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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韻·小小說：初戀
我第一次談戀愛，談的是我父親一個同事的女兒，是一個叔叔介紹的，比我小，個子也沒我高，但模樣蠻漂亮的，人家都說我倆挺般配。
我的同事給她的評價是盤子靚，但條子不行。後來我也覺著她的條子確實不行，這可能跟個子矮有關係，走起路來一擺一擺的，從後面看簡直就是一隻母鴨子。
不過，條子行的，盤子又不行，反正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估計就我的自然條件來看，要想找一個兩全其美的，大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反正占上一頭，想想也還挺滿足的。
她母親在給她生最後一個弟弟的時候不幸去世了。她父親便給她又找了一個棗核似的後媽，這女人賊精，似乎肚子裡很有些墨水，能說會道，我怎麼看心裡總不舒坦。
介紹人領我去她家那天，我特傻，穿了一件西服，是我頭天買的，在商店裡我不好意思試，回來一穿特大，連屁股都遮沒了，跟土老冒似的，又來不及去換，只好將就。
她爸挺客氣，又讓座又倒茶，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她媽卻挺深沉地站在那裡打量我,眼珠兒亂轉，看得我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好。人說丈母孃相女婿，越看越歡喜，我心裡卻直發毛。
相面總算結束了，又扯了些不著邊際的話，她媽出去了，過一會她爸和介紹人也說有事出去了。屋裡就剩我們倆了，面對面坐著，一時不知怎麼辦好。我平時挺愛說的，此時卻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半天，結果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段時間，介紹人說中了。我明白那是說他們家已經同意了，剩下的就看我們兩人向前發展了。我心裡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朋友們不知怎麼知道我回去相對象了，都說要看看照片，提提意見。剛好她寄來一張，我說看就看，給，反正照片上看不見身條。沒想到她的照片還真給我露臉，大家一看，都說蓋了帽了，都說我小子的豔福不淺。我想，你們也不瞧瞧誰談對象能不蓋了!
她來信說，她媽對我挺滿意的，誇我穩重，踏實，一看就是個幹事業的人。還誇我信寫得好，很有文學修養。看來她媽還真有兩下子。向她媽公佈情書，這傻妞，讓人怪難為情的。
談了對象，人心裡就有事，幹什麼都沒勁，情書隔三差五地寫，還總惦著回去看看。
一來二去的，我們還真處出了感情，每次分手，鼻子都酸溜溜的。那次正趕上她爸她媽回老家，我在她弟弟的監視下在她家一直呆到很晚才出來。
她送我到樓門口，便猛地撲到我懷裡，我沒準備，差點亂了方寸。她說:“瞧你傻冒。”我便低下頭，她便湊過嘴來。以往看電影，我總覺著嘴有什麼可親的，親過之後，才感到還真來勁。
她告訴我， 她媽本來給她介紹了廠長的兒子，就是成了要給她換個好工作。可廠長的兒子二十五了還尿床。我說:“那不錯呀，兩人在一塊，半夜還可以划船玩。”她笑了，兩個酒窩就象兩個迷人的坑。
每次回去都覺得時間很短，不夠用似的。回來後就琢磨著寫情書。這玩意煩是煩，但必須寫，寫起來還滿費腦筋的，總得倒騰點新鮮的詞，不然顯不出份量。
她來信很玩司湯達，我便趕緊翻書找卜伽丘什麼給她寄去，夠刺激吧。這套把戲我熟，用名人名著玩深沉壯膽，這是戀愛時期的心理特色。不過，寫情書本身也算一件長知識的智力活動，我的那點文學功底就是那陣子練出來的。
人來信往的一年就過去了，這期間我的財產不少已經變成她身上的服裝了。
五一節，我們剛會完面不久，她就追來一封信，信寫得很含蓄，但我還是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她說她爸嫌我在外地工作，而且對我新鮮感已經開始過去，不太滿意了。
這不是談的好好的嗎？怎麼象猴子的屁股說變就變呢?我想，這準是她媽的鬼主意，這女人真是勢利眼。一年多時間我白談了，你的年齡小等得起，我可老大難，賠不起。我請了假，立刻殺了回去。
回去之前，我特意寫了信約她到老地方見。見了面，我們談得出乎意外的好，盡是心裡話，感情似乎越發近了。
她說她是完全徹底地愛我的，比如就是她主動先吻的我，只是她爸現在有點不喜歡我了。這番話甜得我渾身熱乎乎的。我說:“只要你愛我就行了，你爸喜歡不喜歡沒關係。”
“那不行，我得聽爸的。”
“是嗎?那我的命運就握在你爸的手裡了。”她笑了。
於是，我們手挽手去公園玩了高空纜車又劃了船，累得人滿心歡喜。臨分手時，她很關切地問我，究竟能不能調回來，我知道這個問題很關鍵，便告訴她肯定能調回來，要不然怎麼能和你談對象。
回來之後，我挺踏實，靜著心盼她的來信。
信來了，我就傻了。這一手玩得真絕，我一點也沒想到，她來信完全徹底跟我攤牌跟我吹燈，這妞把我當羊肉涮了。信中她仍說很愛我，卻又不能愛我，別跟我玩這一套，沒什麼，大不了打一輩子光棍，我一咬牙，立即答應了。
後來，我聽人講，你猜怎麼樣，那真是她媽的鬼主意。
據說，那廠長的兒子已經不尿床了，治好了，所以她媽的心又活了，下決心要把她嫁到福窩裡去。
據說，她也反抗過，我很感動，可她並沒有反抗成功。不過，也有人講，那小子的病根本沒治，要不怎麼整天曬地圖。不管怎麼說，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嫁誰其實都一樣，我也想通了。
事隔三年，我在街上無意間碰上了她。
她還蠻不好意思的，說她挺後悔的，我聞著卻有點酸味，她個子沒有長，人卻比先前白了，也胖了，似乎還挺有點魅力的，只是她身邊的丈夫顯得有點遜色，蔫不啦嘰的象醃黃瓜。
她說她現在一切都挺滿意，唯一的缺憾就是少個開心的娃娃。
我想，你嫁給這麼位有身份的丈夫，從歷史上看，是完全正確的，單比嫁給我強多了。只是想要小孩這個問題，看來光靠尿床不行，必須得換點別的東西試試。 可惜我沒敢說出口......
作者簡介: 海韻，現已退休，曾在國企報社從事編輯記者工作三十多年，在市級以上報紙、雜誌、電視臺和電臺發表各種體裁作品四千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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