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记忆】追忆东台七里长街

【东台记忆】追忆东台七里长街


  苏北的小城--东台,是个美丽的海边古镇,轻风徐徐,置身其中,别有一番情调,优雅中透着一种浪漫,一种缠绵、一种夜雨后的清新和古朴。

  凝情的笔端,独自抒写着流年的香梦,无法搁浅的执念,也因了儿时的相伴,成为我记忆里最浓的墨迹……

  小城的历史悠久,可追溯到汉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始有东台,建镇于晏溪,随时光冲刷,海水退却,滩涂淤涨。至明隆庆三年(1569年)东台城由晏溪向东蔓延,逐步形成了七里繁华街衢。

【东台记忆】追忆东台七里长街


  无数宁静的日子里,一抹思念总会随季风飘行,脑海中时常浮现那条定格在记忆里的七里长街。

  小城的七里长街蜿蜒曲折,古朴神韵。宛如一幅浓浓的青绿水墨画。东起陆家滩,西至新桥口,青石铺道,粉墙黛瓦。历经数百春秋,曾几度繁华,商贾云聚,日益繁盛。逐步演变成了小城的中心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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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街上是静谧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人们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晨对于小城人来说,是极为愜意快乐的,他们自祖辈起便养成了"早晨皮包水,夜晚水包皮",的生活习惯,即晨起喝茶,晚上沐浴。先辈们自古对早茶很有讲究,认为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从现今养生的角度看,还是很有道理的,要不弹丸小城内百岁老人,随处可见。

  初夏的早晨,人们独往或邀上好友,信步于酒家茶楼,泡一壶上等龙井,拌一盘生姜干丝,点几只四色点心,来一碗地道鱼汤面,哼上一段小曲。生活如戏,岁月当歌,滋润的慢生活,小城人尽情享受着悠闲的欢愉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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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我们这代人长大的还得是七里长街上的三个"十"字街,东十字街位于小城的东南,自我记事起,印象中七里长街上有三座“忠字塔"分别矗立街头特引人注目,他是小城轴心线的三处座标。每座忠字塔置身于十字街中心,塔上四面的文字标语各不相同,但都是当时紧跟形势的"毛主席语录"。听老人们说,忠字塔是"文革"的产物,建塔后曾闹出多少笑中带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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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的忠字塔是当时小城人的精神图腾,逢年过节要数塔周围最为热闹。忠字塔也是当时了解信息的窗口,单位或个人如有公告或信息发布,只要在塔下橱窗内张贴告示,不下半日便全城皆知。

  人民大会堂、新华书店、工农男女浴室、市政府、朝阳百货商店、丁字街、电影院等环绕在东十字街周围,这一带离政府部门很近,居民自然以当官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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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街向西稍走几步便是丁字街口,它是小城的政治中心,县政府、法院、公安 局、人武部所在地。这儿的红兰别墅酒楼家喻户晓,享誉天下。

  红兰别墅原名叫太平园茶馆,原有房屋大小17间,2571平方米,后来换了房主,改名为红兰别墅酒楼。

  1940年10月,新四军苏北指挥部陈毅率部队北上途经东台时,小城各界人士在红兰别墅举行欢迎大会,聆听了陈毅热情激昂的抗日演讲。红兰别墅制作的宫廷配方鱼汤面倍受陈毅赞誉。

  此后红兰别墅鱼汤面名声不径而走,不知多少美食者曾求一碗鱼汤面行走百里,只为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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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岁月流转与时光轮回都无迹可循时,你蓦然回首,会发现历史的碎片俯拾皆是,在那个物资溃泛的年代,人们鞋穿坏了总是要修了不能再修才作罢了。

  电影院对面报栏下有个不起眼的修鞋摊,我印象特深,每次路过或看电影前总会看到修鞋师傅周围的小矮櫈上坐满了男男女女,乍一看满以为师傅在培训收徒,让一群学生围坐上课。其实那是八十年代的一种排队方式,手艺人生意好了,应接不暇。顾客总得在旁等待一会儿,他觉得让客人站着心里不安,每天出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小櫈子放在小推车上,也作为修鞋的配套工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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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姓高,七十郎当岁,满头白发,那古铜色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苍老、一丝坚毅,手上青筋突起,看得出是一双长年劳动很有劲的手。

  高师傅在报栏下修鞋,是从航运公司退休后才开始的,干了近三十年,他对人很友善,对来找他修鞋的人态度十分和蔼,加上他修鞋技术好,钱又收得公道,童叟不欺,所以住在附近的人都喜欢找他修鞋,甚至一些客户能舍近求远从几十里外赶来。对收到要修的每双鞋他都修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绝对保证质量。鞋子在他手里不停的上下左右翻动,或缝线或粘贴或钉钉,像魔术师变魔术一样,一双本来要报废的鞋,不一会就修好了,又快又结实。

  一天傍晚,高师傅正准备收摊下班,一位城东的客户送来一双皮鞋,因长期带水走路,皮鞋多处脱胶,要打磨、沾胶、缝线一时半会儿不能修好,他约客户次日上午10点来摊位取鞋,可第二天大雨滂沱加至他感冒发烧,家里人劝他情况特殊今天就不要出摊了,他说啥也不答应,他说:"做人讲的是诚信,不能让客户站在风雨中等我",出摊后硬是把修好的鞋交给客户后才回家休息。

  最早的时候,给鞋打个补丁、沾上胶,其它摊主一般收费要8毛或1元,他只收3一5毛钱,常有好心人劝他"你手艺好,适当多收点辛苦费客户也能理解"。他总是笑着说,"能来我这儿修鞋,都是对我信任的,不管到啥时候,不能辜负人家″。

  一度时期,小城内年轻人时兴给皮鞋跟钉个铁鞋掌,不仅耐磨,还能多穿几年,走起路来‘嗒嗒’响,敲打着跑步的节奏,以彰显个性,高师傅从不因为生意火爆而另加费用。

  高师傅摆摊修鞋是经过有关部门特批的,他是小城内屈指可数的修鞋个体户。修鞋摊不但成为官方认可的“临时便民服务点”,更是周边市民有口皆碑的老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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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十字街,是小城的经济中心,也是小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沿东街向西过了新东桥、人民剧场、东风照相馆、曲江浴室等便是中十字街了,工商银行、百货公司、五交化公司、糖烟酒公司、影剧院纵横相间。穿过豆制品厂,可见一座座古风徽韵的明清四合院落和一条长长的石板路,那便是久负盛名古老的寺街。

  八十年代初,中十字街附近不知从何时起,有了四大美女,她们不仅天生丽质,闭月羞花,身材迁长,还穿着时髦。

  听邻家发小说,看了美女后容易流鼻血,我不知道这话啥意思,也曾跟着他们去凑热闹,只可惜几次都无缘相见。前几年一次晚宴倒是见过两位大姐,看上去风韵犹存,五十上下仍有几分姿色,兰质蕙心 。经好友介绍,她俩就是当年四大美女中的大姐、二姐,我细细端详,着实从骨子里能透出当年的雅致、清新,不禁暗自为小城自古出美女而自豪。


【东台记忆】追忆东台七里长街


  “百货大楼”曾经是小城中十字街的地标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热闹的场景,是几代东台人挥之不去的记忆。百货大楼前世今生的传奇,如今却鲜有人知了。

  民国初期,新桥口长大的程贯东,聪明睿哲,一表非凡。读了几年私塾,一心想求取功名,屡试不第后,其父为他在上海朋友吴老板杂货店内谋了份差事,任总店副账兼场子上的外账房。而实际上大多数时间要做着正账房兼客户经理的工作。

  一年后程贯东把杂货店主店和几家分店的每日流水、月度报表、年终结算和来年预算做得账目调理清晰,算无遗策,并能一口气说出几家门店的流转明细。吴老板见他如此精明干练,敏而好学,从内心喜欢上了他。心里盘算,有心将唯一女儿秀秀许配给他,招其入赘,做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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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芳龄18岁,长得很漂亮,不像普通的上海姑娘,脸上很白净,谈吐非常文雅,文雅得简直让人惊讶。以“天仙”形容,似乎一点都不过分。那份气质,不是一般的上海人家的姑娘所能具备的。

  吴老板在一次去楚州(今淮安)办事途中,专程到东台找到了程贯东的父亲,说明来意,程父听罢喜出望外,唯恐攀不上这门高亲,连声应允。

  翌日,在征得秀秀和程贯东同意后,双方择良辰,操办完婚。

  据说,婚礼仪式极为隆重,上至绅士名流,下至乡友亲朋约有三千余人参加庆典酒宴,数不清的鞭炮,数不清的祝福,可谓名震淞沪商界。

  婚后,程贯东在岳父支持下,放开手脚干事,甩开膀子创业。不下三年在淞沪地区相继开了30余家门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一日,程贯东回东台料理家事,正闲逛于街头,猛然间产生了一个何不在东台开爿百货店的想法,他找来几位发小,分别站于东、中、西三个十字街头。他们各背两只布袋,一只鼓鼓囊囊地装满豆子,另一个则是空瘪的。只要身边有一位路人经过,他们就往空口袋里掷入一颗豆子。白天的人流熙来攘往,而这几人身背布袋、手里还一刻不停地摆弄着豆子的年轻人却总在原地转悠,不少行人驻足向其投去异样的目光。经过连续数天的反复测算,程贯东发现中十字街的人流明显多于东、西街头。

  回沪后,征得岳父同意在东台开一家大型百货店的计划着手实施。

  一年后,一幢占地2000多平米的三层商业大楼矗立在小城中十字街头。冠名"程氏百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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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货大楼的落成全采用上海百货店的经营理念和销售模式,在东台第一家选用年轻貌美的女孩,统一着装、统一站姿规范上岗,在那个封建时代,女孩是不抱头露面的,更谈不上还要销售商品,一时间有很多闲散人员没事也往大楼转几圈,好饱眼福。

  大楼内的商品陈列很有个性,也很齐全。它的底层专设日用百货、服装、绸布柜台,二楼出售珠宝首饰、钟表、珍玩等贵重商品。三楼是大件家具、地毯、皮箱等。屋顶平台建有小型游乐场。

  开业那天组成了一支女子模特队巡回走步,既为东台百姓开了眼界,也着实拉动了人气。

  开业期间,方园百里内男丁妇孺争相前往购物或猎奇。一时间,小城人如潮,花如海,满城喜庆,万人空巷,像是倾城为待嫁的“女儿”操办一场隆重的婚礼。高朋满座,载歌载舞,这流光溢彩的一幕,如醉人的酒,不知不觉,便踉跄了宾客的脚步,微醺了四邻八乡的人们。

  "程氏百货″让程贯东赚得盆满钵盈的同时,也着实方便了东台及周边的百姓。解放后公私合营成立了江海公司,继后被国家并购,改名为国营东台百货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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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一些记忆,潜伏在你心海深处,在你不经意时悄然涌出,也许是某座城,也许是某段光阴碎影。小城的西十字街是一条丁字街。从影剧院往西行,经老糕点厂、麻草社、三八女子理发店到西十字街,往正北是通向北关桥,往正西是通向新桥。往东南其实不能算是街了,只能说是一条巷子,经清一池浴室通向中医院。

  改革开放初期,西十字街最为吸引眼球的地方,可算是"三八理发店",从店名可以看出店内理发师傅均为女性。在那个特殊年代理发师傅都是一些老爷们干的差事。由纯"娘子军"组成的一支理发队伍,在当时可算是小城一道风景,理发的、采耳的,好奇的纷至沓来……一度时期生意异常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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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理发大厅,店堂整洁明亮。高级理发师、特级理发师、大师——每面镜子跟前都立着一张发光的标牌,与这些头衔对应的是跃升的价格,由5元而10元而15元。白马非马的命题在此成立了,这儿没有“理发师”,也没有“普通理发师”,那么,高级、特级及大师理发师是“理发师”么?我无从理解几个最高级形容词的所指,也懒得辨认其中的差别,也就是不愿做乏味的选择题。只是觉得,这脑袋上的玩意儿是越来越值钱了。

  年轻时,我性格内相,跟异性接触甚少,心火炽旺。排队时常常闭上眼睛,梦想一睁开眼,就轮到那个年轻娇小俏丽的女师傅为自己理发。尽管那只是一双无意的手,女性职业的洗、揉、搓,都能让焦渴的心身得到一丝抚慰。

  终于轮到我了。如愿以偿坐到了那女孩师傅的理发椅上,一阵喜悦涌上心头。闭上眼睛,听任推子从头上划过,耳边响起“嘎达嘎达”的声音,……这个过程有我所想象的那样长。理完发,小女师傅会拿起一面大镜子,在我脑袋后面左摆右晃:满意吗?我迅疾瞥了一眼,经他这么一收拾,浑身轻松,人整个儿焕发了生机。走出店门,街上的事物都可亲可爱了,空气也新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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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十字街的文化宫,又称“工人文化宫”始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有点像大上海的"百乐门″,是小城唯一的一处综合性娱乐场所。

  文化宫的晚上是最热闹的。八十年代,电视还没完全进入寻常百姓家,小城人逛文化宫是当时唯一的休闲。

  它里面有最新发行上映的故事大片,日日更新的精彩录相片,倘有连续剧,则门内门外总是挤满了人,有座位你也只能站着看了。

  文化宫内能依自己的喜好找到你合适的场所,桌球室、乒乓球室、棋牌室、图书馆、说书场、舞厅、职工夜校、灯光球场,后来又引进了游戏机。最诱人的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这些娱乐项目有好多都是免费的。

  小城虽小,来玩的男女老少各种人都有,当然,以年轻人居多。那些穿小管裤、喇叭裤、吹菊花头、港式头的一群赶时髦的姑娘小伙儿,不厌其烦的把新生事物带入小城,让西十字街一直充满了新奇和活力。

  文化宫有我童年的梦,少年的成长,在离开它的日子里,时常像青藤一样,紧紧缠绕着我的心扉,又像一坛陈年老酒,盛满了那些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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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十字街到处散落着珍珠,不经意拾起一颗便是一串精彩的桥段。作家苏向明曾用几年时间,编著了自传式小说《西十字街往事》为我们勾勒了一个个美丽而又传奇的故事,扣人心弦。用近58万字的篇幅,把"西十字街"的人、事、物概括得淋漓尽致,精彩纷呈。作家的生活,小说的问世,其本身又为西十字街多了一段佳话,一则人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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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离的浮生,寂寞的魂;指尖的柔情,思绪的坑。春来冬又去,四季不停的更换,放眼望去,在这无数岁月中,曾经的我们……那些年,那些欢歌笑语;那些人,那些如烟往事,都像是以时间为墨,天地为纸的巨幅画卷。小城的七里长街在我们青春最绚丽的时候,落下帷幕。无法继续的延续、唯有默默说着离别,淡淡地品味着失去后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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