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興虞允文二人潛回趙鼎相府時,已是天色大明。相府內只有司馬福和李二人滿頭大汗,在相府的偏廳中正急得團團轉。
李二牛一見楊振興二人露面,便如見救星般的一把抓住,哭道:“賴先生今回必死無疑了……楊大哥快準備劫法場吧!”
楊振興一聽,大吃二驚,急道:“二牛,為何竟出此言?”
虞允文見李二牛、司馬福驚慌失措模樣,便道:“二牛休慌!只要賴伯伯尚在人
不世,便一切均有轉機!你且慢慢道來。”
李二牛伸手一抹眼淚,道:“是!是!賴先生沒死,但只差二個時辰了!昨晚趙丞相人宮夜謁皇上,欲替賴先生講情,不知怎地一去不回,今早便有人來報,趙丞相昨晚與皇帝言語衝擅,竟彼下旨削職為民,並即著刑部扣押待審!連趙丞相也救不了賴先生,反惹殺身之禍,試問還有誰能救賴先生？為今之計,唯有硬闖法場,二牛雖無拳無勇,但拼著血酒法場,亦要隨你們去劫法場!”
楊振興怒道:“二牛放心!有我兄弟二人在,秦賊決難傷賴伯伯分毫!”
虞允文卻道:“怎不見了紀正紀大人?”
司馬福一拍大腿,嘆道:“紀大人不忍坐以待斃,今早聽聞趙丞相被下旨治罪訊息,便去找他的舊交知己想辦法,決意拼著老命闖上朝廷,怒責皇帝處事昏庸無道。哎,紀大人這是以肉身撲火,以存忠義之心罷了!”
虞允文沉吟暗道:“豈料事勢一變如此!我等昨晚所幹之事豈非前功盡廢了麼?但賴伯怕既精於運命天道,豈會如此失策弄得一敗塗地?此事必另有蹊蹺……"心下轉念。為大局計,他決意先行靜觀其變,勸阻楊振興等勿魯莽行事!
就在此時,趙鼎侍僕宮九佳匆匆而進,腳未站定便驚道:“楊公子不好了,紀正怒闖金鑾殿,言語間得罪皇帝,竟被下旨即捕入牢,待午時與賴先生一道間斬!趙丞相因此牽連,更觸聖怒,竟下旨剋日抄家審問,眼看自身難保了!”
楊振興一聽,不禁嘿嘿冷笑道:“好!好!如今當真是大難臨頭!事到如今何計可想,文弟!此時此刻,你尚猶豫什麼,趁早動手,大鬧京師去吧!”
虞允文沉著不動,他轉頭對宮九佳道:“煩你再去打探,一有動靜即速回報!”
宮九佳默默點頭,轉身而出,神態似甚輕視虞允文處事猶豫不決。虞允文假裝不見,又對司馬福、李二牛道:“司馬叔、二牛哥,你二人人面生疏,出去走動大致無妨,請立即分頭前去秦檜相府、天牢附近查探動靜!天大事情,亦請先行回報再作打算。”
司馬福、李二牛與虞允文相處時日,深知他處事沉著穩重,極有見地,又記掛賴布衣安危心急如焚,正好趁機出去打探清楚,便趕緊答應。
楊振興嘿嘿冷笑,一直冷冷瞧著虞允文分派,卻不發一言。待各人走出,方冷笑道:“京師一役,便把文弟你的勇氣打退了麼,在這節骨眼上,你競能坐著不動,靜觀其而變？”
虞允文微微一笑,道:“小弟恭聆大哥教誨!但大哥莫非便忘了賴伯伯所說露天吃饅頭,一切稱心滿意之言麼,賴伯伯之盛名,豈是幸得?若無絕對把握之事,他斷不會如此自信!他既道若秦府之行僥倖成功便有轉機,則事情便必不出其所料若我們在此時輕舉妄動,賴伯伯一番苦心籌謀,只怕便白費了!”
楊振興正欲再言,趙鼎丞相侍僕宮九佳卻又恰於此時走進,他的身後,竟是禮省尚書魏平。
楊振興這時已深明魏平為人,對他的忍辱負重之德性很是敬佩,這時一見他驚道:“魏大人!秦檜已然逐個下手擊殺,若知魏大人大白天進趙相府,只怕連魏大人也活不過今天了!”魏平微笑道:“楊公子勿慮!忠孝王趙菱已然清醒康復,御醫甚有骨氣,不理秦檜禁令,差人把此事向禮部密報。下官獲悉此事,已立即奏知皇上,皇上龍顏大悅，太素公、趙大人、紀大人之危,或許可有轉機!”
楊振興鼻子一哼,冷冷道:“這又如何?放著秦檜這好賊健在,這昏君認賊作父不過還能有何作為!賴伯伯等人為他趙家江山出生人死,稍不如意,便落得個身首異處下場!秦賊不亡,昏君不除,這天下便永無安寧之日!”
魏平啞口無言,他乃禮部尚書,信奉的是諱言君過,楊振興言語間卻視君如仇，試問他怎敢答口?
虞允文不忍見魏平這般難堪,便解圍道:“楊大哥眼見賴伯伯危在旦夕,心中焦慮,但言語莽撞,魏大人幸勿見怪!”
魏平苦笑道:“太素公丹心一片,為國為民,臣民共敬,下官也一樣為之焦慮,當盡一切人事力加拯救!楊公子心情不難理會,下官又怎敢存責怪之念?眼下危急關頭，逞論其他,先把人救出才是正路,這朝廷之得失,只好留待日後再作計議了!”
虞允文點頭稱是。楊振興卻硬是嘿嘿冷笑,不發一言。他倒並非有心與魏平過不去,只是憶起高宗趙構之昏庸無道,心中便怒火中燒罷了。
魏平亦無心逗留,告辭道:“下官這便再人朝照應!兩位公子尚請寬心,幸勿輕舉妄動,否則事情弄僵,那就無可挽回了!”
魏平說罷,急急離去。魏平前腳剛走趙鼎侍僕官九佳後腳便回,他剛見標、虞兩處
位,便以手拍額稱慶道:“太好了!太好了!小的剛從愚叔處回來,愚叔已被召進秦府,小的等他回來,得知確實訊息,秦檜在今早卯時時分,正在沉睡,突然慘叫一聲道 秦家龍氣入別家,化作蛟龍殺秦檜!然後便吐血不止,到卵時未便奄奄一息,召集京中名醫人府診治。愚叔靜中對小的道:秦檜病勢,奇怪之極,外表無恙,但五臟六腑竟仿似被千釣之力震碎,不出二個時辰,必吐盡精血敗亡,便大羅主仙亦難救其生命了!小的聽了,便速趕返先行通報!”
虞允文一聽,恍然大悟,確信事情果然已有轉機!便忙對宮九佳道:“好極了!如此相煩宮大叔再去喜叔府上密切留意動靜!”
宮九佳點頭應允,急步而出。官九佳剛離開片刻,魏平已差人到來密報道:“忠孝
王趙菱己然逃出御醫館,擺脫秦檜黨羽控制,徑向皇上求情,免賴布衣等人死罪。
皇上龍心正悅,便下旨天牢,將賴太素案發還刑部重審。暫時己無生命之虞了”°
虞允文心中一喜,對使者道:“有勞使者!煩轉告魏大人,此事我們將慎為處之!”
使者去了。虞允文含笑瞅了楊振興一眼,楊振興這時臉上的冷容已褪,但仍然帶
點猶豫。
“喜事!喜事!天大喜事!京城百姓竟爆竹齊鳴慶賀……”一聲歡呼在外面叫嚷而進,原來卻是司馬福、李二牛兩人,邊走邊叫。就在此時,一陣轟轟烈烈的爆竹聲果然傳了進來。虞允文心中一動,忙迎著李二牛道:”二牛哥!如此驚天動地,到底是什麼關大喜事？”
李二牛拍手叫道:“片刻之前,好賊秦檜已然暴斃!滿城百姓均額手稱慶,燃爆竹慶賀……”
司馬福也接口道:“這當真是驚天動地大喜事!百姓初聞竊竊私語,繼則喜形於色旋又奔走相見,接著燃響爆竹,一聲輕響萬聲應和,滿城轟轟烈烈,人人心中有數，皆慶賀惡人暴斃!如此失盡民心,千夫所指,當真無疾而終,民心不可輕侮啊!”
虞允文豁然明朗,心頭再次一喜,暗道:“果然不出賴伯伯所料,事情大有轉機,黑暗已見曙光矣!”
楊振興亦初綻歡顏,他心性爽快,眼見為實,一旦事情明朗,心下便即釋然,不禁拍虞允文肩頭,道:“好!好!幸虧賢弟處事慎重,不然大哥便把事情弄僵了!當真知伯伯者莫如賢弟!”
虞允文微笑道:“大哥心性剛烈,嫉惡如仇,忠肝義膽,小弟自愧不如,方才之躁,不過是一時情急罷了!”
楊振興與虞允文情同手足,意氣相融,片言隻語問,兩人心中便盡釋前嫌,絕無半點芥蒂
被起構一怒之下,削職查辦的右丞相這鼎他平民素服打扮,頭上丞相烏紗已然摘去，但神態從容,渾不以受辱為念。
虞允文一見再次喜道:“好了!如今便連趙丞相也安然無恙口來了!”
趙鼎從容而進,微笑道:“皇上既已寬恕太素公,忠孝王趙簍又已復清明,龍顏大悅,趙某人因而倖免。再者好秦檜己然暴斃,太素公和紀大人必將重見天日了。”
楊振興道:“這皇帝既已知錯怪好人,怎麼還不立即釋放賴伯伯?”
趙鼎微笑道:“此正是趙某人急著返回與兩位商議的目的,目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虞允文道:“趙丞相有何妙計安排?
趙鼎微笑道:“老夫能有何妙計?這全是太素公的主意!刑部祁尚書乃老夫門生。且素仰太素公德性,因此太素公目前雖仍為待囚之身,但祁尚書私下照應。待之如賓,太素公自視為安樂窩也!他傳話給老夫。謂秦檜既已暴斃,忠孝王趙菱已復清明。事不宜遲,事前商定之旋乾轉坤驚天大計,該走最後一步。”
揚振興一聽,諒道:“賴伯伯方離險境,又欲惹什麼彌天大禍?”
虞允文微笑道:“大哥放心!依小弟之見,賴伯伯已然歷經劫數,往後坦蕩通途,再無大礙!”
趙鼎點頭道:“虞公子果然心如明鏡,正是如此!太索公已然安排妥當。決意利用刑部白虎堂之凜然正氣,今晚亥時,便行撼動帝星大法,促其旋乾轉坤!此法驚天地、動鬼神,非同小可。太索公之意,便要兩位速速沐浴淨身,然後隨老夫夜人白虎堂,擔任護法!兩位公子幸勿猶豫,也日青史之上,因這大法之成,兩位將永留其中!”
趙鼎言畢,瞅一眼楊振興,見他沉默不語,心頭一驚,以為他心中對朝廷尚餘恨未消,不肯盡力。虞允文察言觀色,已然明白趙鼎心意,微笑道:“趙丞相放心!此事包在小侄身上便是!我大哥性格堅硬如鐵。但碰上我賴伯伯,他這硬性子便化為繞指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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