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工作雜誌|社會工作服務是paper work 還是people work

在廣東省清遠市清城區鳳城街道的西湖社區綜合服務中心裡,居民志願者代表姚大爺告訴記者:“之前大V 機構(化名)的社工和現在鳳城社工的服務做得都挺好,只要符合條件的活動我都參加。”

“‘大V 社工’和‘鳳城社工’ 做得都很好。”西湖社區居委會梁主任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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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中的大V 機構指的是2014 年7月鳳城街道通過政府購買服務引入的一家社會工作服務機構。鳳城社工指的是鳳城街道於2017 年7月借廣東省民政廳“雙百計劃”在街道設站招募6 名社會工作者(以下稱“雙百社工”)的契機,向社會公開補招了15 名社會工作者(以下稱“街道社工”)。

大V 社工和街道社工都在清遠市清城區服務過,但為何居民口中讚美的大V 社工,鳳城街道沒再相中?前不久,記者為探尋清遠市這兩種社會工作服務實踐背後的邏輯, 進行了深入採訪。

角色定位:是夥計,還是夥伴

如何高效地讓最有需要的群體得到更周到保障,也能培育社會自治能力是鳳城街道直接招聘街道社工為居民服務的考慮因素。鳳城街道黨工委書記曾生算了筆賬,一項服務如果由政府購買機構的11 名社會工作者來做,要花120 萬元,如果在購買合同外再讓機構做一些別的服務,還得另外給機構經費。如果由街道招聘的社會工作者來做同樣的服務,補招的15人也就75 萬元, 算上開展活動的經費也比購買機構的服務少花不少。而且,提供的服務會更加契合群眾的真實需求,並與街道各部門密切配合,在民生保障、社會治理方向產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同時讓相關方不解的是:“為什麼給機構錢了,機構還是留不住社會工作者?”街道購買了大V 機構3 年的服務,機構的社會工作者卻從原來的10 多人減少到了幾個人。

“在清遠,機構一線社會工作者的年薪普遍是4 萬元左右,現在街道社工參考廣東‘雙百計劃’的年薪,每年5 萬元左右,此外還享受街道的各種福利待遇,沒有後顧之憂,只管用心做好專業服務。”鳳城街道社工負責人劉淑君說。同期駐點在鳳城街道后街社區的6 名雙百社工均表示,他們的薪酬是每年按5% 進行遞增,工作相對有保障。

這樣做是不是政府大包大攬, 與政府簡政放權不符?也有人質疑由政府直接招聘的社會工作者會不會成了政府的“夥計”,能否保障專業性?

“街道招聘的這15 名社會工作者目的是成為輔助街道工作的夥伴, 與街道共同協作來解決政府服務群眾不到位的細節問題。如有些貧困邊緣戶政策覆蓋不到,社會工作者可以介入,有針對性地幫助他們。” 鳳城街道黨工委副書記兼雙百社工站站長張文蕾說,“為保障社會工作的專業性,街道通過配備專業督導及完善培訓、考核體系等,避免社會工作服務被‘行政化’或‘活動組織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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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初心:是 paper work,還是 people work

“之前在機構工作時,需求調研是為了寫項目方案進行投標,一般不會很深入,如果方案中標了馬上就做。而現在,我們會根據調研的需求來設置服務領域,然後規劃月度、年度服務計劃,並圍繞居民需求開展服務。”劉淑君說。一位曾在機構工作的社會工作者對記者說:“因為項目有很多評估指標, 必須拼命搞活動完成指標,做文書常常加班到凌晨一兩點,沒時間與居民多交流。”

鳳城街道社工站的雙百社工楊敏說:“當初,我驚訝‘雙百計劃’ 怎麼給3 個月的時間調研?以前在機構工作哪有這麼長時間去調研, 指標任務太多,根本沒時間去。後來發現,雙百社工雖然沒指標,但有四大任務:與群眾搞好關係、把情況搞清、找到服務方向、聚起人氣。”

駐點后街社區就是雙百社工走訪後根據居民需求而做出的選擇。記者在後街社區採訪時正好碰到一位坐著輪椅的大爺在曬太陽。他告訴記者,以前這裡治安很不好,而且家家戶戶都養狗。記者在走到另一戶門前時,一隻小狗正安靜地趴在門口,似乎在想念它的主人。這戶的主人是雙百社工在走訪時發現的一位“三無”老人。老人因病入院後,生活不能自理,社會工作者及時將情況告知了街道民政辦,共同協助這位老人順利入住福利院,社會工作者還每月定期去福利院探訪。

穿過巷子後的拐角處,還沒等雙百社工敲門入戶,一位婆婆就出來迎接社會工作者進屋拉家常。雙百社工站副站長鍾嘉慧說:“我們做了大半年行動研究,好像沒見什麼效果,忽然有一天這個效果就爆發出來了。比如我們要搞活動,不知不覺中這些居民就主動參與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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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效能:是評估指標,還是服務標準

在機構社會工作者痛斥指標帶來的各種“情非得已”時,某民政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政府購買社會工作服務投入很大,從目前來看,沒有比量化指標更能反映服務的效果。

也有人告訴記者:“有些機構承接了來自不同資方的項目,陷入了疲於應付來自不同評估方的困境。指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應有服務標準。香港特別行政區每項服務領域、每類人群都有服務標準,值得學習。說到底還是指標成熟度及機構或社會工作者專業性不夠。”

在清新區,有一家名叫教育交流服務中心的社會工作服務機構,主要從事教育服務,已在該區紮根近十年。負責人歐陽淑娟說:“我們較少受評估指標影響,機構接受民間捐贈的資金高於政府購買,民間捐助項目很放心我們的服務,指標要求很彈性。”

香港資深社會工作督導梁建雄告訴記者,香港第三方評估機構不對社會工作服務推行質性監察,只由出資方對服務產出數字和過程做有限度監察。

“無論是在機構、街道還是‘雙百計劃’中做社會工作者,關鍵是團隊負責人的理念,是為應付指標還是為服務,簡單粗暴的評估用在社會工作服務上不太得當。”廣東社工“雙百計劃”清遠地區專職協同行動者曾藝飛認為。

實踐邏輯:是專科還是全科發展

政府購買機構社會工作服務還是直接招聘使用社會工作者?與清城區毗鄰的清新區民政局社會組織股股長黃志軍表示:“都需要,一個協助政府搞創文創城,一個服務基層居民。”

該區太和鎮黨委委員、副鎮長黃志洪講述了這樣一個苦惱:太和鎮20 多萬人,鎮政府編制100 多人, 需要通過政府購買服務來充實基層力量不足,為此,他們購買了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的服務,可他感到社會工作服務機構就像勞務派遣公司, 人員不穩定。

“社會上各類機構魚龍混雜,有些商人混跡其中以賺錢為目的爭取政府資源,導致人才留不住、服務質量參差不齊。”曾生說。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數量快速膨脹也成了政府購買服務“熱”的特殊產物,有些機構還不具備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能力時,就開始邊做“大而全”的服務,邊搞連鎖經營。

一位不願透露名字的相關人士說,這種現象的出現是因為政府和機構簽有訂單式的服務合同,合同外的服務項目是需要增加費用的, 這樣做了,機構可能就被政府認為“不聽話”或者服務“沒達到預期”。另外,政府購買機構服務,機構要承擔6% 的稅費,再加上較高的管理運營成本等,也迫使機構需要不斷地承接項目維持運轉。

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是否需要轉型,與街道社工、雙百社工差序服務? 清新區那家從事社區教育的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的實踐經驗給出了答案。該機構在10 年的發展歷程中,既獲得了團隊成長,又獲得了政府部門青睞,相繼有檢察院及教育、衛計、民政等部門購買他們的專業服務。該區民政局局長凌劍彬認為,這樣的機構提供的服務符合社會發展需要,也是政府和居民最需要的。

“伴隨群團組織改革,會出現服務不同群體和對象的各類專業機構,這些機構將與街道社工(雙百社工)形成互為補充的合作格局。” 曾生說,“在培育社會自治力量過程中,要百花齊放,需要警醒的是社會工作服務機構要多問問初心,社會工作服務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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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廣東的社會工作走過了十年, 以政府購買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服務的做法,在發展中逐漸浮現出一些問題,如服務存在表面化、碎片化, 社會工作人才流失,評估指標導向等,但這些都將會隨著發展慢慢得以重視並解決。從政府扶持機構發展,到機構專業化發展,這一過程如大浪淘沙,有能力承接政府職能轉移的機構,必會走得更堅定、更遠。同時,廣東省民政廳於去年推出“雙百計劃”,既是為了全省社會工作的均衡發展,也希望藉此探索社會工作發展新路徑,解決社會工作發展中的問題。

無論是政府購買社工機構服務,抑或是當前粵東西北政府直接購買使用社會工作者方式,都有其優勢之處。發展社會工作,“機構化” 與“去機構化”,機構應如何發展值得思考與探索,但無論哪種推進方式,社會工作服務的宗旨都要以為民服務為中心,以解決問題為導向,唯此,才能真正發揮社會工作在新時代的應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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