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在《地久天長》被“排擠”?影帝擰著胳膊刺激他演技

王源在《地久天長》被“排擠”?影帝擰著胳膊刺激他演技

《地久天長》點映前兩天,導演王小帥發了一條朋友圈:不是哭戲不是哭戲不是哭戲。

一個多月前,《地久天長》在柏林電影節拿下影帝影后兩座大獎。上映時,不分國籍、不分老幼的觀眾“全場哭暈”。從宣發角度來說,把這部藝術電影貼上“哭戲”、“苦情戲”的標籤,推向觀眾,無疑是順水推舟的討巧。

但王小帥不想。電影發佈會那天,他和主演王景春、詠梅在臺上和觀眾交流。王小帥形容這部電影氣質“混沌”:“它帶著情感,就這麼蹲在你面前”。

這是一個不太好理解的比喻。但你一定見過這樣一些中國人——他們臉上表情不多,皺紋裡全是風霜,遭遇過殘酷的命運後無能為力,只能蹲下來,把感情和心事壓回腹腔,沉默不響。

這是電影《地久天長》主人公夫婦耀軍與麗雲的樣子:一對尋常夫妻,在這個國家變動的三十年裡,經歷了喪子、絕後、斷絕友情、下崗、背井離鄉等變故。“打落牙齒和血吞,這是最普通的中國人。”耀軍的飾演者王景春對《貴圈》這樣形容。

這也是電影主創的姿態——《地久天長》不是一部“站”著的電影,它極度剋制,極力避免一切撩撥和擊打觀眾情緒的動作,希望讓觀眾相信:地久天長的 “不是電影,而是生活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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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長》最初開始籌備是在2015年,那年王小帥49歲。站在所謂知天命的臨界點上,他做了兩件事,一件是電影《闖入者》上映,但票房不佳,上映十天不足800萬元;另一件是他出了本自傳,叫《薄薄的故鄉》,書裡有大量的圖片和筆記,是他一路從上海到貴陽、武漢、北京、福州,顛沛流離的成長記錄。

也是那一年,影響中國幾代人命運的獨生子女政策宣告結束。3年前,王小帥參加過鳳凰衛視的《鏘鏘三人行》,和竇文濤、李小牧一起聊過當時剛剛發生的陝西鎮平縣強制引產事件。在那次節目裡,他稱這個事件是“活生生的恐怖片”,談到計劃生育,“電影要是拍,管他有沒有票房,至少是涉及到我們的,很嚴重的問題。計劃生育是國策,是很麻煩,你碰不碰?說不說?怎麼批判?”

40歲後,王小帥自然而然地思考生活裡的變化,從“憤怒中年”的狀態中走出,逐漸變得圓融。一場熱鬧的宴席之後,從30跨入40的一夜之間,他覺得“有些東西突然之間就不一樣了”:大學畢業時意氣風發,幾個朋友在一起,約好這輩子就這麼著了。然後慢慢發現,人生的軌跡並不像當年說好的那樣永遠不分離……

王小帥開始問自己“一輩子怎麼過來的?”這個問題想得他恍恍惚惚,只覺得“生命無常,既短又長。”漸漸地,《地久天長》在他心裡紮下根來,非拍不可了。王小帥覺得,以他現在的年齡,拍這部戲不早也不晚:“晚的話精力就不夠,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勁兒就沒了,但是早的話也不行,根本想不到。”

前半生,王小帥用“工廠三部曲”的完成了對個人生命的檢索。現在,他一邊看向國家三十年的變遷,一邊撈起普通人隨時代沉浮的無常。故事和人物漸漸有了雛形:八十年代,兩對工人夫妻,各有一個獨生子,他們親密無間,直到其中一個孩子意外夭折。一對夫妻從北方遷徙到南方,兩家人分道揚鑣走向不同人生。

以前的電影劇本,多是三線工廠裡的幽密往事,王小帥只能自己寫,倚靠不了別人。這次的《地久天長》,他在親情故事中埋了一個更大的野心:找到中國人在困境面前普遍的生活姿態。

他先找來編劇阿美,把故事的雛形講給她聽,讓她共情,用她的人生來填充故事裡的人物,再一點點推進鋪陳。阿美在北方海邊長大,如今也過了不惑之年。她此前參與過《山楂樹之戀》《分手合約》的劇本寫作,以情感書寫見長。

聽完王小帥的講述,阿美耳聞目睹的那些失獨故事一股腦兒湧上來,是“悲劇和傷害下的人別無選擇,只能自己消化……這就是中國人”。回家後,她一口氣寫了三千字的梗概,交給王小帥,導演一看,“感覺對了”,就敲定下來。

為了理解時代變遷,阿美給自己佈置了一個功課,閱讀吳曉波的《激盪三十年》。然後開始做劇本,前前後後寫了一年。最初的底稿是一個情節繁複,千頭萬緒的故事。三對夫妻,加上齊溪,在三十年的時間跨度裡各有各的生活脈絡。王小帥拿到後,在龐大的基礎上再做減法,最終故事一簡再簡,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王小帥一開始心裡盤算好,找兩位70後演員來擔當主角——他們的照片至今掛在他工作室的牆上。他原先考慮,70後演員的外形,下可以撐住20幾歲的青年戲,上可以接住50多歲的老年戲。但隨著劇本結構調整,大量篇幅著重呈現角色50多歲的狀態,王小帥推翻之前的設想,開始“往老了”找演員。

為了挑選劇中的六個演員,王小帥把這個年齡段適合的演員都見了。在經過年紀、演技、三個月拍攝檔期、配合度等種種條件篩選後,主角人選落在了詠梅和王景春身上。

最先定下來的是詠梅。她飾演的麗雲,在劇本里是一位充滿務實神情的車間女工。詠梅給這個角色賦予了沉靜和包容的氣質。阿美覺得她是傳統中國女性的樣子,王小帥也覺得她“很中國”,“整體韻味在”。王小帥還記得那個下午,自己在酒仙橋的工作室裡,接到詠梅看完劇本後的電話,她笑嘻嘻地問“我是哪個啊?是女主角嗎?”王小帥說“是啊”,然後,“她說我馬上過來”。

接到邀請時,詠梅已處於半隱退狀態。從影后,她嘗試過爭取角色,以失敗告終,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主動過。她花了十五年躲避娛樂圈裡“巨大的亂”,以不參與宣傳、不接外人的電話的方式將自己隔離。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詠梅說,“表演其實是一種理解”。她靜心“等著那個屬於我的角色”。接近天命之年,她等到了帶著打印餘溫的《地久天長》劇本。從拿到劇本到決定出演,這一次詠梅只用了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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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0年代到2011年,如何真實表現普通夫妻隨時代動盪而沉浮,是這部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難點。

有一些功課是導演和演員一起完成的。比如詠梅和王小帥一起去做失獨家庭調研。他們遇到一位失獨母親,對方心裡憋著太多的苦,一口氣拉著詠梅傾訴了17個小時。另外一些,則屬於演員私下的功課。詠梅沒有做過母親,就去親戚家帶孩子,在短時間內學習如何當媽媽。她還去了福建,在海邊和當地的漁婦們織了一週的魚網。

和詠梅的有條不紊相比,王景春的加入更像是救火。耀軍的角色,劇組原定的是另一位新疆籍演員。但就在所有演員都已敲定、劇組開始制景後,男主角忽然來不了了。

王景春那時在上海——起初《地久天長》考慮過讓他飾演男二號,但沒成行。收到男一號邀請時,他正考慮接一位英國導演的戲,為飾演一個壯漢做增肥。看完《地久天長》的劇本,他覺得:“寫得真是挺好的,我是乾柴烈火了。”他婉拒了前者的邀請,直接飛到內蒙古。

又火速開始減肥。前兩週斷食,吃維生素補充體力,迅速脫脂,第三週吃蔬菜,第四周吃水煮肉,一個月瘦了三十斤。

為了熟悉耀軍的工作,開拍之前,王景春去當地工廠“回爐”,在車間裡操持起鍛床、銑床。1995年讀上戲之前,他在技校裡學的就是鉚焊專業。對此他有點得意:“我是有證的演員,五級焊工的證。”作為佐證的是——戲裡耀軍修船需要接電焊,現實中的船東擔心王景春演戲時瞎鼓搗,事後過來檢查,“鐺鐺鐺敲一敲一看,焊的焊縫挺不錯啊,把這個都幫我焊了吧!”

帶著各自準備的手藝和幾十年的生活經驗,耀軍和麗雲在內蒙古包頭相聚了。

阿美回憶,第一次見王景春時,她和詠梅都覺得此人長相“比較一般”。戲裡的耀軍,有技術,有神采,招女徒弟茉莉喜歡,“風流倜儻”。

開拍第一天,詠梅就被王景春“收服”了——王景春讓她幫忙看一下,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是不是開了——詠梅從此放心了:“我們都是土生土長、在生活中走出來的演員。”

倆人在片場培養出了默契。他們在現場從來不對詞——詞都記在心裡,兩個人經常在房間裡待著,“她有一條椅子,我有一條椅子”,相對一坐,吃點東西,聊上兩句,就這麼待著,真如過生活一般。

“我們倆特別簡單,就是憑感覺。”王景春一直覺得和詠梅的戲,是“搭”出來的——不是“飈”,他強調,“飈戲只能飈得滿腔狗血。”

除了實力派中年演員的參演,《地久天長》還選擇了“偶像藝人”王源。王小帥回憶,初到劇組的王源“慌里慌張的”,想著要找導演和別的演員聊戲、對戲。為了激發和探測王源最真實自然的表演狀態,“我們幾個老炮兒,都沒人理他。小孩慌了,他自己較勁,自己找(感覺)。”

王源的第一場戲,有個動作是被王景春一把抓住。王景春事後津津樂道於自己在這場戲裡的“心機”:為了刺激“兒子”的抵抗情緒,他扳住王源的胳膊時,使了特別大的力道。事實證明,“給他刺激,讓他難受”的策略奏效了。戲出來效果很好,王小帥對王源的表現很滿意,明白“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這種奇異的搭配被證實是成功的。某種意義上,這同樣體現了中國人的處世之道:市場與藝術並非水火不容,找到了平衡,就能“巧妙而正確地回答時代賦予的磅礴命題”。

生活和電影始終交織在一起。耀軍在戲裡喝“草原白”,一種帶有鐵皮蓋的當地白酒。王景春於是每天收工之後,也固定喝上二兩草原白,有時是飯間,有時是睡前。他讓助理時常買點內蒙古當地的奶茶和小吃,天冷的時候大家在一起,喝上一杯奶茶,“有當地的生活感”。

包頭的風物氣質一點點滲入每個演員的日常。杜江對《貴圈》回憶,在內蒙古,劇組的駐地是“包江賓館”,整個劇組的氛圍很“樸素”。冬天的包頭極為寒冷,不拍戲時,王小帥就帶杜江去這座北方小城轉轉,滿大街找蒼蠅館子。

3

最初的劇本並沒交代耀軍和麗雲生活的具體地點,哪裡是故鄉,哪裡是異鄉。選景的任務主要落在導演和美術指導呂東身上。

呂東、王景春曾在王小帥2012年執導的電影《我十一》裡合作過。呂東是王景春上戲高兩屆的師兄,也是他在《地久天長》拍攝之餘忠實的傾聽者。這次拿到劇本,呂東一口氣讀完,見面時他告訴王小帥,“感覺自己這四十多年的人生,就像一根火柴,呲的一聲,冒出耀眼的火苗,然後燃燒殆盡,剩下一段焦痕……”王小帥很喜歡這個比喻。

選景之初,呂東和王小帥確認了劇本里的兩個家,必須要在中國的一北一南。北方是工人耀軍、麗雲前半生的家。它需要殘存上世紀集體主義火熱積極的生活痕跡,也要留下工業烏托邦坍塌後的荒蕪。第二個家在南方,夫妻倆成了四顧無親的異鄉客,只有溼漉漉的空氣,和不期而至的暴雨。

呂東要做的,就是為這兩種氣味找到相應的城市。明確了調性和方案後,他們一路北上,去了山西大同、河南洛陽、開封、內蒙古包頭、河北井陘以及遼寧大連。另一組工作人員同時南下,去了廣西、廣東、海南、福建,順著沿海跑。

耀軍和麗雲漂泊的終點選在了福建北茭村。給《失孤》作美術指導那年,呂東去過福建沿海一帶,他知道那裡散落著數十個漁村,住著世代以海為生的漁民。村落依山傍海,海邊灣裡停靠著桅杆林立的漁船。

呂東找到了海灣邊角的一片沙灘,背後是本地漁民用岩石搭建的房子,一棟棟石頭屋密密匝匝,層層疊疊地建在巖壩之上。呂東看著這片沙灘,想象出耀軍麗雲的家立在沙中的樣子:一棟兩層樓,樓下是修船鋪,樓上住人。鋪子外頭插著杆子,杆上戳著漁網,風吹日曬,杆子斜歪,漁網從上頭滑下來,一大半已埋到沙裡。

搭景時,劇組選擇輕體磚蓋房,用來區別當地人蓋的石頭房。裸露的牆體透露出狼狽與湊合,是呂東所理解的這棟房子主人的生活:“他們是外來人,不會打漁只會修船,他們也聽不懂當地的話。他們是孤獨的。”

承擔最多戲份的那座北方城市,最後選在包頭。這是內蒙古最大的工業城市,包鋼興城,有50多年工業城市歷史,景觀層次分明。包頭是中國文藝片裡一座特殊的城市——另外一部被影迷背成語錄的電影,顧長衛的《立春》也是以包頭作為故事的背景。

耀雲麗雲住的筒子樓,是當地一家糖廠的廢棄實驗室。呂東的一個朋友在那裡長大,少年混跡,與電影裡的氣質相近。

一開始美術設想搭出一座城——幾萬平方米的景裡,有廣場,有六棟宿舍,還有一條街。但隨著預算不斷緊縮, 只能調整方案,改為搭建一個樓道幾戶人家。筒子樓裡所有東西都是在當地收集,再一件件挑選來的。

這棟樓在電影裡呈現出三個不同樣貌:“80年代繁榮時期,家家戶戶,青春火熱;後來寥落,一半多人家都搬走了;最後是人去樓空,一半成了倉庫,其他不知何用,甚至連按摩營生都租了進來。我在選景路上在大同見過,就用了進來。十幾年後,耀軍麗雲歸來,垂垂老矣,孤家寡人。推門,兒子睡過的床還在。”

交景的時候,第一次看見筒子樓的王小帥哭了。呂東明白這種滋味:“當他第一次看到繁華的時候,心裡是有沒落的。”

4

王小帥不願意帶著觀眾“找淚點”: “淚點一來,鏡頭直接特寫,等著你的眼睛裡眼淚出來——這個是很殘忍的。我是不太會做這個,遇到處理這樣的事情我就遠遠的躲開。”

儘管如此,《地久天長》依然是他執導電影以來哭得最多的一次。他自認淚點頗高,但總是會被電影主角身上所承載的無奈、無奈之下的隱忍所打動。在拍攝和後期剪輯期間,甚至採訪中,他都能哽咽起來。

大部分主創都人至中年。前半生目睹太多從青春到衰老,從憧憬到平淡,從憤怒到和解,從困頓到沒落的人生,他們各自的生命體驗都在《地久天長》裡集中爆發。

王景春在戲中哭戲不多,他的眼淚多在戲外。並不用刻意挑動淚腺,耀軍麗雲遭受的痛苦,常常壓得演員喘不過氣。

有一幕出現在兒子溺亡後。另一個孩子浩浩的父親、徐程飾演的沈英明舉著菜刀在站在耀軍面前,要求一命抵一命。耀軍啞著嗓子說:“永遠不要在浩浩面前提這個事”。

這場戲一共拍了兩條。第一條拍完後,王景春對王小帥說:“我難受。”他跑去外頭,抽了一根菸,“緩一下”,再回來接著拍。第二條,導演“過”聲一響,王景春憋得不行,轉身面向窗外,站在兒子床邊來回踱步,“眼淚嘩嘩的”。一回頭,發現“導演也在哭,一把摟著我。”

《地久天長》拍攝花絮(視頻由王景春提供)

如今王小帥談到一場戲時還會哽咽:耀軍、麗雲夫婦在失去孩子後,守在屋裡淒涼地過小年。夫妻倆拉嚴窗簾,獨居暗室。齊溪飾演的茉莉帶著一盒餃子來看望,窗外節日煙花轟然響起,屋內人一陣心驚。

“正常的家庭都過著年,這倆夫妻就得……找一個地縫都能鑽進去。所以他們最後只能走。命運給他們一對善良的人這麼樣的東西。”夫妻倆那一刻的境遇讓他難受:沒有大哭大鬧,沒有官司,沒有潑皮,中國人“蹲”著的姿態再次出現:那是命運殘酷下,人對內隱忍剋制,對外的理智寬容。

故事的尾聲,老了的耀軍麗雲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去兒子的墳前祭拜。夫妻倆默然無話,直到聽到電話裡傳來新生命的誕生。這場戲拍了20分鐘,王小帥坐在監視器前,哭得出不了聲,只好由副導演代他喊停。

這場戲開拍之前,王小帥只給王景春、詠梅一個要求:“話少一點”。

美術搭了十幾個潦草凌亂的舊墳,映照著山下整齊乾淨的公墓。耀軍和麗雲在兒子墳前除草,擦灰,燒紙錢。夫妻分坐兩側,耀軍抿著酒,麗雲喝一口礦泉水,三兩句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王小帥帶著他的攝像機後退,就像處理劉星的溺亡、麗雲醫院墮胎一樣。他害怕直接的、宣洩式的東西——來自一種審美上或者情感上的直覺。

故事裡艾麗婭飾演的李海燕,是工廠計劃生育幹部。阿美記得,原劇本里,在造成好朋友一家絕後的悲劇後,海燕一蹶不振,很快內退。還有一幕寫兩個家庭,一南一北,看著《新聞聯播》裡宣佈生育政策變化,同時經受內心的震動與衝擊。

但這些都沒有被拍下來。

電影小範圍上映後,有部分觀眾覺得,故事的結局太過明亮,為何不將故事停在悲涼的墳頭,而是拗出一個三代同堂的大團圓結局?王小帥解釋,電影有終點,生活沒有,新的問題還將發生。生活的複雜性必將穿透電影本身的空間——就像電影一度想改名《後灣》,最終還是用回《地久天長》。

這個在漢語中形容人間情誼的美好詞彙,在故事裡是恩怨盡釋的寬容,還是永遠得不到補償的創傷?

電影沒有回答,此時,它只是“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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