶“8.4”系列案同關中地區的“8.14”系列案進行串並偵查。雖然,這次陝西之行,在技術上併案條件不充分,缺乏併案的硬件,但是,尤新生在心裡隱隱感覺到這些案件在作案人數、作案方式、侵害的目標、四孔蒙面布、歹徒習慣上等有太多的相似,於是,同指揮部成員和專家們反覆論證之後,決定併案偵查。

尤新生一行從陝西返回後立即召集指揮部成員和專家一起連夜召開了一個全面情況的分析會,通過專家的技術鑑定和綜合各種情況分析,再次對殺人惡魔進行了更進一步的刻畫,經過對歹徒在多個現場遺留的衣褲找多人試穿,確定身高應是1.58米左右,體態較瘦;另外兩名歹徒身高分別為1.72米和1.68米左右,體態中等。尤新生提出要把團伙中有無1.58米的“小個子”作為甄別“8.4”系列殺人搶劫兇犯的重要標準,讓每一個參戰人員都要測量出1.58米在自己身體的具體部位,把查找“小個子”作為所有排查工作的重點。

在綜合分析的基礎上,尤新生提出了“立足現場,輻射周邊,開闊視野,堅定信心”的指導思想。

9月22日,河南省公安廳副廳長李承先帶領省廳刑偵處副處長喬獻華等一干人馬親赴靈寶。李副廳長查看了各個現場,在傾聽受害人親屬的哭訴時,神色凝重,他握著“8.4”案件受害人王鐵成的姐姐的手,擲地有聲地說:“此案不破,我們愧對人民警察這四個字。我們一定要為你的親人鳴冤昭雪。”在聽取了尤新生指揮長的全面彙報後,李副廳長肯定了“8.4”系列案的破案指導思想,並加上了“串並偵查,打破常規,主動出擊,整體推進”的要求。他思考再三之後毅然決定,讓尤新生局長脫離靈寶市公安局的日常工作,專案專辦,全身心投入偵破工作。他語意深長地囑咐尤新生局長說:“新生啊,把這個案子堅決拿下來,不然,我們交不了賬啊。”尤新生當即表態:“放心吧,這個案子不破,我不下山。”這時的尤新生已別無選擇。

然而,偵破工作進展得異常艱難。首先是口音的甄別確定不下來。專案指揮部多次把“2.19”“3.2”“3.8”“3.31”四起案件的6位倖存者請到指揮部,找來河南、陝西、湖北、山西等地30多人用21種口音複述當時歹徒的原話。結果,各案的受害人有的說是豫東口音,有的說是像陝西山陽口音,有的說是像本地口音。指揮部多次分析,傾向於口音偽裝。

在大面積的排查中,有一條極有價值的線索反映到指揮部。1997年8月21日凌晨3時,豫靈鎮董社村聶小建家遭5名蒙面歹徒搶劫,作案方式與“8.4”系列案相似。歹徒臨走時有一人問:“刀在哪兒?”一人隨口答說:“給張建了。”隨即一個小個子歹徒上來打了應答者一拳。

指揮部分析:像這種下意識的問答所說的名字極可能就是真實姓名。於是,要求把3年來在豫靈和潼關一帶流動人員中所有叫張建的都排查一遍。結果,一下子排出來40多個張建。而其中一個張建3人搶劫團伙4年前曾在潼關縣作下大案,是潼關公安局通緝的要犯。圍繞著張建著實把專案人員折騰了一陣子,省內省外查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部分張建但又都被排除了。刑警大隊長劉占強和故縣分局刑警隊副隊長邵中革到潼關公安局通緝的張建原籍陝西山陽縣廣元鎮秘密偵查,發現其父造了個假墳,對外謊稱兒子已死。劉占強他們費盡心機打探出這個張建可能在甘肅蘭州附近的一個礦山打工,隨即又派邵中革帶人到蘭州查找。雖然邵中革在蘭州沒有找到張建,但是也查清了這個張建確實曾在蘭州打過工,從時間上不僅排除了“8.4”系列案,連“97年8.21”聶小建家搶劫案也被排除。看來,此張建不是要找的張建。

尤新生讓全體上案民警連開兩天案情分析討論會。這次會議成為偵破此案的轉折點。隨後,一大批重大案件告破,但仍未找到那個“小個子”主兇。中央和公安部領導的批示把他們推到了警察生涯的極點。

一眨眼,兩個月過去了,天氣已經轉涼了,但是有價值的線索仍然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偵破工作進入最艱難的時期,一些參戰人員的信心開始有所動搖。

此時的尤新生真是徹夜難眠。作為一方的治安長官,他從警以來還從未遇到過這麼大的惡性案件,也從未像這次那樣為了一專案就組織瞭如此龐大的專案力量。憑以往的經驗,快兩個月了,應該是有所收穫了。

想到此,尤新生一橫心,和指揮部成員一商量,決定在10月5日和6日召集全體參戰人員集中開會,要求人人都必須發言談自己的看法。後來,這次會議被參戰人員稱之為一次“遵義會議”。

從5日上午8時30分開始,除了吃飯時間,全體會議持續到深夜12時,6日上午分組討論,下午到又一個深夜12時是指揮部成員彙總情況進行分析研究。經過集思廣益、反覆分析,案情有了進一步的明晰。參戰人員在認識上有了更進一步的統一。

大家分析罪犯應該是對受害人並不瞭解。雖然“3.8”案件中歹徒說出了秦樂啟家鄰居姚根煥的名字,也說出了秦家搞氰化池3年了之類的話語,但這極可能是殺害馮金嶺之前從馮金嶺口中得知;雖然歹徒侵害的目標多為村邊、路邊有氰化池或混汞碾的人家,但除王鐵成家外,確無一家是真的富戶,歹徒作案多起,所獲卻明顯不很多。這說明他們是在案前簡單踩點。逃跑路線也說明了這一點。綜合前段工作的分析和對罪犯的刻畫,尤新生局長要求全體參戰人員一定要堅決貫徹“立足現場,輻射周邊,開闊視野,堅定信心,串並偵查,整體推進,打破常規,主動出擊”的指導思想,要擴大範圍尋找線索,對查找1.58米的小個子要堅定不疑,原來已並的案要堅信,沒有完全並上的也要繼續去努力做,技術中隊要在3天內把排查出的3年內類似案件所有的痕跡物證列成表格,發給每一個參戰人員。最後,尤新生又給大家一個新的提示:他曾多次翻看所有物證,發現“2.19”案件現場附近罪犯遺留的一件破舊灰色夾克衫多處是用補鞋機的尼龍縫合線補的,他分析,這衣服的主人要麼自己是鞋匠,要麼與鞋匠生活在一起,否則不會用這種方式補衣。所以,參戰人員在各自的排查區域裡要注意在鞋匠中發現線索。

兩天會議結束後,各路人馬又滿懷著信心按照各自的分工沉了下去。按照指揮部的要求,專案人員的工作更加細緻,更加耐心,更加誠懇。一批隱案漸漸顯露出來。豫靈派出所副所長馬新平了解到1997年8月27日,豫靈鎮古東村曾發生過一起蒙面入室搶劫案,案犯逃跑的方向是牛頭塬。牛頭塬是一片高塬,隸屬陝西潼關,形狀像一隻牛頭,嵌入豫靈地區。“97年8.27”、“98年3.2”、“3.31”、“7.23”案犯的逃跑方向都是牛頭塬。刑警大隊三中隊指導員鄧放朗帶人在塬上找到了擰成一團的10多雙襪子。雖然時隔了一年,“97年8.27”的受害人還是辨認出了是他家被搶物品。在塬上搜索時,偵察員還發現了一個小窯洞,裡面有玉米稈鋪地,還有在“8.4”系列案和陝西“8.14”系列案多個現場出現過的陝西產金絲猴煙盒。塬下有一條長達10公里的深溝,當地人稱之為鐵溝。鐵溝雜草叢生,人跡罕至,但偵察員卻在溝裡找到了一些方便麵袋和火腿腸衣,這顯然不可能是當地農民所留。指揮部接到情況報告後,考慮到前期排查時,沒有把潼關的牛頭塬列為重點地區,遂立即增派大隊人馬將這一地區作為重點,開展全面工作。

在牛頭塬下西橋村的一個老漢家門口有一條小路,是上牛頭塬和進鐵溝的必經之路。這個老漢向專案人員反映,他曾多次見過3個人在深夜或凌晨從他家門口路過。其中有一個小個子,不足1.60米。很快,一個重點嫌疑人浮了上來。陝西省山陽縣人劉明孩,24歲,吸毒,身高不足1.60米,與一湖北人和一四川人結成團伙,有盜搶史。牛頭塬上潼關縣南頭鄉大東馬村有一年輕女子,丈夫因銷贓被判刑後,成了劉明孩的姘頭。這使人聯想到“8.4”系列案件曾有小護士美容霜和一些女人衣物被搶。劉明孩在豫靈與潼關交接處的敏感區域租的有房卻不常住。有人反映他有一件與“3.8”案件馮金嶺家被搶走的式樣相同的黃色夾克衫。圍繞著劉明孩展開工作,有人在潼關“7.20”案發前在附近見過他,也有人在豫靈“8.4”案發前兩天見他騎一輛摩托車帶著兩個人在“8.4”案的寺莊村出現過。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王烈成為了核准情況,特地買了一件與“3.8”案件被搶的款式顏色相同的夾克衫穿在身上。經多人辨認,都說和劉明孩的那件夾克衫一模一樣,只是沒有這麼大。10月16日,王烈成帶隊冒著大雨上了牛頭塬,為了準備守候,他買了6箱方便麵。劉明孩的姘頭家被嚴密控制了,劉明孩所租的房子也被嚴密監控,大批專案人員在豫靈和潼關結合部搜尋劉明孩。第二天,曹建新副局長帶人在文峪金礦21公里處將劉明孩抓獲。經過審訊及多方面查證,劉明孩其他盜搶犯罪的事實被查證。但這個小個子不是那個令靈寶警方刻骨銘心的小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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