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人在認知事物之間的關係時,有兩種基本途徑:

  • 一種是通過親身的作用體驗,來感受事物的性質和影響,這種認知途徑通常稱之為實踐認知
  • 一種是基於已習得的實踐認知基礎之上,通過相似特徵遷移而獲得對新場景下的事物關係認知,這種認知途徑通常稱之為關聯認知

通常來說,基於行為動作所刻錄下來的事物關係,要比單純基於感知系統同步而刻錄下來的事物關係要牢靠很多,這是因為基於行為實踐時所傳入大腦的信息量要遠大於基於感知遷移所傳入的信息量,也更容易支撐場景要素信息沉澱在皮層網絡當中。基於實踐、基於勞動所獲得的知識,比基於關聯遷移所獲得知識相對要紮實一些。進一步的,基於關聯認知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基於行為實踐可以讓人信服一種想法。[1]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不實踐,永遠不知道何謂水性

雖然實踐認知所獲得的關係認知更加牢靠,但並不意味著關聯認知就沒有用處。當個體的學習實踐越來越多,習得的素材愈來愈充實,思維體系越來越成熟之後,實踐認知和關聯認知的關係就發生了複雜的變化,主要表現有兩個:

一方面,基於有效的思維邏輯和豐實的學習素材,可以有效控制關聯認知的實際誤差,使得關聯認知對行為的指導力越來越有效,並且通過縝密的關聯分析能夠直接而快速的指出潛在問題的所有演化的可能,使得在實踐之前就能規避可能存在的風險。

另一方面,基於實踐不一定能夠有效的解決一個特定的問題,例如有些系統的一些特殊問題表現很難在實踐中直接呈現,這個問題所引發的連帶影響就很難被發現,基於既有的實踐方法摸索,有可能等到系統生命期耗完也不一定能夠發現其問題所在。此外,基於實踐也可以解決問題,但不知道問題解決的深層次原理,這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關聯認知代表一種理論方法和閱歷經驗,實踐認知代表一種參與和執行,兩者的認知邏輯有著本質的不同。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理論建構,更多依賴關聯認知

當然,關聯認知的固有缺陷也是非常明顯的,即對關係認知的不可靠性。而當長期拋離實踐之後,我們自以為萬能的關聯認知,就會製造出許多自相矛盾的問題和麻煩出來,這些問題的出現,成為我們反思自身認知侷限的重要突破口。

康德的四個二律背反問題就是一個典型,這裡僅以其中較為知名的時間和空間問題來展開說明,其描述為——

正命題:宇宙在時間上有起點,在空間中也有限制;

反命題:宇宙沒有起點,在空間中也沒有任何限制,它在時間與空間中都是無限的。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有很多學者對這組命題的邏輯性的正確與否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布倫什維格(Leon Brunschvicg)指出:“康德哲學把作為容器的空間和時間,同作為內容的物質和力分割開來,結果引起了二律背反;而愛因斯坦的概念則以容器同內容的不可分割性作為特徵,這就使我們擺脫了二律背反。”[2]

本處我們不做這種哲學式的探討,而僅僅從認知系統的邏輯生成機制角度,來解構這一組對立性命題如何從無到有貯存在腦海當中,然後從中來分析其中可能存在的問題。

映射宇宙的時間和空間都是一種抽象的概念,任何抽象的概念都是來源於具體的作用過程的,基於對歷史所沉澱的作用過程的不同背景的關聯對比,滋生了主體對時空概念的認知。[3]任何命題都對應著一個基本邏輯,有的可以通過具象思維來映照比對,有的則需要通過抽象思維來匹配關聯,它們都與行為的個性邏輯或共性邏輯有關。[4]

對於康德二律背反的正命題來說,其認知背景是主體已完成的行為過程(通過“有”反映),這個過程運動信號是組織正命題邏輯性的基礎,任何一個支撐前景認知的背景過程都是有行為牽引點和收斂點的,任何一件正在發生的事情,主體都是可以通過關聯實時場景參照的異動頻率而間接感知時間快慢和運動走向,而基於牽引點和收斂點,則可以感知時間的長短和活動空間的大小。對於主體所經歷的所有事情來說,它都有一個可以感受的有限時間跨度和空間範疇,把這種邏輯認知遷移到任意行為過程之上時,就形成對時間和空間的有限性認知。由於人總是置身於宇宙之中,與宇宙有著內在的關聯性,這種有限性認知也可以通過相關性認知而進一步遷移到宇宙上。從整個過程來看,基於實踐過的行為過程信息庫作為參照,所形成的關係認知相當於是一種均值歸納算法,它給出的是關係要素的一般情況。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對於反命題來說,情況會相對複雜一些。反命題的源頭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命題創造者的深度思考下的成果,一種是研讀者對既定命題的跟進分析,這裡僅以後者來做說明。因為前面已經有一個正命題可能還未消化,接著又來一個對立性的反命題,此時很容易激發虞覺運作機制(人的第6層意識[5]),引起主體對各種潛在關聯信息的回溯。反命題作為前景時,其背景是一個未完成或未經歷的行為過程(通過“沒有”反映),當沒有具體經歷做背景參照時,前景認知的關聯性就可以變得極其活躍,任何能夠與當前認知要素組合形成一個完整邏輯的關係組合都能即時的被主體的認知系統所捕捉,這個邏輯是否正確並不重要,關鍵是主體是否對這一邏輯觸發了質疑,如果有質疑但是找不到反例來分化矛盾性時,質疑就失去效果。換句話說,從人的認知建構機制上來講,關聯認知是逮到一個關係組合就算數,只要它能夠通過價值分化機制的對比分化校驗。反命題中的無限概念,會進一步解放關聯認知的任意可能性,由於認知系統所沉澱的關係庫是一個相互交錯的信息庫,主體在喚醒一個具體關聯對象的同時,也很容易喚醒特徵相似的對象,因此在界定時間和空間的邊界或表現形態時,任何所關聯的形象都能基於記憶回溯過程而快速的被另一個邊界形象所替代(因為沒有行為邏輯做約束),這種替代性同具體形象是否已經出現過沒有關係,這就使得認知替代是沒有止境的,這種永遠無法定型的邏輯關聯意味著系統邊界在任意關聯尺度上的無形化,這也正好符合了無限這一概念的特點。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從上面的分析過程可以看到,主體在認知正命題和認知反命題時,是一個次第發生的兩個不同的認知過程,每個人的具體認知結果可能因人而異,例如看完反命題再回看正命題時,可能又會滋生新的矛盾性。由於兩個認知過程的信息組織和處理過程有著許多差異性,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個命題並不具備可比性,這同休謨的因果論問題有相近之處( )。

具體來說,正命題和反命題的差異性體現在多個方面:

  • 一是關聯認知和實踐認知之間的差異,正命題更趨近於實際認知,而反命題更趨近於關聯認知;
  • 二是背景尺度之間的差異,正命題是以實際經歷過的作用過程為背景,而反命題則將背景延伸到了任意作用尺度之上,這種尺度上的事物性質表現是主體不能直接獲知的,只能間接關聯,而在很多情況下,當一種尺度處在極微或極宏觀的情況下,事物的性質會發生質的變化,由此使得這種間接關聯往往與實際相差甚遠;
  • 三是具象認知與抽象認知之間的差異,正命題可以基於具象思維來關聯推導,而反命題則屬於一種抽象思維,基於具象思維可以歸約從而抽象化,但基於抽象思維來反過來建構具象樣本時,在尺度不同的情況下很容易出問題,抽象思維通常是無關尺度的,具象樣本則是有明確尺度的,並且由於抽象思維的可關聯性較強,其所喚醒的任何具象樣本都難以代表抽象概念本身的無尺度性。

上述所列的各種差異,可以作為我們分析矛盾問題的不同角度。解構矛盾問題的內在邏輯性問題,無論觀察角度如何,其認知邏輯依然可歸結於實踐認知和關聯認知之中。

認知系統可以通過任意關聯來為矛盾性問題匹配答案,這種關聯可以跨越主體、跨越尺度、跨越時空,由此使得認知的表現可以極其荒誕,而在實踐的篩選下,認知的荒誕性能夠逐漸收斂於實際的表現,幼兒到成人的成長過程,就是這種趨向。

人的靈活學習能力,是造成許多認知悖論的癥結所在

認知關聯的效率是遠高於實際執行的效率的,這對於主體即時處理陌生場景是有促進作用的,不過這也容易導致未經檢驗的認知會在腦海中持續不斷的出現。認知系統的有效性,關鍵在於符合實際的認知在認知庫當中佔有多大的份量。任何關聯認知,都應該是以實際經驗為基礎,兩者相輔相成,才能更有效的促進問題的解決。由此我們就知道,如果辯論雙方總是基於口頭辯論來達成共識,而很少付諸實踐行動,那麼雙方沉澱的客觀性認知就是非常值得質疑的。


參考文獻:

[1] 宋鋒林.著《認知的維度》,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73頁。

[2] 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文集》,許良英等編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6年,第253頁。

[3] 宋鋒林.著《認知的維度》,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166頁。

[4] 宋鋒林.著《認知的維度》,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172頁。

[5] 虞覺,人的第6層意識,主要負責調節多因子觸發的行為趨向矛盾,它能夠重構人的前五個意識層次所定性的關係趨性。


更多精彩文章:

【經濟學批判】

【哲學進階系列】

【認知原理系列】

【意識解密系列】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