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家田浩江:北京鈑金工唱到了大都會

他原是北京鍋爐廠掄大錘的鈑金工,因為喜歡唱歌一直唱到美國,最終成為“大都會歌劇院曝光率最高、最耀眼的華裔歌唱家”,他是唯一一位與這家世界頂級歌劇院連續簽約19年的華人歌唱家。他和帕瓦羅蒂和多明戈成為好友,並與世界頂級歌唱家聯袂演繹了數十部歌劇作品。他把一百多位外國青年歌唱家吸引到中國,教他們唱中國歌,並讓他們把中國歌唱到世界上去。因為愛,一位漂亮的女科學家、遺傳學博士,為他放棄了科研事業,成為他的妻子,跟著他滿世界的演出。田浩江得意的說,在他30年的歌劇生涯裡妻子至少為他做過2000只烤鴨。說起田浩江的傳奇奮鬥史,《紐約時報》的評價異常精闢——“他的經歷本身,就是一部歌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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鈑金工的文藝夢

田浩江的父親是當年總政歌舞團的指揮家田耘,母親是作曲家陸原。儘管出身世家,但在那個年代,他沒能從事藝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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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北京師大二附中高中畢業後的田浩江被分到北京鍋爐廠,從此當起了與鋼鐵打交道的鈑金工。“從1970年到1976年,我在工廠裡待了6年,坦率地說,我不是一個好工人,我在工廠宣傳隊拉手風琴,整天就想考部隊文工團,想去當兵。”田浩江說,但是因為父母正在受審查,對他來講根本不可能。

接到通知書哭了

從13歲開始,他的父母被下放幹校,一去就是12年,伴隨著他的只有音樂。現在說起來,田浩江也有點洋洋自得:“我拉手風琴、彈吉他還有點小名氣,所以我如果沒有出國去學歌劇的話,可能就唱流行歌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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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浩江的記憶中,在工廠裡開過很多次應試的介紹信,但幾乎每一次都是父母的原因被拒之門外。1976年,中央樂團聯合中央音樂學院舉辦一個聲樂專修班,田浩江又動心了。這回工廠領導警告說:“這是你最後一次考試,如果考不上的話,我們永遠不會給你開介紹信了,你就老老實實回來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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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浩江終於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那年的11月他終於接到了錄取通知書,他哭了。三年後,他和他的同學們都被分到中央樂團合唱團,而這個工作是田浩江藝術道路的起點。

丹佛求學打苦工

上世紀八十年代,華夏大地掀起出國潮,田浩江也加入了這個洪流。1983年,成功申請到美國丹佛大學獎學金的田浩江隻身前往美國,學習聲樂表演。兜裡揣著僅有的35美元,揹著一把吉他,帶著一盒帕瓦羅蒂的磁帶,這幾乎是他全部的家當。臨行機場的送別,成了他跟父親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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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是全額獎學金,但是生活費還是需要自己掙的。和那個時代大多數出國留學的學子一樣,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成了田浩江生活的日常。學校食堂洗碗是他第一份工作,600個人的早飯,他一個人洗碗,那個碗堆得跟山一樣。同時,週末他還去給一個律師家裡打掃房間、粉刷房屋,在圖書館裡做圖書館員算是最好的工作了。

後來,他找到了在餐廳當鋼琴師的美差,每天晚上6首歌,工資60美元,他什麼歌都唱,新學來的美國鄉村音樂,有時候也唱中國的革命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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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年,他白天上學,晚上打工,無論藝術上還是生活上,他都學到了很多。他說:“一個歌劇演員,生活經歷是非常重要的,我能夠在舞臺上這麼久,跟我的生活經歷是有關係的。”

1987年,他拿到美國丹佛大學音樂學院聲樂表演碩士學位。

同時簽下5份合同

那段時間,田浩江愛上了一個姑娘——就是他現在的妻子瑪莎(廖英華)。

田浩江說,他走進歌劇院主要的動力就是她。存款只有300多美元的他決定進軍歌劇界,出名掙錢。他來到紐約不斷地參加各種比賽、看歌劇、參觀博物館。錢很快就花光了,兩手空空的他又回到小餐館繼續彈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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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規則,他必須有自己的經紀人,必須參加各種試唱。有人幫他聯繫了8個經紀人,他開始不斷地試唱,在各種的對付甚至刁難之後,最後一位經紀人給了他一個到大都會歌劇院試唱的機會。

田浩江回憶,那一天因為緊張丟了一隻隱形眼鏡,幾乎瞎著一隻眼睛上臺,要命的是自己的鋼琴伴奏沒有出現,臨時抓了個人伴奏。“當時,在臺上出冷汗直哆嗦,金碧輝煌的劇場,我什麼也看不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唱的什麼。”但是,他成功了,一下子得到了一年5部歌劇的合同,而且是世界頂級的大都會歌劇院,起薪5萬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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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打電話給瑪莎,說讓她嫁給他,當天他們就走進市政廳去登記。從那年起至今,田浩江一直是大都會歌劇院的簽約歌唱家。

妻子為他做兩千只烤鴨

妻子瑪莎是個科學家、遺傳學博士,為了他,放棄了科研事業。他們沒有孩子,多年來瑪莎都在幫他打理事務。

瑪莎的烹調手藝一級棒,最拿手的是烤鴨,“她的烤鴨在歌劇界很有名,很多人都品嚐過她的手藝,我從事歌唱事業近30年她至少做過2000只烤鴨。”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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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浩江紐約的家就在林肯中心旁邊,隨時可能有人來吃飯。“跟我合作的歌唱家有時候一見到我就問,瑪莎在家嗎,因為他們知道有瑪莎就有好吃的。”田浩江笑稱,如果沒有瑪莎的烤鴨,他的歌唱事業不會堅持到今天。

帕瓦羅蒂帶頭給他鼓掌

田浩江回憶,他赴美的第二天就直奔大都會歌劇院,花8美元買了張站票,這是他第一次看歌劇。那天演的是威爾第的《埃爾南尼》,男高音就是帕瓦羅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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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的12月17日,已經成為大都會歌劇院簽約歌唱家的田浩江首次與帕瓦羅蒂同臺。“當天謝幕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出去謝幕,還拼命帶著觀眾跟他一起給我鼓掌。”那之後,與大腕同臺幾乎成了田浩江的家常便飯。

多明戈的笑話鸚鵡先笑了

在田浩江的朋友圈裡,和他一樣有名的,還有他家那隻會唱歌劇聽得懂笑話的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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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浩江說,歌唱家在他家聚會難免會唱幾句,不過知道這隻鸚鵡的人都會謹慎發聲,因為這傢伙很有鑑賞力。唱得好的,它會跟著一起唱。否則,它會發出極強的噪音嘲笑。最神奇的是,它可以聽懂人的笑話。田浩江說,有一次多明戈在他家吃飯,用英文講了個笑話。多明戈話音剛落,第一個笑出聲的就是這隻鸚鵡。

如今,他成了國家大劇院的常客

作為一名中國歌唱家,田浩江在海內外近百場音樂講座上熱情地向西方聽眾和華僑演唱、介紹許多優秀的中國聲樂作品。田浩江是與世界著名的歌唱家帕瓦羅蒂、多明戈、卡娜娃、米爾恩斯、瓊-安德森、伊娃-瑪桐、布魯松、雷米等合作最多的亞裔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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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08年開始,國家大劇院成了歌劇作品與歌劇明星的“孵化器”。無論是中外聯合制作還是大劇院自制歌劇,吸引了和慧、石倚潔、田浩江、孫秀葦這些蜚聲海外的大歌唱家回到祖國放歌。十年來,作為海歸的田浩江相繼在這裡出演了《趙氏孤兒》《圖蘭朵》《駱駝祥子》《阿依達》《奧涅金》《諾爾瑪》等近十部歌劇,塑造了公孫杵臼、鐵木爾、劉四爺等多個生動鮮活的歌劇藝術形象。田浩江多才多藝,他跨界參演了舞臺劇《我歌我哥》以及與王偉忠合作話劇《往事只能回味》,他不僅表演和歌唱,而且還參與編劇,為觀眾展示了他豐富的藝術多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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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外國歌唱家唱中國歌

不過,這些年最讓老田得意的恐怕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創立了“iSING!國際青年歌唱家藝術節”。2010年,在北京,這個藝術節橫空出世,這一切源於十七年前的一次國外演出。“演出間歇,當大家得知我是從北京來的時,他們一直問,北京有音樂廳嗎?有歌劇院嗎?有交響樂團嗎?他們對中國的認知太有限了。”田浩江當時就想,能不能從音樂入手,促進中外交流,也讓更多人瞭解中國,“我在大都會歌劇院快三十年了,一直用別人的語言唱著別人的歌,始終有著一種種族和文化的隔膜感,於是就產生了這個計劃的想法。”他認為,中國歌劇、中國的故事一定要用中文來演唱,“我的夢很簡單,將來一定會有新的歌劇出來,演員全部都是外國歌唱家,卻是用中文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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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這個音樂節正式落戶蘇州,5年來得到江蘇省和蘇州市大力支持。這是一個純公益的全額獎學金項目,歌唱家入選後不需支付任何費用,吃住全包。每天從10點到下午6點密集上課訓練,中西課程都有。在這裡,這些外國青年歌唱家學會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吐魯番的葡萄熟了》、《青藏高原》、《鴻雁》、《在希望的田野上》等眾多的中國經典歌曲以及中國歌劇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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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iSING! 音樂故事》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唱響。“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舞臺上,一群外國人用純正的中文唱著中國歌曲,聽起來讓人倍感親切,現場掌聲如雷喝彩不斷。9年來,世界範圍大約4000名青年歌唱家報名,其中200名被錄取,他們來自美國、法國、意大利、俄羅斯、巴西、中國等31個國家。開過四十二場音樂會在中、美、法。專家來自二十多個歌劇院和音樂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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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浩江說,“過去人們只是聽過中國歌唱家用原文演唱外國歌劇和歌曲,現在我們也希望外國歌唱家演唱中國歌,而很多年輕歌唱家都非常喜歡演唱中國歌。慢慢地,中國音樂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傳播到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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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檔案

田浩江,男低音歌唱家。出生在北京,1976年開始學習聲樂,1977年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設中央樂團聲樂專修班,1983年赴美學習。

1991年簽約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此後他在該歌劇院參加了三百多場演出,飾演過26個角色。同時,他還應邀與世界各地三十多個重要的歌劇院合作,演出過40多部歌劇。田浩江是與世界著名的歌唱家帕瓦羅蒂、多明戈、卡娜娃、米爾恩斯、瓊·安德森、伊娃·瑪桐、布魯松、雷米等合作最多的亞裔歌唱家。他的演唱得到廣泛的好評,評論他的演唱具有“純正的風格,優美的音色,是充滿感情而又有分寸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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