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流浪地球》的場面特效咱就不說它了,但是與我一起看電影的朋友說:這導演的功力明顯不過關。

在《流浪地球》的眼花繚亂的鏡頭閃爍中,我問上海大廈那一場戲中,韓子昂究竟是如何摔下去的?朋友說也沒有看明白,只覺得導演的敘事能力嚴重欠缺。在此我建議導演重點拉片一下《垂直極限》,看看好萊塢電影是如何在一根繩索上,表現人物之間的複雜關係以及情感互動的,可以看到好萊塢電影語言是如何絲絲入扣、層次分明地表現出情節遞進與情感躍動的。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垂直極限》劇照

而《垂直極限》裡,我們也可以看到《流浪地球》裡相似的情節結構。當年的一家三口命懸一線,父親為了自己的兒子,讓兒子割斷繩索,救了自己的兩個孩子。但影片裡的妹妹卻不能原諒哥哥的割斷父親繩索的行為。

在《流浪地球》裡,我們看到,劉增強面對的選擇困境與《垂直極限》如出一轍。陪伴兒子的人,有兩個人,分別是姥爺與妻子,他只能選擇一個,而妻子患上了絕症,他理智地選擇了姥爺,但由此導致了兒子的不滿,構成了《流浪地球》裡情感線索的最根本的情節誘因與動力。

問題是,《流浪地球》裡的人物關係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種靜止的狀態,電影裡設置了很豐富的人際關係,但是,電影偏偏沒有足夠的細節,來表現人物之間的這種複雜的情感糾葛。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影片開始的時候,劉啟與朵朵之間的那種既依賴又牴觸的關係,就給人一種很古怪的感覺,電影通過眾多的鏡頭,表現兩個人之間的互動與交流,很多觀眾都認為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戲份,可以看出,開始拍攝這部分的時候,導演還是有很多想法的,也注意了人物之間的情感對立與互動關係。

但是隨著情節的發展,朵朵的角色,就成了一個打醬油的角色,幾乎沒有什麼表現了。而她在最後挺身而出道出的那一番關於希望的道白,在之前一直打醬油的角色定位之後,又顯得很是突兀。

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流浪地球》裡能夠涉及到的情感關係包括以下諸多方面: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1、 劉培強與妻子的關係。影片裡劉的妻子出現僅僅是寥寥幾個鏡頭,沒有任何的情感鋪墊,搞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讓妻子的形象出現在電影中,在未來科技那麼發達的時代,地球都能移動,空間站如履平地,妻子的形象還必須藉助照片來回望,像《星球大戰》中的全息立體圖象展現一家的歡樂情景,就不能呈現嗎?

影片裡劉啟可以看出對母親是抱有深厚情感的,為此他不能原諒父親對母親的捨棄,但是,這種母愛從哪裡體現出來?從電影開頭的交待來看,恰恰是父子情深,兩個人之間無話不談,影片裡任何回憶中,都沒有看出母親在劉啟心中的地位,所以,劉啟後來因為母親的緣故而抱恨父親,也就缺少足夠的情感鋪墊,劉啟的不可理喻的對父親的憤恨,就給人一種突兀而難以有說服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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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劉培強與姥爺韓子昂的關係。

劉培強在作出捨棄妻子決定的時候,徵求了韓子昂的意見,說他到空間站之後,兒子劉啟只有一個監護人,妻子撐不了太久,只能放棄治療,“這是唯一能讓你和劉啟都活著的辦法。”

這時候,韓子昂作為一個父親的反映在電影裡顯得相當的淡薄空洞,面對捨棄女兒,哪怕是女兒已經患了絕症,一個父親的心理感受也不會如此漠然,他至少會再努力一下,情願犧牲自我,也要讓女兒獲得進入地下城的選擇權,但在電影裡,他就輕描淡寫地答應了,也沒有與劉培強激烈的言詞交鋒,只是無意義地說:“你別說了,就這樣子吧。”

這像一個正常的即將拋棄女兒的人的反應嗎?

3、 劉培強與兒子劉啟的關係。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這是電影裡唯一有情感互動的一段核心情節,也是電影裡至關重要的情感鏈條,但整體來看,這個情節的背景鋪墊非常不到位,兒子痛恨父親的心理,本身就是一偽命題,因為在電影裡設置的環境中,生死選擇是一個非常殘酷的問題,兒子應該明白這種選擇裡寄寓著的是父親的無奈,但是,這個兒子好像無視特別年代的這種最為理性的選擇,從一開始就那麼無中生有地對父親矯情不已。實際上,他應該理解父親選擇中的痛苦的成份,至少應該能夠分擔父親的這種痛苦,而不會像電影裡那樣對父親恨之入骨。

這種積怨,本來應該隨著情節的展演而逐漸化解,但電影卻幾乎沒有給予兒子與父親之間有溝通的機會,而奇怪的是,劉培強聯繫上地球上的親人的時候,交流的卻是姥爺與朵朵,而卻沒有兒子。

在影片最後,劉培強選擇了犧牲自我的時候,劉啟突然之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轉,開始珍惜父親的情感了,這叫頓悟,而不是情感的平滑的互通。一部電影中的人物情節碰撞線,至少應該有一個遞進的層次,但《流浪地球》中卻突然在最後來了一個拋開任何鋪墊的大逆轉,可以想象,這中間的大量敘事,都是無益於人物的性格刻畫的。

4、 劉培強與朵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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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段,應該是很有出彩的機緣的。 朵朵是在劉培強進入太空站之後被姥爺收養的,然後,與帶在身邊的劉啟組成了兄妹關係,劉培強應該知道有朵朵的存在,而更為關鍵的是,朵朵的名字,沿用的是劉培強的妻子的名字,這樣劉培強的心理上必定會有他的特定的情感波瀾,就是,這個孩子有著與妻子同名的符號,同時,她又近乎是自己的女兒,這種情感,在影片裡,能夠帶來更為複雜的情感糾葛,但現在電影裡對此同樣不置一詞。

在影片裡,我們看到朵朵叫劉培強叔叔,幾乎看不到他們之間在處理這種複雜的情感交集之間的特別作為。

5、 劉啟與朵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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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啟與朵朵之間從一開始的言語之間,就缺乏兄妹之間的那種相濡以沫的情感,兩人對話裡充斥著大量的“吹個屁”、“廢話”、“瞎喊什麼”、“放屁”、“你會開個屁”、“翻個屁”(有些髒話是其他的人說的)等等諸如此類聽了刺耳的語句,哪裡有一點兄妹倆的互敬互愛的情懷,所以,恰恰是這兩個電影裡的主人公讓很多觀眾產生了生厭的感覺。

兩個人在中間的大段情節中,都沒有對共同的家庭氛圍的互動,至少,我們可以看出,朵朵在解開劉啟心中的塊壘的時候,能用她的對劉培強的理解、對過去事實的理解、對從爺爺那兒聽來的真實真相的理解方面,緩解劉啟與父親之間的根深蒂固的恨意,但她沒有,所以,這個電影裡的她,難以給人一種是生活在一個家庭中的感覺。

影片最後,生硬地插入了一段劉啟隻身救朵朵的情節,兌現了電影裡的姥爺的囑託。但這一段,再一次讓我們看到導演在敘事功力上的不足,混亂的鏡頭描述中,難以表現出這種拯救的層次感與危急感,電影幾乎在一到有拯救的緊急鏡頭時,就只能用混亂的鏡頭堆砌來比劃一下。

由此可以看出,本來上面的複雜的人物關係,應該能夠給影片注入一種蕩氣迴腸的情感力量,但現在電影裡所有的人物交集都封凍著,停滯著,沒有任何表現,也就是說,《流浪地球》裡的人物關係線,是從頭到尾都是原封不動的,人物情感的遞進性,除了劉啟的突然逆轉之外,都是開始是什麼樣,結局也是什麼樣。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可以看出,《流浪地球》裡最大的問題,恰恰是它在塑造人物方面已經放棄了努力,而這一點,去看看好萊塢電影裡的設置,就可以看出這之間有什麼樣的差別了。

那麼我們最後看一看,為什麼劉啟要那麼扎耳地叫韓子昂老東西呢?這也是電影裡讓人最為反感的地方。

其實,我們應該看到,韓子昂這個角色,在電影裡的設計定位就是為老不尊。

當他到警察去撈人的時候,竟然如老頑童一般地先向自己的外孫扔了一樣東西,後來當劉啟說他是老東西的時候,他再一次擲物表示他的不滿,你們看過這樣的對自己的孩子也這樣肆無忌憚的老人嗎?

特別注意的是,他見警察的時候,先送了一盒吃的東西,然後匪夷所思的是,送了一盒辣妹們的影帶,還對警察大言不慚地說:“這可是好東西啊,攢了五十年的妹子”,什麼樣辣妹?電影鏡頭裡一閃而過,沒有看清是什麼,但是這麼一個老頭,卻用自己攢“妹子”的音像製品去賄賂警察,確實在常人的腦袋裡難以想象,這種情節設計,再配上劉啟喊他“老東西”是不是有一點恰如其分呢?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從影片對他有限交待中,他對當年捨棄女兒時的情感疏離、對兩個孩子的為老不尊態度、在監獄裡還頑主般地玩抖音、賄賂警察時暴露出他的積攢妹子音帶的品位,加上之後開卡車之後,對政府徵用通知的逃離顯示出他的擔當欠缺,都可以看出,這個人物的身上的品性設定很難符合戲劇的同一律要求,至少這個人物的形象看起來是支離破碎,相互矛盾的,給劉啟的“老東西”之說添加了足夠的理由。

《流浪地球》裡奇怪的親情關係:為什麼劉啟叫姥爺“老東西”?

因此,《流浪地球》裡的情感戲恰恰是它的薄弱環節。強悍的“流浪地球”的構想與理念太過強大,小說原著裡只要亮出這一巨大的創意,便忽略了所有的情感設計,所以原著小說裡是沒有什麼情感故事的,但是改編成電影《流浪地球》之後,另起爐灶的情節同樣被“流浪地球”這一震撼人心的構想所壓制,導致了電影中的情感線的極端薄弱,反映出電影裡還是硬件壓制了軟件,思想與情感都還處於一種幼稚化與簡單化的程度。這種情感內涵,相比一下好萊塢,或者比較一下印度電影,恰恰是中國電影裡最為薄弱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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