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往事:兩女教師因驚嚇過度而亡

土匪往事:兩女教師因驚嚇過度而亡

蘇、皖兩省均地跨江、淮兩條河流。兩省除皖西南為大別山區之外,其餘大都是平原、丘陵,河流、湖泊極多,本章標題中的江淮平原,即用以代指這兩個省。蘇、皖盜匪也是淵源有自,至民國年間,是益發地嚴重起來。其主要特點是,除外省流寇外,省內匪徒一般人數較少,多則數百人,少則十數人。之所以如此,是因平原地區不易藏匿大隊人馬。但即使這種小股匪徒,也足以使兩省居民居家行路極不安全,每每有生命財產之憂。下面先敘述一個一家祖孫兩代在蘇、皖兩省先後遇匪的故事。

清朝末年,安徽有一名叫胡宗茂的商人,一向往來於和縣、含山一帶跑生意。一天,他路過一個小鎮,到一飯館吃麵條。坐等時,他見店中有一男子兀自獨坐,只見此人鬍鬚又長又密,竟全部遮住了口唇,直如京劇裡的鬚生。胡宗茂不由奇怪:“此人究竟如何進食呢?”待店小二端上面來,胡宗茂便吩咐:“給那位先生也送一碗去,錢由我付。”

那鬚生見有面送來,得知是位商人主動請客,便遙遙頷首致意,隨後從衣袋中摸出一副金鉤,將鬍鬚從中分開鉤住,露出口唇,鉤子的另一頭則如眼鏡腳一樣掛在耳朵上。食罷,那鬚生走過來,對胡宗茂昂然一拱手,說:“一面之惠,不敢忘,尚恩有以報之。實不相瞞,在下乃綠林中人,綽號金鉤子李鬍子。此去數百里內外,先生如有危難之事,可稱我是你的親戚,當可逢凶化吉。”言畢,他即轉身離去,步履矯健、快捷。

胡宗茂聽得這番話,驚訝之餘,卻並未在意。大約一年之後,這位客商在行旅途中被一夥土匪劫持,不僅銀貨盡失,而且生命也危在旦夕土匪們把他縛在柱子上,準備剖腹取心。胡宗茂死到臨頭,忽然憶及去年之事,心想不妨一試,便大聲嘆道:“生死由命,我也認了。只求大王將我的死訊轉告我的親戚。”

土匪往事:兩女教師因驚嚇過度而亡

匪首愣了一下,問道:“你的親戚是何人?”

“金鉤子李鬍子。”胡宗茂回答說。

“哎呀!”那匪首大驚失色,連忙奪過嘍手中的尖刀,將繩索割斷,吩咐看坐。

“得罪,得罪!”匪首連聲說道,“先生既是金鉤子的親戚,何不早說?否則,哪裡還敢動先生一根毫毛!”

當下匪徒們將銀貨完壁奉還,送胡宗茂離去。胡回鄉後,便暗中四處打聽金鉤子李鬍子究是何人,竟有如此威力。後得知,此人乃是淮(水)泗(水)巨盜,徒眾千餘人,江淮之間綠林中多有其勢力。

數十年之後,這位安徽客商胡宗茂的後人,竟然也曾與巨匪打過一次交道。

這位胡氏後人名胡健中,於1926年到江蘇省灌雲縣省立第八師範教英文。上課點名時,他每每發現有學生缺席,問及同學,回答說是“被接了財神”。胡先生初來乍到,不知“接財神”是何風俗,詢問同事,才知道這是蘇魯地區土匪黑活,意思是綁票。

不久,直系軍隊白寶山部和奉系軍隊邢士廉部在灌雲城外打仗。正當城裡居民紛亂不知所措時,一個可怕的消息傳開了:大盜孫繡章帶領數百名匪徒乘亂闖進了灌雲城。這孫繡章在當地是極有名氣的匪首。據說他槍法極準,夜間雙手放槍,尋聲打人,彈無虛發。有一次,他隻身被百餘名官兵包圍,抵拒移時,竟能安然脫險。

孫繡章進城後,居民都不敢上街,商店小販也都不敢營業。第八師範雖尚無土匪前來騷擾,但本地教師和學生早已走散,留下的一批外地教師的伙食也就成了問題。大家困坐愁城數天之後,想長此下去總不是辦法,便打算到龍王蕩去,乘那裡的大阜鹽公司的貨船避往上海。

但從學校到龍王蕩有70里路,途中難保不遭遇土匪,何況還有好幾位從大城市來的、穿旗袍的年輕女教師。思來想去,幾位教書先生忽發奇想,決定直接去找匪首孫繡章,向他說明情況,請其開恩放行,沿途不加搜劫或綁票。

這位教英文的胡先生與另一名教師以慨然赴死的精神,擔當了充當說客的任務。在縣城隍廟匪徒駐地、兩位教師被引見孫繡章。只見他一件半舊短衫,一雙黑布鞋,腦後一條前清留下的辮子,粗粗一看,純乎一個鄉村農夫。只有腰間的雙槍和炯炯有神的雙目,顯出他確實是一個名不虛傳的綠林人物。孫繡章聽罷兩位教師講明來意,當即豪爽地表示:“二位先生放心,此去龍王蕩70裡,我保證手下人決不會與你們為難。”

土匪往事:兩女教師因驚嚇過度而亡

他看看兩位教師調敝的長衫,又補充說:“教書先生知書識禮,不比那些當官的;平時又清苦得很,沒有油水,我孫繡章都曉得的,不會為難你們!”孫繡章見窮教師榨不出油水,樂得做個“人情”。

“如果。。”兩位教師仍有顧慮。

“你們若不放心,我派一個人持我的片子護送你們到龍王蕩。”孫繡章當下便指派了一名精幹的年輕人跟著教師到學校去。

當天下午,13名男女教師僱了車,在那名土匪的伴送下出發了。40里路走下來,已是半夜,胡先生想起臨行前,有人告訴他,就在這地方河對岸有一個地方士紳,名陳蘭亭,人稱陳大爺,實際上也是一個匪首。因他與孫繡章不是一股的,因此必須過河去拜望他一下,否則怕有麻煩。胡先生向諸位教師一說,大家認為,天已不早,還有30里路要走,不必再費周折過河去了。於是眾人繼續前行。

不料未走多遠,後邊遽然響起槍聲,似有人追來。倉皇中,教師們棄了行李,拔足狂奔,一直逃到一個有燈光的小鎮上;氣喘吁吁地一打聽,原來大阜鹽公司在這裡有個辦事處。當下辦事處主任安排好眾人食宿,並安慰說,被劫的行李決不會有損失的。

果然,第二天早晨,當教師們準備乘船到龍王蕩時,行李已經完好無損地送回,甚至都未打開過。原來大阜鹽公司每月都向這附近的股匪交納保護費,因此土匪是不應搶劫和綁架該公司及其相關人員的。只是教師們未曾進廟拜菩薩,陳大爺認為失了面子,要給這批人一點顏色看看;但也僅是嚇一嚇而已,並未窮追,也未分掉財物。

然而這嚇一嚇,也嚇掉了兩條半性命。一名懷孕女教師,因驚嚇和狂奔,動了胎氣,到上海後即不幸死去。另一名女教師素來體弱多病,也因驚悸過度,到滬不久不治而亡。如果不是這兩名女士的悲慘結局,這次遇匪倒也算得上是有驚無險。

1923年5月臨城劫車案發生後,安徽省內土匪受此刺激,惡性膨脹。皖北土匪蜂擁而起,21個縣中除全椒、來安稍為安定些之外,其餘19個縣無一塊淨土,其中又以江淮之間的宿縣、固鎮、靈壁、泗縣、五河、鳳陽、盱眙、定遠等縣為最。因為這幾個縣均靠近津浦鐵路,匪徒大多都有效法孫美瑤、以圖招安的打算。

鳳陽縣連續遭到外縣土匪的襲擾。5月間,該縣東南各鄉由定遠縣竄來二三百名土匪,綁架勒索之外,還招納當地流氓無賴,迅速發展到五六百人。縣知事樓之東親自率警備隊和駐軍前去圍剿,擊斃匪首王某,傷斃匪徒30餘人。官兵在當地搜尋兩晝夜後返城,逃跑的匪徒旋即回到原地。由於官兵進剿,難以奏效,因此鳳陽縣城居民人心惶惶,白天城門虛掩,夜間關門落鎖。

6月10日,縣裡正為前次剿匪犧牲的官兵舉行追悼會,忽又報西北各鄉有自靈壁縣竄來的大股土匪,請求縣裡派兵。其時,這類匪情往往一日數報,官民一夕數驚,全城惶惶不可終日。宿縣是津浦線上重鎮,7月上旬,城外20多里處的秦大莊子來了一隊士兵。為首的大鬍子軍官對護寨的壯丁說,他們是前來剿匪的,要進莊歇腳。

壯丁們遂將寨門打開。不料一夥人進得莊來,立即露出土匪的猙獰面目,大肆搶掠、架票。原來這是一夥新安武軍變兵化成的土匪,匪首劉鬍子本來確是一名軍官。該縣南關由教會主辦的含光學校曾得到幾次密報,說匪首蕭春子近日內要襲擊縣城,其重點是綁架教堂神父、教會學校師生及商會會長。

縣內各方聞訊大驚失色,一方面立即中止了學校正在進行的考試,提前放假,讓神父和校長馬上乘火車去上海,另一方面火速打電報到蚌埠;請求派軍隊前來。後安徽陸軍第五旅旅長史俊玉親自率部趕到,嚴密防範,曾在火車站拿獲匪探數人,方遏制了這場災難。

明光鎮(今嘉山縣)也是津浦線上大站,商業繁榮,成為各方土匪垂涎的目標。泗縣、五河、盱眙、滁縣等地匪徒常在該鎮附近轉悠,伺機進攻。

明光鎮商會組織商團自衛,但自顧人力單薄,不足御匪;求救於盱眙縣城,城內駐軍也僅一連,不能出動;縣警備營平素從不訓練,滋擾百姓綽綽有餘,但要對付土匪,可就成了“銀樣蠟槍頭”。縣知事舒鳳儀嚇得手足無措,連縣衙門都不敢出,只是一味地向省府告急求救。

七八月間,泗縣著名匪首周繼管在盱眙縣仇家集,召集郭立盛、郭如恩、姜以豐、王嘏齋、徐瞎子、小白龍等股匪首合股。周繼管要求各股既分散、又合作。分散劫掠各縣鄉鎮,但不可據守一地與官軍對峙;如有一股被官軍包圍,則合作援助。目的是讓官軍在各縣之間疲於奔命,掌握不準股匪行蹤,然後乘機攔劫火車。至8月上旬,土匪這一計劃已漸收成效,活動範圍也漸近鐵路。

這時,安徽省督馬聯甲才感到形勢不妙,乃認真調兵剿防。8月中旬,官兵在滁縣、明光之間的張八嶺、三界等地,擊斃匪首周繼管、小白龍,斃傷匪徒多人,但對匪勢仍未能予重大打擊,餘匪朝西北方向竄往毫州。

民國時期,盱眙縣是匪禍重災區。該縣地處蘇、皖兩省交界處,四周有淮河、洪澤湖等大小河流、湖泊,以及起伏的丘陵,小股匪徒極易流竄、藏匿,因此匪案頻頻發生。下面列舉兩個發生在1924年間的匪禍。

這年元旦下午4時左右,盱眙西鄉的西泊岡鎮小學已經放學,校內僅有校長關某和一名老校工。這時來了兩名手提網籃的紳士,對校工說是縣裡派來查學的督學人員。關校長連忙出迎,吩咐校工趕快沏茶待客。

他一面請二人進屋,一面說明學生已經離校。剛走進屋內,那二人便掏出手槍,指著校長說:“既然沒有學生,那就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匪徒們正推搡著校長出門,校工提著茶壺走來,見狀急忙拉住匪徒說:“關校長是個好人,你們可不能把他架走啊!”

土匪往事:兩女教師因驚嚇過度而亡

匪徒猛推幾次,校工仍緊緊抓住不放,一名匪徒抬手一槍,將校工打死,遂架著校長上了大街。附近的商家和行人正驚愕地看著這三個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名土匪朝天開了幾槍。霎時間,從小巷中、飯店裡、行人間,湧出一批持槍匪徒。他們一面鳴槍吶喊,一面朝各個商店、住宅衝去。。事後查點,財產損失不計其數,居民被殺20餘人,被架10餘人。

5月間,該縣許家營又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慘劇。許家營是一個僅有30多戶人家的村圩,土匪經常來此落腳。村民不堪其擾,家境稍寬裕者都遷往大圩大鎮居住,留下來的只是來自泗縣、潁州、壽縣及河北省的貧僱農。這些人自己是一無房產土地,二無多餘錢糧,僅在此租種本地富戶的土地,為他們看守住宅而已,因此無所畏懼。

後來,縣裡為消滅土匪,下令各村圩都不得收容匪徒落腳,許家營便於3月裡造了一道圩堤御匪,使土匪十分惱怒。恰巧該村居民許麗生在5裡外的大鎮裘家集擔任保衛團團長,曾捕殺過匪首嶽三麻子和小皮匠。嶽三麻子的師父姓姜,是一名積年老匪,在江湖中極有勢力,他決心要集合股匪為徒弟報仇。

但姜匪不敢去攻打許麗生所在的裘家集,卻選中了許的老家許家營。5月29日黃昏時分,10幾名土匪乘農民從圩外田地收工回家之機,混入圩內,至夜在村裡四處放火,圩外匪徒遂大舉進攻。裘家集保衛團見許家營火起,知有匪禍,但又恐怕土匪使的聲東擊西之計,企圖誘出保衛團,偷襲裘家集,因此不敢出動。

匪徒攻入許家營之後,打死打傷10餘人,又將其餘近百名男女髮辮相縛,驅入一間空屋,縱火焚燒。由於被害人的髮辮相互牽扯糾纏,無法解脫,無法逃跑,因此悉數被活活燒死,屍體被燒得粘在一起,根本無法辨認。待軍隊聞訊趕到,匪徒早已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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